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千九百五十四章 最可怕 文 / 解語
「是臣妾錯了,請皇上……」凌若還沒說完,便被胤禛抬手打斷,緊接著胤禛自御案上走下來,深深地看著她道:「朕知道你與謹妃的情誼,也知道你為了謹妃的事很難過,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騙朕。你這樣做,會讓朕擔心,以後與你相處的日子,你是否會同樣騙朕,讓朕墜入一個又一個的謊言之中。」
「不會,臣妾絕不會再這樣做。」凌若的否認並沒有令胤禛安心,反正有些愴然的道:「許多事情,在還沒有發生的時候,誰都不知道會怎樣。回去吧,朕累了,想一個人靜一靜。」
凌若明白他心裡還有芥蒂,低頭道:「臣妾做錯了事,應該受罰,請皇上降罪。」
此時,胤禛已經已是冷靜了不少,不再像剛才那樣激動,將凌若拉起後,手慢慢撫過她清瘦的臉頰,自從瓜爾佳氏出事後,不過幾日時間,她就瘦了許多,臉上幾乎沒有什麼肉,「罰你就等於罰朕,又何必做這樣多此一舉的事呢,只是朕現在真的需要靜一靜,回去吧,得空多去看看謹妃。」
凌若知道他一時之間還有些放不下,低聲道:「臣妾知道,只是有一件事,臣妾還想求皇上。」
胤禛收回手,轉身背對著她道:「說。」
「謹妃發瘋之後,將皇上與臣妾都給忘了,唯獨對六阿哥念念不忘,若非如此,她也不會被劉氏引去臨淵池,所以臣妾想懇請皇上,讓謹妃再見一見六阿哥,說不定對她的病情會有幫忙。」
胤禛猶豫了一下道:「徐太醫也是這樣說的嗎?」
凌若下意識地想要點頭,然她想起之前與胤禛說過的話,以後都不再欺騙,所以生生止住了這個衝動,改而道:「徐太醫沒有說過,是臣妾如此覺得。」
不知是否錯覺,凌若總覺得在說完這句話後,胤禛的臉皮鬆了些許,「既然你覺得有幫助,就帶弘瞻去見她吧,不過一切以弘瞻意願為主,若他實在不願,也不要太過勉強,明白嗎?」
得到胤禛的應允,凌若歡喜之餘也甚是感激,連忙道:「臣妾知道,臣妾一定會在說服六阿哥後,再帶他過去。」
胤禛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揮手示意凌若退下,在養心殿門關起的時候,凌若隱約聽到一絲歎息。
最終,瓜爾佳氏的事,以金姑的死,劉氏與海棠打入辛者庫,終身不得踏出的下場,落下了帷幕。但是否真的就這麼結束了,還是未知之數……
回到承乾宮,凌若露出前所未有的疲憊,什麼也沒說,只讓水秀扶她去床上躺著,等醒來時,窗外漆黑一片,屋裡點著幾盞小燈,水秀正在仔細地剪著一段烏黑蜷曲的燈芯,回過頭來看到凌若醒了,連忙走過來道:「主子,您感覺好些了嗎?有沒有覺得餓,奴婢讓小廚房那裡熱著晚膳呢。」
凌若撫一撫臉道:「好多了,現在什麼時辰?」
「現在差不多亥時。主子,您想吃什麼,要不要奴婢立刻去傳晚膳?」
「本宮沒什麼胃口,去盛碗湯來就是了。」凌若話音剛落,水秀便趕緊去了,不多時端著一碗還在冒著熱氣的鯽魚湯來。
在凌若喝湯的時候,水秀忍不住道:「主子,皇上的話您別往心裡去,以前奴婢跟著李衛識字的時候,曾學過一句話,叫做『愛之深,責之切』,想必皇上對您就是那樣的心思。」
凌若彎一彎唇角道:「本宮知道,而且這一次確實是本宮不對在先,只希望皇上能早日原諒本宮吧。」
水秀故作輕鬆地道:「皇上那麼愛重主子,說不定明日一早就沒事了。」
凌若點頭不語,在她喝過湯後,水秀道:「主子,楊海說,水月托人帶了信來,東西已經再次調好了,不過因為材料所限,依然只是很少一點。」
「沒關係,一點就夠了,太多反而不好,明白你出宮去帶來,再由本宮拿給錢莫多。」
水秀憂心忡忡地道:「主子,恕奴婢直言,這件事畢竟干係過大,萬一錢莫多將事情說了出去,可是要出大亂子的,錢莫多……您當真如此相信他嗎?」
「他是個太監,自小淨身入宮,這輩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子女,所以他那個弟弟就是錢家最後的香火,而錢莫多,本宮觀他並不是什麼無情之人,這個弟弟自然是看得極重,而有否補官,關乎著他弟弟乃至整個錢家的未來,他不會枉顧這一切,所以你大可以放心。」
水秀想了一會兒道:「那如果錢莫多的弟弟順利補了官,那他豈非不需要再依靠主子了?」
「恰恰相反,會依靠更甚,當了官總想著往上爬,爬得一層是一層,若是朝中無人,就是一層也難爬,但吏部有人提攜就不一樣了,更不要說官員每三年一次考核。換句話說,只要當了官,就與吏部再也扯不清關係。」
水秀拍著胸口道:「那就好,要不然奴婢可真是擔心得緊。」
凌若沒有說話,只是命水秀打開窗子,看著外頭眾星拱繞下的明月。同一時刻,明月亦落在劉氏眼中。
不過她只有匆匆看一眼的資格,因為半人高的衣裳堆在旁邊,皆是要她與海棠洗淨的。
「天亮之前,全部都洗淨晾好,不許耽擱了!」辛者庫的管事扔下這句話後轉身離開,不論以前是什麼身份,入了辛者庫就全部是罪人。
這裡的管事已經不是文英了,換了一個姓宋的嬤嬤,她可是要比文英苛刻多了,一旦沒做完事,便讓監工狠狠責打,毫無情面可言。
劉氏自小到大從未洗過一件衣裳,就算是她被貶為答應後,浣洗衣裳這種活也自有人做,根本不需要她動手。
可自從來了這辛者庫後,她一雙手就一直浸在冷水中,這夏天還好一些,若是冬天,簡直不敢想像,而且腰都快直不起來了。
說來可笑,這一刻,她竟是懷念起冷宮來,冷宮固然破敗,吃的也只是糙米飯,但至少不用做這樣粗重的活。
原來冷宮不是最可怕的,辛者庫才是,比死還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