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74不存於世的靈藥 文 / 梅果
白承意由眾臣,大內侍衛,御林軍們簇擁著離開帝宮,往宮前的長街盡頭走去,走的沒了蹤影之後,安錦繡還是站在帝宮的城樓上看著長街那頭。
全福跑上了城樓,站在了安錦繡的身後,小聲稟報道:「娘娘,事情辦好了。」
安錦繡說:「埋哪兒了?」
全福說:「西景山的深處。」
「嗯,」安錦繡說:「辛苦你了。」
「奴才不敢,」全福忙道。
「去另備一口鳳棺,」安錦繡背對著全福吩咐道:「先皇回宮之後,我會請聖上把皇后病死的消息詔告天下的。」
「是,」全福說:「奴才這就去準備。」
「原先在中宮伺候的人,你都處置了?」安錦繡又問全福道。
全福說:「奴才已經把人都處置了。」
安錦繡沖全福一揮手。
全福退下了城樓。
安錦繡站在帝宮的城樓上,看著全城素縞的京都城,面紗之下的神情莫名。這會兒的京都城還是下春雨,滴滴答答的聲音似乎永無止盡,平添了安錦繡心頭的愁緒。
「太后娘娘,」許興不多時跑上了城樓,跟安錦繡稟道:「四王妃到了,想求見太后娘娘。」
安錦繡回頭看了許興一眼。
許興說:「娘娘若是不見,那末將這就去打發她走。」
「讓她過來吧,」安錦繡復又轉身望著宮外道。
四王妃不一會兒跟著兩個宮人,走上了帝宮的城樓。
安錦繡在四王妃跪下要行禮時,就說:「你起來吧。」
四王妃的神情憔悴,魏妃的太后美夢破碎,她是皇后之夢夢醒,一下子從天堂到了地獄。與安錦繡對視一眼後,四王妃便低下了頭,喊了安錦繡一聲:「太后娘娘。」
安錦繡說:「你這會兒應該帶著四王府的人去南城才是,怎麼到哀家這裡來了?」
四王妃忙道:「太后娘娘,白楠已經帶著他的兄弟們去了南城,妾身是專程來找娘娘的。」
「你找我何事?」安錦繡問四王妃道。
四王妃說:「我家爺的屍身……」
「先皇將四殿下葬在雲霄關了,」安錦繡不等四王妃把話問完,就道:「楠小王爺若是有心,日後可去雲霄關外替四殿下上柱香,祭拜一下他的父王。」
四王妃直接就又掉下淚來。
「雲霄關這一仗幾十萬將士戰死,」安錦繡輕聲道:「能屍骨歸鄉的有幾人?你節哀吧,四王府日後還要指望你撐著,好好打理四王府,才不枉你與四殿下夫妻一場。」
四王妃抬頭又看向了安錦繡,想到安錦繡如今擁有的一切,原本應該是她的,四王妃眼中的嫉恨一閃而過。
安錦繡看著四王妃道:「除了四殿下之事,你還什麼話要問哀家?」
四王妃的雙眼又籠上了悲淒之色,她如今想這些何用?她就是當了皇后,也不可能像安錦繡這樣,可以隔著一道珠簾,坐在朝堂之上。
「沒話要說了?」安錦繡又問了一句。四王妃眼神的變化,她看得一清二楚,嫉恨之心人皆有之,四王妃能在片刻之間就把這份嫉恨之心收起,在安錦繡看來,已經難能可貴了。
「太后娘娘,」四王妃跟安錦繡道:「聖上登基,妾身想帶著四王府諸人離開京城。」
「你們要去哪裡?」
「娘娘,我家爺是有封地的,」四王妃小聲跟安錦繡道:「妾身求娘娘看在四殿下的面上,讓白楠他們離京。」
白承允封地的城印,現在還在上官勇的手裡收著,安錦繡轉身背對了四王妃道:「你知道四殿下將他的封地給了誰嗎?」
四王妃說:「妾身知道。」
「所以你這是來找哀家討要了?」
「太后娘娘,」四王妃往地上一跪,說:「妾身只是想太平度日。」
「白楠和他的嫡兄弟們留下,」安錦繡跟四王妃道:「四殿下的庶子們可以離開京城,我另給他們尋一個好去處。」
四王妃心頭就是一慌,安錦繡這話是不信他們四王府的意思?
「聖上剛剛登位,」安錦繡的聲音轉冷,跟四王妃道:「你現在就要帶著家人走,是要讓天下人覺得聖上苟待自己的皇侄們嗎?還是說,你覺得哀家會害你們?」
「妾身不敢,」四王妃忙就說道:「太后娘娘,妾身絕無此意。」
「你是個明白人,」安錦繡說:「今天卻跑來試探我,看來你也有糊塗的時候,現在這種時候,哀家怎麼可能放你們離開?」
四王妃的身子一軟,癱在了地上。京城一夜血染,二王府,六王府相繼被大火燒燬,皇長子府,五王府被軍隊圍了一個水洩不通,裡面的人也不知是生是死,四王妃相信,自己一家人只有離開京城,遠走高飛,才有可能繼續活下去。今天乘著朝臣們都陪同新皇去南城外迎世宗靈柩去了,四王妃跑來找安錦繡,就是希望安錦繡一個女人,看到她這副可憐哀哭的樣子後,可以一時心軟放他們一府離京。沒想到,四王妃咬著嘴唇,安錦繡根本不吃這一套啊。
「回去吧,」安錦繡冷道:「在京城你一樣可以活得很好,你不生事,哀家絕不為難你。」
「太后娘娘,」四王妃哀哀地又喊了安錦繡一聲,說:「妾身沒有對太后娘娘不敬的意思。」
「那你就是小瞧哀家這個女人了,」安錦繡說道:「除了跟哀家說要走,你還有何事?」
四王妃愣愣地想了想,最後說:「妾身還想去給母妃請安。」
「來人,」安錦繡道。
帶四王妃上城樓來的兩個宮人忙就應了聲。
「帶四王妃去雯霞殿,」安錦繡說:「魏太妃身子不好,你們好生伺候。」
「奴婢謹遵娘娘懿旨,」兩個宮人應聲之後,就請四王妃跟她們走。
四王妃再看一眼安錦繡,安錦繡的背影瘦削,卻挺的筆直,不知怎地,四王妃突然就對安錦繡心生了懼意。在跟著兩個宮人下帝宮城樓時,四王妃想,是自己想左了,一個能壓過了一朝的臣子,上朝垂簾聽政的女人,怎麼可能會是個軟心腸的女人?
安錦繡搖一下頭,如果世宗下詔正式冊封白承允為太子,那白楠還能有個皇太孫的身份,只可惜,世事總是不隨人願,現在說什麼都遲了。
此時的東宮裡,宮人太監們都被繩鎖綁在了一起,嘴堵著,被一隊人數遠少於他們的大內侍衛趕著,從東宮的一處偏門出了東宮,往慎刑司押去。
太子還是待在自己的寢宮裡,幾個太監站在他的跟前。
太子看著這幾個陌生太監道:「你們想幹什麼?」
一個上些年紀的太監,給太子行了一禮,說:「太子殿下,奴才們給太子殿下送美酒來了。」
一個手裡捧著托盤的太監往前走了幾步,走到了太子的跟前。
太子這一回看清了,這托盤上放著一個白玉酒壺。
「太子殿下,」上了些年紀的太監問太子道:「您是自己喝,還是奴才們伺候您飲下這美酒?」
太子從坐榻上跳起了身來,大聲叫道:「安錦繡要殺我?!」
這太監沖太子又是一躬身,說:「太子殿下,您還是快點做決定吧。」
太子瞪著雙眼,他想過安錦繡這一次不會放過自己,只是真到了這一刻,太子還是接受不了這事實。明明只是一個安家家奴所生的庶女,還是被他送上的龍床,一個棄夫再嫁的不貞賤婦,憑什麼殺他?
太監等了太子一會兒,看太子始終沒有反應,沖手下們一招手,道:「還是奴才們伺候太子殿下飲酒吧。」
被太監們伸手碰到自己後,太子才想起來反抗,一腳將一個太監踹到地上後,太子往寢室外跑去,高喊著:「來人!」
上了些年紀的太監忙道:「抓住他!」
幾個太監一起上前,人數一多之後,太子就是拳打腳踢也沒用了,很快就被太監們制住了手腳。
「伺候太子殿下飲酒,」上了些年紀的太監下令道。
兩個太監上前,其中一個想掰太子的嘴,只是沒能掰開,便捏住了太子的鼻子。
呼吸不到空氣之後,太子不由自主地張開了嘴。
另一個手裡拿著白玉酒壺的太監看太子張嘴了,手一抬,把壺裡的酒倒進了太子的嘴中。
一壺酒灌進了太子的腹中之後,太監們才鬆開了手。
太子在地上喘息了幾聲,起身還是想走,只是腹中一陣劇痛,讓太子又跌在了地上。
太監們站在太子的四周,一言不發地看著太子。
太子手按著劇痛不已的肚子,沒一會兒就有血從嘴裡湧了出來。在人世最後的一點時間裡,太子在心裡想著,如果當年他沒有聽安錦顏的話,沒有把主意打到安錦繡這個女人的身上,讓這個女人就做她的上官婦,城南舊巷的那場大火沒有燃起,他也沒有陪著他的父皇去安家的那個家庵,他的命,他母后的命,很多人的命,是不是就會不一樣了?
太子現在渴求一種叫後悔的藥,只是世上卻偏偏不可能有這種藥,幾絲慘笑凝固在了太子的臉上。
上了些年紀的太監看太子的身體不抽搐了,蹲下身試一下太子的鼻息,然後跟手下們道:「抬他出去。」
太監們用一塊白布把太子連頭帶腳地裹了,就這麼抬出了寢宮。
「殿下?」有太子的妃嬪找到了寢宮,正好讓她們看見了太監抬屍出來,一起驚叫了起來。
幾個大內侍衛從院門外追了進來。
「你們把殿下怎麼了?!」看不到這屍體的臉,可太子的這幾個妃嬪就是認定,這是太子,一起衝上了前來,伸手就要搶過太子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