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血戰台灣 第227章 心病 文 / 西門吐血
李南收到的電文中只有十九個字：「倭寇第四旅團已於昨日清晨九時在梧棲登陸。」
梧棲便是今日台中港的舊稱，不過當時並不是港口，只是沿海鄉鎮的名字，李南看到這條電文時，幾乎就要閉氣過去。
梧棲在台中的西北部，中間僅僅隔著一座八卦山，而台中到南投也就一天的路程，也就是說，日軍的第四旅團從梧棲登陸已經有一天時間，很可能現在已經抵達台中，而他的前鋒甚至可能已經接近南投縣城，最快半天工夫就可以殺到城下。
剛剛將突如其來的日軍兩個中隊殺退，沒想到又要迎來新的敵人，而且還是整整一個滿編的旅團，李南幾乎就要大罵駐守台中的棟軍無能，簡直就是讓敵人如入無人之境一般，長驅直入，使得他要面臨腹背受敵，別說打雲林，克嘉義，收台南，他現在連自保都成頭痛之事。
現在駐守南投的只有四團三營、四營，再加上團部直屬部隊，也就一千出頭的人數，其他部隊全都派出去，現在再想召回來已是不可能，因為在戰場上隨便讓部隊調頭是兵家大忌，而且還是在與敵人交戰的情況下調頭，很可能便被日軍一路掩殺，潰敗如山，反倒把雲林方向的日軍給全部引到南投縣城，更是增加危險。
他現在唯一能希望的便是駐守台中的棟軍十營能夠抵擋日軍第四旅團足夠多的時間，讓他爭取到時間可以將在雲林城下廝殺的幾路兵馬調回來。
不過最為緊張的卻還不是李南，而是台北的郁笑城，當他收到軍情局的緊急密報時，也不由大吃一驚，他知道歷史上侵入台灣的除了北百川能久的近衛師團以及乃木希典的第二師團之外，還有伏見宮貞愛的混成第四旅團、比支島混成支隊和總督府直屬部隊及兵站部。
只是令郁笑城沒想到的是，歷史上的伏見宮貞愛的混成第四旅團是在嘉義布袋嘴登陸，而現在卻是從梧棲，也是台中的西北部沿海位置登陸。
本來台中一帶佈署了10個棟軍營，梧棲山頭也設置了炮台，日軍如果強行攻擊肯定要掂量一下損失，但他實在沒想到以前在安南威風凜凜的棟軍面對日軍時，卻如此不堪一擊，一天之內就敗下陣來，要不是台中有賀志強的軍情局的人及時通過電報局發來密電，恐怕台中失陷了他都不知道。
此時距離伏見宮貞愛的混成第四旅團最近的要屬駐守彰化第九團的吳湯興部隊，可是他剛剛從雲林敗下陣來，隊伍還來不及收攏，甚至他現在身處何地都未為可知，整個彰化縣城已經城防空虛，別說出兵抵擋第四旅團，就是自保也成了問題。
這也是一個讓郁笑城很頭痛的問題，像吳湯興代表的義軍當初趕到台北，加入紅標軍麾下時十分的積極，但是卻極不好調動派遣，尤其是放出去駐防的時候，根本沒有沾染上半點紅標軍的精神面貌與行舉作風，仍然與傳統的舊式軍隊毫無差別，甚至連紅標軍的普魯士制服也不願意換裝，仍然保留著營勇的裝束，戰鬥力與意志也就比清軍強一些，比起他一手創建的一團、二團、三團、四團以及獨立團都相差甚遠，忠誠度十分不可靠，這也使得他在這些義軍面前的權威性並不高，一旦打了敗仗，這些義軍就像無頭的蒼蠅一般到處逃竄，而不是有組織地重新集結起來繼續保持相當的戰鬥力。
他現在已經不能再指望吳湯興的第九團，而駐苗栗的是新楚軍，由楊載雲的1200人，以及苗栗知縣李烇招募的壯勇五百，再加上雲林知縣羅汝澤招募的壯勇一千五百人，共同組成的十四營而成，不過雲林的羅汝澤的新楚軍在受到乃木希典猛攻之後，僅僅一天的時間便被擊潰，要不是趕來的吳湯興的第九團以及吳彭年的黑旗軍，還有林義成的義軍前來解圍，恐怕羅汝澤的新楚軍的一千五百人基本全都要扔在了雲林。
而駐苗栗的新楚軍除了李烇之外，便數楊載雲的兵力最多，但是他們為了爭苗栗的主導權一直在明爭暗鬥，日軍在梧棲登陸之後，台中的求救電報打到苗栗，兩人竟都見死不救，尤其是看到雲林知縣羅汝澤無命安身的慘狀，更是堅定不肯出兵迎戰的信念，反而將自己的地盤看得死死的，都擔心一旦自己出兵南下迎擊日軍，在苗栗所控的地盤便被對方給侵吞，如果再讓日軍打得大敗，甚至連在苗栗的立錐之地都沒有。
楊載雲與李烇不肯出兵，郁笑城卻不能不出兵，畢竟伏見宮貞愛的混成第四旅團從梧棲登陸之後，首當其衝便是駐台中的棟軍十營，不過棟軍十營戰敗的消息傳到台北，他便不能再指望棟軍，如果讓日軍的混成第四旅團直趨南下，攻擊守在南投縣城的李南西路軍混成編隊，那局面就極為危險，很可能李南的整個南征部隊都要全軍覆滅，這將對剛剛取得台北、滬尾以及金包裡大勝的紅標軍來說，將是一個無法承受的巨大打擊。
無論花怎麼樣的代價，郁笑城都要出手相救，可是現在駐新竹的徐驤的第七團雖然離台中較近，但已經遠水解不近渴，等他們趕到台中的時候，伏見宮貞愛的混成第四旅團可能已經打到了南投，甚至很可能破城而入，而駐桃園的姜紹祖的第八團則離台中更為遙遠，而且最讓郁笑城不放心的是，這兩個團都是由義軍改編而成，與吳湯興的第九團一樣，無論忠誠度與服從性都要大打折扣，而且也沒有沾染到紅標軍的氣質神韻與精神面貌，讓他們與武裝到牙齒的，凶殘到極點的日軍拚殺，他並不敢保證能夠取得完全的勝利。
不過雖然他並不信任徐驤與姜紹祖的部隊，但現在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他還是用電報形式命令這兩個團南下迎擊伏見宮貞愛的混成第四旅團，並最終於南投縣城的李南部隊匯合。
在接到電報之後，徐驤的第七團很快便南下，但是姜紹祖的第八團卻磨蹭了半天還沒有出發，由於桃園離台北較近，他甚至還要求紅標軍支援一批槍械彈藥與糧草馬匹，這也讓郁笑城極為的惱火。
「這個姜紹祖，我要撤他的職！」郁笑城收到來自桃園的電報之後，幾乎都要跳了起來，「沒有馬克沁，沒有克虜伯大炮，他就打不了仗了嗎？」
越說越氣，他一巴掌重重地打在桌子上，「啪」地一聲震得桌子都彈了一下，指揮中心的軍官們都不由嚇了一大跳，全都摒住呼吸，連粗氣也不敢深喘一口，大家彷彿都沒有看到首領發怒的樣子，全都低著頭悉悉簌簌忙著自己的事情。
整個巡撫衙門指揮中心就只有鄭逸還敢發出聲音，他看到首領怒氣沖沖的樣子，急忙道：「首領，這個姜紹祖是苗慄人，生員出身，第八團基本全是他散盡家財招募的子弟兵，極為珍視手上的那點人馬，別人很難指揮得動他，而他在桃園的駐營離我們台北又極為之近，我建議乾脆一不作，二不休，直接派人將他逮到台北來，拿到軍法處法辦他！」
郁笑城愣了一下，他撇了鄭逸一眼，這個辦法其實也正是他心中一直在思考的，這麼做確實又簡單又便捷，但是後遺症卻很大，畢竟投靠紅標軍的義軍可不只姜紹祖這一支，如果就因為這點事情將其拿下，剝奪兵權，恐怕已經動身的徐驤很可能便寒了心，以這種狀態去迎擊伏見宮貞愛的混成第四旅團，如何能取勝，更何況還有五團、六團、十團、十一團、十二團這五個團也都是同樣的問題，都是由各地義軍前來投靠，經過改編之後紅標軍才有現在12個團，1個獨立團的可觀規模，如果為了抓一個區區姜紹祖而使得整個紅標軍分崩離析，軍心不穩，在戰爭進行到如此節骨眼上，使日軍有可趁之機，實在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不行，不能這樣做，絕對不能這樣做！」他用拳頭輕輕地捶著自己的額頭，在大堂上來來回回地走了好幾圈，好半天才停下腳步，低聲自語道，「要是師亮在我身邊就好了！」
聲音雖然不大，但是還是讓一旁的鄭逸聽在耳裡，他臉上立刻滿臉脹得通紅，眼裡流露出忌妒的神情，但因為低下頭，並沒有人察覺到他的神態變化，顯然首領並不認可他的這個辦法，他垂下頭來低低地沉思一下，也感到自己太過於莽撞，他心思一轉，道：「首領，要不這樣好了，讓邱德標率三團南下，與姜紹祖的八團匯合，組成混成編隊，由邱德標節制，並密令邱德標暗中監視姜紹祖一舉一動，如果姜紹祖有任何異動的苗頭，即刻拿下其兵權，並趁此機會將三團的骨幹軍官接管八團營連部隊，徹底將其改造，脫離從前義軍以及舊式傳統軍隊的惡俗，脫胎換骨成為我紅標軍錚錚忠勇之兵！」
郁笑城沉吟了片刻，也只得點頭表示贊同，道：「就只能這樣了，如果我們紅標軍內部都不能聽從命令指揮，那做為指揮官還有什麼權威可言？姜紹祖組織義軍抗日，其拳拳愛國之心可嘉，但是如果因此而不服從命令，有損抗日戰線陣營，那即便他再如何口口聲聲說愛國，其心也當誅！」
「溪沫，這是個好辦法，也可適用於已經南下的徐驤，此番乾脆就讓邱德標節制七團和八團，由他指揮對伏見宮貞愛混成第四旅團的作戰！」他停頓了一下，很快便又接著道，「我可以給他尚方寶劍，如果有不服從命令者，可不必匯報，可當場斬之！非常時候便要有非常手段，在後方我不敢處理他們，但在戰場上，如果有人膽敢為了私利而貽誤戰機，致命抗日事業受挫，那我絕不饒他！」
「對了，你還要告訴邱德標，如果此次他不能節制七團和八團，不能取得對伏見宮貞愛混成第四旅團的作戰勝利，使得李南部隊被殲滅，那他這個三團的團長也做到頭了！我會親自在軍法處法辦他！但如果他做好了，我要嘉獎他，並且升他的官！」
聽到首領聲色俱厲的言詞，鄭逸有些變了臉色，顯然首領已經下了最大的決心，一定要訓服不受控制的七團和八團，並且還要取得對伏見宮貞愛的作戰勝利，這對於邱德標來說，就算是有陞官的甜頭做吸引，那也實在不是一個好差事。
他看到郁笑城一臉鐵青的神色，也不禁感到緊張，立刻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立正敬禮，道：「是，首領！標下這就讓邱德標出發！」_del_log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