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血戰台灣 第93章 困局 文 / 西門吐血
沙沙沙,雨點越下越大,敲得整個城市都在辟辟啦啦作響,就彷彿在爆炒豆子一般。
「轟!」來自草山上的炮彈重重地砸在台北的街道上,每一下都能砸倒一片逃難的人員,被彈皮撕裂開的碎肉和骨骼向四周激濺飛射,冒煙的焦坑中落滿了肢離破碎的屍體,空氣中瀰漫起濃烈的血腥氣味。
這場大雨無論是對逃難的人們,還是對加緊趕向台北救援的鄭逸獨立營,以及準備漏夜攻城的石川聯隊來說,都是一場災難。
第一炮兵聯隊長渡邊井彥才開了幾炮就發現出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他在連續打了幾枚啞彈之後,終於忍不住向石川鶴男報告,道:「石川大佐,可否下令暫停炮擊,等雨過後再進行炮擊?這雨下得實在太大,很多炮彈都受潮,發揮不出應的威力!」
「這麼大的雨,恐怕子彈也會受潮吧?」一個中隊長也不由小聲嘀咕起來。
「渾蛋,這點雨算什麼?打不出子彈來,我神勇之帝國陸軍難道就不會打仗嗎?」石川鶴男聽了勃然大怒,吼道,「炮兵繼續射擊,不得停止!」他頓了一頓,眼睛狠狠地瞪著渡邊井彥,低聲吼道,「就算是啞炮也要射擊!渡邊大佐,等我們步兵打下支那人的軍火庫,你想要多少枚炮彈我都給你!」
「清國奴在澳底海岸留給我們第一聯隊的是深深的恥辱和血恨,今夜要讓他們十倍百倍償還,我們第一聯隊旗是第一支由天皇親授『陸軍御國旗』的近衛軍,我們要用這面御賜之軍旗去征服這座城市,消滅支那軍,我們要讓那些清國奴們在最後生前記憶裡留下的是無盡的恐怖和戰慄!」他看著下面無數張年輕的面孔,他只要一想到在澳底海岸,他的第一聯隊傷亡是何等慘烈,沙灘上密密麻麻鋪滿的全是他們聯隊士兵的屍體,鮮血匯成了溪流,將灘頭染成地獄一般的血紅色,他便感到心如刀絞般疼痛。
為了能盡快恢復第一聯隊的榮譽和名聲,他甚至不惜大力氣地從日本本土招來新兵做為新鮮血液補充進自己部隊裡,這也使得他這支部隊裡的新兵數量遠遠超過老兵,戰力比起澳底慘敗之前已明顯下降許多,但現在他什麼也顧不上,他只要立刻恢復第一聯隊的編制,他只要盡早讓第一聯隊暢快淋漓地取得一場大勝,好抹去之前澳底慘敗的污點。
台北之戰便是他石川恢復榮譽、彪炳史冊的關鍵一戰,哪怕是用空手,他也要向台北發起攻擊,也許正是他這種強烈無比的榮譽感也影響到樺山資紀的決策,最終才會同意石川聯隊有戰場最終決斷之權,明顯就是想給石川聯隊恢復名譽的機會,畢竟第一聯隊是天皇身邊最重要的一支聯隊,第一聯隊的任何污點都會影響到天皇的形象。
他目光雷電如潮,彷彿熔岩一般噴射著火焰,撕扯著炸裂的嗓子咆哮道:「最後的總攻到了!步兵上刺刀,騎兵上馬刀,就是用牙齒,都要給我將這座支那人的城市征服!我只要台北,我只要一座卑恭屈服的城市!」
「全軍出擊!」「唰」地一聲,他站在山頭上,從腰胯間抽出指揮刀,指著山下火光沖天的台北城,嘶聲吼叫道:「燃燒吧,大和魂!燃燒吧,修羅場上的武士們!八百萬神明庇護的神國今夜將為我們而自豪!天皇板載!神國板載!」
「板載!板載!」
「殺光清國奴,殺光支那人!」日軍紛紛揮舞著刺刀,野獸般發出一陣陣猙獰可怕的嚎叫,他們一隊隊地組織起來,在軍官們的帶領之下,情緒亢奮、鬥志昂揚地奔邁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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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芳前指。
「啊啾!」郁笑城忍不住連打了三、四個噴嚏,差點兒沒把他的牙齒也給噴出來,難受得幾乎要坐在地上。
「首領,這麼晚了還看地圖啊?快休息吧,今夜風寒很重,外面還下著大雨!時候不早了,明天還有一堆的公務要您去處理!」副官長李東雷急忙上前一把扶住他,轉頭對一旁的親兵吼道,「站著看幹什麼?還快叫郎中來,多抓幾副好藥來,首領可能感冒了!」
「算了,這麼晚了就別麻煩郎中了,我就打幾個噴嚏而已,多喝點熱水就沒事了!」郁笑城揮手制止了李東雷,道,「還有比吃藥更重要的事要處理,哪有空與郎中磨時間啊?」
李東雷小心地湊上前去看了一下攤在桌上的地圖,忍不住問道:「首領,還有什……什麼事比身體更重要啊?」
「當然是軍國大事!」郁笑城神情凝重地慢慢地踱到窗戶邊,抬頭看著窗外像絹絲一般細細密密的雨簾,側耳傾聽雨點打在竹葉上發出的沙沙聲,喃喃道,「台北今天又將是一個不眠夜!鄭溪沫,你現在可趕到台北了沒有?是否已經和倭寇交上了火?你是否能槓得住我交給你的這份重擔--死守台北城,為扭轉局面打下汗馬功勞?」
「楊賓?楊賓何在?」他突然想起了什麼,突然轉身在花廳裡大喊了起來。
「楊賓現在在三貂角察看防務,怎……怎麼首領這麼晚了還急著要召見他嗎?」李東雷看了看外面的雨天,不禁有些奇怪問道。
「對,東雷,你速去電報房給我發份電報,命令由第一團第一營,第二營,第三營,教導團第一大隊,第一炮兵連,第一騎兵連組成特混編隊,由楊賓任編隊指揮官,急弛增援台北……不,等等,台北現在就是個無底洞,增援多少人馬進去都不會見奇效,就是一台絞肉機!」
「東雷,把啟復叫來,立刻叫來,我有要事問他!」郁笑城本來用鉛筆在地圖上「台北」位置劃了一個圓圈,但現在卻用筆擦抹掉,他停了一下,抬頭看了一下副官長李東雷,接著道,「把仙根、玉松、師亮和林部長也都叫來,我要開個小會!」
聽到首領連夜召喚,邱逢甲甚至都來不及穿戴好衣服,便跟著親兵趕到郁笑城的前指花廳,他一邊走一邊整理身上的衣服,不停地問帶路的親兵這衣角有沒有起皺,那衣領有沒有翻到位,總之就是想將自己精神最飽滿的一面呈現給首領。
這麼遲來召喚自己開會,而且聽親兵口氣似乎還是十分重要的會議,他就不禁有些興奮,畢竟自己走到現在這一步,已經慢慢接近首領的核心圈,這等機遇可不能白白錯過。
不過令他沮喪的是,他已經很迅速地趕來,但仍然不是第一個趕到前指花廳的人,因為賀志強比他還更早到,整整一夜,賀志強就沒有合過眼睛。
其他人陸陸續續趕到,很快人便到齊了,郁笑城讓李忠義把好前指各個大門,尤其重點做好花廳的警戒,沒有命令無論誰也不准進出這個院子。
「漏夜派人叫諸位前來,不是為了賞花觀景,而是有要事佈置!目前敵我局勢詭譎多變,犬牙交錯!希望諸位明白自己肩上背負重擔,絕不可掉以輕心!」郁笑城冷冷地掃了一圈在座的各位,清清了嗓子,道,「現在台灣大戰已經到了極其關鍵的節點,台北能否守住,意味著我紅標軍是否能爭取到戰略主動態勢!台北若失,基隆必危,基隆一失,瑞芳必亡,那我們大家真的就只能走最後一部,到山裡打游擊了!」
「現在據情報顯示,倭寇的近衛師團第二旅團已從滬尾港登陸,正在向台北挺進,而目前台北城內就僅有我紅標軍在台北製造局的一個連兵力防守,根本不足以抵擋倭寇進攻!日前我已派鄭溪沫率一個加強營趕往台北增援,但這仍然遠遠不夠!而倭寇第一旅團在金包裡登陸之後,二次攻克我溫泉嶺,兵鋒直指基隆城,目前與世明的第二團成膠作態勢!現在召集大家來,就是要佈置下一步我們應該怎麼辦?怎麼擺脫目前的困局?」
聽到這話,大家都面面相覷,雖然戰情他們都基本已知,但在首領簡明扼要的講述之下,局勢似乎又緊張了幾分,如果台北一失,那紅標軍的戰略被動局面將很難扭轉,此刻確實已經到了極其關鍵的節點,正考驗著紅標軍核心圈中各位神經。
「那我們就派主力火速增援台北!」邱逢甲見大家都不吭聲,忍不住道,「我們可以調楊賓上去,他仗打得好,倭寇想啃下台北這塊骨頭,可也沒那麼容易!」這話說完,除了劉輔臣,其他人都頻頻點頭稱是,這讓這位台灣第一士紳頗有些得意。
「師亮,你似乎還有其它不同看法?」郁笑城目光如刀,盯著這位狂生,一字一字問道,「說出你的想法!我想聽聽!」
聽到首領如此不客氣地直言,劉輔臣知道現在不是賣關子的時候,不禁精神一振,面容一肅,正色道:「邱團練使……」
「咳咳,叫我仙根就好,叫我仙根就好!」聽到劉輔臣叫他團練使,邱逢甲的臉立刻脹得通紅,急忙擺手道。
雖然名義上他確實是全台團練使,但郁笑城名義也是全台副團練使,在紅標軍的地盤,讓郁笑城屈居他之下,連他都感到如坐針氈,渾身難受,其他人看到他這副表情,也忍俊不住掩嘴笑了起來,很顯然郁笑城雖然沒有屈居他之下,但也沒有將他當成外人,否則這次會議也不會叫他來參加。
劉輔臣暗笑了一下,但表情卻仍然嚴肅,沉聲道:「剛才仙根自己不也說了,我們把楊賓調上去,倭寇想啃下台北這塊骨頭,可也沒那麼容易?倭寇啃下台北是不容易,但最終還是能啃得下,對吧?」
邱逢甲臉色一變,立刻擺手,抱怨道:「師亮兄別屈解我的話,我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我……」
郁笑城擺了擺手,道:「仙根,聽師亮把話說完!」
「雙方實力以及兵力佈置都擺在那兒,不是誰屈解就能屈解得了!戰場上的態勢確如首領所說,我軍極為被動,如果台北淪陷,形勢將急轉直下,最終我們可能要上山打游擊了!」劉輔臣走到桌前,用手指了一下「台北」的位置,道,「敵我雙方都很清楚知道台北對於整個台灣的重要性!我們往台北填多少兵力,倭寇也能往台北填多少兵力,不說兵員訓練素質、武器裝備、戰場經驗、指揮能力等等因素,就拼兵員數量,最後我軍全部填進去,也填不滿它,最後只會徒勞將主力消耗於此,而未能獲得任何戰略態勢上的改觀!「
「如果倭寇趁三貂角防務虛弱,趁勢再從澳底登陸,翻過三貂嶺,直擊瑞芳,恐怕我軍之態勢已經不是被動可以形容得了!」
「這也是為什麼之前首領要將楊賓的主力調到三貂角做防務,只要三貂角鞏固了,瑞芳後方便鞏固了,我們便可以利用基隆做為跳板,進可以攻擊台北,退可以防守獅球嶺,暫保瑞芳一時無憂!」
「但這也只是暫保,如果台北一失,基隆將面臨三方之敵攻擊,最後形勢依然嚴竣危險!首領雖然早有準備,已經讓我和曾總辦著手策劃籌辦第二階段之戰略相持階段的各方面準備,但這實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非到萬不得已,還是盡量不要到這個地步!」
「那你想怎麼擺脫我軍目前之困局?」郁笑城一閃一閃,像鷹隼一般銳利兇猛地盯著狂生。
「其實首領心中早有定數,師亮惶恐,就先將拙見說說!」劉輔臣側過頭來,充滿深意地看了賀志強一眼,淡淡道,「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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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話:真想把郁笑城寫成混世大魔王,哈哈一笑,便能秒殺敵人千軍萬馬,放個小屁就能蘑菇雲出現,世界從此清靜和諧,人間充滿大愛與和平,我也不用那麼辛苦地碼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