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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血戰台灣 第205章 觸膝長談 文 / 西門吐血

    周圍的紅標軍軍官們不由紛紛變了臉色,就連邱逢甲也在一旁尷尬地側過臉去,如今的首領權勢威儀早已不可同日而言,在眾人心目中越發威嚴肅重,雖然首領與部下們態度十分的親和,但大家既有從龍之心,自然十分維護他的形象,像這樣冒犯之言,就連部下們都感到忿忿不平。

    「秀蓉,不可無禮!」劉永福本來也覺得沒什麼,但看到周圍的氣氛有些尷尬僵硬,馬上就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他立刻側著身子,瞪了那小姑娘一眼,喝斥道,「還不快給紅帥陪罪?」[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郁笑城看了劉秀蓉一眼,微微一笑,他自然記得這個小姑娘,當時在台北郊外黑旗軍的臨時軍營裡,還躲在劉永福的背後偷窺他,只是這短短幾個月,小姑娘啥也沒變化,而他卻似乎度過了好幾個年頭一般,飽經滄桑,滿身的硝煙氣味,人也變得成熟得多。

    劉秀蓉嘟著嘴巴,十分不情願地斂衽屈膝行了一禮,低聲道:「秀蓉向紅帥請罪,請恕小女剛才無禮!」

    郁笑城也沒想到自己在眾人心中的地位已經變得如此崇高,不過看到部下們,包括邱逢甲看自己的目光都有些畏懼,感覺卻是說不出的怪異,也許這便是萬萬人之上的滋味吧?

    「沒事沒事!」他急忙上前扶起劉秀蓉,笑道,「欽帥不要苛責她,我們紅標軍不講究那麼多繁褥禮節!」

    劉永福還是瞪了劉秀蓉一眼,低聲道:「還不謝過紅帥?」

    「謝紅帥!」劉秀蓉心裡極不痛快,但礙於父親的面子,還是向郁笑城謝過,但是她還未來得及再次行禮,就被郁笑城制止了。

    郁笑城有些生氣地對一旁的劉永福道:「欽帥,你這是讓小弟我難堪嗎?就為這雞皮蒜毛的小事,再這樣我可就要生氣了!」他停頓了一下,眼睛突然閃耀起炙人的光芒,目光像兩道激光一般直逼向對方,道,「鐵正一向十分欽佩欽帥的為人與膽魄,希望能與欽帥共摯抗日大旗,復我國土,揚我國威,安我百姓,定我海疆!」

    劉永福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郁笑城是一個比他想像中還更直率的人,一下子就開門見山點到他一直想要說的話,他看了一下周圍的人,沉吟了片刻,道:「紅帥,可有斗室能夠觸膝長談?」

    郁笑城點了點頭,道:「到我的簽押房來吧!」

    支開了所有的為,兩人進入了大堂後面的簽押房,也就是現在俗稱的機要辦公室裡,郁笑城一進入房中,便將大門閉上,然後領著劉永福進入簽押房的內房,內房中有辦公桌椅,郁笑城便請他先入座,自己才坐下。

    「紅帥……」劉永福剛剛開腔,便被郁笑城立馬插話截住。

    郁笑城笑道:「淵亭兄,既然都到了內室中,我們就要再紅帥、欽帥地叫了,那多彆扭啊?大家都叫對方的字吧,這樣才顯得親近,對吧?」

    聽到這話,劉永福也不由點了點頭,道:「那好吧,鐵……鐵正兄,既然大家都是好朋友、好兄弟,那我們也就不要見外了!直說了吧,此次前來台北,我有兩個目的,第一,為鐵正兄取得台北大捷、滬尾大捷慶賀,這兩場戰役雖然歷時不長,但卻打得極為艱苦殘酷,我人雖在台南,卻也風聞一二,而真實之慘烈可能更甚我之所聞!不過做為兄長,確實要為你們的勝利感到由衷的欽佩與高興,你們的這兩場重要的勝利,讓我們幾百萬台灣民眾看到了光明與希望,你們的這兩場大勝,也讓東洋鬼再不敢小視我們台灣,我為千千萬萬免受倭寇侵害的台民向鐵正兄您表示感謝!」說著,他突然離開座位,單膝著地,沖郁笑城抱拳行禮,昂揚道,「請受淵亭一拜!」

    郁笑城不由大吃一驚,連那心高氣傲的劉永福都甘心向他行拜致敬,可知其內心的敬佩絕非虛妄之談,而是真心誠意之舉,這不由讓年輕的首領感到格外的感動與不安,急忙上前也單膝著地,扶住對方,道:「淵亭兄這是幹什麼?大家都是兄弟,切切不可這樣,這禮過重了,鐵正擔受不起,快請起,快請起!」

    劉永福站起身來,抱著拳激動道:「淵亭一向只佩服英雄,只敬重英雄,鐵正兄便是淵亭所佩服所敬重的英雄,此次前來沒帶什麼禮物,只有這一拜才能以表淵亭內心之感激!」

    郁笑城感動道:「淵亭哪裡話,淵亭在安南與法逆交兵,紙橋大捷,威震敵膽,名揚中外,乃我輩之楷模,鐵正還要向淵亭討教與學習,『英雄』這二字,真不敢當,為這片土地奮戰,為這片土地流血,為這片土地犧牲的人,他們才是英雄,真正的英雄!」

    劉永福眼裡含啜著淚花,他用力地點頭道:「對,我劉淵亭同樣要拜這些為台灣而流血並付出生命的烈士,他們才是我們的英雄!」說著,他再次單膝著地,抱拳遙向北方敬禮。

    郁笑城也急忙跟著單膝著地,學著他的模樣抱拳遙向北方敬禮,台北之戰的慘烈,他光光從草山那漫山遍野的紅標軍烈士墓碑就能一窺究竟,要不是無數紅標軍浴血奮戰,死拼到底,台北城現在已經就是日軍的天下,而他也絕不能像現在這樣這般輕鬆地與劉永福在密室之內觸膝相談。

    「淵亭來的第二個目的便是想問鐵正兄一個問題,還望鐵正兄如實相告!」劉永福眼睛突然變得比太陽還更炙灼閃亮,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樣逼向了郁笑城,道,「希望鐵正兄不要迴避!」

    郁笑城心中不由一驚,劉永福真是乾爽之人,一點拐彎抹角也不轉,直接就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非要他明確表態,搞得他不由大是緊張,不過內室之內並無人,他也只能硬著頭皮接上話,道:「淵亭請說,鐵正有一答一,有二答二,絕不迴避,必如實相告!」

    劉永福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抬頭看著天花板,沉默了好半天,才緩緩地道:「我就想問鐵正兄,這台灣北部已經盡攬紅標軍之手,倭寇受此重挫,元氣大傷,短期之內必不敢侵擾鐵正兄!鐵正兄下一步欲意何為?」

    郁笑城聽到這話,立刻知道他想問什麼了,他剛剛與馮·德克比做了一筆大生意,採購了一些冶金方面的蒸汽機,並通過他為中介,從歐洲聘了一些機械師過來,只是沒有想到的是,劉永福的鼻子居然那麼靈敏,才剛到台北就便聞到了什麼,顯然這個台北城內有不少黑旗軍的眼線與探子。

    看著對方那銳利炙亮的目光,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不由歎了一口氣,道:「淵亭兄,倭寇是被打敗了,但並非不會捲土重來,而且倭寇的反撲將可能比之前更加猛烈凶狠十倍,紅標軍只是一支剛剛草創的隊伍,剛剛經歷過狂風暴雨的考驗,幸運的是它並沒有夭折,反而挺立起來!但是我們不能老是有這種僥倖,我們必須做足準備,我們必須隨時迎擊最嚴酷的挑戰!戰爭才剛剛開始,僅僅只拉下一道序幕,而落幕之時卻遙遙無期,我們紅標軍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在為下一場戰爭做準備!」

    他停頓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接著道:「淵亭兄,我希望你能相信我,相信我們紅標軍,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保衛這片炙熱土地,保護我們的手足同胞,我們紅標軍每一個人也願意為此犧牲生命,抵抗任何一個侵略者來犯!」

    劉永福聽到這話,卻沒有表示什麼,臉上甚至都沒有任何的表情,他的眼睛似乎在看著郁笑城,也似乎並沒有在看著,誰也不知道此時他的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事情,但很顯然,他在思考,在思考一個似乎對他來說至關重要的問題。

    「鐵正兄,你告訴我,如果有一天整個台灣島都在你和你的紅標軍掌握之中時,你……你會自立為王嗎?」他終於抬起頭看著郁笑城,當他說到「自立為王」四個字的時候,連他自己都不由嚇了一跳,臉色微微地變得有些發青,但眼中的神色卻更顯得異樣紛雜。

    郁笑城早有心理準備,知道他最終是要問這個問題,畢竟紅標軍的發展如日中天,紅標軍的鬥志也銳意逼人,而僅看衙署內外紅標軍們的表現,就算是再不敏感的人也能感覺出點什麼,也難怪劉永福會問這個問題,不過他能問得出,也證明他確實是個十分坦率直爽的人。

    聽到這話,年輕的首領確實十分的尷尬,看來這才是這位黑旗軍統領千里迢迢從台南跑到台北的真正原因,否則依現在的局勢,日軍艦隊仍然在台灣外海游弋,有些戰艦已經到了台南,戰爭的威脅還未消除,他這麼擅自離開台南實在是太過冒險。

    郁笑城抓了抓頭髮,苦著臉搖晃著頭道:「自立為王?淵亭兄實在是太高看我了,台灣自古是我中華神聖不可分割之領土,即便是在瑞芳眾人擁我做這台灣民主國續任總統,我也秉持己見,堅持不幹,絕不能讓台灣在我手裡以任何名份分割出去!我們生是中國人,死是中國鬼,我們絕不能做出愧對祖宗,愧對良心的事情!淵亭兄放心好了,我們紅標軍的宗旨便是保家衛國,抵禦侵略,捍衛國土,守法安民!」

    「好,好,好!」劉永福激動地用力拍著大腿,大聲道,「鐵正兄,有你這番話,我就放心了!我們生是中國人,死是中國鬼,絕不能讓台灣眼睜睜地從我們手裡分割出去,它是我們祖先留下的土地,它也將為流淌我們血脈的後世子孫繼承!台灣的名字永遠都只能一個,那就是中國!我們台灣人,永遠都是中國人!」說著,他伸出雙手,緊緊地握著郁笑城的右手,眼眶裡噙著星星的淚花,那淚花是喜悅的淚花,那淚花是歡樂的淚花,那淚花是激動的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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