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67章 文 / 雲棲木
死木枯枝嚴冬花再發,便是再低調,也是一樁奇事了。
皇太孫府上一時風光盛極。
在最近的爭鬥中,炎親王閉關為皇上祈福,皇太孫在皇上跟前近身伺候,朝堂上的大事皇上也多不避諱他,很是器重的意味。
皇太孫穩居上風,眾人心裡的天平便開始悄然傾斜。
趨炎附勢的人紛紛傳頌這是天賜祥瑞,天祐大朱。後來誰又更細緻的傳了起來,說這梅花一夜盛開,先皇后溫氏的聖靈在梅花上空清晰的顯現,皇太孫跪地伏拜,先皇后對皇太孫慈眉善目,淳淳教誨。囑托他勿必要永遠保持寬厚仁德、恭順敏嘉的品德,牢記忠君愛民,協助皇上將大朱治理的錦繡繁華、國富民安,這將是大朱之福,天下萬民之福……
隱有將皇太孫譽為未來一統天下的聖主之兆。
梅開的第二日,皇太孫便恭請了聖駕親臨,皇上興致很高,當眾為那株梅花題詩作畫,眾臣喝彩,讓太孫府出盡了風頭,更引的百官趨之若鶩的前去觀賞膜拜,就連衛國的使臣也是滿目震驚敬畏。
「難為這個時候她還能想到我。」丹丹看了看帖子,輕輕嗤笑一聲。
福媽媽有些憂心,平日拿著老爺的禁足令搪塞謝夫人,那畢竟是府內的事,對太孫妃這個借口顯然不合適,如今想進太孫府的人擠破了頭,太孫妃卻鄭重的給太太下了帖子,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榮耀。若太太尋了借口不去,那可真是不識抬舉了。
「太太。怎麼辦?」爺不在府上,京中形勢這麼亂。又是去皇太孫的狼窩,福媽媽一陣心驚肉跳。想著用什麼辦法推拒。
丹丹將帖子往幾上一丟,正欲說話,便見清水氣沖沖進來,怒道:「這個老東西,還真將自己當人了,竟然垂涎著臉跟皇太孫府的下人要了一張帖子,說是明兒與太太一起去給太孫妃請安,可笑的是,那人竟然還真給了她一張……」
「什麼?」福媽媽驚愕的張大了嘴巴。「給了?」
丹丹瞅了那帖子一眼,忽然笑了笑,是什麼使的皇太孫心甘情願的將自己的府門變成了菜市場,那金貴的帖子都成了大白菜了,誰要都能白給。
「太太,怎麼辦?」福媽媽又問了一遍,心頭很是不安,「皇太孫府的管事還等著回話。」
「賞個上等的紅封,就說明兒會去給太孫妃請安。」
不能推。到時,也只能小心些多加防範了,福媽媽無奈去回了話,太孫府的管事滿yi的走了。
不久申婆子便打聽到了丹丹決定明兒去太孫府。她又氣又怒,這個小賤人,一口一個不見外人。足不出戶,太孫妃相邀。便顧不得那些矜持了,真是欺人太甚沒將夫人看在眼中。
她湊近謝夫人咬牙道:「夫人。她也就是憑著那張臉蛋勾引那位不開眼的,不如奴婢明日趁機對她……」也不需做什麼,只讓她身上沾點花花粉粉的,也不會立即發作,三五天後,便會渾身瘙癢難耐,慢慢的起紅疹,只要撓上那麼幾下,臉上身上便會開出一朵朵腐爛腥臭的花兒,哼,到時候,看那為還會不會將她放在心尖兒上。
謝夫人淡淡的看了申婆子一眼,不置可否,將手中艷紅如血的透明玉瓶打開,熟練的將血色的液體滴在臉上的疤痕處,瞬間那褐色的疤痕便鼓動了起來,慢慢的變成了一條紅色的血蠕,不斷的扭曲蜿蜒,似在積蓄著力量破皮而出。
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上扭動著一條血紅的蠕蟲,美人怡情含笑,蠕蟲噁心可怖,這種強烈的視覺反差比厲鬼索命還要讓人心生恐懼。
「拿鏡子來。」謝夫人輕柔的撫摸著蠕動的血蠕,「似更活潑了一些呢,寶貝兒,迫不及待了吧,乖啊,就快放你出來了……」語氣輕柔呢喃,低低安慰囈語,直把申婆子看的噁心又毛骨悚然,恨不得衝出去嘔吐了。
第二日一早,申婆子急忙守候在府門口,她也有自知之明,人家分明防的就是她主僕二人,也不再自找沒趣,只拾掇好了自己,帶了兩個小丫鬟跟在身側,等著丹丹出府。
她摸了摸貼身的荷包,眼中閃過一抹陰毒,夫人沒有制止便是默許她下手,她自不會一下子要了她的命,只盼著她變成人怕鬼厭的醜八怪後,那位還是一如既往的善待她,發了瘋一般的要救治她,最好為了她失去理智,那才是她和謝夫人期望看到了。
江瑾瑜這個人心思縝密,幾乎沒有弱點,她們期待著這個女人就是他致命的弱點,這對她們來說,至關重要。
這女人院裡院外的防範太強了,白天看著尋常,晚上,只要她稍稍有絲異動,那些暗衛便會直接將她擊殺,所以,入府這麼久,她們根本尋不到機會對她下手。
今日,她便沒有這種好運了。
溫皇后顯靈,天賜祥瑞,朱逸博是天下聖主?申婆子輕鄙冷笑,先得意吧,這幫蠢貨,將來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申婆子暗自暢想了一會兒,眼瞅著等了大半個時辰,還不見丹丹等人出府,不由的有些著急,惡聲惡氣的對身邊的小丫鬟道:「你去打聽打聽,怎麼還沒動靜?」真是懶驢上磨死尿多,不過是等著去送死,擺什麼排場。
小丫鬟不一會兒打探回來,「太太夜裡忽然受寒,發起了高燒,不能去了,江總管已經去太孫府回話了……」
「什麼?」申婆子瞪了眼,這個小賤人去不了,她也不能去了,那……
此番去太孫府,不光要對丹丹下手,她還要在太孫府上暗中製造點動做,再推波助瀾一把,現在卻是被丹丹給無意中阻止了。
「還死杵著幹什麼,回去!」她劈頭給了小丫鬟一巴掌,咬牙去見謝夫人。
「小姐,這法子可行嗎,會不會不妥當?」福媽媽忍住去奪丹丹手中藥碗的衝動,也不知道陳嬤嬤古卷上的那個方法到底可不可靠,一碗黑乎乎的藥汁,萬一喝下去再出了什麼岔子……福媽媽光想想就臉色煞白。
清靈道:「要不,太太吃辣椒吧,婢子有一回吃辣椒就是喘不過氣來,面色潮紅,神志不清,差點把我爹娘嚇死。」
清靈是天生的辣椒過敏體質,一沾辣就昏厥,丹丹噗嗤笑道:「沒事。」一仰脖子將一碗黑乎乎、苦的讓人打顫的藥汁喝了下去。
不一會了,便面色潮紅,額頭髮燙,說話也有了濃重的鼻音,整個人有氣無力的躺在床上。
丹丹擺手道:「都下去吧,估計王太醫差不多要到了。」
雖然她們沒讓人請王太醫,可自會有關心她的人。
果然,小半個時辰後,王太醫沖衝來了,丹丹默默的算了一下路程,只怕江豐海前腳剛離開太孫府,王太醫就被派了出來,葉青桐對她不可謂不「關心」啊!
福媽媽急忙迎上去,「呦,王太醫今兒怎麼來了,難得啊,真是稀客稀客。」
王太醫面上訕紅,自江瑾瑜與皇太孫鬧生分了,他自發的與江瑾瑜保持了距離,丹丹的身體用慣了他開的方子,定期依照身體的情況調整用藥,江瑾瑜不在府上,福媽媽便讓江豐海去請王太醫來府上開方子,結果,連請了三次他都推辭了,丹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王太醫岔開話題,「太孫妃關切江夫人的身子,著老朽前來給夫人看看。」
福媽媽笑道:「奴婢代太太感謝太孫妃和王太醫的關切,不過太太已經看過郎中了,現下喝了藥睡下了。」
「這……」他奉命前來,自是明白太孫妃的意思。
丹丹在裡面聽著,徹底對葉青桐失望,讓清靈將王太醫請了進去,「好像還有些不舒服,就煩請王太醫再給我瞧瞧吧。」
江瑾瑜以後未必不會與王太醫有往來,他也是奉命行事,何必為難與他。
王太醫反反覆覆的切脈,直把福媽媽和幾個丫頭擔心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倒是正主神色不變,將身體的各種不適症狀、有的沒的一股腦的說了出來,最後懨懨的問王太醫,「王太醫,我怎麼感覺這風寒來的突然又古怪?」
我的娘?福媽媽差點急出聲來,小姐這是幹嘛呢,竟然主動給王太醫提這個醒,這不是不打自招嗎?
可是,她不知道人心很奇怪,原本王太醫對丹丹的病情還有幾分懷疑,聞言不由的一怔,倒是打消了之前的想法,他遲疑了幾分才道:「夫人頭疼身痛,無汗而喘,舌苔薄白,分明是外感風寒表實證之狀,可夫人的脈搏又浮緩,這又是虛證之脈……」這分明兩相矛盾。
見丹丹面色焦急,神色黯然,想到她身上的奇寒之毒,不由心下豁然開朗,是了,這番異狀定是與她的奇寒之毒有關,否則也無法解釋啊。遂靜下心來細細的斟酌了一番才提筆開方子,福媽媽立刻讓人去抓藥,至於喝不喝便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