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3章 文 / 雲棲木
即便如此,夏惠再一次對丹丹的心計感到歎服,此是時間太過倉促,若是給她時間,定然做的比真的還真。
丹丹此前用來欺騙藍月的那一份雖然沒有用上,卻是被衛文紹收藏了起來,未必沒有以假亂真,混淆打這兩樣寶物之人視聽的意思,即便被人盜走,一時也難辨真假。
「給我,我留下,你們二人離開……」她伸手拿過吳先生手中的卷軸,看向丹丹道:「若是我……你將我姑母的骨灰交給秋惠,她會代我安葬……」
這也是夏惠答應幫助丹丹出宮的原因之一,將陳嬤嬤的屍骨送回衛國,這也是丹丹一直以來的心願。
吳先生神色複雜的看向夏惠,「夏惠姑娘,老夫留下,你和王妃走吧。」
夏惠澀然而笑,「雖與先生相交不過數日,卻是受益匪淺,勝有師徒之名,更何況先生對夏惠和皇上還有救命之恩,今日本是我考慮不夠周全,拖累了先生,先生就不要與我爭執了……」
本來,她是有把握勸說衛文紹深明大義的放走吳先生的,可丹丹不敢讓江瑾瑜有一絲一毫的風險,私自將江瑾瑜弄走了,衛文紹果然大怒,謝玉娘的屍骨又不見了,不用說也是丹丹弄了出去,衛文紹雖然沒有對丹丹如何,卻是將怒意轉移到了吳先生身上。
吳先生再留在宮中已經很危險了,這也是夏惠明知衛文紹事後會雷霆大怒也要冒險答應丹丹的要求送走吳先生的原因。
夏惠說到這裡對春惠喊道:「放他們二人離開,否則,我親手毀了它。」
瘋了,瘋了,夏惠瘋了,竟然為了這兩人背叛皇上,春惠瞪大了眼睛不能理解的看著夏惠,「你瘋了,他們給了你什麼好處,竟然讓你不惜背叛皇上。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夏惠卻是不想再與春惠多費口舌。已經與春惠僵持的太久了,皇上隨時都有可能清醒,說不定這時候已經調集了金羽宮衛圍剿過來,皇上怒極之下,誰也不能倖免,想到此,她靈力匯於掌心,形成一個紅色的火球,只要將卷軸放上去,下一秒便會變成灰燼。她沉喝道:「讓開一條路,速放他們出宮!」
春惠瞇眼審視夏惠片刻。忽然一聲冷笑,「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想不到你也變的奸詐了,我還不瞭解你嗎,你手中之物若不是假的,我願意把頭割了給你……」春惠顯然也失去了耐性,又退了回去。揚臂揮手,「放箭。」
果然是天要亡人了,後背的劇痛和不斷流失的血液讓丹丹的神智開始潰散,她虛弱的對著夏惠和吳先生笑了笑,「人不惜福果然是要遭天譴的,再加自負更是天理不容了,只是連累了你二人,真是抱歉啊,下輩子我可要躲好了。免得你們找我討債……」好好的皇后娘娘不當,非要逃出去,果然是作死,自己死也就罷了,還拖上了兩人。
這個女子,這個時候還能淡定自若的開玩笑,夏惠看著丹丹,說不清心中是個什麼滋味,也只有這般面對生死依然沉靜若水,氣韻芳華的女子,才能入得了皇上的眼吧,與這樣的女子相比,她們不過卑俗如塵,又憑什麼妒恨皇上的目光看不到她們。
密密匝匝的箭雨再次凌厲呼嘯著向三人襲來,秋惠對著丹丹緩緩的笑了出來,「今生能有吳先生為師,能與皇后娘娘相交,秋惠足矣。」
吳先生哈哈大笑,「能陪王妃和秋惠姑娘赴死,老夫亦是足矣……」
丹丹搖頭失笑,身子一虛,整個人向後仰去,隱約的她聽到江瑾瑜的聲音遠遠的傳來,卻是無比驚恐的,撕心裂肺的大聲喊著她,丹丹唇角浮出一抹滿足的笑來,竟是能在死前出現這種幻覺,感覺真好……
丹丹以為是幻覺,吳先生卻是看著忽然出現的一隊人馬激動的語不成調,「王妃……主上來了,主上來救咱們了……」忽然,他大驚失色的看向丹丹,糟了,王妃身後有箭,倒下去,穿透前胸,不死也得死了。
幸好秋惠眼疾手快的托住丹丹。
江瑾瑜的忽然出現讓春惠大吃一驚,待看到江瑾瑜也就帶了二十餘人,不由輕蔑的冷笑,天堂有路你不走,上趕著來送死,殺了你,我春惠便是在皇上面前立下了大功。
親眼看著丹丹倒下,她以為丹丹已經氣絕,原本射向丹丹三人的箭矢立刻對準了江瑾瑜等人,春惠一馬當先到了隊伍的前列,「將他們給我包圍,一個不留。」
丹丹「一死」徹底了了春惠的心頭大恨,此刻,她已經不怕再驚動皇上,恨不得立刻有金羽宮衛來接應,「放信號。」她大喝一聲。
「是!」有人應喝。
「且慢!」卻在這時,一人高喝。
一個身穿紫袍,面帶金栗色面具頎長冷峻的男子踩著春惠身後眾人的肩背,蜻蜓點水般速如鬼魅的飛掠到宮門之上,他俯身而視,刷的展開手中的兩個卷軸,「看看這是何物?」
雖然夜色暗沉,但是身負靈力,春惠的目視在暗夜裡猶如白晝,只一眼,她便確信那人手中之物正是失竊的真正的困龍潭陣法圖和藏寶圖。
「你是江陵君?」春惠緊緊的握住手中弓弩,激動的聲音都變了調,當然不是仰慕,而是痛恨到極致,分外眼紅。
那人卻是不應不答,伸手打著火舌,靠近兩方卷軸,讓春惠看的更清楚幾分,「此兩物換那兩人如何?」
春惠目色閃了閃,艾春丹已死,一個會點醫術的老頭本就無足輕重,自己的人是對方的數十倍,先拿到寶物,再將他們擊殺,簡直是輕而易舉,什麼江陵君,她第一個就要殺了他。
春惠幾乎沒有猶豫,「好!」
春惠的人立刻分開一條路,江瑾瑜一馬當先的衝了過來,又有兩騎一左一右的護著他,春惠恨紅了眼珠子,恨不得一箭射死江瑾瑜。
「主上……」吳先生老淚縱橫的跪在江瑾瑜的馬前,「老夫無用,沒有保護好王妃……」
「丹兒!」在清楚的看到丹丹的那一刻,江瑾瑜全身的血液都被抽空,他身子一歪,從馬上跌了下來。
丹丹面白如紙閉目躺在夏惠懷中,後背是深深沒入的箭羽,地上是觸目驚心的血跡,亦染紅了夏惠滿身。
那箭比插在自己的心頭還痛上萬倍,江瑾瑜一瞬便赤紅了雙目,他猛的看向春惠,目光森陰如魅,驚的春惠陡然一個激靈,舉著弓弩對準江瑾瑜,不知為何,她依然覺得全身發怵寒慄,不由的踢馬往後退了丈餘。
吳先生太瞭解他的主上這種寒氣和眼神了,立刻拉住江瑾瑜的胳膊,「主上,先離開這裡再說,否則,王妃的身子等不及了。」吳先生知道,這個春惠,不會有好下場了。
江瑾瑜閉了閉眼穩住氣息,顫抖著彎腰抱起丹丹,也不騎馬了,小心翼翼的將丹丹抱在懷中緩緩的往外走。
吳先生看向夏惠,「夏惠姑娘,你與老夫一起走吧?」如此的幫他們,這個姑娘再留在衛國,必定沒有活路了。
這裡是她的家國,這裡有她最深愛的男人,她能去哪裡?夏惠搖頭淡笑,「先生不必記掛,我醫術高絕,皇上不會對我如何……」
醫術再好,衛文紹那廝狂暴殘虐,怒極攻心哪有理智可言,吳先生還欲再勸,江瑾瑜的腳步卻是一停,仰頭對宮門上的紫袍男人道:「給她。」
宮門上的男人沒想到江瑾瑜會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不由的一怔,隨即無奈的頷首。
給她?她是誰?什麼給她?春惠愣神的一瞬,只覺的轟隆一聲巨響,仿若天崩地裂,炸雷滾滾,要命的,她還沒反應過來,便覺得有人用什麼束住了她的脖頸,連呼喊都來不及,便昏厥過去。
一陣濃煙焦糊過後,夏惠驀然發覺那些人都不見了,春惠也不知去向,她的那些人手人仰馬翻、缺胳膊少腿,橫屍一片,而她的腳下卻是多了兩個卷軸。
夏惠凝視著那卷軸一動不動,冷凝的眼底一點點的動容,她終於明白皇后娘娘為何不惜一切代價的要離開對她一往情深的皇上回到江瑾瑜的身邊了,同是愛她,皇上可以把自己的一切捧給她,與她一起分享,而江瑾瑜卻是可以為了她放棄一切。
想她所想,憂她所憂。江瑾瑜之所以將卷軸留給自己,不是因為講信義或是有一念之仁,只是因為她救了他心愛的女人,怕他心愛的女人對自己有所愧疚,怕衛文紹會殺了自己讓他心愛的女人一生耿耿於懷。
這樣的男人才值得托付,這樣的愛才真正的讓人動容,不是自私的佔有,霸道的給予,而是可以為對方放棄一切的淡然和絕然,哪怕可以盡得天下的藏寶圖也比不得自己心愛女人敞開心懷的嫣然一笑。天地間竟然真的存在這種感情,何其有幸他們遇到了彼此,何其有幸他們終於可以一生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