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011章 婆媳 文 / 雲棲木
葉氏大哭一聲，忽然神情呆滯，雙目無焦，任由丹丹用熱水給她敷眼，任由丹丹一聲聲喊娘，她一動不動，無知無覺。
不是義憤填膺，不是要找賈氏討回公道，不是對艾天祐咬牙切齒的怒罵，不是去向老太太訴苦，而是整個人瞬間死寂無息。
哀莫大於心死，這是丹丹最怕看到的樣子！
這樣不行，這樣的葉氏無疑是連對抗也沒有便將艾天祐拱手讓給賈氏，落的卻是一個蠢貨，活該，上不得檯面的名聲，沒有人會認為這是葉氏的骨氣使然，也沒有人會為葉氏傷心不平！
丹丹雖然擔憂、心疼，卻是不敢逼著葉氏反擊、自強、獨立，葉氏需要接受和過渡的時間，她甚至沒有過多的安慰葉氏，這是一個坎，必須葉氏自己跨過去，任何人也不能替代，特別是她如何對待艾天祐上！
丹丹打心底為葉氏好，將她當成了親娘，所以她更尊重葉氏的選擇。
如果葉氏還想和艾天祐過下去，她會拼盡全力毫不猶豫的幫葉氏把艾天祐搶回來，當然，前提是艾天祐還值得搶。
如果葉氏堅定的跟艾天祐一刀兩斷，她會跳起來拍手叫好，然後會毫不留情的將艾天祐和賈氏毀到極致，縱是不會要了他們的命，也要讓他們失去所有，反目成仇！
所以，艾天祐，請上天保佑你是個一渣到底，渣的不能再渣的男人吧！
連續熱敷，葉氏的眼睛依然腫的厲害，清水奉了老太太的命來喊葉氏回去。
丹丹皺了皺眉，哪怕葉氏不用親自伺候老太太，老太太還是片刻離不得她。
拉起葉氏的手，「娘，你還有女兒，還有我，你可不能不管你的小丹啊！走，我們去找奶奶說理去！」
這事絕不能瞞著老太太，不但不瞞，她還要添油加醋，添枝加葉，而且由著這事，她要看看，老太太到底是個什麼心思，是不是真的如表現出來的那般依賴葉氏，維護葉氏！
葉氏如同沒有生命的木偶一樣，沒有任何反應，任由女兒拉著來到老太太面前，丹丹同時喊來了艾天孝，艾天孝一直想知道二哥多年不與家裡聯繫的原因，都被丹丹遮掩下去了，為的就是在最後一刻說出來，讓他們的怒氣達到空前高漲的地步，給葉氏以最大的支持和抱不平！
老太太和艾天孝吃驚的看著葉氏，不待他們開口相問，丹丹直接道：「奶奶、三叔，有件事我一直沒說，怕的就是你們聽了一路生氣傷了身子，特別是擔心奶奶，明天就要靠岸了，馬上就見到爹了，所以現在不得不說，給你們一個心理準備，免得你們面對的時候過於驚詫！」
艾天孝立刻正了神色，丹丹看了他一眼卻是轉向老太太，盯著老太太的眼，「我爹這些年又娶了一個女人，已經在一起生活了十四年了！我娘就是剛剛知道了被氣成這樣的！」
「啊？」老太太和艾天孝同時失聲。
「那女人還給爹生了個孩子，和我一樣大，已經十四歲了！」
艾天孝張大了嘴，立刻望向葉氏，老太太卻是眼底陡然放亮，伸手要拉丹丹，「是……是……」老太太激動的厲害，怎麼也說不出完整的話。
丹丹心底冷笑，看吧，這就是婆婆，這就是婆媳，永遠不會有利益完全吻合的時候！或許天下真的有大公無私、對兒子、兒媳一碗水端平的好婆婆，但，葉氏的婆婆卻不是那樣的！她的出發點全是為了她的兒子，只要她兒子過得滋潤，再多的嬌妻美妾也是應當，何須理會媳婦的死活、痛楚！
「和我一樣，是個姑娘！」她怎會不知道老太太的心思，丹丹冷冷的，毫不留情的粉碎老太太的希望！
果然，老太太眼底的亮光倏地熄滅，伸出的手垂下，整個過程竟是沒有看一眼葉氏，自顧哀歎二兒子沒有兒子命。
自私啊，自私，何其自私自利、無比涼薄的老太太，這老太太就是個白眼狼，怎麼對她好也換不來她的一分真心實意，說的那些所有好聽的話，痛哭流淚的懺悔不過是她的一場表演，只為利用葉氏，怕葉氏棄她不顧！
「奶奶，你知道這些年爹為什麼沒有和家裡聯繫嗎？」丹丹看著老太太冷笑。
「那是因為爹為了救那個女人賈氏打死了人，後來那個賈氏一路追了爹不放，非要以身相許，並引了十幾個人打殺爹，爹身受重傷僥倖活命卻失了記憶，那女人趁機隱瞞了爹所有以前的事，給爹改名換了戶籍，誘騙了爹和她成親，所以無論冷家如何打探也沒有爹的消息！這些年她一直欺瞞著爹，她明知道爹家裡有老母，有妻子卻不讓爹跟家裡聯繫，還好皇恩浩蕩，還好冷侯爺將爹怒斥了一頓，點醒了爹，還好奶奶身體健朗！可是，奶奶，若不是皇上一紙調令和冷侯爺的合盤托出，別說是奶奶，就是我和娘活完一輩子也別想再見到爹。賈氏欺瞞了爹，讓爹十幾年不能與奶奶見上一面，讓奶奶日夜驚憂，她更陷爹於不孝、不仁、不義！奶奶，你知道嗎，現在雖然爹親自上奏恢復了本名，可是皇上並不知道爹犯下的這些事，雖然這不是爹的本意，是賈氏一手刻意造成的，但是若皇上明察，御史藉機彈劾爹犯了重婚、不孝老母、有負妻女幾重大罪，再有眼紅爹的官員落井下石，爹的功名官位悉數被革不說，說不定還會落個重則滿門抄斬，輕則居家流放的欺君大罪！」
「啊呀！」老太太嚇的面無血色，大叫一聲，險些背過氣去。
初聽兒子又娶了個女人還有個孩子，老太太心中狂喜，知道不是孫子，不由失望，卻是不以為然，不就是多個女人嘛，兒子做了大官，只要養得起，多個女人算什麼，聽說那個冷侯爺還有幾房姨娘小妾呢，只有有能力的大戶人家才有資格養小妾，才能養的起小妾，甚至，若是葉氏以後不能給天祐生個兒子，她還要做主再多給兒子找幾個能生的女人，多多的生幾個兒子才是正理！
老太太的心思才活絡了一半，一聽丹丹竟然說出了後半番話，幾乎嚇的昏死過去！
「娘！」「奶奶！」丹丹和艾天孝同時驚喊，葉氏卻依然呆愣不語，彷彿一切與她無關。
丹丹擔憂的望了葉氏一眼，飛快的給老太太順了口氣，「奶奶，我娘已經夠傷心了，你可千萬不能再氣壞了身子，本來這些年你就日日夜夜為爹操心，熬壞了身子，若是早點知道爹的事，爹早就和我們團聚了，奶奶早就是官家老祖宗，淨想清福了，比謝老太太不知福分大了多少倍去，奶奶的身子又何至於為了爹虧空至此！唉，這一切又能怪誰呢，只怪爹和奶奶還有娘的命不好罷了，母子、夫妻生生分離了這麼些年……」
「毒婦……那個……毒婦，我……定饒不……了她……」老太太面如豬肝，渾身巨抖，那模樣丹丹真的害怕了，我的老祖宗哎，這關鍵時刻你可千萬要挺住了，不能嗚呼了！
確定老太太死不了，丹丹鬆了口氣，喊清水過來伺候老太太，將葉氏拉到自己房裡，出門時，艾天孝追了上來看了葉氏一眼，「二嫂，你別太氣，二哥現在記起來了，定不會再向著那個女人！」
葉氏依舊一片茫然，眼神都沒變一下，艾天孝的眼底閃過驚憂，不由看向丹丹。
想不到所有人裡最關心葉氏的竟然是艾天孝，真是造化弄人，當初若不是艾天祐搶先為葉氏吸了毒血，那，唉！再感慨這些有何用，「三叔，謝謝你，奶奶就麻煩你照顧了！」這麼一年來，第一次丹丹對艾天孝真心的喊了聲三叔。
葉氏睜著眼一夜未眠，甚至連姿勢也不曾換一下，似乎陷入了她自己的世界，對週遭的一切事情不聞不問，丹丹給她擦手洗臉她不動，餵她吃飯她不動，一夜竟然連小解也不曾有，嚇壞了丹丹。
「娘！你不要嚇我，娘！」丹丹哭著抱緊了葉氏，咬緊了唇，賈氏，我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
行了半月的船終於到岸了，船客蜂擁而下，青石跑過來，「小姐，方大哥說他先上岸去尋馬車，讓太太和小姐不要急著下船！」
丹丹點頭將葉氏扶回艙內，幫葉氏順了順頭髮，輕聲道：「娘，為了女兒你不會傷害自己，不會做傻事對不對？」
葉氏卻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丹丹落下淚來，清水的眼睛也紅了，多麼和藹慈愛的太太，卻被氣成這樣，一下子氣的迷了心竅，這樣的太太真是太可憐了！
「小姐！」青石氣喘吁吁的跑來，「方大哥說……說咱們府上派馬車來接了，兩天前就在岸上等了！讓三老爺扶著老太太先下船，他馬上帶人來拿行禮！」
丹丹皺了皺眉，轉身將包裹打開，取出在家裡穿的土布粗衫，又找出了葉氏的衣服，和清水一起幫她換上，又將自己和葉氏的臉一通捯飭。
雖然不理解小姐為什麼這樣做，清水卻是一言不發，飛快的將主子換下的衣服收好，那邊方遠已經來敲門了。
方遠還不知昨夜的事，更不知葉氏受了刺激，見到又恢復了農村婦人打扮的太太和村姑小姐，還有那副尊容，方遠的眼底閃過複雜的神色。
這眼神驟然刺痛了丹丹的心，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毫不掩飾眼底的憤怒和厭惡，這是一路行來，她從來不曾對方遠有過的眼神。
方遠的臉瞬間無色，抿緊了唇，一言不發的接過清水手裡的行禮，恭敬的施了禮，領了幾人下船。
（小修了一下，一會九點多會發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