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02章 眼裡沒有你 文 / 吳眉嬋
第202章眼裡沒有你
這場景,忽然那麼熟悉。
他死死地盯著甘甜。
死死地盯著她的手裡那個黑色絨袋子的繩子——
甚至她握著袋子的手……
那是習慣性的動作,除了左撇子之外,人們都習慣於用右手接收東西……於是,他那麼清晰地看到了她左手小拇指上的捲曲……握著袋子的時候都伸不直。
那裡本是最適合佩戴戒指的地方,但是現在,那裡不行了。
如果戴上了戒指,會變得非常難看。
殊不料,竟然是永遠的傷痕——
一次重創,便是永遠的疤痕。
**上的傷痕尚且無法平復,心靈上的呢????
琅邪王如此震驚。
某一些昔日從來不曾留意過的細節,某一次從來不曾想到的迷茫……如今,就像被人一盆冷水潑下來,從頭到腳,慢慢地,變得清醒而殘酷。
她的聲音很低很低:「大叔……我不該要,我又沒完成任務……」
「沒什麼任務了!甘甜,你什麼任務都沒有了!!!這是禮物。」
只是禮物,不是任務。
「我送你的禮物,以後,你再也不許還我了。」
還他——是她還給他——而不是他自己搶去的。
琅邪王慘然閉上眼睛。
想起當初的那一幕。
如何強行從**的手上掰斷她的手指,把那一枚紅寶石的戒指送給了段雪梅。那時候,他已經喝得醉醺醺的,連起碼的憐香惜玉都沒有,只是拚命地掰那個可憐白癡的手——**的一隻小手,幾乎鮮血淋漓——因為,那時候,她拚命地維護,不知為何,她竟然不主動還他,無論如何都不還,就算他去搶,她那時都不願意還,牢牢地霸佔著,寧願被他把手指拗斷……雖然,最終,她還是沒能保護住那枚紅寶石的戒指。她並不是一個貪心的人——那是個白癡,是個傻瓜……但是,她的態度竟然那麼堅決,並非是貪婪於紅寶石,那為的是什麼???
不是她還的——是他搶走的。
至今,那戒指都還在段雪梅的手上。
那是他母后的遺物。
他已經把它給了別的女人。
那一刻,甘甜忽然看了他一眼。
很平淡,很平淡,很不經意。
琅邪王竟然不敢直視她的目光。
羞愧得無地自容。
又那麼心碎。
彷彿知道,自己有一些東西,一開始就沒把握住——從來從來沒有讓人信任過。
以前不信任,現在不信任,以後,她也不會信任。
她的目光已經移開了。
拿著袋子的手,往上移動,把那沉甸甸的袋子捧在眼前,仔仔細細地看。那麼多的美麗珠寶,縱然是世間最最平凡的女人,也會被它的光輝映襯得光芒萬丈,艷光四射……更何況,她本是一個相當好看的女人。此時,她的手伸出去,拿著那棵充滿了生命力的綠色寶石,看得那麼仔細,交相輝映,她的長長的睫毛,幾乎都變成了一種漂亮得不可思議的綠色……
「不要接受啊……甘甜,千萬不要接受……我會給你更好的……我發誓,一定會給你更好的……」
琅邪王在心底狂吼了一萬次。
但是,甘甜聽不到——聽到了也當做聽不到。
她把袋子拿起來,繫好了繩子,放在了自己的懷裡。
看也沒看琅邪王一眼,笑嘻嘻的只對夏原吉說話:「大叔,我就白拿了麼?」
「傻瓜,我的一切,你都可以白拿。」
她咯咯地笑起來。
笑得瞇著眼睛,就如一隻貓一般。
那時候,琅邪王忽然聽到自己的心底,有一塊東西,忽然掉下去——沉甸甸的,彷彿正落在心口,要徹徹底底地把自己壓得透不過氣來。
但是,沒有任何人看他,也沒有人在意他,他怎麼想,他如何難受,那只是他一個人的事情。跟別人有什麼關係呢???
那一對甜甜蜜蜜的男女,沒有看他;
甘甜的目光,一直都在那只綠色的寶石上面。
偶爾眼睫抬起來的時候,看的只是夏原吉。
心心唸唸,一往情深,看的都是夏原吉——
屬於那種少女的嬌羞,第一次情竇初開時候的靦腆……比他第一次看到的雪涵,更加呈現出一種青澀的情動——
並非因為這樣的寶石——而是因為百轉千回,而是因為他曾經跟她決裂生死,一線之間……他居然還是相信她,沒有把寶石搶回去。
高下之間,立即判別。
女人,終究也是感性的動物。
就算是看到表象好了——可是,你願意看這樣的表象,還是其他的真相??
有時候,我們更熱愛表象,對不對?至少,那會安慰我們的心靈。
原本,人與人之間的溫情,信任,都是那麼缺乏了。
「大叔,你是不是對所有女人都這麼好?」
「當然不會!!!」
她喜上眉梢:「就我一人這樣麼?」
「難道你認為還有別人?」
這當然不是輕浮的甜言蜜語,而是有事實根據在裡面——就連琅邪王自己都逐漸明白了——夏原吉說的是真的!!!就算沒有十分的真實,至少也有八分的真實;從他和甘甜成親以來,兩三年的時間,無論是京城洞房,薊州城的苦寒,甚至京城作為人質……夏原吉來過多少次了??千里迢迢,不顧生死——難道那是不需要成本的麼???
如果這個女人,對他來說,不是極其重要,他怎會前來?
怎麼就沒見他為雪涵來過半次??
不但琅邪王明白了,甘甜也明白了。
至少,琅邪王看到她看著夏原吉的眼神時,就明白了——她的眼裡,閃爍出一種極其柔軟的光華,全神貫注,天下一人。
好像無論置身怎樣的環境,哪怕身邊有一萬個人擦肩而過,她也只看到他一個人——
這樣的眼神,琅邪王從未見過。
相處了兩三年,她竟然從未這樣看過他一次。
這時候,琅邪王才那麼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和陳玄虎之間的差距——不不不,是自己和陳玄虎的同命相連。
陳玄虎還是好的,至少,雪涵決計不敢當著他的面,和任何的男人眉來眼去。
大不了,陳玄虎抄傢伙,把那個男人給劈掉了事。
而他琅邪王卻不能——因為,他的這個妻子,只是個合約上的妻子——有名無實!!
對面的這個男人,有權利隨時解除合約。
甚至於,在實際上他也不能夠——這麼兩三年下來,他竟然從未沾過她的身子。
至少,陳玄虎還得到了雪涵,享受了那麼美好年輕的**。
而他狼邪王,得到了什麼?
多年下來,一無所有。
連阻止妻子和別的男人當著自己的面卿卿我我,都沒辦法。
「大叔……我收了你的寶石,也不會給你做事情了……嘻嘻,我以後,悄悄地走掉,躲得很遠很遠,反正你也找不到我……我就白白地把你的寶石給黑了……」
夏原吉的眼神那麼深濃,那麼纏綿,就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
「甘甜,這是我送你的玩意兒……你根本什麼都不必做……我早就不想要你幫我做任何事情了……」
你儂我儂。
夠了夠了。
琅邪王跳起來。
是真的跳起來了。
一伸手,桌上的酒罈子掉在地上,光噹一聲,裂成碎片。
這聲巨響,終於讓那對沉浸在甜蜜恩愛裡的情侶清醒了。
甘甜因這一聲巨響,手一抖,綠寶石幾乎掉在地上。
幸好她眼明手快,立即拿穩了。
琅邪王真狠不得把她這一堆破銅爛鐵馬上給扔出去,扔到大海裡,再也撈不上來。可是,他卻不能。
這裡,距離大海很遙遠。
就算馬上扔到了窗外,照樣會找回來。
他站起來,走到甘甜身邊,將她拉起來,本是滿面鐵青,卻變成了滿面笑容:「夏盟主,不好意思得很,小王醉了,不勝酒力,告辭。」
「醉了?這樣的酒,十壇八壇也沒問題……」
他明明才只喝了兩三杯桂花酒,這樣的酒精濃度對他來說,簡直跟喝白開水似的……所以,夏原吉根本就不打算回應他。
可是,他居然睜著眼睛,一臉無辜:「小王真的醉了……支撐不住了……走了……王妃,快回去了……天天喝醉了,頭好疼……」
夏原吉替她回答:「王爺醉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甘甜,你扶我……」
「我叫侍衛扶你……」
「不,甘甜,就要你扶我……」
夏原吉笑一聲:「王爺,我這裡有的是僕役,你又何必一定要勞駕甘甜?」
琅邪王哈哈大笑:「小王醉了,由王妃照顧,這難道不是天經地義??」
甘甜面色緋紅。
他是故意的!!
她知道,琅邪王是故意破壞的。
他憑什麼在這個時候,就非要「王妃」不可了?、再說,他根本就沒有醉。
她的聲音異常冷淡:「王爺,抱歉得緊,我並不愛服侍別人……」
琅邪王渾然不覺,更不在意她的冷淡。
「來人!!!」
門外的侍衛,朱雀和朱達二人進來。
夏原吉居然沒有變色。
也不會驚悸。
這是他設宴的地方,他的侍衛比琅邪王多了何止十倍??
但是,這並非是鬥毆的時候。
他還是滿面笑容,看著甘甜:「也罷,琅邪王醉了,就先回去休息。既然王爺不喜歡侍衛送,那就再下親自送你好了……」
當然不要甘甜送!
他寧願自己送。
「不!小王不敢勞夏盟主大駕!!!」
「王妃,我們走了……」
甘甜被琅邪王死死捉住,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