正文 番外 14我是你爹 文 / 梅果
江就面對一桌的好菜平生第一次沒了胃口,如坐針氈,江大俠從來沒有想過,原來吃飯也能變成一件讓他體會什麼叫煎熬的事。
上官勇媳婦不在跟前了,跟江就又客套了幾句,把該做的禮數做足之後,這位居上位日久的人,開始黑著臉訓兒子了,把兒子當麾下的兵卒訓,將上官平寧從頭到腳,訓得一無是處。
上官平寧害怕挨揍,不過從來不怕挨罵,平寧少爺很想得開,挨罵嘛,不疼不癢的,左耳進右耳出就好了,所以對於自家老子的教訓,上官平寧聽見就當沒聽見。平寧少爺這會兒面對著一大桌子的菜,想到他娘親辛辛苦苦燒了這一桌的菜,卻不能來坐著吃,上官平寧就生氣,目光凶狠地瞪著自己的師父,就差沖江大俠吼一句,都是你的錯了。
江就一邊聽著上官勇氣勢十足的訓斥,一邊被徒弟瞪仇人一樣的瞪視著,這會兒就是給他吃魚刺熊掌,他也吃不下去啊。
「你以後改不改?」上官勇問了兒子一句。
「改,一定改,」上官平寧隨口應聲,然後問江就道:「師父,你要在我家住多久啊?」
江就馬上就說道:「我吃完這頓就走。」
上官勇說:「您這麼急著走,是有什麼事嗎?」
上官平寧說:「浪跡江湖唄。」
江就衝上官勇擺手,說:「我得回門派裡看看了。」
「你都十多年沒回去過了,」上官平寧衝自己的師父翻白眼。
江就說:「我現在回去不行嗎?平寧啊,師父很快就回來看你。」
上官平寧想跟自己的娘親一桌吃飯,這會兒巴不得江就快點走,沖江就咧嘴一笑,說:「我不著急,師父你過幾年來也可以。」
江就感覺心口被人紮了一刀。
上官勇看著自己的兒子,說:「你閉嘴吃飯。」
江就悶頭喝了幾口酒,想想不甘心,這徒弟自己也帶了幾年了,憑什麼一回家,他這個師父就得靠邊站了?「你不習武了?」江大俠問徒弟道。
上官平寧終於等到可以鄙視師父智商的時候了,看傻瓜一樣看著江就,說:「師父,我爹會教我啊。」
江就氣結,說:「刀法不是一個路數,你爹教跟我教能是一回事嗎?」
上官平寧說:「是你厲害,還是我爹厲害?」
「你行,」江就沖徒弟豎豎大姆指,這徒弟真行,他這一頓飯還沒吃完呢,這徒弟就已經在攛掇他跟上官勇打一場了。
上官平寧轉臉又問上官勇道:「爹,你跟我師父誰厲害啊?我師父是劍聖哦。」
上官勇說:「我不是劍聖。」
「那你是什麼?」
「我什麼也不是,」上官勇說:「我是你爹。」
「呃,」上官平寧被自己的老子噎住了。
江就低頭喝酒,打定了主意,吃完這頓飯他就滾蛋。
「老實吃飯,」上官勇目光凌利地掃兒子一眼。
「大不了我一會兒問娘去,」上官平寧嘀咕。
上官勇一筷子爆炒肉片塞兒子的嘴裡。
上官平寧被噎得直翻白眼。
上官勇舉杯請江就喝酒,如果可以,他這會兒就想把小兒子給一腳踹出家門。
江就收拾了一下心情,男人之間,又都是習武的人,真心想找,那一定能找到話題。上官勇跟江就聊起了江湖事,這是江就能暢所欲言的話題,這頓酒對江大俠而言,開始變得有意思了。
這頓飯吃到最後除去上官平寧不談,賓主盡歡。
江就酒足飯飽之後,堅拒了上官勇的留宿,硬說自己在漠北還有老友,他要去看老友。
「這個老友是誰?」上官平寧好奇地問。
「世外高人,」江就一句話就打發了傻徒弟。
上官勇不強人所難,看江就一心要走,也就不留了。
江就臨走問上官平寧:「你什麼時候去你舅舅哪兒?」
上官平寧說:「不知道啊。」
「不知道?」江就說:「那我去跟你舅舅說,你不過去了?」
上官平寧捨不得安錦繡,也捨不得自己的舅舅,左右為難了,問上官勇:「爹,我們可以一起舅舅那裡嗎?」
上官勇跟江就說:「平寧暫時留在家中,江老先生你儘管去訪友吧。」
「那行,」江就忙就點頭。
安錦繡這時也從廚房走了來,跟江就笑道:「江老先生這就走了?」
「走了,」江就說:「再晚城門就關了。」
上官勇一家三口,外帶兩隻猴子,送江就出了小巷。
江就一路跑馬出城,然後在馬鞍的布袋裡發現了一個布包,打開一看,裡面放著一疊銀票,再看看布袋,又發現一個裝著幾個饅頭和干切肉的包。上官勇一直陪著自己,上官平寧倒是跑出堂屋幾趟,但自己的這個徒弟不會有這個心,這只能是徒弟的那個漂亮娘親做的事了。
江就看著兩個布包,扭頭再看看暮色之中的元夕城,大隱於市,小隱於鄉,上官勇有如此佳人相伴餘生,也是一件美事啊。
上官平寧這一頓胡吃海塞之後,吃撐著了,打著飽嗝,跟著安錦繡餵了阿二、阿三,又幫著安錦繡洗了碗,然後被安錦繡帶著去看了袁義的房子。
袁義的宅子跟上官家的宅子一牆相隔,開了一扇花門,從上官宅去袁宅都不用走大門的。
上官平寧看著袁義的房子,問安錦繡:「義叔現在去哪裡了?」
安錦繡用抹布抹著房中的桌椅,搖頭,說:「不知道,上一回你義叔來信,說他去了嶺南的山裡。」
「那不是離我們這兒很遠?」上官平寧幫著安錦繡抹桌子。
「是啊,」安錦繡歎氣道:「他也沒說他什麼時候回來。」
「義叔真不講義氣,」上官平寧說。
安錦繡笑道:「你義叔怎麼不講義氣了?」
上官平寧說:「他怎麼能一個人去玩呢?娘,你跟爹待在這裡煩了吧?要不平寧帶你出去玩啊。」
安錦繡說:「現在外面打仗呢。」
上官平寧說:「也有不打仗的地方啊。舅舅說,我可能還沒去看他,這仗就打完了。」
安錦繡聽上官平寧提到安元志,臉上的笑意淡了一些,說:「你舅舅還好嗎?」
「舅舅瘦了,」上官平寧說:「我看見他的時候,他一身是血哦。」
「一身血?」安錦繡忙問:「他受傷了?」
上官平寧搖頭,說:「我沒在舅舅的身上看到傷口,他說是別人的血。不過,娘,舅舅真的瘦了哦,他都不怎麼吃菜,平安說舅舅的胃不好。」
安錦繡抹桌子的手一停,說:「所以你舅舅現在不太好?」
「舅舅瘦了之後,更好看了,」上官平寧無憂無慮,跟安錦繡笑道:「現在六叔他們都叫他主子呢,舅舅變厲害了。」
安錦繡一笑。
上官平寧又跟安錦繡抱怨道:「娘,那個平安怎麼會是我的大哥呢?」
安錦繡說:「平安不好嗎?」
「不好,」上官平寧拖了一個長音,跟安錦繡說:「小白臉都沒有好心眼的,他就是個小白臉。」
「噗,」安錦繡又一次被小兒子逗樂了,說:「那你舅舅和叔叔,義叔他們,不都是小白臉?」
上官平寧撓了撓頭,說:「對哦,可平安老欺負我。」
安錦繡說:「他怎麼欺負你了?」
「他老找我打架,」上官平寧毫無壓力地跟安錦繡告上官平安的黑狀,平寧少爺有自己私心,上官平安討大人喜歡,要是他娘親也像他舅舅那樣,被上官平安收買了怎麼辦?「他以前還跟我搶過大王!」有了危機意識後,平寧少爺連這種陳年舊狀都告了。
安錦繡聽得直樂。
「娘,你怎麼還笑呢?」上官平寧不高興了。
「以後讓你爹教訓他,」安錦繡哄兒子道:「娘又不會武,罰不了他啊。」
上官平寧噘了嘴,他爹估計也是喜歡上官平安那樣的吧?
安錦繡把一張桌子抹完了,又彎腰抹椅子。
上官平寧把水盆端到了安錦繡的跟前,小聲問道:「娘,九殿下人呢?」
安錦繡手一哆嗦。
上官平寧說:「爹沒告訴我他去了哪裡。」
「他跟平寧一樣,也是出去玩了,」安錦繡低聲道:「娘在這裡,他總有一天會來找娘的。」
「真的嗎?」
「真的,」安錦繡說:「平寧不是回來看娘了嗎?」
上官平寧歪著腦子想了想,突然跟安錦繡說:「我們可以去找他啊。」
安錦繡說:「要去哪裡找?」
「娘,」上官平寧兩眼放光,說:「我帶你去走江湖好不好?娘沒看過海吧?我帶娘去。」
安錦繡笑道:「那我們兩個走了,你爹怎麼辦?」
上官平寧壓根沒考慮他老子的事,說:「我爹留下來看家啊。」
安錦繡說:「不帶你爹走?」
「不帶,」上官平寧把胖爪子一揮,說:「讓爹看家。娘,我跟你說,外面有好多好玩的地方,你看過這麼大的鳥嗎?」上官平寧用手畫了一個大圈,問安錦繡。
安錦繡說:「沒看過。」
「那我帶你去看,」平寧少爺拍胸脯道:「我有錢,娘,你什麼都不用帶,跟平寧走就行了。」
上官勇站在門外聽,就在想,自己生這個兒子是幹嘛的?這年頭還有拐帶自己娘親離家,把老子一個人丟家裡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