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三十五章 文 / 月影燈
第三十五章
他伸手為她理著濕亂的發,「遊艇可能明天才能清理,今晚我們就住這裡的酒店,你趕緊洗個熱水澡,不然會感冒。」
話說間,直升飛機的轟鳴聲又響起,顧寶寶心亂如麻,起身跑到了飛機下。
「牧思遠,牧思遠,」
她乞求著,「你要好好照顧樂樂,你要好好照顧他,他和一般的孩子不同,他」
話到一半,牧思遠忽然出現在機艙門口,一步步走下來,目光頓在她身上的外套。
「上飛機。」
忽然他說。
顧寶寶一愣,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上飛機!」
他重複,伸手打掉了她身上的外套,將她拉上了飛機。
走進機艙,牧思遠不耐的一甩手腕,顧寶寶差點磕在機身上,但一抬頭,便看見樂樂正瞧著她,大眼睛裡閃現著高興,她便顧不得許多了,上前抱住了兒子。
「樂樂,冷不冷?」
她使勁為他搓著小手。
牧思遠在一旁冷聲道:「你再抱著他,他會更冷!」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渾身都已濕透,趕緊放開了他,將一旁的毛毯裹在了樂樂身上。
「飛機到了市區,你就馬上消失在我面前。」他又說。
顧寶寶垂下目光,忽而抬起往機艙門外看去:「等等,可不可以帶文皓一起離開?」
「不行!」
牧思遠不假思索的回絕。
顧寶寶還想說些什麼,他冷睨了她一眼,「顧寶寶,你和申文皓是什麼關係?」
「只是同學關係。」
她回答。
「那就永遠保持同學關係,別變了質!」
她一呆,有些迷惘的看著他,他為什麼要這樣說?
她跟文皓會怎樣,跟他有什麼關係?
他在乎嗎?
他是不是有一點點的在乎?!
「那天你也在場,你知道心悠對申文皓的感情,我不希望你從中插一腳!」
顧寶寶渾身一顫。
一句話,讓她的心也跟著掉入了寒潭,他在乎嗎?
是的,他在乎,只是他在乎的那個人,永遠都只是鄭心悠。
她不再說話,手輕拍著樂樂胸口,開始哄他睡覺。
這時,螺旋槳的轟鳴聲嘎然而止,飛機駕駛員扭過頭來報告:「牧總,飛機沒油了,今晚可能飛不走了。」
「沒油?」
牧思遠怒道,「你是怎麼辦的事?還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駕駛員解釋道:「今天老爺一直在用飛機,您打電話之前,我還來不及檢查。」
言外之意,他剛才那個電話實在太匆忙了,不能怪他這個駕駛員沒做好準備啊!
「那今晚怎麼辦?」
牧思遠冷靜下來,問道。
「這裡有個度假酒店,」
駕駛員趕緊報告:「牧總,不如今晚就住酒店吧。」
只能這樣了。
他抱起樂樂,一行人來到酒店,只見申文皓和遊艇駕駛員已經在前台開.房了。
前台服務員看著他們三大一小進來,面露抱歉:「不好意思啊,先生,只剩下二間房,這兩位先生剛才已經定下了。」
申文皓接著道:「沒關係,寶寶,你帶著樂樂來我的房間吧!」
牧思遠皺眉,「我的兒子憑什麼住你的房間?」
說著,他猛地大步上前,一把搶過申文皓手中的門卡。
「我和我兒子,還有顧寶寶住一間,至於申先生,就請你和兩個駕駛員擠一晚吧!」
說完,他拉過顧寶寶,逕直朝電梯走去。
「我不要。」
一想到要跟他住一間房,顧寶寶本能的抗拒,用力想要掙脫被他緊抓的手腕。
他卻愈發的用力扣緊,一言不發的將她往上拖。
「你放開我!」
她繼續掙扎,申文皓的聲音馬上從後面傳來:「寶寶,怎麼了?」
她來不及回答,牧思遠突然加快了腳步,將她快速帶離了他的視線範圍。
「怎麼?」踢開房間的門,他將她推了進去,冷聲問:「剛才我跟你說的話,這麼快就忘記了?」
剛才的話?
是那一句--你知道心悠對申文皓的感情,我不希望你從中插一腳--嗎?
「我沒你想得那麼無聊!」
顧寶寶怔怔的看他一眼,轉身走進了浴室。
牧思遠凝視著她消失在門後的身影,漆黑的眸子微微閃爍著,讓人辯不清情緒。
那樣的話真的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
為了鄭心悠,他警告她不要和申文皓糾扯不清?
他是愛著那個女人的嗎,愛到可以大度到這個地步!
顧寶寶將水量調至最大,希望可以沖刷她所有的思維。
不會思考,就不會痛苦了。
酒店的浴袍敞著大大的「v」領,可她連內衣都濕透了,想了想,她只好先用浴巾裹住自己的身子,才套上浴袍。
在鏡子裡看看似已「天衣無縫」,才放心的走出來。
抬頭,目光撞進漆黑深邃的眼眸,他正緊盯著浴室門口,將她渾身上下肆意的打量了一遍。
她強壓的內心的慌亂,卻不敢看他,餘光瞧見他正抱著樂樂躺在床上,自己便朝沙發走去。
戲謔的笑聲從他嘴角逸出,「顧寶寶,你可以到床上來睡。」
她心口一緊,嘴上強硬:「不必了。」
她在沙發上躺下,示意自己可以睡沙發。
而牧思遠鬆開懷中的樂樂,卻走下床來,一步步逼近她:「這會兒害臊什麼?如果我沒有記錯,昨天晚上」
話語越來越近,顧寶寶轉頭,他的俊臉在距她一公分的地方停住,薄唇吐出輕佻:「你還睡在我的懷裡,今天反而裝得像個處.女?」
顧寶寶的目光愣在他的臉上,震驚與羞怒燃紅了她的面頰,他知道!
知道昨晚上那個女人是她!
「昨晚你…你喝醉了…」
「你想解釋什麼?」
他湊得更近,滾燙的氣息拂刷著她的臉,她想退,卻無路可退。
「我…我的意思是…」
她舌頭打結,說不清楚。
他卻突然低聲一笑,他根本還沒查到昨晚那個女人的身份,但現在根本不用查了。
「顧寶寶,昨晚你爬上我床,不怕你現在的丈夫知道?」
他問。
顧寶寶卻不敢回答,她拿不準他這是在問她,還是在嘲笑她。
她恨她自己,昨晚為什麼讓他為所欲為,將自己陷入如此尷尬的境地。
「不回答?」他挑眉。
顧寶寶垂下目光,逼著自己出聲:「這…不關你的事…啊…」
下顎一陣劇痛,是他猛然伸手鉗住了,她抬頭,清楚的看到了其中的怒火:「顧寶寶,你還想撒什麼樣的謊?你結婚了?丈夫是公孫燁?你們有了孩子,那孩子卻是我的兒子?你是準備這樣說嗎?」
他生氣?
可是他憑什麼生氣?
她大力的掙開他的手,「就算是這樣,跟你又有什麼關係?你在乎嗎?你在乎嗎?」
她不想哭的,絕不想在他面前流露脆弱,但淚水卻已不受她的控制,她只能抬手擦,卻越擦越多。
她只好將臉貼入了沙發,不讓他瞧見。
看著她微顫的肩頭,牧思遠雙眸漸黯,他在乎嗎?
不,他不在乎,他最最希望的事就是顧寶寶離他遠遠的,不再糾纏他,可是當她真正消失的這五年,他卻經常想起她。
他以為是歡歡在身邊的緣故,歡歡是她生下來的,看到了歡歡,自然會想起她。
可是當她突然又出現,卻告訴他她已經結婚生子的時候,他的心裡為何感覺到憤怒、妒恨和…失落!
他不願承認自己對她有這樣的感覺,因為他愛的人,是悠兒,是悠兒!
他看著她,目光恢復了平靜:「我不在乎你和什麼男人在一起,我無法忍受的是,我的兒子叫別的男人做爹地!我永遠也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她暗自淒冷一笑,轉過頭,她也看著他:「這有何難,你不是已經做到了嗎?我搶不過你,搶不過你!」
「但你居然將樂樂藏了五年!」
她眼裡泛起的清冷讓他忍不住發怒,像是要證明她還在身邊一般,他揪住她的浴袍領口,「顧寶寶,你當年到底做了什麼,嗯?」
「我沒有錯,沒有錯,」
她瞪著他,「你只要一個孩子,而我有兩個,我為什麼不能帶走一個?」
「你…!」
她竟敢如此強詞奪理,「這麼說來,我再付給你一張支票,樂樂也就給我了!這有什麼難的?」
說著,他真的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卡,甩到了她身上,「拿去!」
金卡上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她一怔,低下頭再不願看他。
牧思遠也不再說什麼,起身推了她一把:「去,床上睡。」
她沒有反應,他彎腰一把將她抱起,扔在了床上樂樂的身邊。
她掙扎著想起來,卻聽他說:「這是你和樂樂最後一個晚上在一起,好好珍惜吧!」
說完,他上前大力的拉開門,走出了房間。
「砰」的一聲響過,顧寶寶渾身一顫,伸手緊緊的抱住了樂樂。
這麼幾年來,樂樂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可是明天,等到明天,她真的…要失去他了嗎?
牧思遠一個人走在海灘上,走出酒店很遠了,他的腦海裡還是她流淚的臉。
他知道當他丟出那張金卡的時候,他傷到她了。
他知道她如果是因為錢為他生下孩子,五年前他去讓人去查賬的時候,就不會發現他給她的那張支票分文沒動。
但她既然沒有動那筆錢,這五年來,她在美國靠什麼生活,靠什麼養活樂樂?
靠著公孫燁嗎?
可為什麼她沒有跟公孫燁結婚?
五年了,不是公孫燁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嗎?
想到這裡,他的心間又聚集了濃濃的怒氣,他對她的情感,總是如此矛盾。
她想靠近,他不讓;她想遠離,他便控制不住的想要傷害她。
所以他只能讓她走,走得遠遠的,讓他看不著,夠不著,才不會傷害到她。
推開房門,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又走回來了。
天邊已微微發白,他卻依舊毫無睡意,只在床沿坐下了。
寂靜的房間裡,他聽到了樂樂和她的呼吸聲,混著遠遠的海浪聲,交織在他的心間。
他低頭,藉著橘黃色的床頭燈,看到了她眼角的淚珠。
是為將要離開樂樂而流淚?
他的指腹撫在了她的眼角,想要為她拭去淚水,卻感覺到她臉頰傳來的驚人溫度。
昨晚在雪夜裡待的時間太長,今晚乘坐遊艇的時候又穿了海風,接著被海水浸濕,她再也撐不住了。
他一愣,大手撫過她的額頭,高度幾乎燙壞了他的手心。「
寶寶,寶寶?」
他趕緊搖晃著她,她翻了個身,眼睛卻始終睜不開。
「寶寶,寶寶!」
他再叫,她嘟起滾燙的唇,模糊的說道:「思遠哥哥…我的…我的風箏…」
顯然的,她已經被燒得昏迷了。
他趕緊拿起床頭電話:「喂,前台嗎?有沒有醫生?有沒有退燒藥?都沒有?」
他怒道,「那你們開酒店做什麼?」
說完摔下電話,大步走出了房間。
片刻,他又折回,只見樂樂已經醒了,光著小身子坐在床上,怯生生的看著他。
「樂樂,來。」
他用毛毯將兒子裹住,抱他先坐在沙發上,以免被顧寶寶傳染,然後打電話讓人送來他和顧寶寶昨晚送去乾洗的衣服。
「樂樂,」他將衣服丟給他,「快點自己穿好衣服,我們要馬上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