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兩百四十三章 指桑罵槐 文 / 解語
「是啊。i^」凌若突然出聲道:「佟福晉那一奩的東西,雖然於傅相公來說是唱一輩子戲都賺不到的財富,然若為此搭上一條命就未免有些不值了,佟福晉你說是嗎?」
佟佳氏目光一動,聽懂了凌若的弦外音,不過面上依舊不動聲色,幽幽歎了口氣道:「唉,傅相公當真是好生糊塗。」
「哼,戲子就戲子,還什麼相公,沒得侮辱了這個詞。」劉氏沒有聽出凌若話中有話,逕直在那裡鄙夷的說著。
那拉氏心下已經有了決定,揚眉對候在一旁的三福道:「去,把此事告訴順天府尹,讓他即刻抓拿傅從之,並且抓到後從重處置,雍王府的東西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偷的。還有那個戲班子,統統都給我送到順天府去,裡面說不定有傅從之的同黨,讓順天府尹好生盤問,若要漏了一個過去,我唯他是問。」
那拉氏身為親王嫡福晉,絕對有資格說出這番話來。
凌若在心裡歎了口氣,偷盜王府物品本就罪名不小,再加上那拉氏這番話,朝雲戲班那些人只怕很難完好無缺地從順天府走出來,她雖同情卻心有餘而力不足,救一個傅從之已經是極限了。
從方壺勝境出來已是巳時,佟佳氏扶了畫眉的手徐徐往月地雲居走著,在經過一處琉璃八角亭時,瞥見凌若坐在亭中,逐走過去銜了一縷笑意道:「好巧,剛分開沒多久就在這裡遇上姐姐。」
「圓明園統共就這麼大,哪裡不能遇見。i^」凌若淡淡地回了一句,見她在自己身邊坐下,抬眼望著天邊變幻莫測的浮雲徐徐道:「倒是福晉一念之間就將那麼多人送進牢房,竟不覺得有所不安嗎?」
佟佳氏側頭,露出一個比鬢邊玉蘭更嬌媚三分的笑意,「姐姐是在對我說嗎?為何我竟然一句都聽不懂。」
目光漫過佟佳氏笑意嫣然的臉龐,低頭忽地露出恍然之色,撫一撫額頭失笑道:「是我錯了,與一個畜生說人話,怎能指望那個畜生能聽懂。畜生始終只是畜生,哪怕穿得再光鮮亮麗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被人當面罵畜生,佟佳氏就算心機再深也忍不住勃然色變,怒喝道:「鈕祜祿氏你好大的膽,我敬你年長稱你一聲姐姐,你竟敢以下犯上,出言侮辱,真當我好欺負不成?」
論品級,佟佳氏是側福晉,遠遠高過只是庶福晉的凌若,她自有資格問凌若的罪,不過這番聲色俱厲的斥責換來的卻是凌若不減分毫的笑意,「福晉誤會了,妾身又非得了失心瘋,怎敢侮辱福晉,妾身是在對那個畜生說話罷了。」
聽凌若依然口口聲聲畜生、畜生,佟佳氏臉色極為難看,站在旁邊的畫眉瞧見主子屢次受辱,氣不過道:「凌福晉休要砌詞狡辯,你罵我家主子是……」她舌尖一顫,不敢說出那兩個字,略過後道:「總之你罵我家主子的話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你若有膽可敢與我到王爺面前說個明白?!」
凌若瞧也不瞧她,轉而問墨玉道:「身為奴才卻在主子面前自稱『我』,該如何處置?」
畫眉神色一緊,頓時意識到自己剛才一時口快竟忘了自稱,眼下被凌若抓到錯誤,後悔不及。
「奴才目無主上,按府規當掌摑二十以示戒懲。」墨玉一本正經地回答著,唯有偶爾閃過眼底的笑意洩露了她此刻真實的心情。
畫眉心底一顫,不自覺地瞥了佟佳氏一眼,她還真怕鈕祜祿氏會借題發揮,當真行掌摑之事,雖然二十下掌摑要不了命,但皮肉之痛還有此事落下的笑柄是她萬萬不願承受的。
佟佳氏雖然怒畫眉說話不當心讓人抓了把柄,但畫眉始終是她的人,若就這麼讓一個位份比她低的庶福晉責了畫眉,她的面子要往哪裡放?
想到這裡,佟佳氏冷冷一笑道:「若要論罪,畫眉是不小心,姐姐卻是有意犯上,怎麼瞧著也是姐姐的罪更重一些,姐姐可別想著避重就輕!」
凌若勾一勾唇,在佟佳氏疑惑的目光中,她彎腰從地上撿起一隻撲稜著翅膀想飛卻又飛不起來的蝴蝶,秋陽下蝴蝶身上細密的鱗片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光芒,極是好看,「福晉當真是誤會了,妾身是在說這只蝴蝶呢,你瞧,蝴蝶縱然再好看再美麗,始終都逃脫不了畜生的事實,更擺脫不了她醜陋不堪的本貌;飛上枝頭的不一定是鳳凰,還有麻雀。」
適才正是因為見到了這只在秋季很少見的蝴蝶,所以她才敢當著佟佳氏的面說那番話,罵人固然痛快,可若因此而為自己惹上麻煩那就太不值了。
佟佳氏未料到她會突然來這麼一手,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難堪至極,明明憋了一肚子的氣卻不能發作,那感覺別提多難受。
畫眉見佟佳氏受氣,自不會放過這個討好主子的機會,柳眉一豎,指了凌若冷笑道:「凌福晉好生能言善道,黑的都能讓你說成……」
「啪!」畫眉剛說到一半,臉上突然重重挨了一下,打得她眼冒金星,別在鬢邊的銀藍點翠珠花一下子就被甩出了老遠,掉入花叢中不見蹤影,她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指著凌若顫聲道:「你……你打我?」
凌若用絹子拭一拭手對墨玉道:「畫眉以下犯下,目無主子,掌摑二十,除了這一下還有十九下,你來動手。」
「奴婢遵命!」聽得能親手教訓畫眉,墨玉哪有不樂意的理,上去抬手就要掌摑,不想手在半空中被人牢牢抓住,卻是佟佳氏,她森然盯著神態自若的凌若道:「你不要太過份了!」
「過份?」聽到這兩個字,凌若覺得一陣好笑,撥著耳下的金絲嵌珠耳墜徐徐道:「論過份誰又比得了福晉,一句話就將整個戲班的人送進了大牢。明人面前不說暗話,福晉還是不要再提什麼傅從之偷盜財物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妾身多少也知道一些。」不待佟佳氏發話,她又道:「福晉喜歡演戲,妾身自然管不著,但是畫眉對妾身不敬卻是事實,難道妾身連教訓一個不知尊卑的奴才資格也沒有嗎?又或許福晉想鬧到王爺面前,讓他來評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