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二十八章 歡歡的小傷心 文 / 月影燈
第二十八章歡歡的小傷心
他轉頭,只見一人正從車裡走下來,疑惑的看著他:「歡歡,怎麼在這裡?」
「爺爺!」歡歡跑上前去抱住了他的雙腿。
這人就是牧思遠的爸爸,歡歡的爺爺牧風銘。
「這麼冷的天氣,歡歡是在等爺爺嗎?」牧風銘抱起他,一邊往樓裡走。
歡歡點頭:「爺爺,您怎麼才回來?」
他哈哈一笑,「爺爺呀遇上幾個老朋友,所以多坐了一會兒,都是爺爺不好,讓歡歡久等了。」
歡歡的心情不太好,只趴在他的肩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溫暖的床頭燈下,牧風銘像往常一樣在睡前給歡歡講了一個故事。
今天講的是--岳母刺字--。
歡歡畢竟是個孩子,想起岳母在岳飛身上刺下幾個大字那一段,還是有些害怕。
「爺爺,」他問,「難道岳阿姨不怕岳飛疼嗎?」
牧風銘淡淡一笑:「孩子,岳飛的媽媽就是想要岳飛記住這疼啊,時刻提醒著岳飛要精忠報國,不能忘記!」
歡歡點點頭,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可是這樣的方式好殘酷。」
「殘酷分很多種,」牧風銘摸摸他的小腦袋:「有一種殘酷是為了讓他變得更好!這樣的殘酷就叫用心良苦。」
--用心良苦--
歡歡若有所思的垂下了眼眸,媽咪不認他,是不是也因為用心良苦?!
可是媽咪,我好想你。
雖然別的小朋友和他們的媽咪都羨慕我是一個小天才,他們都不知道,我卻羨慕他們有媽咪可以陪在身邊。
雖然我有爺爺,有爹地,還有心悠阿姨,還有很多傭人阿姨,但他們都不是媽咪。
他想像別的小朋友一樣,快樂還是傷心的時候,都有媽咪的陪伴!
他打定主意,一定要把這件事搞清楚,一定要讓媽咪和樂樂回來!回到他和爹地的身邊!
秘書主任走進總裁辦公室,對牧思遠報告了今明兩天的行程後,才請示道:「牧總,顧小姐是因工受傷,補償費應該怎麼算?」
牧思遠頭也沒抬:「按公司規定來。」
主任愣了一下,準備出去。
牧思遠忽然問道:「她什麼時候出院?」
「今天下午應該可以了。」
他點頭,「顧小姐是負責什麼工作的?」
這個…秘書主任暗自皺眉,總不能說她是被安排「隨時候補」吧,不過牧思遠似乎不是真的想知道,接著又說:「你安排一下,把她的工作逐漸轉移。」
逐漸轉移?秘書主任詫異,難道顧小姐要辭職?
但見牧思遠說完又低下頭看文件,她也不敢多問,只好照做。
「卡…」的輕響,秘書關門出去了,牧思遠放下筆,拿起了手機。
沒費多少時間,他就找到了想要的號碼,但思量良久,他還是將電話放下。
應該那麼做的!
為什麼他的心裡卻有一絲…不忍?!
好歹可以出院了!
雖然腳踝還紅腫著,手臂上的傷口倒沒有發炎的跡象,但顧寶寶實在放心不下在學校裡的樂樂。
收拾好東西正扶著床沿想要站起,電話突然響了。
她拿起來一看,又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她一呆,會是昨晚上那個接通了卻沒說話的人嗎?
「喂?你好?」
「顧寶寶!」那頭傳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男人聲音。
她努力回想著,那頭已接著說:「我是申文皓!」
-申文皓-她想起來了,那天在晚宴上見過。
「寶寶,你現在在上班?」
「沒…嗯,對,在上班。你…有事嗎?」
「當然有啊,」他爽朗一笑,「你在牧氏集團上班對吧?我正好在這邊有點事,不如等會一起吃午飯?」
顧寶寶的腦子轉得飛快,「可我現在不在公司裡,我出來辦事了,要明天才會去公司。」
「這樣啊,」申文皓沒有掩飾自己的失望,不過他馬上又笑道:「寶寶,那你在哪裡?我可以過來。」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顧寶寶趕緊說:「不如我們下次再約吧,今天我真有點忙。」
「那好吧,」申文皓撇嘴,「但下次我給你打電話,你不能再推辭了。」
「嗯,好。」
掛斷電話,顧寶寶吐了一口氣,倒不是不能和他一起吃飯,只是她這腳一瘸一拐的太不方便了。
她繼續收拾東西,電話卻又響了。
以為是申文皓又有什麼新想法,她隨手接過電話,笑道:「文皓,今天我真的沒時間。」
那邊卻是沉默一片。
她一呆,像是預感到了什麼,手上的衣物自動滑落。
「我想跟你談談,有時間嗎?」果然,是牧思遠低沉暗啞的聲音傳來。
她穩住自己的情緒:「談什麼?」
「我們之間還能談什麼?」對她,他的聲音永遠是這樣淡漠,不帶任何感情,「談歡歡!」
顧寶寶心口一窒,「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晚上你來了就知道了。」說完,掛斷。
「醫生叔叔,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
「我們學校有一個小朋友,智力正常卻反應遲鈍,而且不會說話,平常也不理會人,這是為什麼呀?」
「嗯…他也許患有輕度的自閉症。」
「自閉症是什麼?」
「輕度自閉症患者的症狀就是不會說話,反應遲鈍;重度的患者就會把自己與外界隔離起來,不接受外界的任何東西。」
「那怎麼治療呀?」
「如果是輕度的,用科學耐心的方法引導他就可以慢慢治癒了。」
牧思遠走入公寓,老遠就聽到了歡歡和家庭醫生在餐廳裡說話。
他挑眉淡笑,這孩子,還真是什麼都好奇。
「歡歡,你別煩醫生,讓他好好給爺爺檢查身體。」他走上前說道。
「少爺!」醫生起身跟他打了個招呼,提起醫藥箱給牧風名銘做檢查去了。
歡歡小臉一愣,隨即轉身甜聲叫道,「爹地!」
他走上前抬頭:「爹地,今天你為什麼到這裡來?」
牧思遠抱起他:「爹地帶樂樂去外面吃晚餐好不好?」
「好啊。」歡歡高興的拍拍手,能和爹地一起去外面吃飯機會不多,他當然非常高興。
牧思遠疼愛的拍拍他的小腦袋,「等會還有一個…阿姨,歡歡見了她要有禮貌,聽到了嗎?」
歡歡乖巧的點頭,跟他一起上了車。
因為估計不會說太久,他將位置特意定在大廳的卡座,走進餐廳大門,便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一動不動的坐在卡座裡。
他走上前,帶著歡歡在她對面坐下:「顧寶寶!」
她渾身輕顫,抬起頭,已是滿臉笑意看著他身邊的小人兒:「歡歡,你也來了呀!」
歡歡一怔,「媽咪」兩個字已經到了喉頭,忽然被牧思遠打斷:「歡歡,還不叫阿姨?」
阿姨?!
歡歡在心裡大喊,不,不是的,她明明就是媽咪!
但嘴上,他還是叫了一聲:「阿姨,晚上好。」
心裡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原來爹地也並不打算讓他知道,眼前這個人就是媽咪!
「歡歡真乖!」顧寶寶壓下心頭的感傷,疑惑的看了牧思遠一眼,不知道他為什麼帶歡歡一起來。
他卻接過她的話:「歡歡不僅乖,而且非常聰明和優秀。」
說著,他轉頭看看兒子:「歡歡,這幾年來你都參加過什麼比賽,得到過什麼獎勵,都告訴阿姨好不好?」
歡歡點頭,「阿姨,我參加過英語比賽、心算比賽、拼圖比賽、知識比賽,都得了第一名。」
「歡歡真棒!」顧寶寶垂下了眼眸,明明是令人高興的事情,她的心裡為什麼想哭?
「好了,」牧思遠摸著他的小腦袋:「請歡歡去給爹地和阿姨選冰淇淋,選好了讓服務生送來。」
等他離開,顧寶寶趕緊抹去了眼角的淚,「牧思遠,你讓歡歡跟我說這些幹什麼?」她問。
「怎麼?難道這不是你想知道的嗎?」牧思遠漠然的睨了她一眼。
「我…」顧寶寶語塞,她想要知道,想要知道歡歡成長的點點滴滴,但…卻不是以這樣的方式。
「顧寶寶,」牧思遠將目光頓在她臉上:「你說你混進公司,是想看歡歡。今天我把歡歡帶來讓你好好看一看,你可以放心,我會把他撫養成才,接手我的家業。」
頓了頓,他又說:「至於他沒有媽咪這件事,我也會解決,你也不用擔心。」
顧寶寶臉色蒼白,「你…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你走吧!」他說。
走
「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不要再在歡歡面前出現,這一點,五年前我們就說好了的。」
---五年前就說好的
顧寶寶痛苦的垂下目光,那麼這一次見面,只能算是他對她的恩賜?!
「先生,小姐,兩位的冰淇淋。」
這時,服務生將冰淇淋端上桌,一邊道:「剛才那位點冰淇淋的小朋友讓我轉告二位,他去洗手間了。」
牧思遠點點頭,轉回目光,只見顧寶寶的手捏緊了桌角,準備起身離開。
「等等!」他伸手將她的手按住了,幾乎是命令:「等歡歡回來,吃完飯再走!」
「牧思遠,你…」
他已經將她的心砸碎在地,難道還要踐踏上兩腳嗎?
「坐下!」牧思遠將她的手臂一扯,迫使她跌坐下來,「不要讓歡歡覺得有任何異樣!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我相信你也明白,我這樣做都是為了歡歡好!」
顧寶寶低頭不語,他一提到歡歡,原本忍在眼眶裡的淚水,不住滾落。
「把眼淚擦乾,歡歡等會就回來了。」他遞給她紙巾,她沒有接,只用手胡亂抹著臉。
「別動!」他卻坐到了她身邊,伸手掌過她的後腦勺仰起了她的臉,另一隻手則用濕紙巾給她擦著臉。
「走開!」
顧寶寶拚命的掙扎,手臂碰著桌子「砰砰」作響,引來鄰桌客人奇怪的目光。
「別鬧了!」他低喝,單手抓不住她,只能用雙手將她緊緊禁錮在了懷中。
熟悉的氣息襲遍全身,顧寶寶幾乎窒息,一顆心卻又是這般柔軟。
五年來,多少午夜夢迴的傷心,多少肝腸寸斷的思念,多少孤獨寂寞的煎熬,似乎在這一刻,完全融化在了他溫暖的懷抱之中,再也無法自拔。
「思遠哥哥」
她是那麼愛他,又是那麼恨他,那麼的恨自己。
「顧寶寶,」他在她耳邊說著,「還記得你曾經的那個問題嗎?你經常問我的那個問題。」
問題
她還記得,永遠都記得,那時候她最愛問的問題就是:思遠哥哥,我愛你,有錯嗎?
「現在我有了答案!」
他將她推出自己的懷抱,看著她的雙眼,「我的答案就是:我不愛你,又有錯嗎?」
像是被什麼擊中了心口,卻又感覺不到疼痛,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還能微笑,還能對他說:「是啊,你沒錯。」
錯的人,是我。
「顧寶寶,讓這一切結束吧。」
「好!讓這一切結束。」
從餐廳出來,顧寶寶失去了方向感,她的腦子懵沉沉的一片,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裡。
拖著尚未消腫的腿,她漫無目的的在寒冷的大街上走著,街上處處都是粉紅色、紅色、紫色的廣告牌,提醒著人們情人節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