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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15心腸與習慣 文 / 梅果

    說到白柯,白承澤的神情才變了變,問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安錦繡說:「從你把他送進宮時起,你就不必再問他了。言情穿越書更新首發,你只來」

    「是母子天性?」白承澤卻還是問道。

    「你回去吧,」安錦繡說:「我還是那句話,你想爭,那我陪你。」

    白承澤坐著沒動。

    天邊悶雷滾過,雨聲不多時就傳入了小花廳中,還真如白承澤說的那樣,今天是一個雨天。

    「白柯還活著嗎?」白承澤問安錦繡道。

    「他若是死了,你現在不會再坐這裡跟我說話,」安錦繡冷道:「你還有何話要跟我說?」

    白承澤看安錦繡一眼,最後站起了身來,道:「這次是我棋差一招。」

    安錦繡冷笑,說:「我若認不出平安,現在事情就如你所設想的那樣了。不過王爺,你就這麼有把握,可以活著去洛城?」

    「我總要賭一把的,」白承澤說:「就像你命慶楠派人去追我,不就是在賭慶楠能殺了我嗎?」

    「天下大亂,對你白家的江山沒有好處。」

    「這江山不在我的手中,它好與不好,與我何干?」

    話說到這裡,再次進了一個死胡同,安錦繡與白承澤都沉默下來,這兩個人看著彼此,竟然還都是神情平靜。

    白承澤站起身來,跟安錦繡道:「白柯不是好馴服的小孩。」

    安錦繡道:「謝謝。」

    白承澤說:「你謝我什麼?」

    「雖然你用心險惡,」安錦繡說:「不過,你總算救了平安的性命,這聲謝謝我還是要跟你說的。」

    白承澤笑了起來,笑容裡夾帶的情感太多,讓他的這個笑容看著不再讓人如沫春風了。

    安錦繡也笑了一下,只是目光漠然,這是她對著白承澤時,慣常的神情。

    白承澤轉身走出了小花廳,雨下得很大,雨水順著廊簷滴落,在白承澤的面前形成了一道水簾。

    「奴才送王爺出宮去,」袁義走到了白承澤的身後,低聲說道。

    白承澤看看廊外的雨。

    袁章打著傘往前走了一步,說:「王爺,奴才替您撐傘。」

    白承澤走下了廊前的台階,這就是安錦繡,殺不了你的時候,她就會待你如常。

    白承澤離宮之後,上官勇冒雨趕到了千秋殿。

    安錦繡看一眼站在自己跟前,渾身濕透了的丈夫,讓袁義先帶上官勇去換身衣服。

    「這是主子給你做的,」袁義拿衣服給上官勇的時候,特意跟上官勇說了一聲。

    上官勇看看自己拿在手裡的新衣,說:「她現在還做衣服?」

    袁義想了想,說:「她喜歡做衣服。」

    這是個什麼愛好?上官勇摸不著頭腦,不過穿上安錦繡為他做的衣服,上官大將軍的心裡還是高興的。

    「白承澤剛走不久,」袁義站在格間外跟上官勇道。

    上官勇說:「許興跟我說過了。」

    「你在路上沒有遇見他?」

    「沒有。」

    袁義笑了一聲,說:「他知道將軍你會進宮來,所以躲開了?「

    上官勇一邊小心翼翼地穿著衣服,一邊道:「遇見了,我也不能把他怎樣,」說完了這句後,上官勇頓了一下,說:「這會兒街上已經有行人了。」

    袁義還是笑,道:「就是街上無人,將軍你也不能跟白承澤動手。」

    上官勇咬了一下牙,遲疑了一下後,問袁義道:「他跟她說了什麼?」

    「沒什麼,」袁義說:「這個時候了,他們兩個還能有什麼好說的?」

    袁義把安錦繡跟白承澤的那幾句對話說給了上官勇聽,一字不落,在上官勇聽來,這些話還真是廢話。

    「我去拿些早飯來,」袁義在屏風後面等了上官勇一會兒,覺得上官勇應該差不多換好衣了,便跟上官勇說道。

    上官勇應了一聲好。

    這個早飯基本上還是安錦繡看著上官勇吃,上官勇沒怎麼問安錦繡接下來該怎麼辦,更多問的是白柯的情況。

    「發了一夜的高熱,」安錦繡在兒子的事上,不能瞞上官勇什麼,老實說道:「不過天快亮的時候退了,人還沒醒,元志說受傷的人都是這樣。」

    「差不多,」上官勇點頭道:「熬過去就好了。」

    安錦繡低低嗯了一聲。

    上官勇看安錦繡神情低落,便又道:「真都是這樣的,平安是習武的,你不用擔心他。」

    安錦繡在聽了上官勇這話的一瞬間,心中升起一股怒氣,哪有當父親的這麼輕描淡寫說兒子的傷的?不過抬頭,看見上官勇不無疲憊的神情後,安錦繡的這股怒氣就又煙消雲散了,上官勇這麼說,也只是想寬慰她這個女人罷了。

    白承澤回到王府之後,沒理會在門前迎他的楊氏夫人,逕直進了自己的書房。

    白登比白承澤先一刻回來,戰戰兢兢地守在白承澤的書房外。

    白承澤也沒像一般暴怒中的人那樣將書房砸了洩憤,他在書房裡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然後又突然起身,走出了書房。

    白登看白承澤出來了,忙就躬身道:「王爺,您,您要準備上朝嗎?」

    白承澤只跟白登說了一聲:「別跟著我,」便走進了雨中。

    白登看著白承澤淋雨走了,想追上去替白承澤打傘,但到底不敢違了白承澤的話。

    白承澤一路走著,他這會兒其實有點渾渾噩噩,等他一路走進遠渚書齋的時候,白承澤的意識才清醒了一些。

    遠渚書齋現在被弄成了南方庭院的那種小橋流水樣式,處處透著南方的精緻細巧,只是在大雨澆打中花木,這時候顯得既狼狽又可憐。

    「都出去,」白承澤跟出來給他行禮的下人們道。

    這些伺候在遠渚書齋的下人們,不敢言語,紛紛退到了院門外站著。

    白承澤走到了白柯的書房前,推門走了進去。

    陰雨的天氣裡,就算天亮了,這會兒的書房也還是昏暗。門窗緊閉了兩日,空氣不流通,所以書墨的味道在書房的空氣裡,佔據了主角的地位。

    白承澤也不點燈,坐在了書桌後面的椅子上。

    書桌上還放著一本白柯看過的兵書,正對著白承澤的書頁上還有白柯寫的註解,小字幾行,筆畫一絲不苛,可見這小孩讀書時的用心。

    白承澤的手指在這些字上一一劃過,昏暗之中,四下無人,誰也沒機會窺見白承澤此刻神情中的無奈,甚至還有一些傷感。

    白承澤對白柯生的是利用之心,可是他對這個小孩的好,也是用心的。坐在白柯的書房裡,白承澤還是寧願自己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因為他一直都知道,情義於他根本沒有用處。只是,白承澤合上了面前的這本兵書,身子往椅背一靠,單手掩了面。

    聽到白柯被安錦繡留在宮中養病的消息後,他先是懷疑這是安錦繡的緩兵之計,然後就又反應過來,白柯若是死了,安錦繡用這招緩兵之計,無異於自找苦吃,安錦繡知道自己不會上當。等到他起兵之時,安錦繡的這個緩兵之計,甚至會成為自己起兵的借口之一,借子屍誘父殺之,如此惡毒的女人有何資格風臨天下?所以白柯真的沒死。

    白承澤在想明白這一點後,心裡的第一反應不是惱怒,而是慶幸,這種心情隨後嚇住了白承澤。事情沒有按照他的計劃來走,他竟然還慶幸?然後白承澤想明白了一件事,原來對人好真的會成為一種習慣,偏偏他白承澤是個能狠下心腸,卻又不容易改變習慣的人。

    「王爺,」白登的聲音從書房門外傳了進來,混在嘩嘩的雨聲裡,讓白承澤聽得不大真切。

    白登等了一會兒,看書房裡沒動靜後,又抬高了嗓門,小心翼翼地對著書房門喊了一聲:「王爺?」

    「說,」白承澤這一次回應了白登一句。

    白登說:「王爺,逸郡王來了,您看?」

    逸郡王這三個字,讓白承澤坐直了身體,跟白登道:「進來。」

    白登忙推門走了進來。

    「他是怎麼來的?」白承澤看著白登問道。

    白登說:「郡王爺一個人來的,穿著便服,奴才一開始都沒認出他來。」

    「帶他去書房,」白承澤道:「就說我在小王爺的書房,一會兒就去見他。」

    「是,」白登忙應了白承澤一聲後,退了出去。

    逸郡王白禎,老逸親王的四世嫡孫,到了白禎這一代,親王爵遞降成了郡王爵。逸王府一家,在宗親裡一向不出聲,不出頭,代代守著皇陵,說是職責重大,可是試想一下,一個個已逝的帝王能給活人多大的富貴?所以守著皇陵的逸親王一脈,沒人會看輕,可也沒人會看重。

    白禎聽到白登說,白承澤在白柯的書房裡時,開口就道:「不是說小王爺病重,被太后娘娘留在宮中了嗎?」

    白登苦哈哈地笑著,跟白禎小聲道:「是啊,這是太后娘娘的恩典,只是我家王爺還是傷心。剛剛王爺進宮想去看小王爺一眼,都沒能看成。」

    白禎看了白登一眼,沒說話,但臉色沉了沉。

    「郡王爺,我家王爺現在心情一直不好,」白登邊給白禎上茶,邊又道:「身子也不如以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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