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血戰台灣 第30章 血腥澳底海灘 文 / 西門吐血
1895年5月29日,三貂角澳底。
郁笑城雖然知道歷史上日軍會在這一日登陸三貂角澳底,但在這一日還未來臨前,他心裡還是沒有什麼底,畢竟他穿越了歷史,而他現在所處的這個歷史是否還是他穿越前教科書上的歷史,心中卻是頗為忐忑,因此不論近衛隊隊長李忠義與書記處長林仁賓如何勸阻,他還是堅持要到澳底前線去視察楊賓的部隊。
這也讓他有幸目睹歷史上日軍是如何在這一日登陸,也有幸見證歷史的改變,因為歷史上的這一天,日軍先頭部隊登陸極為順利,大隊由澳底鹽寮村登陸上岸後,當晚便翻躍土嶺到達頂雙溪,而北白川能久的主力部隊由澳底登陸,以兩個大隊的兵力由頂雙溪向三貂嶺推進,在此之前根本沒有遇到守軍任何的抵抗。
但是,這一天,歷史被徹底改變了。
日軍的第一旅團第一步兵聯隊兩個大隊剛剛登陸澳底海岸,便遭到毀滅性打擊,在登陸的最初半個小時裡,被紅標軍野炮和馬克沁火力擊斃在海灘上人數高達400餘人,而傷者更是不計其數,整個步兵聯隊毫髮無傷者屈指可數,戰損率將近80%,有生力量基本被打癱了。
不過日軍的瘋勁上來,卻也是極為凶悍,雖然第一步兵聯隊被岸上楊賓的部隊打成殘廢,但是後面跟進的第二步兵聯隊卻士氣極為高漲,他們從運兵船上一登陸,便踩著第一步兵聯隊倒下的屍體,瘋狂地向山頭上的馬克沁陣地衝來,而海上游弋的日軍戰艦也開始對岸上山頭進行猛烈轟擊,甚至不顧是否會誤擊正在衝擊山頭的己方步兵。
郁笑城是站在澳底炮台上方100米的一個岩石平台上觀看山腳下日軍對山頭的瘋狂衝擊,這個位置已然處於日軍海上戰艦的炮火轟擊範圍,算是一個十分危險的地方,但它的最大好處便是可以非常直觀清晰地觀看到日軍被馬克沁和野炮整排整排收割的血腥場面。
一個步兵小隊剛剛衝到山腳下,便踩上地雷,一下子便炸翻了五個人,但更可怕的地獄在等著他們,至少有三挺馬克沁對準了他們,在交叉火力掃射之下,短短的30秒鐘,至少三十人被赤煉一般的火蛇掃成血肉模糊的碎片,倒在泥濘的血地之中,十分鐘之後,這個60多人組成的步兵小隊全部被擊斃在山腳下,他們的屍體很快便被後面狂熱衝上來的日軍步兵給踩在腳下。
郁笑城看到這一幕,不得不感歎馬克沁的血腥殺傷力,不過更讓他感慨的卻是這個時代的日軍的戰術素質其實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強,他們一開始還一**地按照散兵線衝擊,但被山頭上的紅標軍打亂了陣腳之後,再加上日軍指揮官嘶聲力竭地喊打喊殺,便開始像無頭蒼蠅一般亂糟糟地堆成一團衝鋒,這讓馬克沁最大發揮它的威力,對於密集人體的掃射正是它的長處。
為了準備這一次作戰,郁笑城可是費足了心思,他特地讓楊賓帶人將山腳下並不茂盛的椰樹林全砍了,甚至連樹根都拔了出來,將山腳下完全整成一塊平地,連一個樹樁也沒留下,就是為了不讓登陸的日軍有藏身之地,而日軍之所以選擇這個地方登陸,正是因為它有個開闊的平地,正好適合大量的日軍登陸上岸,但他們卻沒有想到這兒卻成為無數日軍的修羅墓場。
看到日軍在山腳下大量的流血死亡,連見慣沙場生死的楊賓都不由感到駭然,他放下望遠鏡看向一旁的郁笑城,不知是緊張還是興奮,連聲音都有些發顫,道:「首領,倭寇真……真的在澳底登陸了,他們可真……真不要命了,在這麼強的火力之下,還要亡命往上衝,以前我們黑旗軍碰到這種情況,都……都會緩一緩!」
郁笑城也放下望遠鏡,他倒是對戰果非常的滿意,紅標軍立軍以來的頭一戰便極大殺傷日軍讓他對這支年輕的軍隊有了很大的信心,看來這些日子為了與來犯的日軍血拼,每一個紅標軍都像上足的發條一般,以最大負荷做最艱苦的訓練,而現在這些地獄一般的訓練正開始為這場預備已久的戰鬥化敘寫勝利篇章。
他看了楊賓一眼,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的大腦,笑道:「倭寇的瘋狂和愚蠢,都是不能用一個正常思維來評估的!這是一個很容易因為刺激而沖暈頭腦的民族,我們唯一要做的便是讓大量的流血和死亡讓他們從美夢之中清醒過來,讓他們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對手,讓他們明白侵犯別人的家園是要遭到多麼可怕的反擊!」
楊賓默默地點著頭,他再次舉起望遠鏡看著一**被運兵船送上岸的日軍,在經過幾輪衝擊都未能拿下山頭之後,後續的日軍的士氣已經遭到嚴重挫擊,從那一張張剛剛登陸上岸的迷茫麻木的日軍臉上可以看到他們已經對這片灘頭產生了恐懼。
轟轟,幾聲巨大的爆炸聲在炮台處響起,來自海面上的戰艦炮火在修正了射擊諸元之後,最終準確地擊中了這兒,那尊2000觔前膛鑄鐵炮立刻被炸得四分五裂,雖然它在這場戰鬥中連一發炮彈也沒有射擊出去,但是卻將這個平台的一個馬克沁陣地給摧毀了,至少半個班的紅標軍倒在了血泊之中。
雖然相比紅標軍的戰果來說,損失一個馬克沁並不算什麼,但它給後面登陸的日軍以極大的士氣鼓舞,尤其是看到整個炮台籠罩在一團火焰之中時,幾乎所有已上岸的日軍都激動地發出「板載」的歡呼聲。
小笠原兵是被他的一個部下從屍堆中搖醒的,他其實身上並沒有受什麼傷,只是被猛烈的炮火盪開的衝擊波震暈過去,當他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他所熟悉的一名小隊長,不過令他吃驚的是,那個小隊長已然滿臉是血,左眼被彈片擊瞎,甚至都來不及包紮,任憑血液從眼睛中汩汩地流出。
「大尉,大尉,小笠君大尉!」那小隊長扭曲著臉搖晃著小笠原兵的身體,他見到小笠原兵睜開眼睛醒轉過來,便不由興奮地喊道,「炮台……炮台被我們摧毀了,我們馬上就能攻下山頭!大尉,帶領我們衝上山頭吧!」
小笠原兵聽到這話,像被打了雞血一般渾身一震,立刻從地上彈跳而起,他拍了拍身上,發現自己只是受到擦傷,連輕傷都算不上,再抬頭看到山頭上的炮台果然被熾烈的火焰淹沒,不由興奮地抽出指揮刀,道:「好好,快把我們第一中隊的人都召集過來,我要帶你們第一個衝上山頭,殺光支那豬!」
那小隊長嘶聲道:「大尉,我們第一中隊的人都已召集好了,就等你的命令!」
小笠原兵激動地舉起指揮刀,可是他從屍堆中環顧四周,地上層層疊疊堆滿了屍體,有的甚至堆得有一人多高,濃烈的血腥氣味直衝鼻子,嗆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如果不是他們旁邊有一個屍堆正好擋住山上的視線,來自山頭的紅標軍火力這才沒有延伸過來將他們收割,真不知那是他們的幸運還是不幸。
他舉目四顧,卻發現沒有幾個能站起來的士兵,不僅困惑道:「人……人呢?怎麼不叫他們過來?就算是只有一兵一卒,也要讓他們爬起來繼續戰鬥啊!」
那小隊長一邊捂著流血的眼睛,一邊痛苦道:「大尉,我們中隊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其他人全部戰死,再也爬不起來了,那些還會動的人不是我們中隊的,甚至不是我們聯隊的士兵!」
小笠原兵聽到這話不由大吃一驚,失聲道:「那他們是誰的士兵?」
那小隊長道:「是第二聯隊的士兵!我們第一聯隊基本被打殘了,堆在地上的屍體基本上都是我們第一聯隊的人,現在第二聯隊已經接替我們要開始衝擊山頭了!大尉,我們死了那麼多的人,不能眼睜睜地讓第二聯隊就這樣搶走我們的勝利成果啊!」
小笠原兵激動地點頭,他看著這名渾身是血,已受重任的部下,嘶聲道:「好,就跟隨我去拿下最後的勝利果實吧!衝啊!」說著,他揮舞著指揮刀,哇哇大叫地翻過屍堆,就要向山頭衝擊而來,但來自山頭的火力卻很快將他掃倒。
那小隊長緊緊地跟在他的後面,第一個被馬克沁打成肉泥,至少有一打的彈丸全打在他的臉上,大半個腦袋隨著頭蓋骨一起直接就被掀飛,倒下時整個腦袋就只剩下一排殘缺不全的下頜牙齒,死狀極為血腥慘烈。
小笠原兵雖也被擊翻在地,卻幸運得多,他是被來自山頭的毛瑟槍擊中腹部,等馬克沁要向他延伸而來時,他已經暈倒在屍堆之中,馬克沁也停止了對他的射擊,這也讓他在鬼門關前找回了一條命!
北白川能久在戰艦上通過望遠鏡看到近衛師團的步兵們在這可怕的海岸上流盡了鮮血,殘肢斷臂鋪得到處都是,後面登陸的步兵幾乎是連地面也碰不到直接就踩著積著幾人厚的屍堆在前進衝擊,整個地面都被這令人觸目驚心的赤紅色的血水覆蓋,形成汩汩流動的紅色溪流直匯入大海中,甚至將靠近海岸的大海都染得一片血紅,就不由痛苦而憤怒地握緊拳頭,渾身顫抖。
「這是什麼樣的對手啊?簡直就像八岐大蛇那等惡魔一般的恐怖啊!」東鄉平八郎也通過望遠鏡看到海岸上這可怕的血流成河的死亡屍堆,連抓望遠鏡的手都不由微微顫抖,儘管那是陸軍的傷亡,但他卻仍感到脊背上一陣陣地涼意,自從在甲午戰爭中輕鬆屠戮成千上萬毫無組織和紀律的清軍之後,他便對清國的渣子一般的軍隊再不抱一絲的敬意,有的全是鄙夷和蔑視,但這場登陸戰卻讓他第一次感到了刻骨銘心的挫敗和恐懼。
如果清國的軍隊都有這山頭守軍恐怕的戰鬥力,那日軍別說是與清國爭霸東亞,很可能都要面臨亡國滅種之險。
他回想起剛剛過去一年的甲午戰爭中清軍的懦弱膽怯的表現,怎麼也不敢相信眼前的守軍會有這般火力和戰鬥素質,他通過望遠鏡甚至看到已然被炮火覆蓋的澳底炮台上,依舊傳來步槍的射擊聲,一個被火焰戰燃全身的紅標軍士兵在生命之火燃盡的前夕,仍然在一槍一槍地朝海灘上的日軍射擊,那該是什麼樣的意志和信念在支撐他那樣戰鬥啊?
「親王殿下,請停止下令攻擊,召回已經登陸的士兵吧!」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如此強烈的挫敗感,連聲音都在因恐懼而顫抖,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這種話,「請珍惜這些英勇奮戰的帝國士兵年輕生命吧!他們不該這樣毫無尊嚴地死去!」
「我們面對的簡直就像是八岐大蛇一樣的惡魔軍隊啊!在這個海岸,我們是根本無法登上台灣的!」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落魄道,「他們似乎已經算準了我們的登陸地點,在這兒有了充足的準備,在這個山頭佈置了許多的大炮和馬克沁!我們繼續作戰只會徒增將士們的傷亡,並且不會取得什麼戰果!」
「總督閣下也不會願意看到我們再這麼毫無意義地傷亡下去!我們必須撤退,另外選擇其他登陸地點了!」
聽到這話,北白川能久親王也終於支撐不下去,渾濁的眼裡冒著淚光,對旁邊的副官低聲命令道:「命令全軍撤退,將岸上仍在奮戰的部隊盡悉召回船上!」話還沒有說完,他便身體一斜,暈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