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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公子謀 第五十二章 心之溫暖 文 / 西子情

    普善大師和老道兩人的聲音似乎破空傳來,打斷了雲淺月的記憶,將她拉回現實。舒骺豞曶

    她閉著的眼睛睜開,一眼就見到了站在普善大師身後欣喜緊張地看著她的夜天逸。從那個和她一樣喜歡叼著草躺在牆頭看星星的小男孩,似乎一下子就長成了如今丰神俊朗的年輕男子,她看著他,十五年的光陰在腦中飛逝。

    從初次在皇后姑姑的寢宮見到他跟著藍妃去請安,她看著他酷似小七的臉驚得從皇后姑姑腿上栽了下去,她爬起來不顧疼痛和皇后以及藍妃的驚呼聲,拉著他跑出了皇后寢宮,尋了一處背景處讓他背**宣言,後來得知他不是小七,有些失落。

    老皇帝四十五大壽,她暗中做了手腳偷梁換柱將本來夜天傾抓到雲王府旁邊的府邸換成了他,但還要裝模作樣大哭大鬧讓夜天傾換,惹得夜天傾對她厭惡,而在他搬到雲王府旁邊那日晚上,她抱了一罈酒去牆頭上喊他,兩人歡天喜地地喝了個大醉。

    後來,兩個人一起看星星,她給他講老人與海,小美人魚,獵人海力布的故事,他聽得津津有味,後來直到她將她腦中所有的故事都掏空才作罷。

    後來,榮王和榮王妃相繼離去,容景遭逢大難閉門不出,文伯侯府一夜之間被滅門,哥哥去了北疆遭了大難回來卻被掉換了一個人……後來又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情……

    那一段時間,天聖京城陰雲密佈,各個府門靜若無人。但不管如何,她和他依然躺在牆頭上或者聊天,或者頭對頭躺在牆頭的兩端不說話,只是看星星。

    時光荏苒,彈指如飛,轉眼間五年一晃而過。

    有一日,她發現一直看著的孩子居然長成了翩翩少年,丰神玉潤,她不知是感慨居多,還是欣慰居多,或者還有什麼丟失的東西又被她溫習了一遍居多。

    後來有一日,她在皇宮中突然發現了一處密道,拉著他一起去探險,卻不想聽到了一段驚天的秘辛。老皇帝和藍妃在談條件。條件一,藍妃和所有藍氏母族連根拔起,換他的兒子做將來的天聖一國之君,執掌天下。條件二,留下藍妃和藍氏家族,他的兒子在皇室中除名,放逐北疆,永世不准入京城一步。她想著老皇帝真狠,轉頭去看他,只見他緊抿著唇,袖中的拳頭已經攥緊,當藍妃答應條件一之時,她清晰地看到他手指縫有鮮紅的血液滴下。她以為他會衝出去,但是他沒有,拉著她出了地道。後來三天沒見他說一句話。

    她那一刻知道他有多麼堅韌而理智到近乎冷血。從這一點上,他和她真像。換做是她,她也不會衝出去。那是藍妃的選擇,若他們衝出去,那麼不止藍妃死,他和她亦是死!老皇帝不會允許那條密道被發現,或者說不會允許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

    三日後,藍妃自縊,藍氏滿門抄斬!他被放逐北疆!

    第四日,他帶著她來了靈台寺,他寫:「五年後,喜歡我可好?」,她答:「好!」,其實他不知道,那一刻,無論他要求什麼,她都會答「好!」

    第五日,他孤身一人離開京城前往北疆,只有她一人去城外的送君亭送他,天聖上下大約人人都以為七皇子此生完了,但只有她知道,他手裡實則是拿了一支老皇帝給的皇室隱衛一起陪著他離開的。但這支隱衛,他五年來只用來應付夜天傾,再沒做他用。因為他知道,這一支隱衛雖然聽命於他,全全被他差遣,但真正聽命的人是京城高高在上執掌人生殺大權的老皇帝。隱衛是保護他的利器,但也是監視。

    第一次他從北疆來信,周轉了無數人手,躲過了隱衛到她手裡已經是三個月後。她接到信之後看到日期時在牆頭上坐了一夜,第二日決定組建一個組織,不止為了能夠不被老皇帝察覺的通信,也為了來暗中幫助他,她知道他在北疆定然十分艱難。他和她心中都清楚,若是他在北疆毫無建樹,即便有藍妃和老皇帝的約定,他也就是老皇帝的一顆棄子,老皇帝不會讓他繼任皇位,也許當他油盡燈枯,選定了除他之外的繼承人時,第一個殺的就會是他。所以,他必須強大,強大到天聖江山不用老皇帝相讓,便能夠唾手可得。這個皇位只能是他的。

    後來,在她的幫助下,他果然漸漸強大!將北疆攬入懷中!

    後來……

    「月兒,你怎麼樣?是不是都想起了?」夜天逸見雲淺月看著他不說話,他走上前,緊張地輕聲詢問。聲音極啞,似乎生怕他一大聲便驚嚇住她一般。

    雲淺月收回思緒,靜靜地看著夜天逸,短短兩個月的失憶,卻是一夢十五年,她如今醒來了,卻感覺是滄海桑田。如今站在她面前的這張容顏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容顏,面前的這個人是她陪著一起長大的,面前的這個人是她傾盡所有幫助的,面前的這個人是他從來有要求她不曾拒絕的,面前的這個人是……

    卻不想一個失憶,卻天翻地覆……

    「月兒?」夜天逸盯著雲淺月,緊緊盯著她的眼睛,想從中讀出什麼,可是他看了半天什麼情緒都沒有,他一時間有些慌亂,伸手扶住她肩膀,輕聲道:「月兒,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或者哪裡不對?」

    「夜小子!你這是在質疑我老道的能力不成?她身體沒哪裡不對,好得很!」老道瞪了一眼夜天逸,瞥了一眼容景,狠狠挖了他一眼,「臭小子,你如今怎麼一句話都不說了?你不是拚死也要讓這小丫頭恢復記憶嗎?不會恢復記憶後她記憶中根本就沒你吧!」

    容景不語,默不作聲。

    夜天逸忽然抬頭看了一眼容景,遮住眼中的情緒,再次看向雲淺月,「月兒,你是不是一時間記憶太多承受不住?我帶你回宮好不好?」

    雲淺月依然不說話,亦不動。

    「走,我帶你回宮!」夜天逸彎身,放在雲淺月肩膀的手改為去抱她。

    雲淺月忽然打開夜天逸的手,夜天逸一怔,她坐著的身子騰地站起,不看眾人,足尖輕點向山下飛去,一言未發。自始至終也沒回頭去看容景一眼。

    「月兒!」夜天逸一驚。

    普善大師等人一愣。

    夜天逸看了容景一眼,忽然也施展輕功追隨雲淺月而去,但他早先被老道踹了兩腳,傷了內腹,此時功力滯後了雲淺月一截。但即便如此,還是轉眼間就消失在眾人視線中,離開了達摩堂下了山。

    絃歌剛要去追,見容景站在那裡不動,他連忙走到他身邊,低聲喊,「世子!」

    容景看了絃歌一眼,對老道和普善大師溫聲道:「多謝師傅和普善大師!」

    「不用謝我!以後再不准喊我師傅就行了!」老道對容景擺擺手,看向普善大師,「禿和尚,我老道這就走了,你跟不跟我走?」

    「跟你走?去哪裡?」普善大師一愣。

    「你個禿和尚在這個小破寺裡窩了幾十年,難道還沒窩夠?自然是天地之大,可玩的地方多了,你跟著我雲遊四海去。去不去?」老道打量了一眼靈台寺,看向前面的廢墟,「反正你的窩也毀了。還待在這裡做什麼!」

    「可是你不怕人家再說我們了?」普善大師猶豫。

    「怕個屁!都快作古的倆老東西了,誰還風言風語?想當初就不該怕,白白浪費了幾十年。我一來氣後來酒都不釀了,釀出來的酒你不喝我一個人喝著也沒味。」老道罵了普善大師一句。

    「我要跟著你走,你還釀酒?」普善大師眼睛一亮。

    「釀,為何不釀?我也想喝著呢!」老道想當然地道。

    「好!我就跟著你走!幾十年沒喝你釀的酒,我也想得緊。哈哈,從今以後再沒有人可以管制我烤魚喝酒大口吃肉了!豈不快哉!」普善大師哈哈大笑。

    「那還不快跟上!」老道大踏步就要離去。

    「好!」普善大師爽快地點頭,大踏步跟上老道。

    「師叔祖,您怎麼能說離開就離開?你不能走啊!」慈雲大師見二人說了兩句話就要走,大驚失色,連忙攔住普善大師。他怎麼也想不到身為仇敵的兩個人原來不是仇敵,雖然化干戈為玉帛,免於了靈台寺一場災難,但將普字輩唯一的長老帶走,這可是靈台寺的損失。

    「怎麼就不能走?我本來也不愛出家當和尚,白白在這裡窩了幾十年!如今百歲多的人了,外面的天是什麼樣都忘了。你不要攔著我。我今日是非走不可的。」普善大師扒拉開慈雲方丈。

    「師叔祖,您……」慈雲方丈還要再說,老道忽然用腳踢了顆石子堵住了他的嘴。他慘白著臉住了嘴看向老道。

    「磨嘰什麼?還不趕緊走!」老道對普善大師哼了一聲。

    「嗯!」普善大師應了一聲,大踏步走了兩步,忽然停住腳步,對慈雲大師和幾位長老看了一眼,又老眼環視了一眼靈台寺,歎了一聲,「老衲走了!你們……你們好好唸經吧!」

    「師叔祖!」普善吐出石子,忽然當先跪下,「既然師叔祖決心要走,留也留不住,慈雲辭別師叔祖!祝師叔祖保重身體。」

    「辭別師叔祖!」幾位長老也齊齊跪下。

    普善眼眶有些酸,但還依舊故作灑脫地擺擺手,大踏步向前走去。

    老道走到達摩堂門口,忽然回頭看了一眼容景,哼道:「臭小子!包羅萬象乃包容眾生萬物,你心中卻只裝著一個女人,何談大成?什麼時候你能放下,你的天地真經才真正到了火候!」

    「那我寧願一輩子不大成!」容景淡淡道。

    「沒出息!」老道斥了一句,不再說話,足尖輕點,飄身向山下而去。

    「景世子,多多保重!」普善大師也回頭看了容景一眼。

    「師傅和大師也保重!」容景點點頭。

    普善大師歎息一聲,也施展輕功跟在老皇帝身後向山下飄去。二人一前一後,轉眼間走沒了身影。

    容景看著二人身影消失,目光久久未動。

    「世子,您怎麼不去追淺月小姐?」絃歌收回視線,看向容景。淺月小姐一句話沒說就走了,而七皇子追去了,世子卻是一言不發,從來到就沒和淺月小姐說一句話,萬一淺月小姐和七皇子……那如何是好?

    「走吧!我們回府!」容景抬步出了達摩堂,向山下走去。

    絃歌見容景真沒有要追去的意思,也只能不再多言,跟在他身後。

    慈雲方丈和幾位長老依然保持跪地相送的姿勢。人人想著普善師叔祖離開了,從今靈台寺少了很多趣味。這裡的所有人入門幾乎都是看著一個老頑童一般的和尚三更半夜時常烤魚喝酒的,以前常常覺得師叔祖半絲和尚的樣子也沒有,如今再想三更半夜起來,也見不著人了!不由人人心頭都不捨難受。

    人聲散去,靈台寺恢復如常。

    容景出了靈台寺到半山處,忽然扶住道旁的一棵樹,吐出一口血。

    「世子!」絃歌大驚失色,連忙伸手扶住容景,只見容景面色蒼白,印堂沉暗,他面色一白,急急道:「世子,您受傷了?」話落,他去把容景的脈,手觸到脈搏,身子猛地一顫,「您……您怎麼會……這樣……」

    「無礙!」容景搖搖頭,如玉的手扶著樹幹,指節處都與往日顏色不符的蒼白。

    「怎麼會無礙?屬下這就抱您回府!」絃歌連忙去抱容景,他都想像不到世子居然受如此重的傷,虧得他居然都沒露出一絲半點兒,還站在淺月小姐身後無事人一般等了那麼久,而且還隻身走了這麼遠的路。更惱恨自己早先居然一絲也沒看出來。

    「不用!我想走走!」容景擺擺手,擋住絃歌的手。

    「世子,您受傷極重,還是屬下……」絃歌急急地道。

    「我說不用!」容景打住絃歌的話。

    絃歌立即住了口。

    容景扶著樹幹,靜靜凝視地上的一片血跡。須臾,他掏出娟帕,輕輕抹了抹嘴角,緩步繼續向前走去。香泉山靜靜,他腳步輕輕淺淺。繁星和一彎月光以及靈台寺的燈火匯於一處,打在他的身上,將他身影籠罩在昏暗的光影中,月牙白的錦袍如點亮了這山間的夜色,夜風吹來,絲絲涼意洗禮,他身影看起來有著入骨的溫涼。

    絃歌默默跟在容景身後,他想不明白世子是怎麼想的,明明七皇子都已經答應去弒父了,他卻阻止了七皇子,甘願冒如此風險強行分開老道和普善大師,如今不僅受了重傷,功力還折損了盡半數還多。卻不攔住淺月小姐,將機會讓給了七皇子。

    二人一路沉默,下了香泉山。

    青泉早接到青啼的消息趕著馬車等在山下,見容景來到,緊張地看著他,「世子……」

    「無事!」容景搖搖頭,伸手挑開車簾,緩步上了車。

    青泉看向絃歌,絃歌對他搖搖頭。青泉懂事兒一般地不再問,二人一同坐在車前,一揮馬鞭,馬車離開了香泉山向京城而去。

    馬車內,容景靠著車壁閉上眼睛,如詩似畫的容顏白得清透異常。

    一路靜寂,無半絲人聲,只聽到車轱轆壓著地面和馬蹄前行發出踏踏有節奏的聲響。

    雲淺月輕功較之往日高出一倍,如化成了一股疾風,不出片刻便下了香泉山。香泉山下,夜天逸和她騎來的那兩匹馬依然在那裡吃草,她腳步不停,飛身上了那匹白馬,雙腿一夾馬腹,白赤鳳四蹄揚起,離弦之箭一般地衝了出去。

    夜天逸慢一步來到,雲淺月已經沒了蹤影,他翻身上馬,沿著馬蹄印的方向追了去。

    雲淺月前行了一段路之後,她聽見身後有隱隱的馬蹄聲,忽然在十字路口處棄了馬,伸手一拍馬屁股,白馬向京城方向那條路而去,她則重新施展輕功向另一條路而去。她身形輕若雲煙,半絲痕跡也未曾留下。

    夜天逸來到十字路口忽然停頓了一下,仔細傾聽片刻,順著馬蹄聲向京城追去。

    雲淺月回頭看了一眼,轉回頭,抿著唇向西而去。這一條路是通往西山。

    西山一般人跡來往稀少,主要有兩個原因,一個原因是西山獵場,一般都是貴族子弟出沒,平民百姓沒有特殊原因不去踏足,另一個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因為西山設有軍機大營,尋常百姓更不可能靠近。

    雲淺月一路施展輕功,腦中什麼也不想,一個時辰後來到了西山。她停住身形,在西山山口站了片刻,繞過西山獵場,向軍機大營後營走去。

    距離後營還有兩里地左右,隱隱聽到西山大營的廣場上傳來練兵聲,其中夾雜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她腳步一頓,停住片刻,繼續向後營走去。

    靠近後營一里地左右時,見到有兩對巡邏士兵走來,她足尖輕點,無聲無息從兩隊巡邏士兵頭頂飛過,轉眼間便進入了後營。後營是軍機大營的食宿之地。譜一進入,整個軍機大營都燈火明亮,即便如今已經深夜,後營巡邏更密,整個軍機大營無人安寢。

    雲淺月來到最後一處營房門前,那一間營房並未亮著燈,她揮手打開窗子,無聲無息閃入那間房間。她剛一落地,只聽一聲低喝,「何人?」

    「鐵老,是我!」雲淺月輕聲回話。

    「主子?」鐵老一驚,躺著的身子從床上起來,「您怎麼來了?」

    「我過來看看!」雲淺月看了一眼老人,笑了一笑。

    「您有何事派人傳一句話就行,怎麼還親自跑一趟?」鐵老大約五十多歲,他披好衣帶,話音一轉道,「不過大傢伙都想您了,您如今來了也好。今日白天淺碧和洛瑤還說您有兩個月沒書信傳來了。是不是也該來了,如今不想今夜您就來了!果然不禁念叨。」

    雲淺月淺笑,「都還好吧?」

    「好!就是風燼前幾日出了一樁事情,受了傷,不過如今無大礙了。我想著主子這些日子以來頻頻傳出……傳出和景世子的消息,想著主子大約是應對皇上……就沒將這個消息報給主子。」鐵老猶豫了一下道。

    「風燼出了什麼事情?」雲淺月向北角的壁櫥處走去,聞言回頭看向鐵老。

    「風家找到了他,要他回去。他不回去,和風家人打了起來,所以受了傷。」鐵老道。

    「哦?你說風家人找到了風燼?如今風家人呢?」雲淺月挑眉。

    「風燼擺脫了風家人。如今風家人依然在京城暗中尋找呢!風燼從受傷後再未曾出去。」鐵老歎息一聲,「據說風家這一代本來既定的繼承人在一年前得了重病不治身亡了。而一位小姐在十幾年前又被人要走。如今遍佈天下在尋找那年走失的風燼。已經找了一年,如今找到了。他是唯一嫡系的繼承人,怎麼會罷手?」

    「嗯!我們過去看看他們!」雲淺月伸手在壁櫥上一劃,壁櫥打開了一扇小門,她探身鑽了進去。

    鐵老向外看了一眼,見無人來這邊,也鑽了進去。

    隨著二人進去,打開的暗門無聲無息關上。

    暗門後是一處密道,密道能容得下兩個人並排而走,每隔幾米處鑲嵌著一小顆夜明珠,大約走了一盞茶時間,雲淺月轉動了一下最後一顆夜明珠,一陣天旋地轉,她伸手一拉身後的藥老,二人頃刻間向下墜去。

    「這一條路也就主子和風燼敢走,每次我等都要走半個時辰的密道才能到後山崖谷。」鐵老話落,又訝異地道:「主子武功似乎又高了!」

    「嗯!」雲淺月應了一聲。

    鐵老總感覺今日雲淺月情緒不對,不再說話。

    大約半柱香,雲淺月忽然伸腳踢了一下左側的壁角,壁角處無聲無息打開一道門,她拉著鐵老走了出去。眼前豁然開朗,是一處半山崖處,她駐足看了片刻,拉著鐵老順著繩索飛身而下,大約下了五十米處,她忽然伸手拽住崖壁的兩根蔓籐,順著蔓籐滑向崖底。

    一炷香後,來到谷底。

    西山大營最高的一座山峰西風崖崖底。距離西山大營其實隔了一座陡峭的山壁。大約五里,卻是兩個世界。尋常有武功之人人翻山越嶺大約還需要半個時辰,而雲淺月走的是捷徑密道,僅需要兩柱香的時間。

    鬆了蔓籐,雲淺月放開鐵老。

    鐵老抹了抹額頭的汗剛要說話,一個人影忽然飛奔而來,轉眼間就到了雲淺月面前,小小的身子一把摟住雲淺月的脖子,「雲姐姐,我想死你了,你怎麼這麼長時間都不來看我們,也沒有書信傳來?」

    雲淺月身子被撞得後退了一步,好笑地看著像八爪魚一般掛在自己身上的小男孩,「黎亭,你吃了多少?怎麼兩個多月就重了這麼多?是不是沒好好練功,只知道吃了?」

    「才沒有!我是長高了而已!」黎亭立即放開雲淺月,站在她面前,挺直腰板,清秀的小臉得意地道:「雲姐姐,你看看我是不是快趕上你了?」

    「嗯,是長了不少。」雲淺月笑著摸了摸他的頭,「你是怎麼知道我來的?」

    「是風哥哥說的!」黎亭道。

    雲淺月眨眨眼睛,「原來是風燼說的!這麼晚了你們怎麼還沒睡?」

    「我們這幾日都是白天睡,晚上不睡。為了等姐姐你唄!你都多長時間沒來了?風哥哥說你這兩日估計就會來了!果然被風哥哥說對了!」黎亭嘟起嘴,「為什麼雲姐姐每次來風哥哥都最先知道?以前他沒受傷武功好感知了姐姐的氣息也就罷了,可是他如今受傷很重啊,怎麼還能知道?」

    「這就需要你去問他了!我也想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雲淺月笑了笑,看向前面,草木蔥鬱,湖水清幽,一排排房舍林立,幾乎處處都亮著燈。她拉著黎亭的手向裡走去。這一片曾經被她視為最安靜的世外桃源,心之溫暖,難以想像竟然被她忘記了兩個月。

    「我一定去問!」黎亭點點頭,忽然大喊了一聲,「你們都出來!雲姐姐來了!」

    「是小姐來了!」

    「是主子來了!」

    「是雲姐姐來了!」

    「是雲姑娘來了」

    「……」

    黎亭喊聲剛落,各個房間的門齊齊從裡面打開,露出一張張或小或大,或男或女,或年幼,或年輕,或年老的臉。人人面帶喜色地看著她,看著這些人的臉,她驟然溫暖。一身涼意似乎也驅散了許多。

    「小姐!您終於來了!我們二人白天還說您呢!以為剛過了七夕,您又被皇上聖旨傳進宮裡,怕是短時間內都來不了,沒想到今日就來了!」兩個和她年齡差不多的女子提著裙子當先走過來,其中一綠衣女子叫做淺碧,對她笑著打量了一遍,道:「小姐瘦了!」

    「小姐遭了好幾回難,能不瘦嗎?當時我都忍不住去衝進雲王府去了,後來想起小姐交待,沒她的吩咐不准出入雲王府或者去她身邊。我才咬著牙忍住了!」另一個黃衣女子叫做洛瑤,也打量著雲淺月憂心地問:「小姐,你還好吧?」

    二人說話間,眾人都齊齊圍了過來,一時間紛紛問好。

    「還好!」雲淺月看著眾人,待眾人話落,笑著點點頭。

    「她有什麼不好的?都將景世子那般的人物給騙到手了!不好才怪!」眾人身後,靠前排一間房屋門口傳來一個邪魅懶散的聲音。

    眾人聽見這聲音都齊齊噤了聲。

    雲淺月順著聲音越過眾人看去,只見一個年輕男子披著一件墨綠的袍子,懶洋洋地倚著門框正向她看來。身形清瘦,手臂處用白布纏著,邪魅的俊臉上掛著冷笑。神態散漫。

    雲淺月伸手揉揉額頭,須臾,將手拿開,看向風燼,笑道:「這是誰又得罪我們風大公子了?不是我吧?」

    眾人對看一眼,都用一副你完了的神色看著她。

    雲淺月接收到眾人視線又伸手揉揉額頭,若說這世上有她惹不起的人一共就三個。其一是容景,其二是夜天逸,其三嘛,就是風燼莫屬了。風燼的脾氣上來,她是真的惹不起。曾經一次她惹火了他,他居然提著劍糾纏著她打了三天三夜,直到她累得手指頭抬不起來他才罷手,還有一次他將一間房拆了,而她被壓在了房底下,他頭都不帶回的,不管她死活。還有一次他將她從上面的懸崖直接踢了下來,她感受了一次千丈懸崖玩跳水,掉到了前面的湖裡。這三次她記憶猶新,從此以後,她再不敢惹他。如今看這幅樣子這人又發脾氣了。她揉著額頭想著怎麼才讓他不發火,卻怎麼想也沒有好主意,風燼可謂是柴米油鹽都不進。她忽然轉身,足尖輕點,向原路返回。

    「雲姐姐?」黎亭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淺月居然剛來就走。

    眾人都都齊齊唏噓一聲,這裡的每個人都知道風燼不可惹。人人都怕主子,主子怕風燼發火。而黎亭才來這裡不到一年,自然不知道雲淺月對風燼是怕了又怕。因為這一年雲淺月沒惹風燼,風燼也沒發過火。

    「你要是走了,以後就別來了!你知道我是有辦法讓你永遠別來的。」風燼懶洋洋地吐出一句話。

    雲淺月腳步頓停,無奈一歎,轉回身,看著風燼,撇撇嘴,「受傷了還這麼牛!說吧!我又哪裡得罪你了?算了,你直接說這次怎麼才能不發火!」

    「我以為景世子的溫柔鄉將你迷暈了頭呢!原來還知道怕!」風燼看著雲淺月,冷哼一聲,忽然轉身,那只沒受傷的手向屋內一抓,一個包裹從床上飛來,被他抓在手中,他拿著包裹向雲淺月走來。

    眾人都連忙讓開路。

    雲淺月看著風燼,她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從今日起,我跟在你身邊。」風燼走到雲淺月面前,將手中的包裹塞進她手裡,見她黑下臉,他邪魅的鳳眸挑起,「怎麼?不同意?你是想打三天三夜?還是想被壓在房屋下?還是想從崖頂上掉下來再玩一回刺激?」

    雲淺月搖搖頭。那個她也不想。

    「那就走吧!也讓我見識見識景世子到底有多大能耐,居然讓你一人之重,天下人之輕。非他不嫁。」風燼話落,伸手一拉雲淺月,足尖輕點,飛身向山崖而去,他身法極快,轉眼間便來到了山崖,居然用嘴叼著繩索攀巖之上。

    雲淺月聽到身後無數人的喊聲,她回頭看了一眼,黎亭已經追到崖下,奈何他武功不高,正委屈著小臉看著他和風燼,風燼轉眼間已經拉著她上了半崖,她回過頭,看著他一隻胳膊受傷不能動,用嘴叼著繩索,有些無語,只能伸手幫她,二人轉眼間便上了半山崖,風燼用腳一踢,暗門打開,他拉著雲淺月鑽了進去。

    「我剛來!」雲淺月被他拉著,沒好氣地提醒。

    「誰說剛來就不能走了?」風燼瞥了她一眼,觸動機關,一陣天旋地轉,二人被一股大力向上打去。

    雲淺月隨著他向上而去,怕他觸動傷口,只能反手拉了他,施展輕功掌控主動。一邊繼續沒好氣地道:「我還沒看風閣這兩個月的動態呢!就算你要跟著我走,急什麼!」

    「包裹裡除了裝了我的衣服外,還裝了這兩個月以來紀錄的天聖以及各國的大小事件和動態。你回去看也一樣。」風燼瞥了雲淺月一眼,冷聲道:「我要不現在就跟你走,如今你武功高了,我受傷,保不準住我看不住你會偷偷溜走。防患於未然。」

    雲淺月無語,片刻道:「聽說風家人找到了你!你如今就跟我這麼出去不怕?」

    「不是有你在?誰敢從你手中將我搶走不成?」風燼挑眉。

    「合著你早就準備好了,等我來了你就跟我走,和著我這一趟到成了來接你了!」雲淺月心下後悔,早知道不來好了,如今帶了個閻王爺回去。只是她恢復記憶哪裡也不想去,首先想要來的地方就是這裡。

    「嗯!」風燼哼了一聲。

    雲淺月有些頭疼,不過想想風燼以後跟在她身邊也無不可。以後與以前再不一樣。她身邊是需要人。便不再說話。

    不出片刻,二人過了暗道來到暗門處,雲淺月伸手轉了一顆夜明珠,壁櫥的門無聲打開,她探出身子,拉著風燼回到了鐵老的房間,暗門在二人身後關上。她鬆開風燼,剛要飛身離開,房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衝進來一個人,她一驚剛要出手,只聽那人驚訝地道:「小丫頭?」

    ------題外話------

    風燼,是一個重要人物,美人們別小看他o(n_n)o~

    可憐的景美人,默哀半秒鐘……

    親們送的月票我都看到了!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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