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3章 十日之期 文 / 蕭蕭清歌
樓輕舞收回視線,朝鳳夜歌的房間走去,敲了敲房門,裡面卻無人應答。她揚起眉梢,想了想,抬起手碗直接推門而入。就看到鳳夜歌側臥在軟榻上,目光落在手裡的書卷上,聽到開門聲也沒有抬起頭。
樓輕舞揉了揉眉心,走到他身前,從他手裡拿走了書。
鳳夜歌這才抬起鳳眸,視線落在她身上,眸光微晃,輕啟薄唇,「難得,你還記得要來。」淡漠的嗓音,聽不出息怒,可樓輕舞就是知道他心情很不好。
「聽管家伯伯說你今天沒用膳?」樓輕舞果斷選擇轉移這個危險的話題。
鳳夜歌深深看了她一眼,竟然沒追究下去,頓了頓,才道:「沒胃口。」
樓輕舞不置可否,自顧地拿過來藥箱,開始替鳳夜歌換藥。鳳夜歌倒是配合,坐起身,半斂著眸光,垂眸瞧著樓輕舞,看著她認真的眉眼,抑鬱了一天的心情頓時煙消雲散。
換好藥,樓輕舞提起藥箱放回到桌上,餘光一晃,落在旁邊的膳盒上,挑起眉梢。
「這是什麼?」不是說沒用膳?
鳳夜歌慢條斯理地收回受傷的手,聽到她的話,鳳眸輕抬,掃了一眼膳盒,「不知道。」
樓輕舞:「……」
彷彿看出樓輕舞的想法,鳳夜歌又加了一句:「『別人』送來的。」
格外強調了「別人」二字。
涼涼的語氣,加上鳳夜歌抿起的薄唇,怎麼看怎麼像是在控訴:看別人比你積極多了。
樓輕舞睨了他一眼,果斷忽視他的控訴:「哦?誰送的?」
鳳夜歌多看了她幾眼,眸光沉沉浮浮,瀲灩深意,幽幽吐出兩個字:「夜姬。」
樓輕舞一愣,爾後挑起眉梢,面無表情地轉過頭,重新看向面前精緻的膳盒,玉腕一抬,打開了盒蓋,頓時清香撲鼻。膳盒的最上層放著幾碟色澤鮮明的糕點,中間一層則是放了一個湯盅,打開,赫然映入眼簾的是「人參烏雞骨湯」,對傷口的癒合極好。
感慨一聲:「百福樓的極品珍饈,果然味道極好。」
「師妹……倒是清楚。」鳳夜歌眼底的深意更濃了,「既然師妹覺得味道不錯,那你就用了吧。」
「這多不好,畢竟,是夜姬姑娘的一份心意。」
「可師兄沒胃口,怕平白辜負了她這份心意。」
「既然如此……」樓輕舞斂下眉眼:「那師妹就不客氣了。」
鳳夜歌眼底幽光攢動,極慢地勾起了嘴角。
樓輕舞倒是真沒客氣,她今天一早先是去見了阮修仁,後來又為了上官依雲的事一直在外,好不容易回去了,才想起這裡還有一尊佛。如今倒是真的餓了,慢條斯理地把幾碟糕點和烏雞骨湯端到離鳳夜歌極遠的桌上,細嚼慢咽地吃了起來。
鳳夜歌不知何時重新躺回了軟榻上,執起書卷,看幾行字,再看幾眼樓輕舞。
彷彿看著她能下「書」一般。
她吃得暢快,他看得舒心,不多時,眼底淺淺幽光一掠,帶了絲不易察覺的笑意,瀲灩溫情劃過。直到樓輕舞吃完了,才靜靜坐起身,看著她捧著杯盞喝著清茶,才勾著鳳眸道:「吃飽了?」
「嗯,果然味道極好。」
「可是……」
「嗯?」樓輕舞回頭看他,「師兄要說什麼?」
鳳夜歌從榻上走下來,長腿不疾不徐地走到她的面前,俯身,居高臨下地睨著她清透的眸仁,「可師兄餓了,怎麼辦?」
「……」樓輕舞默默回頭看了一眼空了的湯盅,玩她呢?
「師妹說怎麼辦吧?」
「不如,讓管家伯伯派人給你重新送一份?」
「可我突然很想吃師妹做的,其它的,一概沒有胃口。」長腿一勾,拉過樓輕舞身旁的椅子,翩然落座,清絕姿容,勾魂攝魄。
樓輕舞卻只覺得頭疼,「非得我親手做?」
「怎麼?師妹手藝退化了?可我看師妹教夜姬做芙蓉糕的手藝只增不減?」
「……」得,原來在這等著她呢。
默默站起身,「那師兄等著吧。」不就是一頓飯麼。
鳳夜歌身體微微向後一傾,嘴角的笑意愈發的深:「好啊。」
半個時辰後,樓輕舞重新端回來一個湯盅,掀開,裡面是同樣的人參烏雞骨湯,香而不膩,肉質入口即化,湯汁鮮美,絲毫不比百福樓的珍饈差上半分。鳳夜歌嘴角隱隱有了笑意,卻依然沒動。樓輕舞把湯盅往前又推了推,「師兄又不想喝了?」
「自然不是。」
「那?」
「師兄手疼。」
樓輕舞推著湯盅的手一僵,掃了一眼他傷了的右臂,以及完好無缺的左手。
「師兄你完全可以用左手。」
「師兄是右撇子,左手並不擅長。」懶洋洋坐在那裡,嘴角噙著笑意的鳳夜歌讓樓輕舞莫名無力,能用左手提劍連斬數人不手軟的人說左手不擅長?垂眼眸光落在湯盅上,再落在鳳夜歌的臉上,終究還是心軟了,認命地拿起湯勺。
等鳳夜歌用完膳,差不多天色也已經將要黑了,樓輕舞站起身,打算告辭,只是某個彆扭的男子完全沒有送客的打算,她不得不開口:「天黑了。」
鳳夜歌抬眸看了一眼:「酉時未過,還早。」
「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於理不合。」
「嗯,的確不合。」
「……」樓輕舞狐疑地看他一眼,這麼好說話?「那我就先回府了。」
「可以,我明天要離京一趟。」鳳夜歌淡淡開口,看到樓輕舞停下腳步,才繼續道:「你及笄的時候,我會趕回來的。」
樓輕舞愣了一下,「你今日喚我來,是為了這個?」
「你以為呢?」鳳夜歌清眸半斂,歎息一聲:「回去吧。」
「其實……你不一定非要趕回來了的。」他每次離京哪次不是幾個月之久,只是幾日,哪裡趕得回來?
「我說趕得回來就一定趕得回來。」如果不是非要親自去一趟不可,他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離京。
「還有一件事,」鳳夜歌沉默片許,才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墨黑的眸仁極深,「十日之期就要到了,到時,我要知道你的回答。」
樓輕舞虛握的手,慢慢攥緊,極輕的應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