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39章 此情不可待 文 / 江潭映月
他開著車子慢慢地走著,他不想回家,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就信馬由韁一般慢慢地開著,不知不覺地,眼前出現了一片綠色的碧水。舒榒駑襻平靜如鏡,波光樹影,竟已是後海。
靳齊不知不覺地停了車子,黑茫茫的目光望向車窗的外面,臨近冬季,湖邊一片肅殺之色,人影寥寥,依稀有幾對小情侶相依慢慢地走著。
「救命啊,靳齊!」平靜的水面上恍惚地泛起了水花,有人在拚命地叫喊。
正接著電話的他,猛然回頭,但見楚喬正在水裡面撲騰,水邊上則站著他一臉驚詫莫名的妻子。
靳齊的心突然間像被什麼紮了一下,一陣緊縮,他一手扶住了車門,用力地晃了晃頭妃。
咚咚。
車窗被人叩了起來。
「先生,這裡不允許停車。」說話的是一個交警て。
靳齊收回那扶在車門上的手,重落在方向盤上,腳底緩緩給油,車子慢慢駛了出去。
傍晚的城市街頭,真正的車如流水馬如龍,若在平時,他定會一臉焦躁,可是現在,他卻是心底如飄了厚厚的一層死灰一般,浮不起半點漣漪。
前面的車子相繼停了下來,一輛接著一輛,有人下了車子向前眺望,有人開始煩躁地罵罵咧咧。
靳齊黑眸如一潭幽深幽深的水,看似平靜無波,可是卻透出一種冷硬的堅決。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又緩緩地滑動起來,慢慢地加速,整條長龍都動了起來。
他的車子仍然慢慢地開著,也不知道此刻的他,在想著什麼。手機在寂靜的車廂裡響起來,聲音悅耳,可卻無端地讓人心煩。
靳齊拿起手機連看都沒看就按掉了。
靳家的宅電號碼在他手指用力一按下,消失了。他在前面紅燈處轉了彎,向前駛去。半個小時之後,他站在一家會所的巴台邊上,慢慢地喝著酒,眼神幽幽茫茫。
林晚晴進了家,三個小孩子在客廳裡玩,保姆在旁邊照應著,白惠不在客廳。
小開心看到媽媽進來,眼前一亮,「媽媽,爸爸買了好多玩具。」
林晚晴眼神頓了頓看向開心的腳下,滿滿的一堆玩具。她走過來,蹲下身,輕摸兒子的小臉,眼神飄飄茫茫。
「姨姨。」小糖糖奶聲奶氣的聲音喊她。
她不由笑了笑,走了過去,輕摸了摸小糖糖黑而柔軟的頭髮。小糖糖小豆豆小屁股坐在地板上,正鼓搗著那些小汽車和毛絨玩具。
「哥,給。」小糖糖對著林晚晴晃了晃手裡的洋娃娃。林晚晴又笑笑,眼神疼愛,「喜歡嗎?」
「喜歡。」仍是奶聲奶氣的聲音,林晚晴忍不住在小人兒的小額頭上親了一下。
小豆豆亮亮的眼珠看著林晚晴,也將小開心給他的小汽車拾了起來,遞到林晚晴的面前,「車車。」
小豆豆像大多數男孩子一樣,說話比較笨,而且總是會撿最最簡明扼要的字眼兒說。
林晚晴眸中露出驚訝,繼而也笑了笑,伸手輕捏了捏小豆豆胖胖的小臉一下。
「媽媽在哪裡?」她問小糖糖。
小糖糖黑眼珠在客廳裡東南西北的望了望,對著她搖了搖小腦袋。意思是不知道。
保姆道:「白姐上樓了。」
「哦?」林晚晴起了身,向樓上走去。白惠徐長風的臥室,房門關著,站在門口便有一種十分安靜的氣息。安靜得讓人有點心慌似的。
她敲了敲門,「白姐?」
裡面沒有人應聲,林晚晴又喊了一聲,「白姐?」
有極輕的腳步聲傳過來,接著房門就打開了,白惠的臉出現在林晚晴的眼前。
「晚晴。」白惠的神色很平靜,說話的時候,也是平靜無比,甚至說是溫柔的,但是林晚晴卻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看你悶在房間裡,我還以為你不舒服呢。」她說。
「沒有,我很好。」白惠的語聲仍然輕柔,但是那雙秀美的眼睛裡,卻分明有一種淡淡的憂鬱流洩出來。
林晚晴微擰了眉尖看看白惠又道:「那我下去了。」
「嗯,去吧。」白惠輕聲說。
林晚晴轉身走出幾步的時候,她聽見身後的門又無聲地關上了。
她心底疑惑,但還是邁步下樓了。
徐長風的笑聲從樓下的大廳裡傳過來,爽朗而溫醇。「乖乖們,有沒有想爸爸?」
「有。」奶聲奶氣的是小糖糖。
「不,不。」是小豆豆的聲音。小傢伙小嘴鼓著,在用嘴唇吹泡泡,清亮的口水從那張小嘴裡噴出來。
徐長風輕罵了一句,「小渾球。」
林晚晴下來的時候,徐長風正一手抱著小糖糖一手抱著小豆豆,神色慈愛無比。
「姐夫。」林晚晴打了聲招呼,徐長風對她點點頭,笑問,「你白姐呢?」
「她在樓上。」
「喔。」
徐長風將兩個小寶貝彎身都放到了地上,又起身向樓上走去。
林晚晴回頭看了看他頎長高大的身形,直到他走到樓梯的轉角處身影一點點地消失了,她才收回視線。
「白惠?」徐長風邊喊邊推開了臥室的門。幕色下的臥室裡,沒有開燈,光線一片昏暗。在那一片昏暗裡,有一道纖細的影子坐在梳妝台的對面,手裡面不知拿著什麼,手指絞弄著,看不清楚。
「白惠?」他輕步走了過去,大手輕輕地落在了妻子的肩上,「怎麼了?」
他微微低了頭,溫醇磁性的聲音在她的發頂處輕回。
白惠手裡的東西慢慢地揪緊了,團進了手心裡,卻是抬頭看向了他。黃昏的薄暮籠罩著這個房間,什麼都看不分明。可是她的眼睛,她黑黑的眼睛,卻是鎖了滄茫的一片霧靄。
「你怎麼了?」他的手輕拈了她的下頜,修長的手指展開,在她的身後輕捧住了她的臉。
白惠看著那雙深沉帶了關心的眼睛,卻是起身站了起來。
徐長風擰了眉心底疑惑,上前幾步,輕扣了她的肩膀,白惠被迫地轉了身形向著他。
「告訴我,你怎麼了?」他再次輕拈了她的下頜,溫熱的呼吸輕輕地撲撒過來。
白惠搖了搖頭,「沒怎麼啊?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就這樣?」徐長風斂眉問。
「嗯。」白惠忽的就是一臉的無所謂來。
徐長風看著她轉身出去,帶著一肚子的意外也跟著出去了。
「糖糖,豆豆。」白惠下了樓,直接走向一雙小兒女,小豆豆小胖腿爬到沙發上,吭哧吭哧地爬來爬去,保姆不得不滿臉緊張地緊跟著,而小糖糖就要安靜得多。自己抱著個洋娃娃,小手竟是在給那娃娃扎辮子。
而小開心則是耐心地陪在小糖糖的身邊,雖然他也不會用皮筋,但還是像個大哥哥似的認真的給小妹妹比劃。
白惠疼愛的摸摸小開心的小臉,身後徐長風走了過來,大手輕搭她的肩,白惠肩膀一錯,竟是躲開了。
徐長風不由瞇了瞇眼。
「媽媽,星星。」小糖糖張著小手指外面。
「想看星星是嗎?」白惠溫柔地笑,抱著女兒向外走去。
彼時,小糖糖的小手裡捏著一張卡通的貼紙。白惠一邊走,小糖糖就一邊晃著那貼紙玩。
白惠把一件小風衣裹在女兒的身上,這才開始向外走,天色早就黑下來了,夜幕中,有幾顆亮亮的東西,鑽石一般的閃著。小糖糖頭上戴著風衣的小帽子,仰著小腦袋,黑眼睛比那星星還要亮上幾分。
「一,二……一,二。」小糖糖伸著小手指頭口裡唸唸有詞地數著。
白惠卻站在那裡若有所思。
眼前有什麼飄了下來,飄飄晃晃的,落到了地上,那是小糖糖手中一直捏著的彩色貼紙。
白惠抱著女兒彎身將貼紙撿了起來,抬頭的時候,看到眼前黑色的東西,夜色裡,擋著她的眼睛。她的手在那張貼紙上一撕,白色的部分落了下去,她捏著那貼紙的一面手一伸,就把它按在了眼前的號碼牌上。
徐長風抱著小豆豆出來了,一直走到白惠的身旁,「豆豆,把蘋果給媽媽。」
小豆豆拿著蘋果的胖胖的一隻小手伸了過來:「媽媽。」
白惠接過了兒子遞過來的蘋果,說了句「乖」,卻是連看都沒帶看她男人一眼的。
徐長風有點兒意外。
「豆豆,這裡冷,我們進屋吧。」白惠對兒子說。
說完就抱著小糖糖進屋了。
徐長風見狀便也抱著女兒跟了進去。
林晚晴看著那對夫妻一人抱著一個孩子走出去時,心底是羨慕的。如果她的女兒還在,或許現在,她也抱著小小的女兒,牽著兒子,在外面看星星了。
白惠抱著小糖糖先走了進來,接著是徐長風,白惠的神色看起來雲淡風清的,但是眉眼之間,卻是分明沒有睞上她的男人一眼,而徐長風則好像有些奇怪,長眉微斂,似是在琢磨什麼。
兩個孩子都哄睡了,白惠有點疲倦,在徐長風進洗浴間的時候,她就躺下了。
主床的旁邊是兩張嬰兒床,兩個粉嘟嘟的小寶寶睡得香甜。白惠側著身子向著孩子們的方向看了看,這才合上眼睛。
浴室的水流聲消失了,接著洗浴間的門打開,徐長風只在腰間裹著一條白色裕巾地走了出來。
他黑色的髮絲在水光的潤澤下,越發的黑亮,一張臉也越發的俊朗,走過來時,那種男士沐浴乳的清新氣息繚繞過來。
白惠的眉尖處微微動了動。
「睡著了?」徐長風微涼的手指輕碰了碰白惠的臉頰,觸手處是細膩柔滑,他忍不住,又輕輕貼了貼。她的秀眉便微微地蹙了起來,小嘴一鼓,翻了個身,留給他一個後背。
徐長風輕笑了一聲,「老婆,你怎麼了?」
他在她身旁坐下,一隻手臂已經輕攬了她的腰。腰身處有微涼的感覺絲絲沁入肌膚,白惠腰際縮了縮,但仍然沒應聲。
徐長風解下了浴巾,肌肉緊實的肌理全部露出來。他輕輕俯下身去,俊顏緩緩拉近,清香的沐浴乳的氣味繚繞而來,他微涼的嘴唇已經輕輕地貼在了她紅珊瑚一般的柔軟雙唇上。他輕吻了一下,手臂撐著自己的身子,舌尖輕撬她微合的嘴唇,可是在那一刻,她卻抿緊了嘴唇,而且有些煩躁地揮了揮手,「我困了。」
她從他雙臂撐起的包圍圈裡縮了縮身子,顧自地又睡去了。
「喂,你怎麼了?」徐長風輕拍了拍她的臉,眸光裡含了一抹擔心。
「沒怎麼,我困了。」白惠只張開眼皮看了看他,便又是淡漠地去睡了。
徐長風有點兒無語,他能感覺到,她有點兒不對,他哪地方惹了她嗎?
他在她身旁躺下,原本要求歡的,可是她根本不理他,他心癢,身癢,可是又無奈,便躺在她身邊琢磨是怎麼回事。
琢磨了一會兒,禁不住倦意來襲,就睡了。
林晚晴躺在床上,困意瘳瘳,她想起了靳齊的霸道,又想到了自己無愛的婚姻,想到了可愛的兒子,她感到說不出的迷茫和無奈。
她羨慕白惠和徐長風現在這種平淡的溫馨,她也渴望有一天能夠擁有這樣的生活。愛她的人,可愛的兒子,再生一個可愛的女兒,也叫小快樂……
「小快樂,到時,你還到媽媽的肚子裡來好嗎?」她在心底喃喃輕念,眼淚卻流了一臉。
「媽媽,媽媽……」奶聲奶氣的聲音,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兒眼淚汪汪地喚著她,「媽媽,你為什麼不要我……」
睡夢中的林晚晴急促的呼吸著,大汗淋漓。
小開心就睡在她的旁邊,此刻被驚醒了,輕推了推她的媽媽,「媽媽你醒醒。」
林晚晴的手在黑暗中抓到了兒子的,緊緊地抓住,扣在掌心,又呼的一下子坐了起來。
「媽媽,你怎麼了?」小開心被嚇到了,聲音裡帶了哭腔。
林晚晴把兒子摟了過來,聲音輕顫地低聲說:「媽媽夢到了小快樂。」
小開心的小身子緊緊地扎進了母親的懷裡,一雙小手牢牢地抱住了林晚晴的腰,「媽媽,我也會夢到哦,有時候會夢到。」
林晚晴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她的女兒,她的生下來連太陽都沒有見過一眼的女兒,她的小快樂……
林晚晴哭了,低低的壓抑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讓人的心跟著一陣陣的輕顫。
靳齊是醉醺醺從酒巴離開的。他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的酒,一杯一杯,直到大腦開始發暈,調酒師的身影一分二,又一分為三,搖搖晃晃,重重疊疊,他的頭重重地磕在了巴台邊上。
「黃哥,今晚去你那裡好不好?」有嬌滴滴的女聲從一片嘈雜中低低傳來。
一個身形俏麗的女孩兒緊偎著一個帥氣的男人走過來。
「寶貝兒,那你回去洗白白等我。」黃俠微微促狹地說,又輕捏了捏女孩兒的臉蛋。
那女孩兒頓時就紅暈上了臉,「壞死了你。」
正說著,就已經走到了靳齊的身旁,黃俠眼角餘光瞟到有人趴在了巴台上,便多看了一眼,這一看之下,就皺了皺眉,「去吧,回去洗白白了等我。」他把懷裡的女孩兒往外一推就走向了靳齊。
「喂!」他的大手拍了一下靳齊的肩,靳齊抬起一雙黑沉沉的眼睛看他。
看了看,卻是眸光收回,顧自將手中擎著的酒杯又送到了口邊。眼看著那一整杯的酒就要悉數灌進他的肚子了,
黃俠道:「喂,不帶這麼喝酒的。」
靳齊仍然不說話,但那種冷凜的氣息在他醉意醺然的時候卻仍然沒有消失。
黃俠便皺眉。
「黃少,我走了啊,我等你。」年輕女孩兒還依依不捨地對著黃俠做飛吻的動作,身後卻是傳來砰的一聲響。
黃俠一回頭,但見靳齊手裡的杯子早滾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