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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04章 彷徨 文 / 江潭映月

    她躺了一會兒,還沒有睡著,卻看到了床頭處紅色的盒子,她便伸手拿了過來,打開蓋子看了看,那塊金鎖還靜靜地躺在裡面。舒骺豞曶

    她細細地端祥著那鎖身上精巧雕琢的小龍,不由就想像著女兒戴上那金鎖的樣子,她的手輕輕撫挲著那鎖身,唇角也不由地彎起了柔和而恬靜的弧來。

    良久之後,她將那盒子又放了回去,慢慢地進入夢鄉。不知過了多久,耳旁好像有輕輕的響動,她費力地挪了一下身子,卻有一雙手臂將她抱住了。

    她低叫一聲,睜了眼,眼前一張模糊的臉近在咫尺。她下意識地推他,「你幹什麼!」

    靳齊卻是鬆開了抱著她的手,低聲說道:「不幹什麼,我過來看看孩子。辶」

    他說話的時候,大手已經落在了她的肚子處。隔著她的棉質睡衣,掌心的熱度傳過來,熨帖著她的肚子尖處。

    林晚晴不敢動了。

    就那麼躺著,任著他的掌心貼在她的肚子處。肚子裡的孩子好像是感應到了那來自於親生父親的溫度,此刻動了動,不知是小手還是小腳隔著肚皮,頂到了靳齊的掌心殫。

    靳齊的手掌不由又緊了緊。他竟是發出一聲驚歎,「她踢到我了。」

    林晚晴聽出他聲音裡的驚喜,她卻是低叫了一聲,小傢伙的力氣不小,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不適,但仍是說道:「她天天都這樣的。」

    靳齊的眼睛像深夜裡的黑寶石灼灼地望過來。「真的?」

    「嗯,天天都這樣。」林晚晴沒有留意他聲音裡的驚訝,而是兩隻手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看她動得費力,他問道:「你想幹什麼?」

    「去廁所。」林晚晴說。

    她的話一說完,便有一雙手扶住了她的臂膀,接著,床頭的燈就亮了,林晚晴怔了一下,看了看他,但並沒有說什麼,而是邁步向著衛生間走去。

    她從衛生間出來時,他還站在那兒呢。

    「你去睡吧,我也要睡了。」她說。

    靳齊仍然用那雙黑沉沉的眼睛看著她,「你肚子大了,一個人住著不方便,我搬過來吧,或者你搬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會小心的。」林晚晴說。

    靳齊的眼眸便深了幾分,他轉身走了。

    林晚晴慢慢地躺下來,卻是沒有了睡意,他這樣的關心來得太遲,她除了心頭澀然的感慨,便是什麼也沒有了。就這樣一晚過去了。早餐時,小開心問他的爸爸,今天有沒有空陪他玩球。

    靳齊竟是笑笑答應了,他說他會早些回來,然後帶著兒子玩。小開心便快樂地在椅子上蹦了蹦。

    靳齊果真回來得很早,他一回來,就帶著他的兒子在院子裡的草坪上玩起了球,然後小開心又滿頭大汗的跑進來,拉了她的手問,「媽媽,我們和爸爸一起去外面玩玩好嗎?」

    「好。」林晚晴溫笑。

    一家三口又來到了外面的湖邊,小開心的小手一面牽著母親,一面牽著父親,小傢伙很快樂,很開心,蹦蹦跳跳地走。有小鳥飛過來,落在前面的草地上,小傢伙便飛跑了過去,但是小鳥被他驚到倏地一下就又飛走了。

    小開心便仰著小腦袋看看蔚藍的天,小鳥飛走的方向,扁扁小嘴。

    「爸爸……爸爸……」

    有小孩子的哭聲傳過來,林晚晴看過去,但見左前方的不遠處,一個小男孩正哭著對著一個男人的身影大喊著,而那個男人則是頭都不回地走開了。

    小男孩兒仍然在哭,男孩兒的媽媽將兒子摟在了懷裡,滿臉心疼柔聲地安慰,「乖乖,媽媽會照顧你的。你還有媽媽。」

    那小男孩兒哽咽著說,「可是媽媽,我也要爸爸。」

    那女人的雙眼便是閃露出說不出的憂傷。

    林晚晴心頭湧出一種感傷出來,而小開心卻是問道:「媽媽,他的爸爸為什麼不要他了?」

    林晚晴伸手輕撫兒子的頭,「媽媽也不知道。」

    小開心的雙眼便也露了憂傷出來,他抱住了媽媽的腿,「媽媽,我們和爸爸,我們一家人,會不會永遠都在一起呢?你們會不會不要我呢?」

    林晚晴一下子沉默了,她的心頭湧出難言的苦澀,百般的滋味縈繞在心頭,靳齊卻是一下子將兒子摟了過去,「開心,爸爸不會離開你和媽媽,媽媽也不會離開我們,我們一家人會永遠在一起的。」

    「喔。」小開心點了點頭。

    林晚晴微蹙了眉尖,她驚疑於靳齊語氣裡的篤定,驚疑於他為了安慰兒子而說出來的話。靳齊也在這個時候抬起了頭,黑眸望向她,然後又收回了視線,對兒子道:「開心,該吃晚飯了,我們回家吧!」

    「嗯。」小人兒點頭。

    靳齊牽著兒子的小手在前面走著,林晚晴在後面若有所思地跟著。進了院子,小開心蹦蹦跳跳地跑向了他的爺爺身邊,林晚晴卻是看著兒子小小的身影,慢慢開了口:「何必自欺欺人呢?別忘了,你曾經親口叫我帶著我肚子裡的孩子滾蛋。」

    她的話讓前面那個男人的身形一下子就僵住了。靳齊的肩膀,背影都變得僵硬,他好半晌才回過頭來看向他的妻子,卻是一字一句看著她的眼睛開口,「我收回那句話。」

    林晚晴有一種無語的感覺,十分無語。

    說出去的話竟然也可以收回來的嗎?那麼,波出去的水是不是也可以收回來?

    她搖搖頭,表情無奈地從他的身旁走了過去。靳齊看著那道看起來很臃腫的身影,腳步緩慢地,一隻手覆在腹部的位置,在他的視線裡越走越遠,眼看著就要進屋了,他卻是忽然間邁開步子走了過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林晚晴,你想怎麼樣?難道你還在耿耿於懷我說過的話嗎?我收回,我會給開心和我們沒出世的女兒一個完整的家,難道你不願意嗎?」

    林晚晴蹙了眉尖看著眼前的男人,「靳齊,你覺得什麼都是可以收回的嗎?那麼是不是說太陽也可以從西邊升起來,死了的人也可以活過來?」

    「那麼你想怎麼樣?」靳齊的雙眉一凜,攥了她胳膊的手不由微微捏緊

    林晚晴輕歎一聲道:「我們已經浪費了這麼多年的光陰,你是時候該去娶你的喬喬了,而我,生下這個孩子,我們就可以分開了。」

    靳齊捏著她臂膀的手再次捏緊,「林晚晴你找什麼借口,你就是喜歡上了那個姓陳的男人,所以你想離開我,離開靳家了,是不是!」

    看著他眸中的陰鷙,林晚晴有種渾身發冷的感覺,「沒有他,我們一樣要分開的。阿齊,我們現在應該想的,就是怎麼樣把對孩子的傷害降到最低。」

    靳齊的心弦登時一顫,「開心不想我們分開,你明白的,難道你願意聽到兒子像那個孩子一樣哭泣嗎?林晚晴,再過不久,我們就會有第二個孩子,兩個孩子的牽絆,你想離開,怎麼可能?」

    林晚晴張著嘴一下子失語了,是呀,她和他的第二個孩子很快就要出生了,到時候,她和他的牽絆怎麼是一絲一線那麼說得清的?

    她的心頭又是湧出一絲憂慮來。而靳齊又道:「我已經決定做回孩子的好爸爸,我相信你不忍心剝奪了孩子們要爸爸的權力。」

    他說完便是鬆開了她的手,逕自進屋去了。

    林晚晴站在門口處,眸光迷茫。憑心而論,她真的不想和他在一起了,可是開心和肚子裡的孩子呢?小開心看到那個失去父親的孩子時眼睛裡的那種擔憂,讓她的心頭隱隱不安。如果在這段時間之前,她帶走小開心絲毫不用顧慮這些,因為靳齊,他根本不是一個夠格的爸爸,他只是給了孩子生命,但從未用心去愛過他。是以,小開心對他這個爸爸是陌生的,畏懼的,可是這段時間,靳齊卻是真實的和孩子親近起來。他陪著孩子一起玩,教孩子識字,還哄著他睡覺,小開心和父親的感情已經變得熱絡了,也漸漸地對父親有了依戀,將來離婚的時候,她想要帶走小開心,恐怕是十分的不易了。

    她心頭升起濃濃的憂慮。

    晚餐的時候,小開心坐在了她和靳齊的中間,靳齊給兒子擇魚,布菜,父子兩人很親切的樣子,靳老太太道:「瞧瞧,這爺兒倆長得多像啊!」她美滋滋地端祥著自己的兒子和愛孫,「你看阿齊這鼻子,和開心那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嘛,還有這下巴,有稜有角的,真像。」

    林晚晴便也看了過去,小開心的確長得很像他的父親,從生下來,那瘦瘦的小臉上就有他父親的影子。有時候,她摟著兒子,在一個人的夜晚,看著那張熟悉的小臉,就時常地那樣定定出神。

    她呆了呆,又收回了視線,慢慢地吃飯。

    夜色很快就降臨了,林晚晴想要回房休息的時候,靳齊卻從樓上下來了,他的樣子很急,邊下樓邊接著電話,「爸,您別急,我馬上就叫人過去。」

    靳老爺子就在家裡呢,那麼靳齊口裡的這個爸爸是誰?林晚晴當然知道那是她的父親。

    「怎麼了?」她擔心地問了一句。

    靳齊道:「晚明出了點兒事,我叫人過去解決一下。」

    「出了什麼事?」林晚晴心頭一跳的同時問了出來,靳齊道:「晚明打傷了人,被警察抓起來了。」

    「啊!?」林晚晴登時就驚住了。

    靳齊的身形已經飛快地從她的身邊走了過去。林晚晴不知道弟弟為什麼打架,只是非常地擔心,她便立即打電話給她的父親,林父的聲音十分焦灼,「晚晴啊,晚明的女朋友跟別人跑了,晚明氣不過,跑過去打了那個男的,晚晴啊,阿齊出來了沒有?」

    林父的眼裡,甚至林家所有人的眼裡,靳齊這個女婿其實就是個天。好像有他在,所有的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晚明出事,父親的電話直接就打給了靳齊。林晚晴擔心的同時,也開始思考著一個問題,她的家人都習慣性地依賴上了靳家的人,她該怎麼辦呢?

    靳齊出去半個小時之後,就回來了,林晚晴還沒有睡,她一聽見他的腳步聲,便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一手扶著肚子,兩隻眼睛裡全都是擔心和疑惑。

    靳齊解下了領帶,又脫下了外衣交給過來的女傭,這才說道:「已經沒事了。」

    林晚晴一直懸著的心這才鬆了開來。靳齊上樓去了,靳老太太意有所指地說道::「嗯,晚晴啊,阿齊這個女婿,這個姐夫,當得應該算是不錯了吧!可以說,他再怎麼冷落你,可是對你的家人,那可是從來沒有怠慢過的……」

    林晚晴微微地蹙了眉心,若有所思。是呀,對於她的家人來說,他的確是一個夠格的女婿。他給他們錢,給她的父親治病,供她的妹妹去美國讀書,又救她的弟弟於水火,他的確是一個很夠格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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