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1895血在燒

第一卷 血戰台灣 第9章 軍法處長 文 / 西門吐血

    郁笑城率領紅標軍衝入廠區時,製造局衛兵早已逃之夭夭,慌亂之中連身上的號衣和槍械都扔了,可見狼狽之態,但他並不感到高興,甚至開始深深地擔憂。

    如果駐台清兵都是這樣的戰鬥力和精神氣,遇上精銳凶悍的日軍,恐怕一個陣仗下來就得兵敗如山倒,到時別說是抵抗了,恐怕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殺就要緊隨其後,還奢談什麼人人戰死,是人人皆被殺吧!

    「首領,首領,就是伊,就是伊在鐵柵門後面打的黑槍,把阮阿章打傷了!」幾個紅標軍從廠房中拖出一個血跡斑斑的男子,他的臉上青一塊腫一塊,嘴角和眼眶都裂開口子,滿臉都是鮮血,模樣顯得格外的猙獰,顯然士兵們抓住他之後,沒少動私拳。

    郁笑城本想讓士兵們將他拖走,卻不料還未開口,那男子便破口大罵道:「你們這些反賊,沒有上命就敢奪我製造局,撫台大人的標兵很快就要殺來,你們誰也活不了!有本事現在就殺了老子,丟了製造局,老子就沒打算活下去!」

    聽到這話,郁笑城不由多撇了這個男子一眼,食指勾了勾,紅標軍便在那男子屁股上重重地踢上一腳,那男子不由踉蹌地摔倒在他的面前,手上又磨出好些血痕,模樣更顯得狼狽。

    「首領,殺了伊,為阿章報仇啊!」一個脆生生的聲音突然在郁笑城的身後響起,這不由引起他的注意,忍不住回頭一看,原來是林世秀,她一直就緊緊地跟在身後,如果不是出聲,恐怕他都忘記了身旁還跟著這樣一個女兵。

    郁笑城忍不住笑道:「陳國章只是被打傷了,又沒有死,談什麼報仇啊?」

    林世秀怔了一下,但還是不甘道:「阮紅標軍的人被打傷了,他系罪魁禍首,就要狠狠地懲治伊!汝不系說凡阻擋阮紅標軍,都要格殺勿論莫?」

    天,這個純樸的孩子居然真把自己每一句話都記到心裡了,不折不扣地執行他的指令!可是即便真要格殺勿論,也要看場合和程度,可不是隨便就格殺勿論,自己要的是一支擁有鐵的意志和紀律的軍隊,而不是殺戮成性的獸兵!

    看來以後發佈命令可要非常地慎重,否則這些質樸的士兵聽到命令真的會毫不猶豫毫不留情地執行到底。

    想到這裡,郁笑城心中不由暗暗吃驚,他不禁看了一下周圍的紅標軍,發現每個人都在咬牙切齒地瞪著那個受傷的男子,如果眼睛能噴火,恐怕那男子早被焚燒成灰燼。

    他突然想到,如果剛才自己放任士兵們將其拖下去,恐怕這些士兵真會找個暗處將他處決,想到這裡,他不由緊張起來,如果一支軍隊沒有嚴格的軍紀和秩序維持,恐怕這種充滿暴力的私刑會越來越多,也會越來越厲害,最後甚至可能導致整體的瓦解。

    「林世明?」他忍不住高聲叫了起來。

    「到!」正在遠處滿頭大汗地指揮士兵們佔領廠區內各廠房的林世明突然聽到郁笑城的叫聲,立刻跑了過來,他向郁笑城行了一個軍禮,見對方點頭這才敢放下手,但仍然大氣都不敢出一下,敬畏之色寫滿了整個眼眸。

    郁笑城寒聲道:「林世明,我要成立軍法處,你是第二支隊長,現在就由你同時兼任軍法處長,馬上就上任!至於軍法處人員,就由你在一、二支隊中挑,人數不需要太多,但一定要識字,以最短時間內撐起軍法處這個部門,我可是要時常過問草創進度!」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麼,周圍的士兵面面相覷,他們剛剛從鄉民變成義兵,而郁笑城又以嚴格的軍隊標準來訓練他們,這讓他們一時還有些難以轉化身份,更重要的是他們之中甚至連軍法處是怎麼一回事都不知道,只看到郁笑城和林世明兩人神情嚴竣,都不禁感到緊張,連呼吸都不敢大喘一下。

    過了半晌,郁笑城緩緩地抬起頭來,目光如刀,筆直地盯著林世明的臉,道:「不過你這個軍法處長只是暫時的,在軍法處長和二支隊長之間,我更希望你能幹好二支隊長這個角色!你做軍法處長的首要職責就是盡快搭好軍法處這個架子,找到一個合適的接班人,由他幹好軍法處長這個崗位!」

    「林世明,你有沒有信心做到?」

    聽到這話,林世明立刻挺直腰桿,大聲答道:「稟報首領,林世明有信心做到!」

    郁笑城指了一下那個滿臉是血的男子,道:「好,如果現在我將這個打傷我們人的犯人交給你們軍法處,我想知道的是,你將如何處置他?」

    林世明呆了一下,他沒想到郁笑城這麼快就要考驗他,他不由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個受傷的男子,微微地皺了皺眉頭,問道:「汝叫什麼?」

    那男子冷哼一聲,道:「要殺便殺,囉嗦什麼?」

    林世明握緊了拳頭,如果不是郁笑城在邊上看著,以他火爆脾氣,早就衝上去狠揍一頓老拳,他忍不住撇了郁笑城一眼,見對方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不禁感到頭皮有些發麻,但還是硬著頭皮問道:「其他人都跑了,汝為何不跑?難道汝不知道開槍打傷阮的人,阮紅標軍是一定不會放過莫?」

    「阿兄,汝和伊囉嗦什麼,首領不系說阻擋阮紅標軍的人都要格殺勿論莫?這傢伙開槍打傷阮的人,就應該殺了伊!」一旁的林世秀突然嗆聲鼓動道,「阿兄,汝還等蝦咪(什麼)?」

    林世明本來就不想與這男子客氣什麼,換在平時他早就下令將其拖下去處決,但聽到林世秀這番激烈言辭,他反倒不敢這麼武斷了,更何況旁邊的郁笑城有心考驗他,正準備看他如何解決這個燙手的山芋。

    「軍法處不是意氣堂!做出任何的判決都一定要有依據,而且這個依據也一定要合情合理,絕不能憑感情而行事!」郁笑城見他被林世秀一陣搶白開始有些手足無措,急忙插話給他提點了一下,道,「軍法處做出的任何一個判決,都一定要記錄在案,以便備查,軍法處如有徇私舞弊、玩忽職守者,罪加一級!」

    林世明聽到這話,渾身不由一顫,他畢竟讀過幾年私塾,領悟力自然比其他人高,聽得出郁笑城話中的份量,他咬了咬牙,道:「阿秀,汝不要干擾我審訊犯人,再多一句話,連汝也拿下問罪!」

    林世秀聽了臉都氣紅了,她指著林世明還想說什麼,卻已被一旁的林永連拉到邊上去,死死地摀住嘴巴,不讓她吭聲,現在連林永連都看出來,他的孫兒林世明是真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郁笑城倒是略感驚訝,他沒想到林世明居然會如此嚴厲地喝斥林世秀,不過他並不感到生氣,相反卻是感到非常的欣慰,因為他發現自己一直試圖淡化紅標軍內部人情色彩,強化軍人紀律的努力正在慢慢發揮作用,這也是烏合之眾與正規軍隊最大的區別。

    林世明喝退了林世秀之後,本來略顯緊張的神情很快就恢復,他的臉上悄然罩上一層冷漠的冰霜,就彷彿換了一個人似地,冷冷地盯著那個男子,一字一字慢吞吞道:「現在汝可以說了!」

    那滿臉是血的男子見此情景,不由打了一個寒慄,他沒想到一個人的目光可以陰冷到令人顫抖的地步,不由顫聲道:「你……你們憑什麼審我?我是朝廷命官,你們……」他的話還未說完,就嘎然而止,因為他赫然看到林世明手中拿出的紫花大印,不由呆若木雞。

    「汝敢開槍打阮紅標軍,就憑這塊大印就可以明正言順地處決汝,如果汝不老實交待,那也別怪阮會不客氣了!」林世明冷冰冰地看著對方,道,「想清楚再說!汝為何不逃?汝可知罪?」

    「不要殺他,他是個好人!」突然一個聲音從斜側裡響起,眾人不由紛紛側目看去,一個長衫青年正從一處青磚廠房後面走了出來,幾個紅標軍見狀急忙拿著短刀長矛將其攔下。

    「汝系什麼人?」林世明見郁笑城故意不吭聲,明顯就是讓自己出面,只得上前喝退那幾個紅標軍,放那長衫青年走上前來。

    「我是司事連朝剛,提調大人是好人,你們不要殺他!」那個長衫青年看了一眼圍在身邊的紅標軍兵器,面無懼色答道,「有什麼就衝著我來好了,大不了就碗口大的疤罷了!」

    林世明哈哈一笑,道:「汝當阮紅標軍系什麼了?打家劫戶,殺人如麻的匪人莫?給阮閉嘴,這兒還輪不到汝說話!」他停頓了一下,退後一步,走到郁笑城的身旁,低聲問道,「首領,這個小白臉咋處理?」

    郁笑城道:「先把他扣下來吧!」他指了一下那個滿臉是血的男子,接著道,「這個犯人你怎麼處理?雖然這本不該由你們軍法處來處置,但我想知道你如果接手,會怎麼處理他?」

    林世明咬了咬牙,道:「伊不僅阻擋阮進入廠區,還召人開槍打傷阮紅標軍,正好可以用伊的血祭旗立軍威!」

    郁笑城看了他一眼,冷冷道:「這是你的心裡話嗎?」

    林世明微微地張了張嘴唇,好半天才微微地搖了搖頭,但過半晌才開口道:「首領不是說阻擋阮紅標軍的人,都要格殺勿論莫?」

    郁笑城冷笑道:「我是說過,現在阿秀也說要格殺勿論,那你做為軍法處長,覺得這人該不該格殺勿論?」

    林世明緊張地撇了林世秀一眼,沉吟了一會才道:「他開槍打傷阮紅標軍的人,被抓後態度又如此惡劣,該殺!」

    郁笑城冰冷的臉上慢慢地融開一漣暖流,他慢慢道:「沒錯,是該殺!能做出這樣的判決說明你是一個合格的軍法處長,將新成立的軍法處交給你,我很放心!」

    林世明仍然感到有些不安,小心地問道:「首領,真……真要執行嗎?」

    郁笑城搖了搖頭,道:「他該殺,但現在並不該死!」說完,他走到那個滿臉是血的男子面前,目光如針刺一般深深地紮在他的臉上,用一種極為肅重的聲音道,「我現在只問你一句話,如果你能好好地回答,那就真的可能不會死!」

    「其他人都跑了,你為何不跑?難道你不知道開槍打傷我們的人,我們紅標軍是一定不會放過你嗎?」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