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38章 文 / 雲棲木
江瑾瑜親自將閃著華麗光澤的石榴紅寶石耳墜給她戴上,又將她推坐在鏡前,「娘子看看為夫的眼光如何,可還滿意?」
鏡中一張宜喜宜嗔的艷麗嬌顏,明眸善睞、顧盼流轉,精巧的寶石耳墜風情雅致的貼在嫩白如脂的臉頰,舉目看過去,眼角眉梢都滿含笑意甜蜜,這分明是個春心蕩漾的女子,丹丹臉上一熱,啪的一聲將鏡子扣在梳妝台上。
昨晚的不快七七八八散了開去,急著進宮,丹丹心中有疑惑卻是不適合此刻深問,江瑾瑜還沒有正式上任,因擔心她便跟著一起進宮向皇上謝恩,也不必穿官服,丹丹選了件湖藍色繡暗紅升騰雲紋的直輟給他換上,又將他腰間的環珮絡子理順。
身姿峻拔,烏髮如墨,眸深而澈,整個人俊朗如月,風姿無雙。
丹丹不由看的有些閃神,不得不說這廝斂了身上的戾氣和尖銳,真讓人覺得天生的矜貴優雅。
丹丹的花癡表情取悅了江瑾瑜,他翹唇而笑,自得的微揚下巴,牽了她的手往外走去。
夫妻兩人上了前面的一輛車,福媽媽帶著丫頭在後面一輛,丹丹發現妙蕊竟是跟在福媽媽身後,不由的一怔。待上了車,江瑾瑜幫丹丹把披風解下,順勢將她擁在懷中,見丹丹掙扎不由輕聲道:「一會兒你帶清影和妙蕊兩人進宮便可,切忌身邊不可離了這倆丫頭,不必等宴會結束,我會尋個機會早點帶你出宮……」
丹丹心中一驚。連她入宮也有危險了嗎?定安王爺的羞辱又不甘,皇上忽然不合情理的提拔和賞賜。皇太孫的忌憚……雖然江瑾瑜的身份沒有明確,可是答案已經呼之欲出。現今皇上已龍體老邁。太子沒了,儲位空懸,皇太孫和炎親王都有希望,實力本就不分伯仲,早已明爭暗鬥爭的死去活來。這世上本沒有不透風的牆,況且當事人都還在,炎親王和皇太孫未必不知江瑾瑜的那層身份,難怪他會說「樹欲靜而風不止」,身份再尷尬畢竟是皇上的龍脈。炎親王與皇太孫又怎能不忌憚?
丹丹深深的蹙眉,葉青桐有什麼非說不可的事讓她進宮?不會是想將她扣在宮中做人質吧?清影身手不俗可以保護她,可是為什麼要妙蕊貼身跟著她,妙蕊可是皇后賞賜下來的人,江瑾瑜分明很信任妙蕊,想著妙蕊不俗的姿容,丹丹心中一睹,江瑾瑜與妙蕊到底是什麼關係?以他的猜忌和多疑如此相信一個人太不正常了,而對方又是個異常貌美的女人!
江瑾瑜沒在意這些小細節。在他看來他已經表現的很明顯一顆心都在丹丹身上,有些事不耐煩解釋,也想不到解釋,便把玩著她的手道:「人心都是會變的。女子出嫁從夫,你在太孫妃面前再不可衝動,不可感情用事。不可輕信與人,不可心存僥倖……」
不就是怕她被葉青桐蒙騙利用了嗎?丹丹心底有些不相信葉青桐是那樣的人。加之妙蕊的事讓她不舒服便不耐煩的敷衍道:「總之對所有人防備,除了你誰也不能信任!」
「對。只能信任我!」江瑾瑜順著她的話想也不想的點頭,卻見丹丹一瞬瞪大的眼睛裡有明顯的諷刺不由的神色一怔,心中很是不舒服,沉了沉又加了一句道:「當然還有你的父母也是可信的!」
丹丹重重的冷笑,「是,既然我只能信我的父母和你,為何你還讓我相信那個妙蕊,說出口的話前後矛盾,真是可笑之極又不知所謂!」
醋意讓丹丹出口的話異常的尖銳和嚴重,根本沒考慮到這話有多傷人,加之她的表情簡直是一把鋒利之極直插人心的利刃。江瑾瑜目瞪口呆,他不明白丹丹為什麼忽然鬧起脾氣,他分明是為她好,以前他做事可以無所顧忌,殺伐果決,可是如今他每走一步最先考慮的便是她。
可是,為何她是這般語氣,她的眼底滿是嘲諷輕蔑,那麼的輕而易舉、隨心所欲的表達她的不屑和不在乎。
江瑾瑜的心底陡然窒痛,莫名的就想起昨晚進入內室見到的一幕,她定是後悔嫁給他了吧,否則不過是對著一個匣子何以有那般哀傷的神色,而她下意識的遮掩和迴避更是深深的刺傷了他,甚至比此刻更讓他痛心。
那人才是她心之所牽情之所繫吧!
丹丹憋著氣悶等著江瑾瑜給她解釋妙蕊的事,可等來的卻是江瑾瑜面無表情的閉上雙目倚著車廂一動不動,雖然依然握著她的手,擁著她的腰,可是他的表情那麼冷漠,明明近在咫尺,卻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
丹丹咬緊了唇,一動不動,她分明與他說了夫妻本是一體,夫妻之間不要有隱瞞,可是,看他這副模樣,分明是有些事不屑說與她,這樣大男人主義的男人雖然疼寵她卻不尊重她,兩人的感情永遠不可能水乳交融。
馬車到了宮門口,福媽媽親自打了簾子請兩位主子下來時便發覺兩人的僵硬氣氛,全不是上車前的親密溫情,不由的心中一咯登。
丹丹不待江瑾瑜相扶,率先下來,直接吩咐清水和清影兩人跟上,江瑾瑜眸色暗了暗,一張臉異常的嚴肅,對妙蕊道:「近身伺候太太。」
「是!」妙蕊暗自看了兩位主子一眼,恭恭敬敬的跟在清影和清水之後。
命婦入宮身邊伺候的丫頭是有名額限制的,妙蕊跟上,就得留下一人,清水雖然看不慣妙蕊可她也相信世子爺對小姐沒有歹心,於是對妙蕊道:「那就勞煩妙蕊姐姐了。」
妙蕊並不推讓,「清水妹妹客氣了,伺候太太是婢子份內的事。」
丹丹氣的心中冷笑,卻還有幾分理智,不想當眾與江瑾瑜起爭執,回了前來接待的小內侍一禮,抬腳向前走。
江瑾瑜本擔心她激烈又尖銳的脾氣會當眾發作妙蕊給他難堪,見她只冷著臉挺直了脊背負氣而去,不由有幾分後悔之前的冷漠僵硬。
他大步上前柔聲道:「別氣了,回去我任你懲罰,稍後你一定要萬事小心……」
丹丹故作視而不見,男女筵席不在一個宮殿,不等他說完便按著小內侍的指引拐上一條白玉為欄紅錦鋪就的華麗亭廊。
江瑾瑜被定安王爺淨身逐出府的事正在盛頭上,雖然皇上賞賜了宅子給予了無上榮光,這事畢竟毀譽參半,一半光彩一半出醜,丹丹一入殿堂,上百雙命婦的眼睛便直朝她望來,善意的少,看笑話的居多,她們可沒忘記定安王爺是藉著什麼由頭將這夫妻二人攆出府的,於是看丹丹的目光便滿是輕蔑和嘲諷。
丹丹對江瑾瑜又氣又失望,哪裡還有心情顧忌這些人的目光,這些命婦與她相熟的甚少,又多是年長她的,她也懶的上前寒暄,只撿了個偏僻的所在獨自想事情。
今年是多事之秋,皇太孫府上也是諸事不順,太孫妃雖奉旨主持宮宴,情緒卻是寡淡,勉強維持端莊雍容的笑容,草草的說了幾句開場應景的話,便宣佈筵席開始,留給眾命婦自行交流。
丹丹也是情緒懨懨,心不在焉的品嚐著面前的美食只等著與葉青桐說上幾句話便藉機回府。
不一會兒葉青桐敬了大夥兒一杯便退出內殿,很快葉青桐身邊一個掌宮的女官前來請她,「太孫妃有請,請江夫人隨本官來。」
「有勞女官大人了!」丹丹立刻起身客氣了一聲。
妙蕊細細的看了那女官一眼,確定是太孫妃身邊的,便安靜的跟在清影身後。
許是太孫妃召的急,那女官腳步略快,一路上也未言語,很快來到一處偏殿,與之前的筵廳比鄰,太孫妃在此小憩,也方便單獨召見命婦。
一排數十間朱紅雕花殿門緊閉,雖天色還有幾分暮色,大紅的琉璃宮燈已經點亮,燭火微微搖曳,很是奢華美觀,只有東次第二間廊下侍立著兩個婢女,見那領路的女官立刻躬身施禮,其中一位道:「太孫妃等候多時了,請岳女官來了立刻入內,不必請示。」
岳女官點點頭,看了丹丹身後的清影和妙蕊道:「帶這兩位姑娘下去休息。」
她二人是沒資格入內的,清影有些遲疑,雖是太孫妃召見,可宮中凶險,老爺的態度很謹慎,她不敢大意,可是她二人的確不適合入內,不由抬眼看向一旁的妙蕊,妙蕊微微屈膝笑道:「不敢勞煩宮女姐姐,我二人在此等候夫人即可。」
這話正和清影的心意,她不由的多看妙蕊一眼,見她唇角含笑,態度謙卑卻又不諂媚,雖是處在宮中卻神色親和自若,心中雖對妙蕊的身份質疑卻也暗自稱讚,怪不得能得老爺另眼相看,是個有分寸又圓滑的女子。
丹丹考慮兩人站了半天了,回身對兩人道:「若是累了,便去休息一會兒。」說罷跟在岳女官身後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