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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傾天下 第三十八章 我很高興 文 / 西子情

    章節名:第三十八章我很高興

    身下坐騎因為雲淺月過烈的刺激,發足狂奔起來。k";雲淺月卻覺得它奔跑的速度還不夠,用手裡的韁繩當做馬鞭,鞭策寶馬用更快的速度離開城門。

    容景先是一怔,隨即伸手扣住了雲淺月的手,輕輕一拽,發足狂奔的駿馬前蹄抬起,嘶鳴一聲,堪堪駐足。

    「你做什麼?」雲淺月惱怒地看著容景。

    容景不說話,只看著她。

    「容景,你還想要我怎麼樣?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就怕你不高興。我什麼也不敢做,什麼也不敢為,更甚至是連個表情都不敢外洩。我從來到這個世界上,帶著記憶重生,我出生的那一刻從骨血裡生長著的就是我這樣複雜的一個人。我就是這樣,我想改變,想打碎這樣的我自己,但是有些東西是從骨血裡生長的,除非我死,它才能沒有。你讓我怎麼辦?」雲淺月回頭瞪著容景,眼圈發紅,「你覺得你愛我愛得累,難道就不想想我愛你愛得也累嗎?」

    容景唇瓣緊緊抿起,抿成一線。

    「小七活著,他活著沒有什麼不好!更甚至我知道他活著的那一刻有多欣喜你不知道。我一直都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是最孤單的,終於有那麼一個人,還是於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也和我生活在這樣的世界上。我不該歡喜嗎?可是我敢在你面前表露這種歡喜嗎?你覺得我身邊亂七八糟的人和事兒多,你愛我很累,不止人累,心也累。可是我愛你不比你愛我少,我處處緊張著你,怕你如何如何,我難道就不累?」雲淺月看著容景緊抿的唇,心中忽然如無數根刺在扎,「你想放棄我是不是?放棄我你就歡喜了高興了輕鬆了再不用吃錯彆扭心裡難受了是不是?」

    容景依然沉默,一雙眸子微微昏暗。

    「好!那你就放棄吧!反正我從來也不覺得自己好!我這樣的女人活該適合沒人愛才對。這樣你也輕鬆,我也輕鬆!」雲淺月掙脫容景的手,劈手一掌將他打落下馬,調轉馬頭就要向城門馳去。

    容景碎不及防被雲淺月打下馬,但他很快就伸手扯住了馬韁。

    雲淺月見容景扯住馬韁,想也不想就伸手劈斷了馬韁,雙腿一夾馬腹,駿馬四蹄揚起。

    「雲淺月!你敢走一步試試!」容景聲音極沉。

    雲淺月恍若不聞,不但走,反而在馬身上拍了一下,駿馬再次狂奔起來。

    「關城門!」容景忽然輕喝了一聲。

    守城門的士兵早就看到了容景和雲淺月的糾葛,此時見到雲淺月打馬向城門本來,聽到容景的聲音,連忙關城門,片刻也不敢耽誤。

    雲淺月臉色一寒,想著他有這個權利都用到她身上了。一人一馬來到城門口,正趕上城門關閉,她足尖輕點,離開馬身,身子輕盈如雪,頃刻間上了城牆。剛上城牆,看也不看城牆上一眼,再次飛身而下。

    容景此時也飄身落在了城牆上,伸手扣住了雲淺月的胳膊。

    雲淺月回身就給容景一掌,容景不躲不避,緊緊扣住雲淺月的胳膊不鬆手,雲淺月掌風要劈下的瞬間,見容景全無反抗之色,她堪堪住了手,寒著臉看著他,「你不是放棄我嗎?還拉著我做什麼?」

    容景臉色不好,「誰說我放棄你了?」

    「你沒說嗎?」雲淺月瞪著他。

    「沒說!」容景搖頭。

    雲淺月眼圈通紅,「你說愛我太累,不想愛了。」

    「我是說愛你太累,但沒說不想愛了。」容景看著雲淺月紅紅的眼圈,不好的臉色一改,歎道:「雲淺月,你對誰都一副冷靜理智的模樣,為何偏偏在我面前就如此蠻不講理?」

    「那你為何一直不說話?」雲淺月心中惱恨,她說了半天,就聽到他說愛她太累,她還能如何冷靜理智?

    「我一直沒說話是不知道如何說。」容景看著雲淺月氣惱的臉,紅紅的眸子歎道:「我是很在意,特別在意,在意得幾乎茶飯不思。可是我在意有錯嗎?本來那日大雨你對我剖心解析,我心中多麼歡喜,我不求別的,你愛我就好。可是你可知我沒有料到你連他的人還沒見到只聽到了他的聲音和感覺到了他的氣息就知道是他。這讓我多難受?雲淺月,我不想比較,可是不由自主地去比較,比較我和他誰在你心中的份量重。這樣一比,我就覺得也許此一生,我都沒法到達他在你心中的份量,我就在意得恨不得他從來不出現在你面前。」

    雲淺月皺眉。

    「可是我也知道不讓你見他不可能,你可知道我下定了多大的決心才想帶著你去見他。我從來就不是個大度的人,我就是小氣,在意。」容景繼續道:「他是東海國的太子。若只是一個太子身份到也罷了,可是他與你實在太像……你可知這兩日他每次說的話做的事情,我就會不由自主地想換做是你,你也會說和他一樣的話,做一樣的事情。這樣的你和他,讓我如何不在意?我怕你見到他之後,我便什麼也不是了。」

    「容景,你為何如此不自信?」雲淺月忽然一歎。

    容景可能從來沒有如此激烈地說話,撇過臉不看雲淺月,也不說話。

    雲淺月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抱住容景,將整個身子送進他的懷裡,輕聲道:「就因為我們太像,才不可能相愛。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容景,你何其聰明,為何就想不到這一點?再相見,他也只是我的比朋友更近的親人而已。」

    容景沉暗的氣息一改,轉回頭,看著雲淺月。

    「我要如何做,你才相信?」雲淺月輕輕一歎,「我也在意你,不比你在意我在意得少。以前秦玉凝喜歡你的時候我就在意,很在意。你怪我和夜輕染一起看秦玉凝和夜天傾演活春宮,怪我給夜天傾畫了七十二春。但是你不瞭解我當時多麼痛快和解氣,她終於沒資格再對你喜歡了,你可知只要關於你,我心裡也很陰暗。甚至為了你,即便夜天傾不對秦玉凝動手,說不準我也許不惜手段將她送上夜天傾的床。我討厭死她了。」

    容景眸光閃了閃,「真的?」

    「當然!」雲淺月肯定地點頭,看著容景如詩似畫的臉道:「所以,容公子,請不要懷疑和質疑你的魅力。務必不要懷疑和質疑我對你的心。我已經中毒了!而且很深。」

    容景唇瓣微微勾起,「這麼說我可以放心了!」

    「嗯!應該可以放心。」雲淺月點頭。

    容景唇瓣處的笑意綻開,伸手推開雲淺月,對她道:「你快去吧!早上的時候我已經給他傳了話。k";讓他在落榻之處等著你。」

    雲淺月一怔。

    容景背過身子,看向城門下,語氣溫潤抑鬱,「你們雖然許久沒有見到,但最好不要太久時間。否則我難免會胡思亂想跑去拉你回來。」

    雲淺月眨眨眼睛,站著不動。

    「從出生到現在能夠讓我佩服的人也就他一個。」容景忽然一笑,「你眼光不錯!」

    雲淺月伸手揉揉額頭,有些懵。

    「對了,你見到他之後最好讓他解除東海國和榮王府的婚約。你要知道洛瑤公主如今也在這裡,很不小心,她那日見了我一面。」容景又道:「免得八月還有秋桃花開,你就仔細處理了吧!」

    雲淺月臉忽然一黑。

    容景低低笑了一聲,依然背著身子不轉過來,語氣隱約含了一絲笑意,「東海國不愧出美人,玉太子容貌的確當得玉質蓋華四個字,洛瑤公主也的確美若天仙。你小心些,別被蠱惑了!你的桃花已經夠多的了。」

    雲淺月的臉已經黑成了鍋底灰,聲音陰陰地道:「你見到了東海國的洛瑤公主?」

    「嗯,不小心見了一面。」容景點頭。

    「美若天仙?」雲淺月語氣更陰。

    「的確算得上美若天仙。」容景點頭。

    「八月的確不能再開秋桃花,違反時常!就該剪斷。」雲淺月盯著容景的背影片刻,忽然恨恨地轉身,聽到容景低低愉悅的笑聲忽然停住腳步又問,「你不跟我去?」

    「免得不小心再見洛瑤公主一面,我還是不去了吧!」容景道。

    雲淺月哼了一聲,繼續向前走去,走了兩步施展輕功,飄身下了城牆。

    「打開城門吧!」容景並沒有立即下城牆,而是站在城牆上吩咐,守城的士兵立即打開城門,他又對城門口擔驚受怕了半響的絃歌吩咐,「你帶淺月小姐去玉太子的落榻之處!她找不到。」

    「是,世子!」絃歌見二人和好,抹了抹額頭的汗,立即應聲。

    雲淺月腳尖落地,回頭看了一眼,見容景依然站著城牆上,她收回視線,只見城門打開,絃歌牽著一匹馬走了進來,一臉哀怨之色地看著她。她挑了挑眉,伸手接過馬韁繩,翻身上馬。

    「淺月小姐,您以後可千萬別嚇屬下了!屬下剛剛的魂都快被您和我家世子嚇沒了。」絃歌低聲道。一句話說完還有些後怕。她見過淺月小姐和他家世子每次吵架都很激烈,但這麼激烈的還是第一次。

    雲淺月忽然好笑,又氣又笑地道:「是他惹我的!」

    「我家世子對誰都溫潤謙和,清淡疏離,就對您不一樣。您就包容些吧!」絃歌道。

    雲淺月「嗯」了一聲,這樣吵一架將兩個人的心說開了讓她心情也輕鬆了。想著有時候吵架也是有些好處的。她笑著對絃歌道:「快點兒帶路!」

    絃歌點點頭,頭前帶路。

    雲淺月打馬跟在他身後,凌蓮和伊雪剛剛也嚇壞了,此時立即打馬跟在雲淺月身後。

    走了一條街道後,絃歌回頭見看不到自家世子的身影,忍不住對雲淺月詢問,「淺月小姐,您和東海國的玉太子……」

    「一個故人!」雲淺月道。

    絃歌疑惑地打量了雲淺月一眼,回過頭繼續走路,不再詢問。淺月小姐身上有很多秘密,他覺得自己不知道也不奇怪。不過實在想不到玉太子居然是淺月小姐的故人。

    又走了兩條街,來到一處院落門前,這一處院落和容景落榻的院落相差無幾,門口的街道很是乾淨。此時大門敞開著,院落裡有幾株海棠,還有幾株菊花,海棠依然含苞待放,菊花正開得嬌艷。

    絃歌勒住馬韁,對雲淺月道:「淺月小姐,就是這裡!」

    雲淺月點點頭,剛要翻身下馬,只見裡面有一間房門打開,走出一個女子,那女子衣衫華麗,頭戴淺粉色輕紗,遮住容貌,但可見雲鬢高綰,纖腰款款,娉娉婷婷,即便不見容貌,端看這份舉止姿態也可知是一個絕頂的美人。她想起容景的話,眸光暗了暗。

    女子出得門來看到門口幾人一怔,這是她身後一個婢女走出來,她目光在雲淺月的臉上審視了片刻,對她的婢女低聲道:「翠兒,去問問是什麼客人?」

    「是,公主!」那名叫做翠兒的女子立即應聲,向門口走來。

    雲淺月有武功,即便沒有武功也懂得唇語,自然將女子和婢女的話聽得清楚。她本來要下馬的動作止住,不動聲色地端坐在馬上。

    那名婢女走到院中,又一間房門被從裡面打開,露出少年羅玉的一張臉,他見到雲淺月一怔,隨即大喊道:「雲淺月,你來做什麼?」

    翠兒腳步一頓,回身去看少年。

    那女子顯然也是一怔,轉頭去看少年,見少年沒看她,她回轉頭,目光又落在雲淺月的身上。這回打量雲淺月的眸光除了審視外多了一絲什麼,但並沒有說話。

    雲淺月眸光微轉,想起她和容景的傳言天下皆知的話,她掃了那女子一眼,對少年笑道:「聽從你早上的建議,如今來見該見的人。」

    少年聞言哼了一聲,「你還不算笨。」

    雲淺月不說話。

    「牽著不走打著倒退,我好心好意地請你你不來,如今不請自來。」少年還被早先吃了雲淺月一鼻子灰生氣,惱怒地道:「你來晚了,子書哥哥不在。」

    「去了哪裡?」雲淺月不在意少年的惱怒。

    「在哪裡我憑什麼要告訴你?」少年哼了一聲,回轉身「砰」地將門關上。

    雲淺月看著緊緊關閉的門,想著這就是傳說中的閉門羹吧!她笑了笑。

    那名本來站在門口的女子忽然提著裙擺走下台階,向門口走來。翠兒見那女子走來,看了雲淺月一眼,連忙走回去攙扶女子。

    「淺月小姐,這個女子是洛瑤公主!」絃歌湊近雲淺月,壓低聲音道。

    「嗯!」雲淺月應了一聲,她已經猜出這個女子的身份了。雖然沒見到臉,但是這般空靈高貴舒雅溫軟如水的姿態,比她見過的所有女子都美。清婉公主、秦玉凝、哪怕是藍氏的家主藍漪,怕是都不及。

    「淺月小姐有禮了,洛瑤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淺月小姐,果然名不虛傳。」洛瑤公主走到門前,與雲淺月的馬匹保持一定距離,雖然微揚著臉看著她,但不見任何以低對高的不適。聲音不是那種特別嬌柔,但是極美。

    「原來是洛瑤公主!久仰!」雲淺月並未下馬,端坐在馬背上淡淡一笑,聲音清泠如水,「公主姿色傾城,更是名不虛傳。」

    洛瑤公主一笑,剛要再說什麼,少年關上的房門忽然又從裡面打開,他站在門口臉色不好地對雲淺月道:「子書哥哥去了翠微山的碧波亭,你要找他就去那裡。」

    「好!」雲淺月點頭。

    少年「砰」地一聲又關上了房門。

    雲淺月想著這孩子火氣還挺大,她收回視線對洛瑤公主道:「抱歉,我得趕去翠微山,就不與公主敘話了。改日再敘。」

    「淺月小姐找太子皇兄有事兒?」洛瑤公主彷彿沒聽見雲淺月告辭的話,笑問。

    「是有些事情。」雲淺月出於禮貌,自然不能扔下一句話就離開。

    「太子皇兄這兩日一直喜歡翠微山的景色,所以每日都會去待個一時半刻。」洛瑤溫婉地道:「淺月小姐是昨日剛剛來嗎?那日我見到景世子,沒見你與他一起。」

    「不錯,我昨日剛到。」雲淺月笑著點頭。

    洛瑤公主看著雲淺月,眸光定在她清麗脫俗的臉上,似乎很是認真地道:「景世子很好。」

    雲淺月心思一動,淺淺一笑,「是不錯!」

    洛瑤公主低下頭撫弄衣擺,白皙纖細的指尖上的豆蔻指甲瑩潤,她動作很慢,似乎拂得很是認真,雲淺月倒是不急著走了,而是淡淡看著她,須臾,她忽然抬起頭對雲淺月一笑,「時辰是不早了。淺月小姐要找太子皇兄盡快去吧!翠微山的路不太好走,你要多加小心。另外太子皇兄雖然看著親和,實則不好親近,對我們姐妹都不甚親近,除了玉兒例外。」

    「多謝公主忠告。」雲淺月調轉馬頭,打馬離開了這座院落。

    絃歌看了洛瑤公主一眼,提著心跟上雲淺月。凌蓮和伊雪也看了洛瑤公主一眼,齊齊打馬跟上雲淺月,一行四人很快就離開了這條街道。

    洛瑤一直目送著雲淺月的身影離開,直到那淡紫色的身影消失視線,她才收回視線,轉身向院內走去。

    「公主,您……」翠兒跟上洛瑤公主,偷看著她的臉色。

    「她就是雲王府的淺月小姐啊!我一直就想見她了,和榮王府的景世子一樣,一直都想見。」洛瑤轉頭看了翠兒一眼,低聲道。

    翠兒擔憂地看著公主,「公主,景世子和淺月小姐……」

    「去採些菊花洗淨,沏一壺菊花茶給景世子送去。景世子這些日子勞累,就咱們這個院子裡有菊花。」洛瑤公主打斷翠兒的話,對她吩咐。

    翠兒一怔,點點頭,「是,奴婢這就去!」

    洛瑤不再說話,提著裙擺向房間走去。雲淺月打馬出了這一條街,勒住馬韁,駐足回頭看向那處院落。心裡想著剛剛洛瑤公主的話。最後對她說的那一句話實則是意味深長。她忽然笑了笑,對身後的絃歌等三人吩咐,「我知道翠微山在哪裡,你們不必跟著了。」

    「淺月小姐,世子讓屬下給您帶路。」絃歌立即道。

    「他讓你帶路不過是因為我找不到玉太子下榻的院落,如今玉太子不在院落裡,而是去了翠微山,我找得到翠微山,所以你不必去了。」雲淺月搖搖頭,見絃歌還要說什麼,對他道:「你去知會你家世子一聲,就說我去翠微山了。」

    絃歌見雲淺月堅持,只能住了口,點點頭。

    雲淺月看了凌蓮和伊雪一眼,二人齊齊點頭,她打馬向北城而去。

    河堤的方向是南城門,翠微山在北城門,雲淺月很快就出了北城,沿著河谷的河道向翠微山走去。河谷縣城方圓十里的道路早已經修葺好,但路面上難免有些河水淤上來的泥沙。馬蹄踏上去有深深的足印。

    路上有幾名昨日在府衙見到的官員,正帶著士兵疏通道路。見到雲淺月連忙見禮。雲淺月坐在馬上點點頭,繞過這些人走上了翠微山的山道。

    來到翠微山下,雲淺月一眼便看到了半山腰處的涼亭,也就是所說的碧波亭。碧波亭內坐著一個人影,那人影是背對著這邊,看不到容貌,但可見錦袍奢華,點點華光。她盯著那人影看了片刻,翻身下馬,徒步上山。

    山上的山石果然鬆軟,但雲淺月腳步極輕,並沒有踩到石子滑落發出動靜。

    這一路不知道腦中想了些什麼,也許什麼都沒想。等到雲淺月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站在了碧波亭外。她停住腳步,見男子依然背著身子而坐,似乎不知道有人來。

    雲淺月看著他,青絲如墨,墨玉簪幾乎和青絲的顏色融合在一起。他週身氣息似乎融合了灑落在半山腰的陽光,很是溫暖。她深吸一口氣,張了張口,聲音暗啞,「小七,是你嗎?」

    男子身子一僵。

    「彩袖慇勤捧玉鐘,當年拚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雲淺月聲音輕若雲煙。

    男子猛地轉回頭,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看到了一張絕灩姿容。膚如玉,眉如黛,如仙人妙手鬼斧神工,又如聚集了遠山青色春秋之花的所有精華,織染了這樣一張玉質容顏。除了一雙眼睛,她再尋不到往日的點滴。她心震了震,忽然輕笑,「我從來沒有想到再世為人的你竟然還會是個大美人。嘖嘖!」

    玉子書眸光剎那閃過萬千情緒,同樣盯著雲淺月的臉,盯了片刻,似乎被她的笑聲驚醒,他忽然撇過頭,有些鬱悶地道:「我也沒想過這副容貌被你嘲笑。」

    雲淺月忽然大笑起來,不顧忌地嘲笑道:「真女人!」

    玉子書轉回頭,忽然站起身,兩步走到雲淺月面前,伸手照著她頭上敲了她一下,惱道:「你這是要逼我毀了這副容貌嗎?」

    「不敢!不敢!」雲淺月強忍著笑搖頭,摀住腦袋埋怨道:「都兩輩子了,你怎麼還改不了打我頭的毛病?」

    玉子書忽然住了手,眸光有幾分歡喜,幾乎憂鬱,幾分溫暖,幾分恍惚,幾分複雜地看著雲淺月,身子也因為雲淺月的這句話再次僵住。

    雲淺月眼眶一酸,忽然上前一步,伸出雙臂抱住眼前的男子,手臂抱得緊緊的,整個人黏在了他身上,哽咽地道:「小七,你活著真好!」

    玉子書身子微微一顫,絕灩的容顏微微動容。

    「我想過無數種,卻從來不敢想你能活著再出現在我的面前。」雲淺月輕聲道:「這不是夢吧?應該不是夢的,要不你掐我一下。狠狠地掐,別手軟。不過我知道你對我從來不手軟的。那次我受了傷不好好養傷,還背著你偷偷跑出去酒吧,喝了最烈的酒,險些被人非禮,你後來不是將我的腿都給掐青了嗎?好幾個禮拜那青都不下去。」

    「芸兒,真的是你!」玉子書眼眶同樣一澀,伸出手臂將雲淺月抱住。

    「嗯,是我,是我!」雲淺月吸著鼻子點頭,她不想流淚,但眼淚似乎不由自主地順著眼眶就流了下來。

    「我也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玉子書聲音沙啞。

    雲淺月不說話,本來很淺的眼淚洶湧而出。也許不見到的時候會想各種各種見面的情形,會想無數種理由讓心情平靜,會拿時光流逝多少年來對比覺得心境會平淡無波瀾,會讓那一種記憶和感情深埋心底,但是直到這一刻,所有的防線卻輕而易舉地被摧毀。她想痛哭一場,大哭一場,哭得酣暢淋漓,似乎只有這樣才能體會這種相見同樣也能觸摸得到的感覺。

    這樣想著,雲淺月也確實這樣做了。洶湧的淚很快就染濕了玉子書胸前的錦袍。

    玉子書不再說話,只抱著雲淺月,沒阻止,任由她哭。

    整個翠微山飄蕩著雲淺月的哭聲,隱隱約約,傳出很遠。

    兩盞茶之後,雲淺月的眼淚依然不停,玉子書無奈地一歎,伸手推了推她道:「芸兒,你再哭下去的話我就被你的眼淚淹了。」

    「就要淹了你。」雲淺月哭得厲害,一時止不住,抽泣著道。

    「這話聽著怎麼這麼不對,難道你想要我堂堂一國太子做太監不成?」玉子書笑問。

    雲淺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哼道:「你這個笑話真冷。」

    「是你笑點太低了!」玉子書道。

    「我還沒哭夠呢!再讓我哭一會兒。」雲淺月說著話又嗡嗡地哭了起來。

    「你還是別哭了!哪怕不可憐我的衣服,也要顧忌一下景世子。你一會兒紅著眼睛紅著鼻子回去見他,他還以為我欺負了你。」玉子書似乎很是無奈,伸手在雲淺月的身子上拍了拍。

    雲淺月沒想到他這麼輕易的一句話就提出了容景,哼了一聲,「你本來就欺負我。」

    「我冤枉!」玉子書舉起手。

    雲淺月一把推開他,看著他胸前好好的錦袍被她弄濕得一塌糊塗,又看到他舉著手的樣子配上他的容顏外貌無比怪異,她笑著瞪了他一眼,「就冤枉你!」

    玉子書放下手,看著自己的衣服苦笑。

    「這衣服很貴吧?」雲淺月掏出手帕,抹著眼淚道。

    玉子書給了她一個你說呢的眼神。

    雲淺月又道:「反正你是東海國的太子,有的是錢,還在乎一件破衣服?乾脆脫下來扔了再換新的。」

    「這衣服能給你接了眼淚也值了!不過自然不能扔,要好好拿給景世子看看,讓他賠我一件。東海國雖然有的是錢,但我愛民如子,有錢也不能這麼糟蹋。」玉子書笑道。

    雲淺月無語,「你真是一個好太子!」

    「嗯!我是一個好太子。」玉子書肯定地道。

    「我就不賠你!也不讓容景賠。」雲淺月抹完了臉上的眼淚,上前一步,用娟帕抹擦拭他胸前被她哭濕的水漬和污漬。

    「景世子說了,你若是哭花了我一件衣服,他賠十件的價值。」玉子書看著雲淺月的手,目光溫暖含笑。

    雲淺月手頓住,「他真這麼說?」

    「嗯!他派人給我傳話時候是傳了這樣一句話的。」玉子書點頭。

    「這個敗家的傢伙!」雲淺月憤了一聲,用力地在玉子書胸前擦了兩下,有些惡狠狠地道:「他賠了你也不准要。」

    「我很想要。」玉子書笑道。

    「想要也不准要。」雲淺月擦拭完了,將手中的娟帕揣進懷裡。

    玉子書看了一眼月牙白的娟帕,揶揄地看著雲淺月霸道的樣子,笑道:「芸兒,我若沒有記錯的話,你還不是榮王府的世子妃,還沒嫁給景世子吧?這就開始為他省錢了?」

    雲淺月臉一紅,「這證明我有賢妻良母的潛質。」

    玉子書笑笑,看著雲淺月紅著的臉不再說話。雲淺月抬眼看他,兩人四目相對,忽然無聲。片刻後,玉子書伸手將雲淺月重新抱進懷裡,用極其認真低沉的語氣歎道:「芸兒,我以為你會為了景世子而不認我。幸好!我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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