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四部第二百六十六章生死不渝 文 / 風凌天下
「娘∼~~母親……啊~~~!」靈夢公主瘋狂的向天嘶吼起來,她不再叫」母后」因為她覺得,『母后『這兩個字,現在是對自己的母親最大的侮辱!
那個男人,根本不配做自己母親的男人!他所給予的身份,我不要!我不要!!寒夜如沐,心如寒夜……
熱鬧紛呈的家宴這邊才一結束,君莫邪後腳就回了自己的小院,這段時間雖然是難得的寧靜時期,可是君大少爺仍要偷空練藥、練,這些事可是容不得放鬆的!
不得不說,君大少爺近來可是太受歡迎了,就剛才臨走時,先是東方問心滿眼憐愛、不捨,獨孤小藝更是直接嘟著嘴不放他走,差一點就要跟著他過來小院了……管清寒倒是瞥了他一眼,礙於長輩在場,也沒說什麼,甚至就那一眼也只是一如既往的清清淡淡,不過君莫邪卻是自動的想多了:為何會看我一眼?難道……不由得心頭火熱。
還有寒煙夢寒小公主,強忍著窘羞吃完了飯,居然不走,一直待到最後終場,這才氣鼓鼓地瞪了君莫邪一眼,呲牙裂嘀做出恐嚇的樣子,但君莫邪一句話就讓這小丫頭落荒而逃:「本少爺好看?耐看?實在看不夠的話,今天晚上可以來暖被窩啊,反正是遲早的事情……」於是小丫頭丟盔棄甲,潰敗千里,一溜煙地跑了個無影無蹤……這邊走到小院門口,君莫邪卻是莫名一怔。怎麼今天竟沒聽到夜孤寒那傢伙的怒吼呢?
自從兩個小傢伙天殘地缺還有百里落雲被冷傲找回來之後,就一直還是住在這裡,除了練,就是跟隨夜孤寒學習劍技。
其實說學劍並不恰當,君大少爺本身所合的劍無論數量又或者是層次都要夜孤寒所會的高出許多,所以兩小在夜孤寒身上學到最多的乃是其戰鬥經驗,臨場應變。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君莫邪縱然所學甚博,但本身不是斷臂殘肢之人,個中細微之處,始終難及如夜孤寒這尋真正的殘而不廢的武者。
只要兩小一旦開始練劍,夜孤寒就合出現在一邊予以指點,雖然兩小的劍得自君莫邪,就劍本身程而言固然遠夜孤寒的眼界範疇,但夜孤寒一生遍走天下,戰鬥經驗卻是異常的豐富!往往兩小的錯誤,總會在第一時間被他指出來,跟著就是一頓毫不留情的訓斥。兩小本就是堅毅之人,面對自己的錯誤,從不避忌,一遍再一遍的反覆對練,直到正確,純熟、完美了為止!
而君莫邪為了進一步提升兩小的修為,也用本身的精純靈力給他們每個人灌輸梳理了一番筋骨,所以這些天裡,多個方面齊頭並進,兩小的實力自然都是突飛猛進,精進良多。
另外,在他們學會腹語術之後,久不曾開口的他們,自然是興奮得不得了,嘰嘰咕咕說個沒完,他們本就不是天生口啞之人,只是為人割去舌頭這才不能再開口說話,如今竟能再說話,自然要說個盡興,只是那種情形,連君莫鄔看了都有些覺得滲人:兩個小孩面對面的坐著,誰也不曾開口,但彼此對話的聲音就會空空闊闊的在空間裡突兀地出現……幾乎就跟有鬼一般全無分別!
這些天裡,夜孤寒新創的獨臂劍也到了草創完成的地步,雖然夜孤寒眼下玄力不足,還不能完全自如的運用,威力不免大打折扣,但他自己清楚的知道,在君莫邪拿出的那獨臂刀的基礎之上變化出來的這套獨臂劍,威力還要比原本的那刀更大了許多!因為這套劍,蘊含了夜孤寒自身太多的死氣和悲壯!
整套劍最大的特點就是凌厲,凌厲到了極點,更由於是獨臂樣劍,所以每一劍的角都是匪夷所思,盡都從絕不可能的方位刺來,若是與同級數之間高手交手,絕對會大佔上風,尤其是初次碰頭的對手,甚至就算是對上高兩個級數的高手,也能令到對右手忙腳亂!夜孤寒對於自己能夠創出這麼一套劍耒很是自傲,也很自信!
但今天夜晚,兩少年依然在那裡練劍,但夜孤寒卻沒有在一邊指導,他蕭瑟的背影站在花樹下,不時地皺著眉與走來走去,竟是一派的煩躁,似乎性情很是不好。這種負面的情緒,已經許久沒有再出現在他的身上了,今日一見,自然是顯得特別反常。
留居在君府的這段時間裡,從受傷到痊癒,從因玄盡無而心志頹廢到竟見獨臂刀再萌生意,夜孤寒始終都是一派沉默寡言,臉上更總是冷冷淡淡的,再加上他本身性格也很孤僻,除了兩小之外,他逼真的難得與人有交往,甚至連三爺君無意主動與之交談,也難得說上幾句,但總算是沒有了剛受傷的時候那種心如死灰的味道,多了幾分生機。
但今天,這個大年夜,這份本已消散的死氣卻又暗沉沉的出現在他的身上。出現在夜孤寒的身上!
連夜孤寒自己都覺得有些不正常,甚至是很不舒服的,今天的自己到底是怎麼了?今天可是大年夜,正是該放鬆心情的時候,怎地老是心煩意亂,無論做什麼事,都是心不在焉,連說句話也會說錯,經常說著話怔住,然後再想接下去說的時候,原本想說什麼竟完全記不起來了……
但有一點,卻是很清晰,夜孤寒只感覺自己心中慕容秀秀的影子越來越是清晰,平常還能把這份思念強行壓下,但今夜,這個特殊的時間,竟然是這般的不可遏制!
朦朧中,似乎慕容秀秀正笑著向自己緩步走來,眉目如畫,巧笑嫣然,一如十年前那嬌憨無邦的俏皮樣子,但當夜孤寒想要伸出獨臂去擁抱她的時候,她卻在瞬間飄然遠去,只留下一雙淒然無助的眼神,似乎在哀懇著什麼……
「秀秀……你怎麼了?是你麼?是你嗎?你要說什麼…到底要說什麼?」夜孤寒痛苦地抱住頭,異常狂躁地來回轉動著,心中就像是有一把火在燒,還有一把刀在絞,他似乎覺察了什麼,卻又似乎沒有,朦朧中似乎有什麼暗示,但夜孤寒卻感覺自己無論如何也衝不破攔在面前的一層迷霧……
君莫邪慢慢地走到這裡,看到夜孤寒的樣子,心下不由得也是一怔。這位多情種子今天又是怎麼回事?就在這時,夜孤寒終於忍受不住,大步的走了過來,眸子裡閃著瘋狂:「君三少,能不能帶我去皇宮走一趟?」
夜孤寒的口氣固然是求懇之意,但內中竟是夾雜著難以言喻的極暴躁!
他只知道這一刻自己突然好想殺人,突然間,心中莫名狂躁,暴躁得要命,若是有仇敵在自己面前,夜孤寒甚至感到自己完全可能將人一口一口的咬碎吃掉!
「去皇宮?幹什麼?今天始終是大年夜,不大方便?」君莫邪皺起眉頭,有些好笑的看著他,這哥們單相思已經走火入魔了嗎?這個時候去皇宮?找難看啊?你這形象,去人家的底盤,自取其辱嗎?恰好就在這時,君莫邪神情莫名地一緊,臉色竟是格外地沉重起來
他分明地感到,一股隱晦的強大氣息,正自從皇宮的方向迅速地縱掠過來,目標正是君家的方向!還有一陣急驟的馬蹄聲,也從那邊傳來……
難道真的出了事?君莫邪那裡還顧得上再理會夜孤寒,倏地一聲下一刻已經出現在高塔之頂,舉日遙望;在他剛剛登上高塔的這一刻,突然間一聲淒厲的尖嘯劃破了夜空!嘯聲響起之地,已經就在君家門前不遠之處!
君莫邪心中一震,陰陽遁瞬間啟動,下一刻已經出現在事發地點!正好見到一團旋風似地人影正在攻擊一行人馬。
小轎,君莫邪一眼就認出,那卻是皇后的轎子,皇后在前段時間可是經常有到君家來拜訪,雖然這段時間已經很久都不來了,但那獨有的儀仗,仍是一眼可辨,至於稍後的那團模糊的人影,君莫邪卻也認得一一文先生!
看小轎行走的方向,正是往君家而來!而皇帝的摯交好友,卻在全力攻擊當今皇后的轎子!這說明了什麼?
答案呼之欲出,皇后此來,定然將對皇上不利!否則絕不至於會有拭殺一國國母的過激舉措!對皇帝不利!皇后的目的地卻是疼家!那就意味著是對君家有利!否則皇帝怎麼會派高手來殺自己的皇后?雖只是驚鴻一瞥,但君莫邪瞬間就已經明瞭場中的局勢……
所以君莫鄔在第一時間出了手,但,他來的時候文先生已經拍出那一掌!
君莫邪雖然竭力攔阻,但終究因為相隔太遠,最佳的攔截時機已經過去,就只攔截下了大部分力量,剩餘的大約兩三成的精純玄氣,還是不可避免地重轟在了皇后的背上!雖只是兩三成餘力,但一個至尊層次高手的兩三成力豈是易於,就算是天玄強者也未必能抗得住!
君莫邪大怒!
長嘯一聲:「文蒼宇!你在找死!」
聲動人動,身子一掠,利箭般高射了過來!
文先生一擊得手,便要退走!
君莫現現在已經趕到這裡,再無動手之餘地,而自己已經出手一掌,且已命中目標,任務已經完成!從此之後,天高海闊,與自己再無干係。但此刻的他卻已是欲走不得了!
君莫邪蒼鷹一般的疾掠過來,人還未至,那股強大的氣息竟然已經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文先生大吃一驚,手中長劍全力一揮,一道森寒劍光隨劍而出,疾斬君莫邪,同時身軀急退,退後中長劍瘋狂的連續揮出,路兩邊兩顆合抱的大樹突然從中間斷開,龐大的樹身帶著碩大的樹冠以及上面的厚厚積雪,同告向著君莫邪這邊衝了過來!灑落的大量積雪竟如一道天然的屏障一般,阻隔了所有人的視線!只要能阻得一阻,文先生就有自信自己能夠立即遠走高飛!
君莫邪冷哼一聲,木之力瞬間動,遍佈全身「刷」的一聲全無阻滯地穿過第一棵大樹樹冠,行進的方向竟是絲毫也未變,逕自從合抱粗的樹幹中心一穿而過,只留下一個圓溜溜的大洞,前後透明,君莫邪的身子已經再迎上第二棵大樹!身後的樹幹「砰」地一聲炸開!
身前的樹幹也同樣如同乾透的竹竿被狠狠砸了一錘一般,啪的一聲裂成一朵喇叭花的形狀,而君莫邦的身子已經從樹幹上穿了出來,出現在文先生身前!
文先生大吃一驚,萬萬想不到君莫邪的速竟是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但他始終是至尊強者,處驚不亂,大喝一聲,揮劍便刺,但劍芒才剛剛閃現,君莫邪的身影已經旋風一般撲進了他的懷中!
突然「噗」的一聲,胸前竟已中了兩掌,接著手臂一陣劇痛「鏘」的一聲長劍離手飛出,在空中化作一道流光,不知道落往那裡去,然後砰地一聲,肩膀被掌刀砍了一下,同時一個雷霆萬鈞的膝蓋頂在了自己的小肚子上,接著又一下,頂在丹田!
文先生突然間感覺天花亂墜,頭暈目眩,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紅,只覺得內臟如焚,渾身的玄氣亂作一團,在身體內亂竄!一身深厚精純的玄力,此刻竟是半點也用不出來了!
就只在眨眨眼十分之一不到的時間裡,文先生已經從面對皇后一行人時的佔盡上風到現在徹底地落進了無邊地獄之內!
接著面前的君莫邪突然消失,自己後頸一緊,已經被人格住脖子拎了起來,耳邊呼呼風響,接著砰地一聲,文先生的身體從半空被狠狠摔了下來!
而君莫邪已經出現在靈夢公主面前,因為他已經聽到靈夢公主撕心裂肺的淒厲哭叫聲!
第一時間裡,君莫邪的手指已經撫上了皇后的腕脈,然後一縷精純的靈力便透了進去。
靈夢公主雙腿膝蓋已經碎成片片,還有腦後也磕了一個大大的傷口,任何一處傷勢都是不輕,鮮血遍佈了全身,但此刻的她卻似乎連一絲一毫的痛楚都沒有感覺到,就這麼用碎裂的膝蓋跪在冰冷的雪地冰面上,只知道緊緊地抱著自己的母親,一雙充滿了祈求的眼睛看著君莫邪,口中無力的絕望的哀求:「君……救救我娘……」君莫邪才一搭上手,心中就是猛烈的一沉!臉上只餘一陣黯然!他沒有想到,皇后的傷勢竟然這麼嚴重!五臟俱裂,心臟已經碎裂!回天乏術!
這樣嚴重的傷勢,以現在的君莫邪所能夠掌握的鴻鈞塔的有限的力量,根本無能為力!人力有時窮,開天造化固然有奪天地造化之能,但仍自難以挽救這等傷勢,甚至若非君莫邪剛才及時以本身精純靈氣為皇后延續最後
一點生機,只怕皇后即刻就要香消玉損!莫看至尊強者在梅雪煙、君莫邪手中似是不堪一擊,幾乎全無抵抗餘地,卻也只不過是他們面對的對手,實力過於恐怖,他們無抗拒!
而事實,他們卻是站在玄玄大陸最頂峰的人。雖然他們之上還有更強的存在,但就一般意義而言,他們已經是最恐怖的存在!
至尊強者的全力一擊,縱然已經被君莫邪遮擋去了大半的力量,但就算那殘餘的一分半分,落在皇后這個修為甚至還不到銀玄的弱女子身上,也依然不是她能夠承受的!
君莫邪歎息一聲,精純的靈力洶湧地、完全不計後果地湧進皇后的身體經脈,進而將她破碎的五臟全部包裹住,徹底切斷了與其他器官的聯繫,保留住她最後的一口氣息不散。
這個辦,雖然不能救她活命,予以生機,卻可以支撐她最後的一口氣不至於當場斷絕!惟此只為治標之,絕不能持久,最多只能支持一盞茶的時間……
君莫邪這麼做的目的,並沒有考慮到君家,也沒有考慮到皇后此來的目的,他只想到了夜孤寒!那個癡情種子……君莫邪覺得,自己怎地也有義務有責任讓他們見上最後一面!
難怪剛才夜孤寒這麼焦躁這麼反常這麼心神不寧,原來竟是因為……這樣!
難道,這就是所謂情侶之間的心理感應嗎?
要愛到了什麼樣的地步,才能出現這樣的心裡感應?
十年的相思,無怨無悔!十年的分離,此心不變!
對這份癡情,君莫邪覺得自己怎地也不應該全然無動幸衷!
這一刻,他執拗的邪性發作,他沒有絲毫顧及到眼前的女人是皇后,他只知道,慕容秀秀和夜孤寒,是一對有情人,自己可以援手的就一定要提手!什麼身份禮儀道德,君莫邪全然沒有考慮!也不會考慮!
在用靈力包裹住皇后的五臟之後,君莫邪仰天大吼:「夜∼孤∼寒!」他盡力控制著,聲音出口的時候頗為平和著,避免震動到慕容秀秀,等散出去之後,才突然爆炸開來,在夜空中轟然炸響,綿綿泊泊的向著君家大院衝擊了過去。
慕容秀秀暗淡的眼神在聽到君莫鄔喊出這個名字之後,突然間明亮了一下,閃出無盡的期待與思念……
而這時,兩聲長嘯同時升空,鷹搏空和風捲雲同時騰雲駕霧一般飛來,落在君莫邪身邊。現在這兩人的實力,已經都是名副其實的至尊之上了。看到眼前的情形,盡都心頭一震。
夜孤寒心中不祥的感覺越來越濃,就在這時,他也聽到了君莫邪的大吼!
幾乎沒有猶豫,夜孤寒瘋狂地奔了出來,奔了過來;他那滿頭長突然披散開來,在風中飄舞,儘是淒涼、蕭瑟……
遠遠地,他看到君莫邪蹲在地上,懷裡似乎抱著什麼,夜孤寒因奔跑而變得急促的呼吸突然間靜止,他只覺得胸腔中只一陣堵塞,心中儘是一片空白;他顯然已經意識到了什麼,再無任何意識,只知沒命地向這邊奔過來。到了跟前,突然間,天地萬物全部失卻了顏色!在他眼中,只留下一張臉,一雙眼!
那張正勉強抬起的臉頰,那雙溫柔依舊的眼睛,此刻,在看到夜孤寒的這一刻,這雙眼睛終於不再掩飾自己的情意,溫柔而深情的望著他,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眷戀、不捨,還有無盡的愧疚……
「小……寒……」慕容秀秀盡量使自己的聲音顯得不那麼顫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夜孤寒,唯恐一眨眼,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就再也看不到了。
「秀秀……」夜孤寒身子搖晃了一下,臉上突然一陣蒼白,無力的踏前半步,突然渾身軟,重重地跪了下來,將自己的臉頰湊在慕容秀秀眼前,眼神傷痛的看著面前這張自己思念了十年的臉龐:「秀秀……是誰?是誰傷了你?你你……」
他一句話沒有說完,突然喉中一甜,一口鮮血湧了上來,卻又被他勉力吞了下去。
以他的見慣了死亡的眼力,又豈能看不出現在的慕容秀秀已經走到了彌留的最後邊緣?
「小寒……終於又見到了你……真好啊。」慕容秀秀眷戀的看著夜孤寒的臉,溫柔的輕聲道:「小寒……你知道麼……我這些年裡,每天都在想你,每時每刻都在想你……」
淚光開始在她眼中凝聚,但她用盡了全部的力量忍著,生怕淚水一流出來,就再也看不清楚心上人的臉了……
夜孤寒怔怔的跪著,眼神熱烈而溫柔的望著她,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全部空了只是癡癡地道:「秀秀……不痛……有我……」
慕容秀秀滿足的微微一笑,眼中露出宛若小女孩一般的神情,堅強的道:「是啊……有你,我……不痛……也不怕……」
這卻是二十多年前兩人一次共同遇險,慕容秀秀受了傷,夜孤寒安慰她的話,而當時,慕容秀秀就是這麼回答的,竟是一字也沒變!
只因為,縱然是二十多年的分別,兩人的感情始終未變,恍如那日……
「小寒……」慕容秀秀想抬起手摸摸他的臉,卻始終無力抬起,夜孤寒小心地拿起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感受著那溫柔的紲感,終於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將這只溫潤的玉手浸濕……「小寒……不哭……」慕容秀秀極力的動了動手指,想要替他抹去淚水,卻發現淚水越來越多。
「君莫邪,我知道我要死了,但在我死之前,要告訴你……一件事……」慕容秀秀依然看著夜孤寒的臉,輕輕說道:「血劍堂……就在御前侍衛……三大營……」
君莫邪身子一震,低聲道:「謝謝你!」他的手,直到此刻還在握著慕容秀秀的右手,源源不斷的輸入靈氣,支撐著她與夜孤寒做最後的訣別,因為兩手分開一刻,就是慕容秀秀撒手塵寰之時。
「小寒……我要去了……你要替我……替我照顧好……靈夢……」慕容秀秀露出一個淒婉的笑意,充滿了不捨:「夢兒是個好孩子,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夜孤寒淚眼模糊,卻沒有出聲,牙齒緊緊咬住嘀唇,已經咬出了血跡,一綾鮮血緩緩流下,他卻毫無所覺……
慕容秀秀似乎明白了什麼,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吃力的轉了轉眼珠:「君莫邪……請你看在……我的份上,幫我照顧靈夢……我把她……托付給你了……」她分明的看到了君莫邪眼中的複雜,無力的乞求道:「……就算你真的不想娶她……也請你照顧她……拜託了……求你……」
她那雙充滿了希冀的目光看在君莫邪的臉上,帶著無盡的祈求和渴盼,一眨不眨,這是一位母親,在臨死之前為了自己的女兒,做出的最後的祈求,也是她最後唯一放不下的願望……
君莫邪深吸一口氣,再加大了靈氣輸出的幅,無聲地輕輕點點頭。他已經感覺到,慕容秀秀的氣息越來越弱,體內的經脈已經近乎完全死寂,即使是奪天地造化的開天造化神,此刻在她經脈中的穿行也越來越是艱難堵塞……嘴角綻開一個感激。放心的笑容慕容秀秀真摯地道:「謝……謝你……「
然後她就轉過眼,溫柔地看著夜孤寒,帶著無盡的癡戀,她一句話也沒有說,雖然她還有說話的力氣,但她已經不必說了,也不想說,她只是這麼看著,在臨死之前,要將這張臉牢牢的記住,刻在自己的靈魂裡,成為烙印,永生永世……都要帶著這個清晰的烙印……
夜孤寒也不說話,任由淚水在臉上縱橫肆虐的流淌,定定地看著面前的玉人,目光堅定,充滿了繾綣的情意,兩人就這麼定定的對視著……兩雙眼睛的凝視,似乎將彼此的靈魂也纏繞在了一起,永生永世……
突然,慕容秀秀臉上掠起一陣嬌艷的潮紅,精神為之一震,突然用盡了最後的所有力量喃喃的吟道:「期待……來生若是緣未盡……」突然身子一震,靜止了下來。
這一刻,她的臉上充滿了期待,充滿了溫柔和深情,眼睛依然在散著無盡的眷戀和癡情,但生命已經離她而去……撫在夜孤寒臉上的手,終於無力地垂了下來……
夜孤寒淚水在流淌著,但神情突然變得平靜,平靜得嚇人,他的目光定定的凝視著面前這張依然溫柔美麗的臉,緩緩的接上了最後一句詩:「……寧負……蒼天……不負……卿!秀秀……」
他就這麼跪著,眼睛看著宛若沉睡的慕容秀秀,平靜地道:「君莫邪,在我床頭的桌子上,放著劍譜。交給你了;靈夢,也交給你了,拜託了……」君莫邪有心要說些什麼,卻盡都堵在了喉嚨裡,一時間竟完全說不來。
夜孤寒面色竟然平靜地笑了笑,道:「最後請求你一件事,請將我們兩個葬在一起!墓碑上,就寫『夜孤寒,慕容秀秀夫妻之墓』,她不是皇后,從來都不是!請你成全!」
君莫邪深深歎了一口氣,道:「我可以應承你!只是殺死她的人,就在這裡,你不親手為她報仇嗎?還有主謀害死她的人,就在那個皇宮裡,你……不打算為她親手報仇嗎?靈夢……就在這裡,你不照顧她了嗎,你真的能放心嗎?」
「我信得過你!靈夢有你照顧,我很放心。」夜孤寒微笑,帶著期待和嚮往,看著黑沉沉的夜色,寒風吹起了他的長,凌亂的飄零,他緩緩道:「兇手……交給你處理。黃泉路寂,若是現在將他殺了,秀秀在地下見到他,依然會害怕。所以我要先是一步,去陪著她。至於楊懷宇……他不配讓我動手!」
他微微的笑了起來,道:「秀秀在等我,天底下有什麼事情,能比我們的相聚更重要?仇恨……不報也罷,若是誤了來生的相聚,秀秀肯定會失望的,更會傷心……我們,已經分離了一世了呀……」
他說到這裡,緩緩伏身,將自己的臉貼在慕容秀秀猶有餘溫的臉上,低聲深情的道:「秀秀……不痛……有我……你不會孤單的……」
他的身子,突然劇烈的顫動了一下,然後軟軟的往前撲倒,僅剩的一隻手,緊緊地抱住了慕容秀秀的身體,兩人臉頰緊緊貼著,再也沒有聲息……夜孤寒以僅存的殘餘玄力自斷心脈,呼吸瞬間斷絕……
兩人緊緊相擁著,臉上,會是一模一樣的表情:滿足、期待、嚮往、憧憬……似乎在地下,他們巳相聚!似乎在來生,他們已相約……
「娘∼~_夜叔叔~~_啊…………」靈夢公主撕心裂肺地大呼起來,肝腸寸斷,突然櫻唇一張,一口艷紅的鮮血噴出嘴角,兩眼緊閉,昏迷不醒……
身體的傷痛已經到了極處,最寵愛自己的娘親與世長辭,而自己最依賴的夜叔叔,也在片刻之後相隨於地下……
接連逝去兩個最親的人,心靈早受打擊的靈夢公主如何能承受得了這樣接二連三的劇烈打擊,終於暈倒了……
一個時辰之前,還在與娘親湊在同一盞燈下說話,說著自己的心事……只不過一個時辰,竟然已經天人永隔……
這樣殘酷的事實,讓她一個嬌弱的女子,如何忍受?
君莫邪黯然的垂下頭,自從救下夜孤寒,他就一直悶悶不樂;接觸這麼長時間,從未見夜孤寒臉上有過半點笑容,他只有今天微笑了一下……卻是為了虛無繰緲的來生!
看著夜孤寒與慕容秀秀相偎相依的身體,君莫邪的心中突然充滿感動,從母親東方問心和父親的感情,再到眼前親眼見證夜孤寒和慕容秀秀這生死不渝的愛情,突然深有感悟……情,到底是什麼?他的心中突然想起了一歌,飄飄渺渺的響起:……也許,是前世的姻;也許,是來世的緣;錯在今生相見,徒添一份無果的恩怨……待世事化雲煙,當滄海變桑田;再酬年這段情緣,再酬卻這段情緣……也許,是前世的姻,也許,是來生的緣;錯在今生相纏,多生一場無終的苦難……待世事化雲煙,當滄海變桑田;再酬卻這段情緣,再酬卻這段情緣……淒美的歌聲,無奈的情愫,似乎在這天地間,靜靜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