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公子謀 第二十九章 傾覆天下 文 / 西子情
雲淺月靠著車壁坐在車中,胸腹中一直壓抑著一股莫名的情緒,發洩不出,消散不去,一直堵在心口,即便外面太陽正烈,似乎也烤不化她胸腹中擠壓的情緒,讓她整個人看起來較之往日冷暗陰沉。舒殘顎副
車外絃歌大氣也不敢出,想著淺月小姐發起火來原來也是這般的凌厲。
馬車一路暢通無阻來到雲王府。
雲王府大門口,絃歌停下馬車,輕聲開口:「淺月小姐,您回府了!」
雲淺月伸手挑開簾子,緩緩下了馬車。榮王府三個燙金牌匾映在眼前,她仰著臉看著那三個字,久久目光如定住一般,一動不動。
「小姐,您回府了!老奴剛剛正要去榮王府請您呢!沒想到您這就回來了。是不是景世子得到了什麼消息,讓您回來的?」雲孟正出門口,見到雲淺月一愣,連忙上前對她悄聲問道。
雲淺月收回視線,看向雲孟,淡淡出聲,「什麼事兒?」
「您原來不知道?那您怎麼突然回府了?」雲孟一愣。
「想回來就回來了!那裡又不是我的家,我總住在那裡像個什麼樣子!」雲淺月回頭看了絃歌一眼,見他還沒離開,對他擺擺手。
絃歌點點頭,上了車,馬車離開了雲王府門口。
「也是!雲王府畢竟才是您的家!如今您總是住在榮王府客居對您和景世子都不大好。」雲孟點點頭,湊近雲淺月,悄聲道:「小姐,皇后娘娘來了!想要見您。」
「我姑姑?」雲淺月一怔。
「皇后娘娘今日趁皇上去了德親王府親自看葉公主,她向皇上請旨,說想回來看看。皇上准了。未曾大肆宣揚,算是私訪。」雲孟低聲道。
「嗯!姑姑如今在哪裡?」雲淺月問。
「皇后娘娘來了就直奔小姐的淺月閣了,看來是衝著小姐您來的,連老王爺的院子裡都沒去呢!老奴看娘娘臉色似乎不大好。您一會兒見了娘娘之後要謹慎說話。」雲孟囑咐完之後才發現雲淺月臉色似乎也不太好,他一驚,「淺月小姐,您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才突然回府?」
「沒有!我這就去見姑姑!」雲淺月搖搖頭,抬步向府內走去。
雲孟點點頭,擔憂地看了雲淺月一眼,不再說話。
雲王府異常清靜,丫鬟小廝來回走路都靜悄悄,見到雲淺月回來都齊齊恭敬見禮。
雲淺月繞過前院,向淺月閣走去。還未走近,便見淺月閣門口早已經聚了一群人守在那裡,除了彩蓮趙媽媽等淺月閣的人外,還有十幾個穿著華麗的宮人。其中有皇后身邊侍候的孫嬤嬤。人人站得筆直,即便是私訪,皇后也有皇后的做派。
雲淺月淡淡掃了那十多人一眼,收回視線腳步不停。
彩蓮見到雲淺月回來一喜,當先迎了上來,小聲道:「小姐,皇后娘娘在您屋中等著呢!奴婢看皇后娘娘來者不善,您……您要小心。」
「嗯!」雲淺月點點頭。
彩蓮不再說話,雲淺月進了院子。
淺月閣依然如往日一般,沒有絲毫變化。雲淺月看著淺月閣的一草一木,忽然覺得有些不適應。移開視線,來到屋門口,透過簾幕便見皇后坐在屋中的椅子上,即便是未穿皇后服飾,依然雍容華貴。她挑開門簾,抬步進了房間,淡淡喊了一聲,「姑姑!」
「別叫我姑姑!我沒有你這樣的侄女!」皇后忽然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扔向雲淺月。茶杯「啪」的一聲摔在雲淺月面前的地上,一碎數瓣,茶水四濺。
雲淺月停住腳步,淡淡地看著皇后,並未說話。
「跪下!」皇后對她怒喝一聲。
「姑姑是來教訓我的?還是來好好與我說話的?若是您來教訓我的,我想你白來了,我天生紈褲不化,連爺爺父親都教訓不了,何況姑姑。若是您來與我好好說話的,那麼就好好說,我洗耳恭聽就是了!您擺出這副架勢,恕侄女不恭!」雲淺月站著不動,一句話說完,面上也沒有什麼表情。
皇后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怒道:「你就是這般與我說話的?」
「那姑姑要我如何說?或者您覺得我一句話也不說?」雲淺月挑眉。
「你……」皇后氣怒失語,一雙鳳眸死死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淡淡看著她,任她看來。她自然知道皇后為何這麼大的火氣,當然是因為容景和她之事。若沒有前一陣子在皇宮御花園她偷聽了她和明妃的談話,此時她才沒有心情應付她的怒火。
「你過來!」半響,皇后壓制住胸中的怒火,緩緩坐下身。
雲淺月抬步走進皇后,在桌子的另一邊坐下身。
「我問你,你和景世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皇后看著雲淺月,「我要聽實話!」
「他喜歡我,我喜歡他。就是這麼回事兒!」雲淺月也不拐彎抹角。
皇后面色一變,剛壓制上的怒火又襲上臉龐,怒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雲淺月不答話,她自然知道她在做什麼,就因為太知道,所以才清醒地看著她自己沉入泥潭。以至於到如今這般兩難境地。
「榮王府和雲王府自百年至今就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不得聯姻。你知道這條規矩的由來嗎?」皇后看著雲淺月,似乎怒其不爭。
雲淺月想著雲王府和榮王府那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似乎與貞婧皇后有關。但具體如何她並不知道。她看著皇后搖搖頭,「姑姑願意說的話就讓我知道知道也行!」
皇后凌厲地看了雲淺月一眼,對外面喊,「孫嬤嬤,守住門,任何人不准踏入!」
「是,皇后娘娘!」孫嬤嬤立即過來將房門緊緊關上,守在門口。
「當年貞婧皇后喜歡的是榮王府的榮王!」皇后壓低聲音怒道。
雲淺月一驚,不敢置信地看著皇后。
皇后冷哼一聲,「意外了?」
雲淺月眼中的驚異散去,笑了笑,「有些意外!」
「榮王喜歡的也是貞婧皇后!」皇后緩緩開口,聲音極低,「榮王榮華冠蓋,貞婧皇后才貌雙全,當年誰人都說那是一對璧人。珠聯璧合。可是始祖爺一紙詔書,貞婧皇后入了宮。自此天下傳揚始祖皇帝和貞婧皇后情比金堅,無人再言論一句榮王。當年之事幾句話說來簡單,但這背後你能想到會有多少血雨腥風?榮王府嫡出子女入宮為後的遺詔是怎樣留下的?你以為真是始祖皇帝對貞婧皇后深情不悔?」
雲淺月沉默,想著當年榮王和始祖皇帝怕是有一段不為人知的較量。最後榮王輸了。
「貞婧皇后之下,菱華皇后同樣喜歡的是榮王世子。始祖皇帝親自賜婚,菱華皇后嫁給當時太子。且彌留之際,留下祖訓,雲王府歷代子女入宮為後,太子必須迎娶雲王府女子為後。其他王公大臣女兒為妃。」皇后語氣嘲弄,「偏偏還美其名曰對貞婧皇后深情不悔。可是有幾人知道榮華宮裡紅顏做枯骨,日日對長燈?榮王府裡有人對月到天明?」
雲淺月心中忽然有些淒涼之感。
「也就奇怪了!百年來,雲王府的女兒都不想去皇宮做鳳凰,偏偏就喜歡榮王府後院的紫竹林。」皇后忽然淒淒一笑,「一個個還至死不悔!」
雲淺月抬眼,訝異地看著皇后,「姑姑喜歡的人也是……」榮王?容景的父王?
皇后此時氣怒盡退,不搖頭,也不點頭,「我本以為你是個例外!這些年你一直追在太子身後,一副非太子不嫁的樣子。未成想卻還是走上了這一條不歸路。」
是不歸路嗎?雲淺月不置可否。百年來雲王府的女兒都喜歡上榮王府的世子,這的確有些戲劇性。她看著皇后,想著那日她和明妃的對話,「姑姑,當年不是因為喜歡皇上而一頭扎進皇宮的嗎?」
「喜歡?」皇后忽然冷笑一聲,「我是不得不嫁!」
雲淺月看著皇后的神色不像作假。那麼她和明妃那日說的話就是三分真七分假了。不過想想也是,皇宮裡的女人,哪裡有真正交心的。她又問,「榮王也喜歡姑姑?」
「他喜歡的不是我,我沒有姑姑們的本事讓他像歷代榮王一樣心心唸唸。但他喜歡的人也不是他的王妃。那也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女人而已。」皇后搖搖頭,似乎不願意就此事多說。
雲淺月想著容景父王母妃的傳言,伉儷情深原來也不過是和始祖皇帝和貞婧皇后一樣的蒙蔽世人而已。她暗歎一聲。
「他們夜氏的男人一個個都心機深沉。即便不喜歡,不愛,骨子裡也是冷血無情,不會讓別人如意。尤其是榮王府的男人。」皇后收起冷笑又道:「所以,如今皇上雖然廢除祖訓,但你認為你就安然無恙了?那是不可能的!」
「榮王府不是陪始祖爺打江山而封王?有什麼大的砝碼讓皇氏的歷代君王對榮王府如此忌憚?」雲淺月挑眉。這一點他從容景的身上就已經看出來了,皇上對他禮讓三分,但也是忌憚三分。
「這就要從榮王府的封號由來說起了。」皇后看著雲淺月,「你認為景世子容貌如何?才華如何?行止如何?氣度如何?」
這還用說!雲淺月沉默。
「歷代榮王都貌比天人,才華冠蓋,即便身穿布衣也是行止若王侯,氣度雍容堪比一國之君。男子見之敬仰敬畏,女子見之芳心暗許。」皇后見雲淺月不開口,緩緩道:「尤其是雲王府的女兒,見者均對其一見傾心。」
一見傾心……
雲淺月想起她初見容景,不由笑了笑,的確是一見傾心。
「榮,不止是尊榮的意思,還是榮華的意思。故始祖爺封號榮王。哪一個君主願意日日看到這樣的人存在?高於帝王,威望凌駕於帝王之上?」皇后看著雲淺月,「如今景世子威望更是空前,超越歷代榮王。『錦衣雪華玉顏色,回眸一笑天下傾。』,好一個天下傾。皇上對其禮讓三分,那是因為景世子從未做出錯事。歷代榮王府的男兒都不做錯事,歷代帝王尋不到把柄而已。若是說這個世界上有誰想榮王府傾塌,那麼就是皇上!」
雲淺月繼續沉默。
「你可知道,始祖爺打天下靠的不是兵馬籌謀,靠的是遍佈天下的皇室隱衛。景世子再如何才華冠蓋,又如何以一府一人之力傾夜氏江山百萬雄兵和遍佈天下的皇室隱衛?若不是如今國庫空虛,需要仰仗景世子,皇上早已經動手了。另外,你廢除祖訓不但不輕鬆,實則上是將雲王府和你自己推上了風口浪尖,若不是皇上這幾日一直憂心南疆公主病體之事,你以為你還能好好地住在榮王府逍遙?」皇后看著雲淺月,用極其無奈歎息又苦口婆心的語氣道:「姑姑這一生算是毀了,不想你再步入歷代雲王府女兒的後塵。月兒,你能明白嗎?」
雲淺月看向皇后,站在她的立場講,她是有些明白她的感觸的。點點頭,問道:「姑姑今日與我說這一番話,到底想要告訴我什麼?您的意思是要我不喜歡容景?」
「姑姑知道這很難,但是你喜歡了夜天傾十年,為了她什麼瘋狂的事情都做過。如今還不是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你再收回對景世子的喜歡也未必太難。」皇后點點頭道:「你不是喜歡容楓那日想嫁給容楓嗎?容楓雖然姓容,但是早已經脫離了榮王府另立門戶,她屬於皇上親封的文伯候府的人。也不算榮氏的人了。你若是喜歡她,姑姑也不反對。」
「我喜歡夜天傾是假的!偽裝的!」雲淺月如實以告。
皇后一驚,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淺月,「什麼?你說你喜歡夜天傾是假的?」
「姑姑沒聽錯!」雲淺月點頭,補充道:「我喜歡容景才是真的!」
皇后面色一變。
「不過姑姑放心!我只是喜歡他而已,並不是……」雲淺月深吸一口氣,早先的莫名情緒再次湧上胸口,讓她有些喘不過起來,抿了抿唇,壓下心底的莫名情緒,淡淡道:「也並不是非喜歡不可!」
「什麼意思?」皇后盯著雲淺月。
「就是這種喜歡並不是收不回來。」雲淺月道。
皇后聞言面色稍緩,仔細地看了雲淺月臉色一眼,低聲道:「能收回來最好。你知道皇上是絕對不允許你嫁入榮王府的。自始祖皇帝和太宗皇帝之後,夜氏皇室的帝王和榮王府的榮王對於雲王府女兒迎娶之事都是心照不宣。雲王府嫡女因為祖訓,避免出現爭鋒之亂,所以,無論庶出多少,但歷代嫡系子女只准控制在一人。而這一人,只准嫁入天家。」
雲淺月沉默。
「景世子即便與先祖父輩不同,雲端高陽,但也是枉然。所以,如今即便廢除祖訓,你也不能妄想景世子,妄想嫁入榮王府。我們雲王府的女兒嫁得起天家,嫁不起榮王府。」皇后繼續道:「早先景世子待你不同,我便有所察覺。後來前幾日你在午門外拚死廢除祖訓,後來又以養身體客居榮王府,我便猜出你們之間定然有事。果不其然。你想想我都能看出你們之間有糾葛,皇上焉能看不出來?景世子明明聰明的一個人,我就不明白了,為何偏偏如此公然和你在一起,不怕流言蜚語?他如何能不知道榮王府和雲王府不能聯姻?如何能不知道皇上絕對不會讓你們在一起的?難道他想反了皇上不成?」
雲淺月想起容景說他願意為娶她而弒君,沉默不語。
「如今太子娶丞相府的秦小姐,此一舉動已經失了皇上的心。但皇上短期之內也不會廢除太子,諸皇子還在觀察之中。如今最有能力和太子一較高下的便是四皇子和從北疆歸來的七皇子。四皇子有母族支持,雖然說皇上痛恨外戚,但外戚既是弊也是利,而且陳老將軍是皇上的人,四皇子在朝中的擁護聲看起來雖次於太子許多,但是私下裡陰奉陽違,就不得而知了。七皇子在北疆的聲望極高。北疆佔據我天聖四分之一疆土。而且北疆三十萬兵馬全部掌控在七皇子手中,雖然他這些年不在朝中,但是這一股力量不容小視。所以,這樣算起來,七皇子雖然沒有母族支持,但也能和四皇子一較高下的。」
「我今日本來不想與你說這些,但就是想讓你知道皇上如今年邁,已經到了即將新舊帝王交換之時,而又適逢你即將及笄。皇上越來越心思難測,勢必要給他的下一任繼承人一個清明的朝局,德親王府屬於皇權,世代忠誠,所以皇上不會動德親王府,孝親王府不孝子孫漸漸沒落,加之孝親王懂得討好皇上,說是皇上的一條狗也不為過,當年的榮王和貞婧皇后就因為有孝親王背後玩了一手小人的手段才致使貞婧皇后入了宮,所以皇上也不會動孝親王府。」
「榮王府和雲王府一直都是皇上想除去的,相比榮王府富可敵國有制衡皇上的手段來說,雲王府這些年一直活在風口浪尖上,會是皇上首當其衝開刀的第一人。而且這些年因為歷代皇后都出身在雲王府,雲王府外戚太過龐大,所以,皇上說不准哪一日就會突然出手,將雲王府連根拔起,而突破口就是你這個雲王府嫡女。」
「月兒,姑姑說了這許多,你能明白嗎?」皇后話落,見雲淺月依舊不語,她猜不到她心中所想,問道。
雲淺月想著皇后能與她說這一番透徹的話,也算是煞費苦心。比那日在雲王爺的書房她父王交給她三千隱衛時候說的要透徹許多。她點點頭,「明白!」
「你能明白就好!你說你對太子的喜歡是偽裝的,那麼這些年有很多東西都是偽裝的了?」皇后看著雲淺月,就算聽到這些秘聞和這些不該談論的政局也沒有一驚一乍的表情,安安靜靜,極為鎮定,她想著她真是小看這個侄女了,能得父王喜愛,如何能是真廢物?見雲淺月點頭,她歎道:「怪不得你能得了景世子的喜歡,讓他對待你不同!但可惜……你們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所以,還是適可而止吧!長痛不如短痛。」
雲淺月默然,痛的滋味她似乎還沒嘗過。
「無論是容楓,還是何人,只要不是景世子,都會有一絲機會。你告訴姑姑,姑姑便會全力幫你爭取,讓你嫁得如意,不讓皇上將你當做棋子放在這新舊更替的棋盤上。你當該知道棋子的下場,不是血肉橫飛,就是三尺白綾。沒有一個好的。」皇后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並未說話。
「月兒!難道你真想嫁給景世子?」皇后自己說了這麼多,卻沒得到雲淺月幾句話,如今拿不準她心中想法,不由急道。
「目前沒有這個想法!」雲淺月搖頭,以後有沒有不一定。她看著皇后,她該聽的已經聽了,皇后該說的也已經說了。她淡淡道:「我目前沒有想嫁給誰。姑姑不用操心了!即便是當棋子,也有棋子的價值。有些人想當棋子也是當不上的,更何況……我不一定是棋子!」
皇后一怔。
雲淺月聲音淡而輕,漫不經心地道:「若是喜歡可以控制,便大概不叫喜歡吧!或者是不夠喜歡。若喜歡不能受人心掌控的時候,別人說再多也是無用。我如今對容景的喜歡還可以掌控,也就是說我不夠喜歡他。若真到對他的喜歡不受我掌控的時候,那麼……」頓了頓,她對上皇后認真聽的視線,一字一句地道:「顛覆了這天下又如何?」
皇后一驚,騰地站起身,駭然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臉色沉靜,說顛覆了這天下就像是說喝水吃飯一般簡單。
「你……你胡說什麼?你如何能顛覆了這天下?你……」皇后沒想到她煞費苦心一番話卻是得了雲淺月這麼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姑姑,平心而論,您心裡這些年想不想顛覆夜氏江山?」雲淺月看著皇后。
皇后身子一顫。
「我說的是假如而已。姑姑放心,讓那一天到來的話估計不容易。也許不會出現,我只是說說而已。我最愛的只是我自己。等我不愛我自己的時候,那麼就算這世界顛覆了怕什麼。」雲淺月忽然一笑,從榮王府出來之後心中莫名堵在心口的心緒忽然從這一笑中消散了去。
她忽然想著,沒有什麼事情是大不了的!她沒有了記憶又如何?夜天逸和她相識且似乎關係親密又如何?她沒有那麼深地喜歡容景又如何?她還是她,滿佈荊棘的道路就開闢荊棘,沒有道路就走出一條路來,生活總要繼續,人總要活著!
「你……你瘋了嗎?」皇后聲音忽然低不可聞,語調輕顫。
「我沒瘋,若是真瘋了就好了!」雲淺月笑笑,想起容景,喃喃道:「不過有一個人瘋了,想要拉我入地獄,陪他一起瘋……」
「誰?」皇后看著雲淺月。
「姑姑,你真正愛過一個人嗎?愛一個人什麼樣?」雲淺月偏頭問皇后。
「真正愛一個人……」皇后皺眉,眼神飄渺,褪去了端莊高貴,威嚴克制,也就是一個尋常女子,沉默片刻,她輕聲道:「就是……」
「皇后娘娘!」雲孟聲音忽然從外面傳來。
皇后要開口的話語立即吞了回去,看向窗外。
雲淺月也看向窗外,只見雲孟帶著一個小太監進了淺月閣,那小太監年紀極小,卻是腰間配著皇宮大總管的腰牌。她想著估計是有本事的,否則也不會在陸公公死後這麼年紀小就頂替了他的位置。
「何事?」皇后出聲詢問,再開口已經是聲音威儀。
「皇上的玉輦出了德親王府,命奴才來傳話,說娘娘該回宮了!皇上和娘娘在宮門口匯聚,一起回宮。若是晚的話看天色怕是會下雨。」那小太監立即道。
「好!本宮著就回宮!」皇后點頭應承。
那小太監不再說話。
皇后看向雲淺月,雲淺月站起身,對皇后一禮,低聲道:「今日多謝姑姑一番苦心教誨。姑姑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也罷!我們榮王府百年來嫡出女子都擺脫不了我這個命運,你若是能走出去最好。若走不出去,也是你自己的選擇。我居於深宮,能幫得到的事情寥寥無幾。你好自為之吧!」皇后扔下一句話,不再多言,抬步出了房間。
雲淺月也不再說話,跟著皇后身後送她出門。
出了房門,皇后對雲淺月擺擺手,「你不必送了!我自己走就好!」
雲淺月止步,皇后向外走去,孫嬤嬤等人立即抬步跟上,那小太監看了雲淺月一眼,也連忙抬步跟上,一行人很快出了淺月閣。
「恭送皇后娘娘!」彩蓮等人跪倒在地相送。
雲淺月沒跪地相送也沒出聲,站在門口看著皇后一行人身影離開。皇后身影走遠,她才收回視線抬頭看向天空,見果然早先還烈日正濃,晴空萬里,這麼片刻卻是陰雲密佈,稍後估計就會大雨傾盆。
「小姐!」彩蓮等人送走皇后,站起身,向雲淺月圍來。
雲淺月從天空收回視線,看著淺月閣的人,幾日不見,卻仿若很久未見。果然紫竹苑清幽安靜,讓她一夢十年,險些沉醉得走不出來,如今走出來了,卻是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她對幾人笑笑,看向彩蓮手裡的包裹問道:「你拿著包裹做什麼?」
她記得她早先回來的時候彩蓮手中是沒有包裹的。
「小姐,這是景世子身邊的婢女青裳送回來的,說是您的衣物!」彩蓮立即道。
「哦!」雲淺月點點頭,轉身向屋內走去。
彩蓮連忙拿著包裹進了屋,趙媽媽和聽雪、聽雨對看一眼,也連忙跟了進來。
「小姐,皇后娘娘是不是為難您了?」彩蓮看到地上的茶杯碎屑,想起剛剛在外面聽到的皇后怒喝,她緊張地問。
「沒有!」雲淺月搖搖頭,直接走到床前,踢了腳上的鞋子,將自己扔在床上躺下,看著彩蓮趙媽媽等四人道:「這兩日都發生什麼事兒了,來,你們和我說說!我聽聽。」
「這幾日也沒什麼事情,就是七皇子進京,很是熱鬧了一番。」彩蓮放下包裹笑著道:「對了,七皇子給小姐帶了禮物呢!這京中的小姐七皇子獨獨就給小姐您帶了禮物,連宮中的公主據說都沒有禮物呢!」
「什麼禮物?」雲淺月沒有多大興趣。
「那日孟叔去請小姐,小姐沒回來。七皇子說要將禮物親自送給您,所以也就沒留下來。奴婢也不知道。不過七皇子長得好俊美呢!比四皇子、太子殿下、染小王爺和咱們世子長得還要俊美呢!」彩蓮笑道。
「嗯?」雲淺月想起兩次都沒見到七皇子的臉,笑了一下,「那比容景呢?」
「比景世子?」彩蓮一愣,搖頭,「七皇子和景世子是不同的兩個人!沒法比較。」
雲淺月看向趙媽媽和聽雪、聽雨,「你們也見了七皇子了?」
三人齊齊點頭,「見到了!」
「小姐,七皇子那日直接來了咱們淺月閣,所以我們都見到了!」彩蓮道。
「他居然還進了淺月閣?」雲淺月看向趙媽媽,「趙媽媽,你是在府中待的時間最長吧!以前見過七皇子嗎?」
「沒有!老奴以前未曾見過七皇子。」趙媽媽搖搖頭,「七皇子以前從未來過咱們府中,這是第一次來。」
雲淺月點點頭。看來她和七皇子的事情只有見到七皇子後當面問清楚了。她有些疲憊地道:「我想睡一覺。你們都出去吧!我不醒來誰也不准吵我。」
「小姐,您還沒吃飯呢!」彩蓮一愣。
「不吃了!我如今很睏,想睡覺!你們將門關好,任何人也不准打擾我。」雲淺月伸手拉上被子,閉上眼睛。
彩蓮看向趙媽媽,趙媽媽點點頭,幾人轉身出了房間。她們雖然和雲淺月相處時間不長,但敏感地覺得今日的小姐有心事,而且很重。
房間靜了下來,雲淺月卻是沒有絲毫睏意。
不出片刻,天色驟然暗了下來,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下。
雲淺月想著天有不測風雲,就如老皇帝的臉,誰知道什麼時候就變了。不過平靜的日子過得久了,來點兒刺激的也不錯。她倒要看看老皇帝如何下她這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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