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百二十四章 主僕 文 / 解語
可真正身處後宮時,才會知道,榮華背後伴隨著無數血腥算計,一朝踏入,便處處身不由已,不是站在最高處,便是被人踐踏在最jian處。
不想被人踩在頭頂上,就要不擇手段,哪怕違背本心也要熬下去,直至成為人上人的那一天。
她舒穆祿佳慧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就絕對不能半途而廢,替身也好,被利用也罷,既擺脫不了,那就不去想她,終歸這一切於自己都是有利的,即便胤看到她時,想的並不是舒穆祿佳慧也不要緊,只要她自己牢牢記在心裡就行。等有朝一日,自己不再需要依靠任何人時,她將告訴全天下的人,她叫舒穆祿佳慧,不是任何人的棋子,也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這一刻,她在心裡下了前所未有的決心,不管是否有可能做到,至少她有決心與目標,不再如以前一樣渾渾噩噩,今夕不知明朝事。
令她意外的是,端燕窩進來的人是如柳,藉著隨意灑落的天光,可以看到如柳雙眼又紅又腫,明顯是哭過了,也只有盲目相信如柳的雨姍才會聽信她沙子進了眼的謊話。
在將燕窩放好後,她又將一道拿來的紫雲英蜜澆在燕窩上,濃稠的蜜汁澆在透亮滾燙的燕窩上,頓時有誘人的香氣飄出,只是此時,再香的東西對舒穆祿氏來說都沒有什麼意義,她望著看起來一如往常的如柳,輕聲道:「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如柳越發垂低了頭,同樣輕聲回道:「沒有。」
「那你別在這裡伺候了,趕緊下去收拾,仔細一些,別拉了什麼,銀子夠不夠用,要是不夠的話從我這裡拿。回去以後,好好在鍾粹宮做事,等二十五歲以後你就自由了,想去哪裡去哪裡。」舒穆祿氏的話中不自覺透出一絲羨慕,但很快便被她自己給生生扼住了,如今的她,沒有羨慕的權利。
「主子真的不要奴婢了嗎?」如柳哽咽著問道,淚欲落未落。她這副模樣,看得舒穆祿氏一陣傷懷,忍不住道:「我哪裡是不要你,只是剛才我罵得你那麼凶,又說了那樣難聽的話,我怕你心裡不舒服,不願再留下來。」
如柳一聽這話,忙不迭地道:「奴婢不怪主子!主子說得沒錯,確實都是奴婢不好,若不是奴婢就不會碰到熹妃,也不會有那麼後面多事,是奴婢害了主子,嗚……」
舒穆祿氏眼圈一紅,忙攬了她在懷中道:「別哭了,你這一哭,我心裡更難受了。你都看到聽到了,皇后對我不懷好意,皇上又只將我當成一個替身,還有熹妃等人,一個個盡皆各存心思。若現在離開我,對你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也省得將來被牽連。」
見她這樣替自己考慮,如柳大為感動,懇切地道:「不,奴婢哪裡都不想去,只想跟著主子。主子,求求你別不要奴婢好嗎?」
她的話令舒穆祿氏感慨萬分,撫著如柳哀然哭泣的臉道:「我何德何能,有你這樣忠心耿耿的奴才。如柳,你要留下我自是喜歡,只是我希望你能考慮清楚,因為以後咱們要面臨的日子,會比現在要艱難許多。」
如柳認真地道:「嗯,奴婢想得很清楚,不管多麼艱難,都不會後悔。」
「好!」舒穆祿氏含淚撫著如柳地背道:「你以忠心待我,我以情義相許,如柳,待我榮華之日,我必百倍報你今日不離不棄之義。」
正自熱淚盈眶之時,耳邊忽地響起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喲,妹妹這唱得是哪一出啊,可是讓人瞧不明白呢!」
舒穆祿氏抬起頭來,卻見武氏正一臉譏笑地站在門邊,雨姍無措的站在一旁,想是要攔沒攔住。
舒穆祿氏忙起站起身,以平禮相見,同時客氣地喚了一聲姐姐,武氏輕哼一聲,逕直走了進來,且毫不客氣地在椅中坐下。
「姐姐今日怎麼得空過來了,可是有事?」舒穆祿氏知道武氏向來看不起自己,對自己晉這個貴人之位也頗多意見,平常見了面總是冷嘲熱諷的,沒好臉色。
「沒事就不能來你這裡走走嗎?」武氏彈著指甲似笑非笑地道:「不過我倒沒想到,一進來便看到妹妹與一個奴才在那裡抱頭痛哭,我知道妹妹出身小戶,可是如今怎麼說也是貴人了,該注意著些自己的身份,妹妹你說是嗎?」
「姐姐教訓得我。」舒穆祿氏沒有與武氏爭辯,言多必失,倒不若不說的好,何況武氏明擺著就是不懷好意,自己怎麼解釋她都能挑出錯了。隨後,她又將自己沒動過的那盞燕窩遞給武氏,「這燕窩剛燉好,蜜也是才澆下去不久的,正新鮮著呢,姐姐嘗嘗味道如何。」
武氏依言嘗了一口後發現口感極佳,一問之下得知她澆得是紫雲英蜜,燕窩亦是上等白燕時,頓時有些陰陽怪氣地道:「妹妹果然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啊,吃的用得都比咱們要好,什麼紫雲英蜜啊,上等白燕啊,流水一樣的往妹妹宮裡送,像咱們這樣的,只能吃些普通白燕澆槐樹蜜。唉,你說同樣是貴人,差距怎麼就那麼大呢?!」
這一番話說得舒穆祿氏窘困不已,強撐了笑臉道:「姐姐若是喜歡,我待會讓人送些去姐姐那裡……」
「不必了!」武氏打斷她的話,皮笑肉不笑地道:「這是皇上給妹妹滋補身子用的,我怎麼好奪人所愛呢,而且萬一妹妹去皇上或是皇后那裡一提,那我豈非自找麻煩。」
「只是一些小東西罷了,姐姐想多了。」舒穆祿氏臉上的笑容越發勉強。
武氏冷然一笑,拂袖起身道:「不知為何,坐在妹妹屋裡,我總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自在,妹妹,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寧貴人若是覺得不舒服,那莫要過來坐就是了,又何必非得自找不痛快呢?」如柳搶在舒穆祿氏之前說道。這個寧貴人嫉妒主子得皇上寵愛,常過來藉機諷刺生事,以往她都忍著沒說話,可今兒個,主子已經受了太多委屈了,她實在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