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血戰台灣 第33章 我是魔鬼 文 / 西門吐血
滿天的繁星在浩瀚的蒼穹上不停地閃爍,就彷彿無數珠寶綴在這暗藍色的天幕之上,海風吹著尖厲的號角掠過,使本來平靜的海面泛起了一**的浪濤,十幾艘巨大的鋼鐵戰艦在這隆隆的海浪之中緩緩航行,就彷彿一座座海上移動的堡壘,令人望而生畏。
小笠原兵醒來的時候,是在高千穗戰艦的醫護室中,他醒來的時候,發現周圍有許多人在身邊歡呼,他剛想動彈一下身體,來自腹部的傷口便撕裂了一下,疼得他呲牙咧嘴,額上豆大的冷汗立刻滲了出來,不過他卻沒有喊出痛聲來,他只感到呼吸十分短促,胸口漸感有些沉悶,就彷彿灌注了鉛一般,他輕輕地咳嗽,努力撐起身體,瞪著佈滿血絲的眼睛,第一句便是急切地大聲問道:「我們打勝了嗎?是哪個中隊第一個登上山頭,將帝國旗幟插在支那人的陣地上?」
本來歡呼的人們一下子便沉靜了下來,有人已經轉過臉去,滿臉的羞愧不敢直面這個剛剛從死人堆裡被搶回來的男人,有人甚至捂著臉蹲在角落裡咽嗚哭泣。
醫護室內的空氣彷彿凝固一般,令人有窒息的感覺,過了好一陣子,一個穿白大衣的醫生這才走上前,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用哽咽的聲音,顫抖著回答道:「大尉!沒有,我們沒有登上山頭,沒有把帝國旗幟插到支那人的陣地上!我……我們被打敗了,完全被打敗了!很……很多人都死了,死在那片地獄一般的海灘上,許多人甚至連屍體都搶不回來!」
聽到這話,小笠原兵臉色不由大變,立刻感到胸口撕裂一般劇痛,他眼裡充滿著血光,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渾身不停地顫抖著,終於再也忍不住,仰頭便噴出一蓬淒厲的血霧,只聽噗地一聲,細膩的血沫像煙氣一般在醫護室內蕩漾開來,空氣彷彿都被渲染出一股濃濃的悲厲之色,只聽他激動地大叫一聲:「天殺的清國奴,天殺的豬尾奴!帝國不會被打敗,帝國永遠不會被你們這些卑賤的支那人打敗!我們還會回來,我們會回來殺光你們,殺光你們每個人!」
本來受傷的腹部已經纏上繃帶,經他這麼一聲淒厲呼喊,一下子就崩裂開來,鮮血再次溢紅了半個身體,他身體一挺,便倒在病床時已經痛暈過去,如果他知道自己這條半死之軀是由於紅標軍首領,那個魔鬼一般的男人故意網開一面而讓其他日軍拚死搶救回船上,真不知要做何感想。
「大尉,大尉!」那個白衣醫生見小笠原兵已然口吐血沫,暈死在病床上,模樣極為的可怖猙獰,不由慌了手腳,急忙上前察看病情,用手翻看他的眼皮,發現完全發紅,血液佈滿眼睛,再一搭在他的額頭上測溫,這一搭不要緊,讓他立刻變了臉色,失聲道,「好燙!不好,這是高燒,他在發高燒啊!剛才還好好的,怎麼這麼快……」
他的話沒有說完,突感呼吸一下子緊促起來,一口氣喘不過來,便不由咳出聲,連續咳了四、五下之後才緩過勁來,不過當他看到手掌心中咳出的淡淡的帶著泡沫的血痰,臉色立刻變得像死人一般,再一看病床上已經氣息奄奄的小笠原兵,突然想到了什麼,心中一跳,不由發出絕望的嚎叫聲,對著圍在病床四周的眾人失聲大叫道:「肺鼠疫!這是肺鼠疫!他剛才已把肺鼠疫傳染給了我啊!」
這話剛一說完,醫護室裡的每一個人都不禁變了臉色,因為大家都知道肺鼠疫便是傳說中的黑死病,歷史上曾經發生過三次大流行,首次大流行發生於六世紀,起源於埃及的西奈半島,波及到歐洲所有國家,死亡近二千五百萬人,第二次發生於十四世紀,起源於美索布達米亞,僅歐洲就死亡二千五百萬人,即歷史上著名的黑死病;第三次發生於十九世紀末至二十世紀初,死亡一千二百萬人。
如果這個正躺在病床上的傷員感染的真是醫生所說的黑死病,那便意味著恐怖的疫毒已經開始在艦上傳播,別說是這間小小的醫護室裡的十幾人,就是整艘戰艦幾百上千號人都可能因此感染而遭到滅頂之災。
恐懼、驚慌、尖叫、呼喊,在那一瞬間一下子將人們失控的情緒像**一般點燃而起,死亡的恐怖猶如沸騰的海嘯一般呼嘯而過,佔據了每個人的內心,並像病毒一般在人群間傳染開去,成為這艘戰艦上所有人內心中無法遏制的狂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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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笑城當然不會知道已經撤回海上的日軍狀況,本來部下們在取得澳底守衛戰勝利之後,紛紛要求到灘頭去打掃戰場,撿取日軍遺留下的槍械彈藥都被他強令制止了,甚至小股日軍潛上海灘來搶走傷員和屍體,他也沒讓士兵們跟在後面追擊和射殺,而是用向天空鳴槍方式目送日軍將傷員和屍體搶回船上。
當然這一切也只有楊賓知道為什麼了,因為正是郁笑城的出的主意,讓他在日軍登陸的澳底海灘埋下了大量的疫鼠屍體,再經過炮火一炸,病毒立刻隨著飛濺的血沫塵土一起瀰漫到空氣中,再經過海風傳送,登陸的日軍就算毫髮無傷者,也在不知不覺中感染上疫鼠病毒,等他們回到艦上,將疫鼠病毒傳給同伴,同伴再傳給同伴,一場可怕的黑死病便在成千上萬的日軍中傳播開來,甚至還被帶回了日本本土,給衛生條件並不發達的日本造成了極大的災害,在隨後的幾年中大量人口因此死亡,甚至給予剛剛崛起的日本帶來了難以形容的陰影和傷痛,當然這一切,都被軍國主義色彩濃厚的日本政府給掩蓋,秘不宣發,除了極少數人之外並不被外人所知。
雖然這只是一場小小的澳底保衛戰,但給予日軍卻是極為沉痛的打擊,甚至由於鼠疫在軍中的傳播,整個近衛師團連同特遣艦隊都幾乎喪失了戰鬥力,北白川能久本來想二次強登台灣的計劃,也不得不暫時擱淺向後推延,這也是郁笑城沒有想到的結果,甚至都讓他有了錯覺,日軍受困於鼠疫而無力再入侵台灣。
林月如在靶場上的表現也讓她在郁笑城眼裡成了香孛孛,她的百步穿揚也成就了神槍手的美名,郁笑城自然不會再拒絕她加入紅標軍,甚至專門為她組建一支狙擊隊,由她做首任的狙擊隊長,讓漢斯。雅恩這個普魯士老士官,同時也是優秀的神槍手專門指導她以及她的隊員如何隱蔽自己打擊敵人,在戰場上做到一槍一命。
當林維源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換上紅標軍的灰色軍裝,顯得格外的英姿颯爽,用並不標準的紅標軍敬禮方式向他致敬時,不由樂得咧開了嘴,而且郁笑城還專門為她成立了一個新編隊,讓她成為這個新編隊的首任隊長,雖然他並不明白郁笑城嘴裡反覆念叨著的狙擊隊是做什麼用的,但看到這個年輕的首領似乎格外認真,格外重視這支新編隊,便不禁笑逐眼開,連連讚道:「好好好!」他甚至都不知道好在哪裡,只覺得寶貝女兒成為這支軍隊的一份子,便是和自己有了莫大的關聯,對郁笑城也感到了多幾分親切。
郁笑城當然對這個財大氣粗的台灣第一富紳心裡的小九九一清二楚,看對方那樂不可吱的模樣,就差沒有直接把女兒推到自己懷抱中來,他心中也不禁暗笑,如果因為封林月如這麼一個小官便能攀上這個財神爺,拿到大筆的贊助費用,那他還真希望林維源多帶幾個女兒出來,好讓他一一封賞過去。
畢竟,誰也不會和錢過不去,尤其是在這個風雨飄搖、動盪沉淪的黑暗歲月,沒有錢沒有人沒有槍,別說是改變歷史,就是想保全身家性命,也是極為困難。
其他的士紳富賈們看到林維源這麼快就通過女兒拉近了與紅標軍首領的關係,不由又妒又忌,他們之中的大部分人其實並不是真正想要保衛台灣,甚至要與台灣共存亡,與幾百萬台民同呼吸共命運。
他們的出發點其實就是害怕日軍的入侵會危害到他們的財產和地位,因此擁立台灣民主國以抗拒日軍侵略成為他們積極反日的原動力,連為成立台灣民主國最為積極奔走呼號的邱逢甲也概莫除外。
因此他們的抗日決心和意志比起成千上萬真正願為保家衛國而付出生命的普通的台灣民眾來說,其實是十分脆弱和懦弱,這也使他們只能為勝利者推波助瀾,而絕不會為失敗者鼎力支援。
幸好此時的紅標軍,是這場剛剛結束的反登陸戰中的勝利者,因此郁笑城也贏得士紳富賈們的推崇和擁戴。
在看到林維源三言兩語便將女兒送入紅標軍中,而且還就任很重要的崗位,這讓其他士紳們都急紅了眼,紛紛要把自己兒子孫子甚至是孫女送入紅標軍中,尤其是邱逢甲表現最為積極熱烈,他甚至一把抓住郁笑城的衣服死死不鬆手,幾乎就在他耳邊大吼著,要把自己所有弟弟和妹妹都要送入紅標軍磨練,這讓郁笑城幾乎都要驚得跳起來。
郁笑城可不希望自己剛剛草創的紅標軍被這些只會誇誇其談、作風散漫、好逸惡勞的紈褲子弟們敗壞名聲,甚至拖垮整個隊伍,因此堅決的不同意隨便什麼人就加入進來,最後在邱逢甲強烈建議下,總算同意給他弟弟安排一個編製,其他人則一定要經過嚴格的面試且合格後才被允許加入紅標軍,絕不濫竽充數。
當晚,慶功宴便在他的瑞芳前指大營中隆重開始,這一晚,大家都喝得嚀叮大醉,甚至連郁笑城都概莫除外,因為這一晚,他死不鬆口的防線終於張開了缺口,同意給這些士紳富賈們的親人留下紅標軍入伍編製,當然門坎也是很高的,因為每個加入進來的紈褲子弟都必須接濟資助紅標軍餉銀,使其迅速發展壯大。
也就在這一晚,連他自己都不敢想像自己能像刮地皮一般從這些富得流油的台灣富商們手中募得了超過一百萬兩的餉銀。
這可是白花花的一百萬兩餉銀,如何能讓他不為之迷醉?
不過這也讓他深刻地體會到這些人的內心,只要能打敗入侵家園的日軍,只要能保住他們的地位和家產,即便是魔鬼也願意攏絡。
我就是那個魔鬼,無所不用其極的魔鬼!紅標軍便是魔鬼的戰車,一輛永往直前,銳不可擋的魔鬼戰車!所有攀上車來的人,都將永遠成為這輛戰車的一部分,永不分離,永遠伴隨著戰車一起滾滾向前,哪怕前方是最黑暗的地獄,我也將帶著你們一同步入。
這是郁笑城在醉倒之前,瞪眼看著頭頂上繁星點點像細碎流沙鋪成的銀河,大腦中一閃而逝的最後一道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