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宣讀遺詔 文 / 西子情
容景的馬車上鋪了厚厚的錦繡被褥,車中放了兩個手爐。譜一上車,車中溫暖如春。
雲淺月伸手拿起一個暖爐抱在懷裡,將另一個暖爐塞進容景懷裡。容景拿開暖爐,塞回她的懷裡,雲淺月挑眉看著他,他勾唇一笑,將她攬進了懷裡,聲音溫潤溫柔,「抱著這個哪裡有抱著你舒服!」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好笑地瞪了他一眼,拉長音道:「容公子,您的品味真高尚。」
容景挑眉。
雲淺月窩在他懷裡嘟囔道:「也不知道是誰以往那十年裡日日離不開暖玉床,出門手裡都抱著一個暖爐。那時候怎麼不想著抱我?」
「那時候也想,想得心都疼了,可惜偏偏不敢去求。」容景輕輕一歎。
雲淺月心裡一疼,鬆了手爐,伸手抱住他的腰,將臉埋進他懷裡,低聲道:「從今以後我就當你的手爐,好不好?」
容景忽然笑了,低頭看著懷裡的人兒,她真是有一顆柔軟的心,若不是玉子書親口說起她前世的一些事情,那個玉太子口裡不會出現假話,他真懷疑那個女人與她是否真是一個人。他將頭低下,埋在她脖頸處,笑著道:「好!」
雲淺月臉上悄悄爬起一片紅暈,感覺脖頸處溫熱的呼吸,她的心跳了跳,不再說話。
容景看著雲淺月耳根子漸漸染上粉紅色,他無聲而笑,也不再說話。
車中靜靜,外面車轱轆壓著雪面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馬蹄踩在雪地上同樣發出踢踏踢踏的聲響。漫天飛揚的大雪簌簌而落,打在車棚上,車棚黑色光滑的錦緞隨著馬匹拉車的晃動使得雪花站不穩腳,又匆匆滑落到地面。
車中兩人誰也再未說話,就這樣一路偎依著回到了皇城。
守城的士兵見到容景的馬車,連忙打開城門,馬車一路順暢地進了城。文萊跟在其後。
「世子,您和淺月小姐是先回府換衣,還是徑直進宮?」絃歌在外面輕聲詢問。
「徑直進宮吧!」容景道。
絃歌應了一聲,揮動馬鞭,馬車向皇宮的方向行去。
雲淺月動了動身子,從容景的懷裡出來。伸手挑開簾子,一股清冷的風撲面而來,她身子打了個激靈,向外看去,只見城門口所有士兵都身穿素縞,街道上有三三兩兩的行人,也都是身穿素衣,見不到任何一人頭戴冠纓。家家的店面門前都栓了白綢或者黑緞。滿城再不聞昨日的血腥之氣,卻是有一種壓抑的沉重。她收回視線,落下車簾。
容景藉著雲淺月挑開的車簾向外看了一眼,須臾,收回視線,看向她。
雲淺月輕聲道:「以前我一直盼著老皇帝死,大約是從他四十五歲壽辰那一年就開始盼著了,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偽裝十年,同樣也盼了十年。如今他真死了,我竟然覺得也有些不好受。」
容景輕輕彈了彈雲淺月的腦袋,笑道:「雲淺月,這是人之常情!」
「他雖然是一個可惡的愛使陰謀詭計不計手段的帝王,但也不過是一個老頭而已。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但我覺得他這可恨之人,也是有些可憐之處的。」雲淺月微輕的聲音忽然有些漠然,「其實我能夠體會他他在乎這夜氏江山猶如性命的感受。就像是人的信念,早已經自小就根植入了他的靈魂。他不由自主地為了這個信念而忘卻自己還是一個人。只會被這個根植入了靈魂的信念左右,讓皇權和夜氏江山凌駕於所有之上,包括他自己。」
容景不說話,靜靜聽著。
雲淺月繼續道:「因為我曾經也有一個信念,那信念也根植入了我的靈魂,已經達到了不惜一切去守護,不死不解脫的地步。所以,我在想,這皇帝老頭死了也未嘗不好,他總算是解脫了。」
容景忽然一笑,伸手揉揉雲淺月的頭,笑道:「別想了!他還不值得你去想。」
雲淺月忽然也笑了,打開容景的手,用自己的手揉揉腦袋,「是啊,不過是一個死老頭子而已,他活著的時候我見他一面就反胃,如今他死了正好,我為他傷感什麼?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為他傷感,還不如想想夜天傾呢!」
「想夜天傾?」容景挑眉。
「嗯,想想他是否走快一步,早點兒喝了孟婆湯,別再遇到那個糟老頭子!」雲淺月道,「生來父子如仇人,死去黃泉路上還是別見了!保不準多見一面,下輩子他們還是父子。這不是造孽嗎?」
容景忍不住好笑,用手點點她的頭,「你呀,真是……」
「我怎麼了?我說的是實話嘛!」雲淺月懶洋洋地躺回他懷裡,仰著臉看著他。
「的確是實話!」容景笑著點頭,見雲淺月眸光露出傷感,和昨日親眼看著夜天傾自刎時的神色一樣,他伸手覆蓋住了她的眼睛,對她道:「雲淺月,我昨日准許你為他落下一滴淚,從今以後,你不准再想他了。」
雲淺月眨眨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他的手心溫溫潤潤。
「誰愛你也不管用,知道嗎?你的心只能在我這裡。」容景又道。
雲淺月傷色盡退,點點頭,伸手握住容景的手,「知道了,容公子,我的心只能在你這裡。誰也奪不去。」
容景嘴角微彎,不再說話。
馬車穿街過巷,不多時,來到皇宮門口。
絃歌停下馬車,對裡面道:「世子,皇宮到了!」
容景收斂起眸中的溫柔,淡淡應了一聲,撤回手。雲淺月躺著的身子坐起來,看著他,低聲問道:「夜天逸在搞什麼鬼?你可知道?他懂醫術,老皇帝何時大限他又怎會不知?又怎會允許老皇帝沒留下聖旨就死?一般來說,老皇帝一死,就會有人宣讀聖旨傳位之人,之後就會群臣叩拜,稱呼新皇了。可是他如今還是被稱呼七皇子,這說明了什麼?」
「一,說明聖旨還未宣讀,在等著我們進去後宣讀。二,聖旨已經宣讀了,他不是新皇。」容景給出兩個答案。
雲淺月蹙眉。
容景伸手打開車中一角的衣櫃,從裡面取出一件白色的貂皮斗篷,給她披在身上,對她道:「別在想了,早晚會知道,想他又有何用?總之你記著,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在。誰也將你奪不去。哪怕是聖旨,也不行。你何時理會過聖旨?」
雲淺月低頭,就看到容景如玉的指尖在給她系披風,上好的貂皮斗篷披在身上,頓時感覺暖到了心窩,她一時間並沒說話,只是看著他溫暖的指尖。
「聽到了沒有?」容景見她不答話,抬頭看著她。
「聽到了!」雲淺月點頭。她心定如一,愛著容景,自然不可能妥協屈就別人。有一個人已經成了心口的硃砂痣,就再也磨滅不去,別人都是路邊的風景而已。
「走吧!」容景放下手,滿意地看了她身上的披風一眼,挑開簾子,緩緩下了車。
雲淺月跟在他身後,輕輕一縱,也跳下了車。
這時,文萊的馬車也來到,他立即扔了馬韁,跑了過來,對二人恭敬地道:「景世子,淺月小姐,七皇子說您二人來了之後就直接去聖陽殿。」
「嗯!」容景應了一聲,拉著雲淺月的手向宮門口走去。
雲淺月跟著他抬步,只見宮門口和城門口一樣,把守宮門的士兵人人皆是一身素縞,宮門上掛起了皇帝駕崩的白帆。她淡淡掃了一眼,收回視線。
宮門口的士兵見容景和雲淺月來到,連忙打開宮門。
容景和雲淺月向聖陽殿走去,走了一段路,雲淺月忽然問,「這件披風哪裡來了?」
「給你特意做的。」容景道。
「什麼時候?」雲淺月眨眨眼睛,伸手摸了摸披風的皮毛,探究地道:「這件披風不像是新的,雖然看起來很新,但應該也是因為保存的好。」
「嗯!」容景點頭,想了一下道:「大約兩三年了吧!」
「那個時候?」雲淺月挑眉,看著容景的側臉,「你確定是給我做的?」
「雲淺月,自然是給你做的!你不用懷疑。」容景瞥了她一眼,道:「那個時候我被寒毒折磨了七八年,已經折磨得苦極了,但每每知道你和夜天逸傳遞書信,我就更是比寒毒加身還苦。於是我就狠了心,覺得即便寒毒解不了,我也要要了你。」
雲淺月看著他,好笑道:「居然有這麼糾葛啊!那時候你直接告訴我你想要我,不就得了?何至於我後來拐了那麼一個大彎子啟動了鳳凰劫?沒準你一告訴我,我立即就答應你呢。」
容景伸手揉揉額頭,歎道:「我對任何事情都自信,唯獨對你。」
雲淺月心裡忽然一酸,又很快就感覺無盡的甜。她看著容景,緊緊地回握住他的手。老皇帝死了,夜天傾也死了,夜天煜被下入獄,這個夜氏江山有著皇室血液且有本事翻雲覆雨的人就是夜天逸了。夜天逸對她不管用什麼心思,什麼手段,她都相信,只要有容景在,這個如玉無雙的男子會為她撐起一片天。
容景感覺到雲淺月的感情和信任,偏過頭,對她綻出一抹雅致的笑,緊緊握住她的手。
二人不再說話,一路走向聖陽殿。
今日的皇宮死一般地沉寂,雪打宮牆,漫天銀白。宮人一改往日光鮮亮麗,都齊齊身穿素服,白雪落下,每一個人影都是一樣的白。
過往宮女太監看到容景和雲淺月,老遠就避讓見禮。
即便飄雪如畫,依然掩飾不了皇宮內各處散發的沉重的氣息。
容景和雲淺月來到聖陽殿,就見聖陽殿外搭造了靈棚,裡面停了一尊棺木。上好的紅木,鮮紅如血。棺木前跪了黑壓壓一片人。最前面的是幾名小皇子,小皇子後面是以六公主打頭的十幾名公主。公主之後是一群女人,顯然是各宮的妃嬪。應該都是有品級的,沒品級的妃嬪連哭喪都是沒有資格的。人人披麻戴孝,有的人在小聲哭泣,有的人靜靜地跪著。妃嬪之後跪了滿朝文武。
這些人顯然已經在這裡跪了許久,身上被打了厚厚一層雪花。
雲淺月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掠過,沒看到夜天逸、明妃、夜輕染、容楓、冷邵卓、甚至德親王、孝親王、雲王爺、秦丞相等熟悉的身影都未見到,她眉梢挑了挑。
文萊本來跟在二人後面,此時打量了一眼聖陽殿外的情形,快走一步越過二人進了殿。
容景拉著雲淺月停住腳步,目光看向停著的那尊棺木。
雲淺月也隨著他一起看向那尊棺木。那尊棺木鮮紅如血,一見就是紅木中的極品。但木再好,那也是一尊棺木而已。老皇帝九五之尊,掌控天聖江山三十年,天聖從始祖皇帝起,除了東海外,四面八方臣服。幾多附屬小國,歲歲納貢,年年稱臣。天聖自詡泱泱大國,繁華百年,他一生汲汲營營,守護江山基業,視如性命。暗中籌謀,想要掌控小國,除去榮王府和雲王府,中央集權,可是到頭來,他一事無成,百年之後,也不能足踏四地,更不能手伸出京城,棲身之地不過是一尊棺木,尺寸之地而已。更甚至,連最好的紫檀也用不上。
文萊進入內殿片刻後,內殿的門被打開,呼啦啦走出了一堆人。
當先一人是夜天逸,他的身後跟著德親王、孝親王、雲王爺、鳳丞相,幾人之後是容楓和冷邵卓。最後緩緩走出夜輕染,夜輕染一臉晦暗,眼眶有些紅,看起來有些憔悴。夜天逸臉色也不是太好,顯然一夜未睡,但衣帶整齊,雪青色錦袍,腰間繫了一塊白布。其他人德親王、孝親王、雲王爺、鳳丞相幾名老臣人人神色凝重,容楓和冷邵卓氣色比幾人好些,但顯然也是一夜未睡,有些疲憊。
幾人出來之後,都不約而同地向容景和雲淺月看來。
夜天逸目光落在容景和雲淺月牽著的手上,眸光凝了凝。
夜輕染繞過幾人,大踏步走到容景和雲淺月面前,看了二人一眼,語氣有些沖地問道:「你們昨日去了哪裡?」
容景溫聲道:「游福壽山了!」
「鬼才信!」夜輕染哼了一聲,看向雲淺月,「小丫頭,你說,你們昨日去了哪裡?」
「我和他一起,他說游福壽山了你不信,我要說,你信?」雲淺月對夜輕染挑眉。
夜輕染瞪了雲淺月一眼,「不信!」
「這不就得了!你也不信,我又何必要說?」雲淺月看著他,懶洋洋地道:「不過昨日晚上我們住在靈台寺了,還烤了魚來吃,就是上次在香泉水旁你給我烤的魚,頂著大雪吃的。很香。」
夜輕染皺眉,「你還有心情吃魚?」
「為什麼沒有心情?昨日他及冠,我及笄,我們兩個**喜的日子,下雪烤魚,才浪漫。」雲淺月道。
「你不知道宮裡發生的事情?不知道夜天傾死了,夜天煜入獄了?皇伯伯駕崩了?」夜輕染問出一連氣的話。
雲淺月搖搖頭,「不知道!」
「小丫頭,你不誠實!」夜輕染盯著雲淺月的眼睛。
「昨日我們誰也沒帶,就兩個人,沒有人給我們傳信,不知道又有什麼稀奇?」雲淺月看著夜輕染,對他冷聲道:「夜輕染,我如今還能聞到你一身酒氣呢?想必昨日大醉吧?你確定你昨日知道這些事情?對了,也許你知道,你是德親王府的小王爺,掌管京城內外四十萬兵馬,一隻蒼蠅想要飛出去或者走進來都逃不出你的耳目。你又如何會不知道?你既然知道,那麼請你給我說說前因後果,我們也好仔細地瞭解一番。」
夜輕染面色一白,須臾,他垂下頭,低聲道:「小丫頭,我不過就問了問你而已,你至於對我如此犀利的說話嗎?」
雲淺月撇開頭不看他,冷漠地道:「夜輕染,你惹我不高興了,還不允許我說你?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知道不知道又如何?皇室的事情而已,或者說這朝中的事情而已,輪得到我一個女人管嗎?」
夜輕染抬起頭,看著雲淺月,被她臉上冷漠的神色震得心裡一涼,一時沒了言語。
容景看了夜輕染一眼,淡淡道:「昨日皇上准了景的假的,好好過及冠之禮。勞碌這許久,身體受不住了,休息一下也是應該,我們兩個人的大日子,不想被任何人任何事情打擾,也說得過去,不知道這件事情也不稀奇。染小王爺,你說是不是?」
夜輕染看了容景一眼,同樣沒說話。
氣氛一時間沉默下來,就連靈柩前低低啜泣的後宮妃嬪都停住了哭泣。
「昨日的事情的確事發突然,景世子和淺月小姐及冠及笄之禮剛過就離開了,不知道京城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也實屬正常,有情可原,如今回來了就好了。我們都在等著你們二人。」德親王看了夜輕染一眼,連忙出來打圓場。
「是啊,回來就好了!昨日實在太突然,景世子和淺月小姐又是**之禮的大日子。不想人打擾是應該的,如今皇上殯天,這樣的大事兒,少不了你們啊!」孝親王也連忙道。
「不錯!景世子和淺月小姐回來就好了!我們大家都在等著你們二人回來。」鳳丞相也立即道。
雲王爺看了二人一眼,歎了口氣,也跟著道:「回來就好!如今時辰不早了!」
四人一番話落,再無人說話,容楓和冷邵卓沉默不語,夜輕染更是再不言聲。
容景沒說話,只是點點頭。
氣氛再度陷入沉寂。
過了片刻,德親王看向夜天逸,見夜天逸目光一直落在容景和雲淺月牽著的手上,始終不發一言,他也瞥了一眼二人牽著的手,輕咳一聲,轉回身對夜天逸恭敬地道:「七皇子,如今景世子和淺月小姐來了,是否現在宣讀皇上遺旨?」
眾人聞言都看向夜天逸。
夜天逸依然看著容景和雲淺月的手,沒有出聲。
容景長身玉立,握著雲淺月的手神色不動,彷彿沒看到夜天逸目光看來。雲淺月也是靜靜而站,神色淡淡,也恍如未見夜天逸的目光。
聖陽殿外,所有人都感覺到了氣氛冷凝,就連漫天飛揚的大雪似乎都慢了下來。
「七皇子?」德親王再次輕聲提醒。
夜天逸緩緩從容景和雲淺月牽著的手上移開目光,看向容景和雲淺月的臉,二人臉上的神色如出一轍,他目光略過容景,定在雲淺月的臉上。
雲淺月忽然轉過頭,對容景埋怨地道:「你送我的這件披風太沉了!」
容景溫潤一笑,「沉了些而已,你忍忍,總比凍著強。」
雲淺月聞言撇撇嘴,嘟囔道:「也是!」
夜天逸目光從雲淺月臉上移開,落在她身上的披風上,上好的雪貂皮毛,潔白純淨,拖曳到腳脖處,雪貂本來就稀少珍貴,這樣的一大塊披風,大約用上好幾塊雪貂,而且顯然做工精緻,絲毫看不出是拼湊的,半個針腳都尋不到,看起來就如一片雪披在身上,極美。他眸光黑如一潭幽潭,潭底是萬載寒冰,似乎要融合這天空的飄雪,凍結了那塊披風。
雲淺月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手在容景的手裡縮了縮。
容景緊緊握住雲淺月的手,看向夜天逸,溫溫淡淡地道:「如今皇上駕崩,二皇子身死,四皇子入獄,其他幾位皇子年幼,太子扔在皇后腹中,這未來朝中之事,只能七皇子能者多勞了。景看如今七皇子氣色不是太好,想必從昨日開始就勞心勞力一直未曾休息吧?」
夜天逸聞言收斂起眸中的情緒,看向容景。
二人目光相遇,一個黑不見底,一個清清淡淡。
須臾,夜天逸從雲淺月臉上收回目光,看著容景,沉靜地道:「的確需要我勞心勞力,但有景世子能夠盡心相助的話,天逸想來也許會輕鬆一些,父皇生前就仰仗景世子,以後更需要仰仗景世子了!」
「景乃天聖臣民,自然會盡應盡的本分!七皇子無需多慮!」容景淡淡道。
「景世子有這個心,如此為天聖,自然極好!」夜天逸話落,從容景身上移開目光,對文萊吩咐道:「文公公,去請母后來!」
「是!」文萊立即應聲,連忙去了。
雲淺月看著文萊的身影向榮華宮跑去,眸光微微瞇了一下。姑姑本來應該帶領後宮妃嬪哭靈,但是她因為生子果,身體本來就極差,昨日又奔波一趟,如今這樣的大雪身子不堪重負,不在這裡很正常。皇后是一國之母,如今老皇帝殯天,無論皇室的子孫裡面誰做皇帝,她都是太后,宣讀老皇帝遺旨是應該在,但她總覺得夜天逸喊她來,不單單是因為她即將榮升太后的身份。她除了這個身份外,肚子裡還懷著太子,還是雲王府的女兒。
眾人都不說話,靜靜等著皇后來。
大約過了兩盞茶時間,皇后的身影由眾人簇擁著緩緩走來。
雲淺月轉頭看去,只見飄揚的大雪下,皇后身上一身正宮大紅服飾,週身上下除了紅還是紅,與老皇帝的紅木棺木相得益彰,在漫天漫宮闈飄的白雪下,紅得奪目。她身邊扶著她的關嬤嬤和身後簇擁的眾人皆是一身素縞,更襯得她紅艷鮮華。
雪簾這時密集起來,距離得遠,隱隱約約看清皇后的容顏和雪一樣白。
雲淺月心裡一疼,姑姑雖然厭惡恨怒老皇帝,但總歸是夫妻,因為他,她在這宮廷二三十年。這大半生,踏出宮門的機會少之又少,看到的只有頭頂這一方尺寸之天。如今他死了,先他一步死了,她肚子裡的孩子還沒見到天。她的心境到底如何,只有她自己能體會吧!
不多時,皇后一行人來到聖陽殿外,她停住腳步,首先看向靈棚內老皇帝的棺木。
「母后!」夜天逸恭敬地喊了一聲。
皇后臉上沒什麼表情地從老皇帝棺木收回視線,看了眾人一圈,從容景和雲淺月身上停頓了片刻,眸光暖了暖,最後定在夜天逸身上,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七皇子,本宮來了,本宮看著如今這人都齊了,先皇有什麼遺詔,宣讀吧!」
「是!」夜天逸應聲,話落,看向德親王,孝親王、雲王爺三人,吩咐道:「三位王叔,父王幾日前交付你們手中的遺詔可在?拿出來宣讀吧!」
「是,七皇子!」三人連忙垂首,各自從袖中取出明黃的卷軸。
雲淺月看著三人,手裡拿著一模一樣的卷軸,卷軸是用一種特殊的面膠封著的,這種面膠的材料極為稀少,而且難制,若是有人開啟之後,面膠的封口處就會有裂痕,但若是想重新封合上,面膠已干,不可能,若是弄新的面膠重新補一層的話,那麼再小心,都會有痕跡。如今這三個卷軸半絲痕跡也無,顯然從封合上之日後,再未開啟過。
這樣看來,老皇帝何等費盡心機籌謀留了三份聖旨。夜天逸是否參與這聖旨封合?
德親王、孝親王、雲王爺三人拿出聖旨對看一眼,須臾,都恭敬地將聖旨呈給夜天逸。
「父皇重用三位王叔,聖旨既然交給三位王叔,就由三位王叔來打開一起宣讀吧!」夜天逸不接聖旨,淡淡地道。
三人聞言撤回手,於是各自按住了銜接口,將**的絲線輕輕一拽,粘合的面膠被絲線的拉力扯開,從頭拉到尾,不多時,三道聖旨被解開。
德親王拿著聖旨看向雲王爺和孝親王。
「德王兄先請!」那二人見德親王看來,立即拱手。
德親王看了眾人一眼,緩緩點頭,將卷在一起的聖旨打開,他目光觸及到聖旨裡面的字跡一怔,抬起頭,訝異地看了夜天逸一眼,夜天逸面無表情,他又看了容景一眼,容景面色清清淡淡,他眸光掃過雲淺月,須臾,收斂起訝異,恭敬地宣讀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蒙天祐,掌天聖江山三十載。一生兢兢業業,不敢做半絲愧祖之舉,雖盡心盡力,但仍猶有不足。晚景之年,再不復華茂,朕近日倍感體乏力虛,實乃大限之兆,再不能為江山分憂,為百姓解難。故立下遺詔,以鞏固我天聖江山基業後繼有人。」
德親王讀到這裡,頓了頓,繼續道:「朕有十五子,大皇子早殤,二皇子雖有謀,卻無智,三皇子晚折,四皇子有志,卻無謀,五皇子、六皇子均受難傷折,七皇子自小脊骨剛硬,有智有謀,且天造英才,朕心屬意七皇子也。其他皇子年幼,皆不是雕琢之才,故,沒有天命,不提爾。」
眾人鴉雀無聲,大雪簌簌而下,只有德親王一人聲音。
德親王再次頓了頓,似乎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朕雖屬意七皇子,七皇子也有智有謀,是朕之子孫唯一可塑之才,朕半生心血耗其一人之身,但時至如今,仍覺欠佳,還需歷練,方能接替大任。故朕左思右想,朕大限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