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06章 王妃,妙手生花 文 / 吳眉嬋
第106章王妃,妙手生花
但是,月色之下,她看不見。
也不在意。
只慢慢的,疲倦到極點。受了無盡的驚嚇,折騰之後,連一個容身之地也沒有,只能風餐露宿。跟著這個男人,過的就是刀口嗜血的日子。
甚至,無論經歷了怎樣的風霜雨雪,九死一生,連一個趴在肩頭哭泣的人都沒有。
連訴一句苦,抱怨一句都不成。
忽然很羨慕段雪梅。
再怎樣,人家溫暖而舒適地呆在薊州城的家裡,還有秦舞陽和匈奴僱傭軍的保護。有無數的傭僕伺候。這一輩子,人家都沒體會過什麼叫做「風餐露宿」!
而且,可以在一個男人面前撒嬌,可以說說心裡話,可以打扮得花枝招展,妖妖嬈嬈的問他這件衣服好不好看…
雖然很矯情,可是,這難道不是幸福?
唉,女人啊!
命好的,就嫁一個男人。一輩子安安穩穩。
命不好的,嫁許多個也到不了老。
真是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
夏原吉這個該死的傢伙。
對他的那點感激之心,也很快煙消雲散了。
就像許許多多無辜死去的民眾,因為這一群人的野心,神不知鬼不覺,就成了犧牲品。
渾身的血跡淋在身上,很不舒服。尤其是頭髮,鮮血凝結了,乾枯枯的,摸起來很是令人噁心。
她悄悄地起身,走到前面的溪水處,捧了一把水,清洗臉上的污垢。
暮色下,看不清楚自己的面容,只知道一身髒得出奇,還有汗水淋濕之後又干了的那種鹹澀的臭味。
人都說美女「香汗淋漓」——其實,汗水的化學分子是一樣的,都有鹽分和尿素。
美女的汗水從來不會比一個男人的更香。
只是那些騷客文人,吃飽了撐的,喜歡呆在寫字樓裡睜眼說瞎話罷了。
頭臉上的血污乾淨了,身子也稍微輕了一點。
她長長地歎息一聲。
覺得這月色,也跟著愁了起來。
慢慢地,倦意上來,終於閉著眼睛睡過去了。
她的身子,在月色下,蜷縮成一團。
琅邪王忽然想起**。
總是這樣,她睡著了的時候,總是這樣蜷縮成一團,就像一隻蝦子一般。
那是極其沒有安全感的人才會有的習慣性姿態。
無論一個人怎樣的偽裝,都改不了的骨子裡的習慣。
自從她決定去京城做人質起,二人之間就沒怎麼說過話。
現在生死之際重逢,也殊無抱頭痛哭的**。
彼此之間的距離,顯得更加遙遠。
名義上的夫妻,連政治上的場面都撐不下去了。
他本想走過去,但是,終於遠遠地停下來了。
以前,那個白癡總是喜歡和他擁擠在一起,縱然是炎熱的日子,她都不肯稍稍的分離——但現在的這個女人,是一個渾身長滿了防備尖針的刺蝟。
一靠近,便會蟄人。
夜霧已經降下,四野一片死寂。
甘甜被一陣哨聲驚醒,細微的,局限在某一個範圍之內。
起身太快,身上一件衣服掉下來。
那是琅邪王的外袍。
她愣了一下,可是,看也沒看一眼這件衣服,立即翻身躍起,朝最近的一匹馬衝去。動作,比一眾士兵還要快。
陳玄虎等人一見她這樣的姿態,不滿之色反而弱化了一些,畢竟,這個女人還是有些優點的——至少沒成為負累嘛。
甘甜不敢成為任何人的負累,做了這麼久的人質之後,再也不敢對任何事情抱有希望了。
死裡逃生之人,除了性命,什麼都不足為信。
她跑得很快,也所幸夏原吉準備的馬,速度非常非常好。
再一次,一馬當先。
如此狂奔大半日,到新一天的夕陽西下之時,已經進入了一片真正的崇山峻嶺。
這裡,是通往薊州城的方向。
追兵已經遠遠地被甩在身後了。
可是,眾人依舊絲毫也不敢大意。
琅邪王一聲令下,眾人進入密林,準備稍作休整,明日一早繼續趕路。
但是,身上帶的乾糧食水幾乎殆盡,只好就地獵取。
和上一次的情況不同,那一次,眾人被衝擊到不知名的地方,距離太遠,又連續經歷大暴雨,所以可以肆無忌憚的點火。
但是,這一次就不行了,追軍如狼似虎,鐵將軍,絕不會那麼快就放棄。
因為是晚上,生火的話,很遠就會看到。
怕敵人得到訊息,所以不敢生火。
眾人都是久經訓練,大不了生吃些野果菌子或者生肉也就罷了,可是,這野地裡,蚊蟲實在是太多,而且不知道是否有毒,成群結隊地在耳邊飛來飛去,咬一口,奇癢難當。
這就太不好玩了。
食物找來了,居然有不少的青蘋果和桃子以及不知名的野果,以及一些野生的蕃薯和玉米。眾人好一頓狼吞虎嚥。
吃飽了,蚊蟲就更顯得礙事,嚶嚶嗡嗡,驅趕不了。
別人也就罷了,周向海忍不住了。
他對甘甜本是不滿到了極點,可現在,目光在她身上轉來轉去——這個王妃,氣節雖然不怎樣,可是,她有很多奇怪的本領。
比如,應該可以生一堆火吧?
應該可以生一堆不被敵人發現的火吧?
他求助似的看著甘甜。
甘甜已經累得睡著了。
醒來時,天際最後一抹餘暉,比血更加鮮艷。
中間堆了一大堆柴火。
這些軍人顯然都是訓練有素的,他們撿了許多樺樹皮。樺樹皮的含油量達20%∼30%,在雨中仍可燃燒,古代曾是重要的軍用物資,是夜間作戰方便的火把材料。
此外,還有許多松樹、櫟樹、柞樹、樺樹、槐樹、山櫻桃、山杏之類的硬木,以及地衣類植物。
一邊的琅邪王,旁邊兩名侍衛正在給他拿芭蕉大葉子驅趕著蚊蟲。
而甘甜,也不怕熱,乾脆用寬大的衣袖,整個地把自己給遮蓋起來,蚊蟲也無法下口。
她睡得很舒服。就像不知道這些人的苦衷似的。
陳玄虎道:「老周,你別白忙活了,反正也不能生火。」
他一邊說話,一邊啪的一聲滅掉了一隻蚊子。
臉上腫起老大的紅疙瘩。
周向海白他一眼,罵罵咧咧,媽的,這個鬼地方。
更鬼的是,王妃躺著一動不動——她應該會吧?
會吧?
去看琅邪王,琅邪王也閉著眼睛。
這時候,琅邪王起身,漫不經意地走出去了。
他終於忍不住了:「王妃……王妃……」
甘甜睜開眼睛,淡淡道:「敵人又追來了?」
他摸摸自己的頭髮,很有點尷尬:「這倒不是……王妃,蚊子太多了,我們能不能生一堆火驅趕一下蚊蟲?當然……不能被敵人發現……」
甘甜還沒回答,陳玄虎道:「老周,你又瞎說八道,這是晚上,豈能又生火又不被敵人發現?」
周向海不理他,還是滿懷希望地看甘甜:「王妃,你有辦法的,是不是?」
她笑起來。
只覺得疲倦,反而對蚊蟲叮咬都覺得沒什麼關係了。
這時候,周向海無聲無息地遞過來一個水果,是一隻帶點紅色的野桃子。
他有點不好意思:「王妃,就這一隻紅一點的,本是留給王爺的,但王爺沒要……」
賄賂!
赤裸裸的賄賂。
饒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甘甜也笑起來。
她懶洋洋地坐起來:「老周,你把這些柴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