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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血戰台灣 第57章 剖腹謝罪 文 / 西門吐血

    層層疊疊的海濤,像千萬個發著怒吼的獅子,前前仆後繼地奔跑咆哮,不斷湧起一個接一個巨浪,在這驚濤駭浪之中,一艘艘巨艦一次又一次地撞破那山峰般湧起的巨浪,凌空開放出一簇簇雪白的浪花。

    艦船鍋爐裡焚燒著威爾士白煤的煙霧沖天而起,在波瀾壯闊的大海上旋起一道道白柱,宛如一條條騰空飛舞的白龍,在空中翻滾飛舞。

    金包裡外海,艦艏刻著菊花紋章的日艦完全控制了台灣北部整個海域,別說是漁船,就是外輪也像避瘟神一般,躲得遠遠的,根本不敢靠上前來。

    台灣水師早在澎湖戰役就被消滅大半,剩下的全是小舟小船,更加不敢出來迎敵,除了少許海船躲到南部黑旗軍控制的港口,其餘海船全都回到福建,算是最早一批響應清廷號召內渡的水師部隊。

    特遣艦隊的指揮官海軍少將東鄉平八郎對這結果並不滿意,因為在他心目中,帝國的海軍應該去啃骨頭,像大東溝海戰那樣一艘艘地擊沉清軍主力戰艦,而不是只在這些小舟小船後面追趕。

    自從北白川能久親王率陸軍登陸金包裡後,他便沒在總督樺山資紀面前呆過,因為只要陸軍登上台灣,他的海軍使命便已結束,整日無所事事,常常一人獨自在松島號的艦艉走廊上漫步,遙看日本列島。

    但今天,令他大感驚訝的是,侍官突然出現在面前,匆匆向他報告,轉述總督樺山資紀的命令,要他即刻前去艦艏會議廳參見。

    東鄉平八郎撣撣雪白色的海軍軍服,雖然軍服表面已然一塵不染,甚至連細微的褶皺都沒有,但他還是很仔細地將軍裝整平了,這才邁步向松島號艦艏會議廳走去。

    才剛剛走到艦艏會議廳的門口,他便聽到裡面傳來「啪啪」的聲音,他不用探頭去看,也知道那是手掌摑到人臉的聲音,他不由緊張了一下,在門後停立幾秒鐘,這才走到門口,看到會議廳前方站的樺山資紀,急忙敬禮,道:「報告閣下!東鄉平八郎前來報到!」

    「哦,是東鄉君,進來吧!」樺山資紀鐵青著臉撇了他一眼,還算客氣地點了點頭,但當他目光轉向面前站立的川村景明少將時,臉色不由沉了下來。

    東鄉平八郎走到樺山資紀的背後,這才發現北白川能久親王已經來了,極為尷尬地站在一側,一聲不敢吭,而近衛師團第一旅團川村景明滿臉脹得通紅,左右兩邊臉似已腫了起來,剛才那摑臉聲音估計就是從他身上傳來的。

    「八格牙魯!你們第一旅團是幹什麼吃的?大日本帝國最精銳的陸軍,天皇陛下最信任的禁衛軍,幾千萬國民背負的天文數字一般的債務和期望,用牙縫裡擠出的那點銅板來養活你們,你們就拿這個來回饋嗎?」說著,樺山資紀的臉脹得比豬肝還難看,他手中的電報撕碎,然後狠狠地扔在川村景明的臉上,咆哮道,「大日本帝國的臉,整個陸軍的臉,都讓你給丟光!」

    「嗨!」川村景明一臉的羞愧和沉痛,他根本不敢抬頭去看這個暴走的老人,剛剛登陸金包裡的喜悅隨著溫泉嶺的大敗一掃而光,除了屈辱,還是屈辱。

    「大本營,大本營的那幫老傢伙要是知道你們第一旅團連續兩戰打出如此差的惡績,川村少將,你可知道後果?」樺山資紀抬起手,狠狠地甩了對方一巴掌,厲聲道,「剖腹謝罪,你這是要向天皇剖腹謝罪,明白嗎?」

    川村景明聽到這話,臉色不由變得像死灰一般難看,他這回連「嗨」的勇氣也沒有,只感到上半身完全僵硬,根本動彈不了,臉上的肌肉像是被凝固似的都感覺不到存在。

    一旁的北白川能久聽得早已滿頭大汗,樺山資紀很多話雖說是衝著第一旅團說,但其中不少矛頭卻是直刺他這個近衛師團指揮官心坎,畢竟第一旅團的過失也就是近衛師團的過失,也即是他北白川能久的過失,如果不是照顧他親王殿下的面子,恐怕站在樺山資紀面前受到訓斥的將是他本人。

    不過當他看到樺山資紀似已動了真怒,額上的青筋都從皮層下面跳了出來,那眼睛像上了油的鞭子,彷彿都能抽在人的心田上,他知道如果再讓這個脾氣暴跌的老頭這麼怒斥下去,恐怕川村真的要剖腹謝罪,急忙踏上前一步,向樺山資紀深深地鞠了一個躬,顫聲道:「閣下,請重重處罰我吧,溫泉嶺之戰,第一旅團的失敗,就是我北白川的失敗,是我不曾預見大蛇軍會在這麼短時間內趕到溫泉嶺增援,也是我不曾料想到大蛇魔居然甘冒風險,分出一半主力直襲溫泉嶺!」

    樺山資紀怒氣沖沖地瞪了北白川能久一眼,雖然名義上這個親王是他的部下,但那也僅是名義上,畢竟他還要照顧天皇的顏面,華族的威儀,不可能像對川村景明那樣肆無忌憚地訓斥甚至摑耳光,但他的怒氣卻也難以得到平息,他吼叫道:「親王殿下,第一旅團必須有人要為溫泉嶺的失敗負責,必須有人剖腹謝罪,以報國恩!」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不由呆了一下,本來以為北白川能久親王開口,事情會有轉機,但現在看來,這個老頭非但不領情,反而更加色厲火爆。

    川村景明的臉已經變得比豬肝還難看,他渾身不由顫了一下,近衛師團建軍史上,從未有旅團長這麼高級別的軍官剖腹謝罪,如果他成為第一人,恐怕他和他的家族都要為此蒙羞,但現在,站在這兒的,最該為溫泉嶺剖腹謝罪的人,除了他,就再沒有別的人了,想到這裡,他的身體就不由僵硬起來。

    「對,必須有人要為溫泉嶺的失敗負責,第一旅團必須有人要為溫泉嶺的失敗剖腹謝罪!」就在氣氛陷入緊張而窒息的時候,北白川能久再次打破沉默,沉聲道,「第二聯隊必須有人要為溫泉嶺的失敗剖腹謝罪!副聯隊長吉川大佐是此戰失敗的罪魁,此戰給近衛師團蒙羞,給帝國陸軍蒙羞,他必須為此負全部責任!」

    他頓了一頓,眼裡電光如潮,臉上殺氣騰騰,咬著牙,一字一字,道:「吉川大佐必須剖腹謝罪,以報國恩!」

    聽到北白川能久把最後一個字嚼完,所有的人的心不由跳了一下,立刻將目光匯聚到樺山資紀身上,緊張地看著他。

    樺山資紀臉色板得緊緊的,一點表情也沒有透露,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北白川能久,又轉過頭來瞪了川村景明,好半天才道:「吉川大佐必須剖腹謝罪,但是你——做為第一旅團的指揮官,川村少將,你也必須為此次溫泉嶺之戰失敗負責!你這位子,就暫由石原直一擔任!」

    川村景明臉色一青,但還是挺直腰身,微微地躬了一下腰,行禮道:「嗨!」

    樺山資紀側過頭看了一眼川村景明身邊的一個軍官,冷冷道:「石原君,你可知道自己身負之責嗎?」

    那個叫石原直一的軍官立刻雙腳磕了一下鞋跟,大聲應道:「報告閣下,卑職敢不傾力雪恥,唯死而已!」

    樺山資紀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這才是我近衛師團,天皇禁衛軍的風格!」他頓了一頓,目光突然變得鋒利無比,咬著牙一字一字道,「但石原君你要記著,如果再有溫泉嶺之戰這等蒙羞之事發生,剖腹謝罪之人,非你莫屬!」

    石原直一臉色一寒,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原來這個位置還不是那麼好坐的,他在那一刻只感到自己是坐在火山口之上,屁股都似乎感到已燙糊了,而一旁的川村景明由原來的忿悶不甘到長長舒了一口氣,表明大家都對這個位子諱莫如深。

    雖然百般不願,不過石原直一還是畢恭畢敬地行禮,道:「嗨!」

    樺山資紀沉默了好半天,突然轉過身來,對東鄉平八郎道:「東鄉君,把你叫過來,不是專門讓你看陸軍出糗,而是有事需要你們海軍大力協助!」

    東鄉平八郎立刻躬身行禮,道:「敢不從命,唯死而已!」他看到總督大人如此訓斥陸軍同僚,還上升到剖腹謝罪程度,就不由感到暗暗心驚,更覺得身上責任重大,如果海軍也出現敗績,恐怕他就不會如北白川能久親王殿下那般好運,總督大人會將所有怒火都傾瀉在他一人頭上。

    樺山資紀看著自己曾經的海軍部下,眼裡慢慢出現了暖意,現在也只有海軍,帝國的海軍是可以期望的,如果他還不能及早掃蕩台灣,平息支那人抵抗,恐怕大本營的老傢伙們光光用唾沫就可以淹死他,天皇陛下也絕不會饒過自己,以及自己的家族。

    想到這裡,他的汗毛都全都要豎了起來,那個可怕的大蛇魔,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逮到日軍就發瘋地打,甚至比帝**人的武士道精神還更敢死,這種人實在是自己的大敵,也是帝國的大敵,此時掃平台灣之後,這個人,哪怕是躲在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揪出來,活生生地殺死,以絕後患!

    他抬起右手,嚴厲的目光逐個掃過會議廳內的所有參會軍官,一字一字道:「皇國興廢,在此一戰,諸君已無退路,必須隨我一起奮戰至勝!」

    「我命令:登陸金包裡的第一旅團第二步兵聯隊、第二炮兵聯隊必須奪回溫泉嶺控道,以雪前恥,否則,中隊長以上所有軍官,全部剖腹謝罪,以報國恩!」

    「第一旅團第一步兵聯隊、第一騎兵大隊、第一炮兵聯隊繞過陽明山,切斷台北與基隆要道,阻止基隆守軍增援台北方向!」

    「第二旅團第一騎兵大隊由金包裡登陸上岸,配合特遣艦隊海陸攻擊滬尾港,奪取台北城西面門戶,滬尾港一旦奪下,第二旅團主力由海軍運輸船直接輸送上岸,直擊台北城,聯合第一旅團,全殲支那軍駐台北主力,活抓唐景崧!」

    他惡狠狠地瞪著在場的每一個人,大吼道:「此戰如若再不能勝,自我以下軍官者,全部剖腹謝罪,以報國恩!」

    「嗨!」會議廳內所有的軍官全都板直了腰身,整齊得吼出同一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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