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40章 最無情的地方 文 / 指尖眉梢
黑暗中，那抹身形高大的黑影如雕塑一般佇立，一動不動。
站在重症監護室內的蒼璟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北冥燁，拳頭無限制的收緊。
「該死的，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男人咬牙切齒，額前的青筋暴露，也無從分辨他到底是生氣還是別的什麼。
「我一離開，你就把自己弄得渾身是傷，你是故意想氣我嗎？」
以前跟在北冥燁身邊，他怎麼可能允許有這樣的情況發生。
無論是天災還是**，他都絕對不會讓北冥燁身體受到半點傷害。
可是現在，躺在病床上的男人，還是從前那個一呼百應，指點江山的王嗎？
他變成了一個隨時都可能死掉的弱小者。
「告訴我，你怎麼可以做到那麼殘忍？我跟在你身邊這麼多年，為你出生入死，對你忠心耿耿，你怎麼可以做到像扔垃圾似的，一腳把我踢走？」
蒼璟表情陰沉並且痛苦，看著碩大氧氣罩下北冥燁英俊卻沉靜的臉，閉得緊緊的雙眼，他覺得自己的心真的好痛。
「我要求不高，只想一直伴隨你左右，為你賣命，為你打江山，為你擋掉一切危險就好，為什麼這麼小的要求你都不能滿足我，非要逼得我跟你冰刃相見？」
男人舉起顫抖的手掌，輕輕碰了碰北冥燁的額頭，像是虔誠的信徒觸摸到心中的神聖真主，很快就移開了。
在蒼璟心裡，無論他是恨這個男人，還是愛這個男人，北冥燁永遠是他心中無可取代的唯一，是他一生都要瞻仰的王！
「你快點醒過來，否則我會毫不客氣的摧毀你打拼一生的王國，我也絕對不會讓那個女人好過，所以如果你不想看到你的集團破產，不想看到那個女人被人傷害，你最好快點給我醒過來！」
「誰？誰在那裡？！」
巡房的護士發現了蒼璟的身影，晃動著明亮的手電筒，壯著膽子問道。
蒼璟鬆懈的表情很快被慣有的冷酷取代，他回過頭冷冷的瞪著護士，那樣的眼神讓人不得不懷疑那到底是不是出自一個人類的眼神，因為實在是太冷，太陰沉了。
「你，你是誰？來人啊，唔！」
蒼璟迅速摀住護士的嘴巴，在她耳邊惡狠狠的威脅道。
「不要跟任何人說起我來過，否則我就扭斷你的脖子！」
男人手掌的力道加重：「聽到沒有？！」
護士嚇得渾身發抖，眼淚都快流出來了，連忙點頭，發出含含糊糊的聲音。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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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在醫院，黎洛薇卻覺得這是世界上最無情的地方。
許纖柔的話讓她很擔心救命恩人季大哥的情況，來到醫院才被告知。
「你們付的醫療費不夠，所以我們不再對病人進行治療，請提前辦理出院手續，否則我們只能把病人扔在大馬路上了！」
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拿著病例徑直下樓，看也不看黎洛薇一眼。
「怎麼會不夠呢，我一直都有付啊！醫生，這到底是怎麼一個情況，麻煩您跟我說清楚一下，好嗎？」
黎洛薇追著負責治療季大哥的那位醫生，明知道醫生不願搭理她，還是強行跟著擠進了電梯。
「醫生，拜託你了，不要丟下他不管，如果我丈夫得不到專業的護理，他會死的！」
季大哥的燒傷很嚴重，如果沒有來自醫院專業的照顧，後果將不堪設想。
那名醫生不耐煩的看著黎洛薇，不斷按著電梯的數字，很明顯是一句話都不想跟黎洛薇多說。
「不是跟你說了嘛，你們付的醫療費不夠，趕緊把人弄走吧，醫院又不是慈善機構！」
「那還差多少，我馬上付清！馬上，馬上就可以！」
想著北冥燁給自己開的那張卡，裡面的金額應該足以支撐季大哥的醫療費。
「嘖，很多的，總之你們付不起！」
「很多是多少？你說一個數字吧，我馬上就去繳費！」
黎洛薇著急得快哭了，拉低了尊嚴哀求道：「那個人對我很重要，我欠他實在太多太多了，多少錢我都願意出，我不能扔下他不管啊，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出事！」
「你們這裡不是醫院嗎？救死扶傷不是你們的本職嗎？你們怎麼能夠這麼對待一個病人呢，你們的醫德在哪裡？！」
狹小的電梯內，醫生實在無法迴避，只能一臉無奈的說出實情。
「哎呀，實話跟你說吧，不是我們不想幫病人治療，實在是情況特殊！上面有人交代要把病人趕出去，我們也只能照辦，那人來頭很大，我只是一個小小的醫生，惹不起啊！我總不能為了你一個病人，丟了工作吧？我們醫院一年要醫治多少病人你知道嗎？總不能因為你這一個病人，搞得整個醫院倒霉吧？！
眼看電梯門終於看了，那醫生逃命似的，趕緊逃了出去。
黎洛薇跟著也追了出去。
「上面有交代？上面是誰？許纖柔是嗎？她憑什麼，她憑什麼這麼做，你們憑什麼聽她的！」
女人又氣又急，拳頭攥得緊緊的。
這就是許纖柔口中給她的『教訓』吧，真是有夠狠毒的！
「卑鄙，無恥，有種你衝我來啊！」
黎洛薇咬牙切齒的吼道。
「你們憑什麼聽她的，她到底給了你們什麼好處，你們知不知道，一旦把我丈夫趕出去，無疑是要他的命啊，你們這是在殺人，不是在救人啊！」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就別來煩我了！」
醫生腳步沖沖的往前走，就差沒用跑的了。
「我們醫院每年一半的資金都是她父親捐贈的，我們真的得罪不起，有這個功夫你還是去求下他們比較有用！我要去做手術了，不要再跟著我！」
說著，那醫生便飛快的鑽進手術室。
「等等，你等等啊！」
黎洛薇挫敗的站在手術室外，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黎洛薇你真沒用，你就是個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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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廁所放聲大哭了一通後，女人擦乾淨眼淚，來到季大哥所在的混合病房。
那是全醫院最差，最臨時的病房，只有一個擔架床，住著各種臨時的，沒有排到床位的，或是窮苦的病人。
悶熱的伏旱天，這裡連空調都沒有，空氣中散發著各種難聞的氣味。
一間病房，總共住著四個病人，有兩個床位空著，一個病人在休息，最靠近裡面那個，便是季大哥了。
「季大哥，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窄小的擔架床上，躺著面目全非的男人。
他全身都被灼傷，裹著厚厚的紗布，每天都需要換藥，不然傷口就會潰爛。
剛開始送進醫院，就連呼吸都要借助專門的輔助儀器。
要想動彈或是排泄，就更加不方便了，必須要專業的看護協助才可以。
好在經過這段時間的治療，可以順利呼吸了，但是依舊行動不便，上廁所也要人扶著才行。
「丫頭，你來了，呵呵，看到你我就高興了，哪裡哪裡還有什麼不舒服。」
男人僵硬的躺在床上，想要扭動一下脖子都難，只能轉動著眼珠子看黎洛薇一眼，說話也是斷斷續續的，很艱難。
黎洛薇只覺得鼻頭酸酸的，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
「很熱吧，我給你扇風！」
她舉起扇子，一下一下的替男人扇著。
「謝謝丫頭了，季大哥不熱，你給自己扇吧，看你額頭上都是汗，還是快出去吧，這裡很悶的！」
男人渾身裹著紗布，其實更熱，只是他不想讓黎洛薇累著。
「丫頭最近還好嗎？這麼久沒來看我，還以為你把我給忘了唸唸還好吧，有沒有問起我這個假爹地啊，呵呵，說實話還真挺想她的，可是又怕嚇著她，不敢讓你帶她來看我」
長久的臥床養病，讓男人有些孤獨，好不容易這丫頭來看他，自然絮絮叨叨了些。
「都，都很好。因為我最近找了份工作，比較忙一些，所以沒能抽空來看你！」
黎洛薇艱澀的嚥了嚥口水，背過身抹了抹自己的眼淚。
「唸唸也很好，經常會問我，爸爸去哪了，要爸爸小傢伙很開朗很活潑，老師特別喜歡她，她她真的很好！」
「嗯，那就好！」
男人聽了很高興，忍不住輕微笑了笑。
「丫頭，我問你哈，是不是我的病也快好了，可以出院了，他們才把我轉到這個病房？」
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他又開始對生活抱有希望了！
「是，是因為」
「我自己是看不到，不過感覺是好了很多，但這裡確實挺熱的，如果可以出院，還是讓我早點出院吧！」
「季大哥，我，我對不起你！」
黎洛薇的眼淚，終於如潮水一般傾瀉，怎麼收都收不回來了。
「怎麼了丫頭，我說錯話了麼？你幹嘛哭啊，你別嚇我，你」
男人完全不知道出什麼事了，好好的這丫頭哭什麼啊！
他永遠也不知道，黎洛薇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