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清晨的帝國 第一百五十一章 起步 文 / 貓膩
艱難負重前行，每一次抬足揮臂，恍如都要用出全身的力氣，行老在書院後山石徑上的年輕人們，就像是被棉線提著的木偶。雖然看不到他們的臉色，但留在書院裡的人們，恍如能夠清晰體察到他們此時承受的痛苦。
二層樓選擇學生的體例，竟是這樣的簡單，簡單的背後卻又是這樣的神奇。來自世間各處的優秀修道青年，一旦踏上那道斜斜石徑，便會釀成拙笨的提線木偶，這個畫面驚心動魄。除當事者之外，沒有誰能猜到山道上究竟產生了什麼，即即是神官莫離這樣浸淫修行世界多年的年夜人物，在沒有親身感受之前，也不敢妄加猜忖。
不過所有人都相信書院不成能讓這些年輕人受到真正的傷害。看著這些單調枯燥的畫面看的久了，難免覺得有些乏味無聊。看書院石坪四周人群的消息，應該不會再有人站出來測驗考試攀登書院後山，包含各國使節在內的年夜人物們都輕鬆了些，開始在遮光涼傘下左傾右顧，與人攀談。
書院準備了些簡單吃食，年夜人物們還自帶了梅香隨從，一時間很多茶湯食便被擺到了桌案之上，把聊興又助了幾分。
各國使臣聊天的主要對象，不過乎是親王殿下李沛言與公主李漁，還有就是天諭院副院長莫離神官。對天下無任何勢力敢稍櫻其鋒的年夜唐帝國及西陵神殿，這些周邊的國家向來表示的極為溫柔而臣服，至於向哪邊臣服則完全不是他們考慮的重點，因為這種臣服至少在現在必須是雙面的。首
除與年夜唐帝國及西陵神殿搞好關係，各國使臣今日來到書院真正重要的原因，是想看看本國有什麼年輕人才遺落在外，若本國有人能幸運進入二層樓，他們固然要好好交好籠絡一番，即便沒有人能夠進二層樓，但只要確有修行才調，他們也要替各自的朝廷加以留意。
來自年夜河國的使臣，正與身旁西陵神殿某位執事聊的眉飛色舞，極完美地把謙卑隱藏在年夜笑聲與精妙馬屁之間，忽然間看著遠方挾灰塵而至的那道土龍，不由面色驟然一變，霍然站起身來，看著那處顫聲道：「這是怎麼了？」
所謂土龍，其實是四名抬著擔架的書院執事，因為速度太快，腳下靴子踏破青草，踢起黃土，所以才會有這煙塵滾滾，飛龍貼地而走的氣勢，只看那四位書院執事，端著擔架遠自山中而來，竟不須片刻便抵達前坪，而他們則是氣不喘臉不紅，顯得極為平靜，看得出來這些年應該是沒少做這事。
年夜河國使臣捂著額頭，不成思議看著擔架上那個昏迷不醒的年輕年夜河國修行者，連聲哀歎，怎麼也沒有想到，今日書院二層樓之試，第一個敗下陣來的居然是本國子民。
確認敗卻不知道究竟是怎麼敗的，這才是令人鬱悶的真實原因，使臣走到擔架旁，惱火拂袖問道：「爬山爬山怎麼把人都登的昏了過去？」首
擔架旁一名書院執事面無臉色回答道：「在書院裡，昏迷是很常見的事情，登樓城市吐血，更何況是爬山。」
「麻煩您讓讓。」書院執事極不客氣地推開年夜河國使臣，抬著擔架，繼續向書院後方跑去，又帶著一道黃色的土龍，留下幾句不怎麼清楚的埋怨。
「讓讓，開水。」
四名書院執事用擔架抬著第二名爬山者歸來，自有書院教習拿著薑湯藥物等待。
「讓讓，今天的開水肯定特別多，別擋道！」
書院執事再一次歸來，手裡拎著擔架的柄。他們的開道呼喝聲，絕對要比年夜唐官員出行時的迴避肅喝更加豐富多彩。
看到這一幕，想起去年的那很多幕畫面，豬由賢忍不住回頭看了寧缺一眼。
寧缺看著在後山與前坪之間往返奔馳的四名執事，微微張開了嘴。這畫面對他來，很是熟悉，甚至有些溫馨，然而去年登樓時的遭遇終究是經年的痛，直接讓他的手指開始顫抖起來，胸腹間生出些噁心欲嘔的感覺。
他面色微微發白，痛苦歎道：「居然還是們四個人。」
書院後山未被雲霧遮蔽的區域裡，石徑上的年輕修行者們越走越慢，不時有人痛苦地昏迷倒地，然後被迅速抬離。謝承運走在中段，雖然艱難但還在堅持，那位來自月輪國的年輕僧人則顯得相對輕鬆一些，破爛僧袍隨山風飄搖，走在爬山步隊的最前端，不時東看看西看看，不像是在看風景，更像是在尋找什麼前途。
隆慶皇子雙手負在身後，爬山看景一路施施然而行，不竭跨越前方的爬山者。他的臉上沒有驕傲沒有輕蔑，只是一味平靜，無論跨越幾多人或是看到山道旁昏迷的年輕修行者。即便在跨越那位年輕僧人時，也不曾用餘光看對方一眼。
山徑盡頭是一片濃濃的迷霧。百度歡迎您
留在書院裡的人們緘默無聲，看看遠處斜斜山徑，疑惑並且震驚於那道山徑的神奇，猜忖著那裡究竟被書院設下了怎樣的禁制，竟能讓這些來自各國的優秀年輕修行者們邁步如此艱難，如此痛苦。站在角落裡的寧缺也在思考闡發，但他關心的重點其實不是山道，而是山道盡頭那片濃霧。
隆慶皇子已經到了霧前，那麼他稍後如果要爬山，最低目標也必須要進到雲霧之中，既然如此，無論那條斜斜山徑有何艱險困厄，都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他必須走過去。
來到瀰漫山腰的濃霧之前，隆慶皇子沒有任何猶豫，就這樣平平經常地走了進去。稍後片刻，那位東瞧瞧西瞧瞧，顯得格外好奇的月輪國年輕僧人，也來到了霧前。看著眼前不知深幾許不知藏著幾多萬年古樹山魂的雲霧，先前一直表示的有些漫不在乎的年輕僧人，臉上浮現出前所未有的凝重神情，靜靜看著霧氣，遲遲沒有邁出一看〕書〕就步。首發
隆慶皇子消失在山霧之中，之後很長時間都沒有第二個人能夠走完山腰下那段石徑，走進霧裡。
想要進入書院二層樓的爬山者，已經有一半被那四名執事抬了回來，只剩下謝承運等廖廖數人還在山徑下段艱難地攀行，至於那名展現出來不俗境界，被某些人寄予厚望的月輪國年輕僧人，似乎遇到了某種難題，站在霧氣邊沿猶豫不前。
看著當前局勢，書院裡觀看爬山的人們心中已經有了判斷，沒有誰能夠戰勝隆慶皇子，雖這是事前很多人意料中事，但眼看著這幕產生，眼看著隆慶皇子遠超同儕的實力，眾人依然難免有些震驚無語。
「西陵神殿果然不愧是修道萬宗之祖庶民敬奉之地，天諭院則不愧為世間玄學妙境，隆慶皇子翩然爬山，如此天人之姿，豈是其餘人等所能對比？」
燕國使臣看著自家皇子傲然眾人，早已滿意到了極點卻不忘半側著身子，把西陵神殿眾人好一番揄揚。
莫離神官微捋鬍須，臉色異常平靜，只有眸子深處的光澤顯露了他此時的驕傲喜悅，淡然道：。隆慶天賦其才，又有昊天神輝恩寵神殿授其判決重任，書院雖亦是高潔神妙之所在，但登上院後一山，實在不足誇耀。」
的是不足誇耀，但誰都知道這句話就是在誇耀，燕國使臣趕緊湊趣又了幾句緊接著轉頭望向年夜唐官員那一方斂了笑容，淡然道：「起來年夜唐帝國名將賢臣雲集只可惜這一屆的書院，似乎沒有什麼出眾的人物。」
在燕國人的心目中，年夜唐帝國毫無疑問是一頭殘暴的凶獸，他們對唐人向來沒有絲毫好感，今日難得遇到這麼一次衝擊對方勃勃雄心和自信的機會，自然不會錯過。
燕國使臣不敢當面挑釁年夜唐親王或是公主，沒有年夜聲出這句話，但也沒有刻意控制音量，淡淡嘲諷的意味隨著淡淡無情緒的話語，就這樣飄了過去。
明黃雲簷的年夜幅陽傘之下，年夜唐官員們的臉色極為難看，書院術科六生已經有五人敗離山道，唯一還在繼續攀行的謝承運還是個南晉人，並且即即是這個南晉學生，看起來也絕不成能是隆慶皇子的敵手，如此來年夜唐年輕一代竟是在今天的二層樓爬山試中一敗塗地！
親王李沛言的臉色有些陰沉，緊緊攥著衣袖，面無臉色低聲道：「早知是這般局面，真應該寫封信給許世，讓他把王景略放回來，至少帝國臉面也不會丟的這般乾淨。」
坐在他身旁的李漁，淡淡瞥了他一眼，微嘲道：「叔父，王景略被謫去鎮國年夜將軍麾下，不正是拜所賜？」首發將夜151第一卷清晨的帝國第一百五十一章起步
李沛言看了她一眼，臉色有些難看，緘默片刻後皺著眉頭道：「何必再提此事。起來，景略雖然號稱知命以下無敵，但隆慶卻已經一隻腳踏入了知命境界，他即便回來，也不見得是這人敵手。」
「究竟是不如隆慶，還是不想他如隆慶？」李漁唇角微翹，冷笑道：「叔父您今天親自來此，不就是為了親眼看著隆慶皇子進二層擻……才安心嗎？」
李沛言面色如常回答道：「要知道，這是陛下的意思。」
李漁聞言緘默。
今日二層樓開啟，隆慶皇子如意料中那般當先而行，雖這是年夜唐帝國與西陵神殿之間的協議，然而想到先前燕國使臣那番話，看到神官莫離那副莫測高深的神情，她身為年夜唐公主固然難免生出極年夜不悅，只是正如先前議論的那樣，王景略未歸，書院諸生不濟，又有誰能替帝國掙些顏面回來？
她下意識看了那些緘默的書院諸生一眼，然而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想看誰，找誰，想從書院學生中哪張臉上尋覓到最後那絲希望與光彩。
在書院深處的舊書樓上，臨著西面的窗戶不知何時被人推開，當春風伴著花香透進樓內的同時，那個胖乎乎的少年身影也呈現在了窗畔。
來自世間各處的優秀修行青年們先前曾經自舊書樓下走過，但無論是隆慶皇子還是那位年輕僧人，都沒有發現樓上窗畔的他。
陳皮皮的目光飛掠濕地上方書捨方簷，落在石坪角落陰暗處的寧缺身上，拿起手中的冷饅頭啃了一口，含糊自言自語道：「丫這是準備耗到什麼時候呢？」
書院外草甸邊，桑桑早已打開了年夜黑傘，她站在陰影裡緘默不語，偶爾仰頭看一眼瀰漫湛藍天空間的刺目白色陽光確按時間，然後迅速垂頭自懷中取出陳錦記的防曬露噴在臉上，再用手均勻塗開，細細揉至肌底。
她知道了書院二層樓考爬山，那麼她知道少爺肯定會爬山，既然如此，她何必徒勞著急。
「非要最後一個解纜，然後沿途不竭超人，成為第一個登到山頂的人，這位皇子真是裝腔作勢可惡到了極點。」
豬由賢從懷中取出手絹包著的精美糕點，自己拈了一塊，然後把其餘的遞到寧缺身前，讓給他吃。
寧缺心想最後爬山就是裝腔作勢的可惡，那自己算是哪種？
此時書院內外，年夜唐帝國的官員吏生臉色都不怎麼好看，司徒依蘭等書院諸生，更是面露姜愧之色。
寧缺看著眾人神情，感受著此時的氣氛，喃喃道：「要否則……我來試試。」
他的聲音很輕微，豬由賢卻聽的很清楚，捧著糕點的手馬上一僵，瞪著寧缺的臉，不成思議驚聲呼喊道：「什麼？要試試？難不成想爬山？」
恬靜的書院前坪，禱由賢這聲驚呼迴盪不休，所有人都怔住了，下意識裡調轉姿式，望向聲音起處。
寧缺看著豬由賢無奈道：「賢，聲音還可以更年夜些嗎？」
於是禱由賢真的跳了起來，震驚失色年夜聲呼喊道：「真要爬山？真要進二層樓？」
這一下，書院內外所有人都聽清楚了，也看清楚了，無數雙目光投向角落，望向寧缺，震驚張嘴難言。
寧缺從豬由賢手中接過糕點，用手絹包住，笑著道：「留給我在路上當乾糧。」
完這句話，他便抬步向書院後山走去。
（明天從福建回黑龍江，又是豎穿中國，一整天飛機，夜裡到家，如果能寫就有更，如果沒時間寫的話，明天無更，我會在後天寫一萬字出來補一下。至於情節這種事情，您可以我寫的慢我寫的差，但我其實不認為水，將夜是我這輩子拉情節拉的最結實的一個故事，如果真要水不是現在這樣子————還是那句諸家兄弟姐妹重複了無數遍的話，如果我現在能日更萬字，這段情節自然是寫的極周整而有味道的，可事實上是每天只能三四千，自然便會令包含我包含們在內的所有人感到有些慾求不滿十分惱火了，我理解但沒體例抱愧，好在這段苦逼生涯快結束了，很多年後，希望我能滿懷深情認識到這十四天是我人生何等貴重的一筆苦逼財富，以後有機會，我會向年夜家明並且匯報，應該不需要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