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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文 / 果果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丹田中的熱火一浪高過一浪,眼前物體都彷彿罩上了一層桃紅色。白子畫凝神聚氣,屏除雜念。可是房間裡到處都是花千骨的香氣,絲絲縷縷,撲鼻而來。彷彿她正纏繞著他的身體,妖嬈扭動。那一夜吻她的畫面突然之間就那麼蹦出腦海,血液彷彿沸騰了一般,而他滾滾冒著熱氣,想要將她再次壓在身下。

    房間裡一片狼藉,他從來都沒有這麼失態,更沒有這麼憤怒過。哪怕沒了道行,他仙心依舊,並未覺得一切有什麼不同,他還是他。可是當他發現自己原來像個凡人一樣有血有肉有骯髒而醜陋的**,不由變得狼狽而恐慌。

    這就是你想要的?這就是你想要的?

    大腦被怒火充斥著,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所以當花千骨開門進來的時候,他想也沒想的順手抓起個茶杯就狠狠砸了過去。

    花千骨沒有躲,神情帶幾分木訥,茶杯迎面砸在她額上,悶悶的一聲響,血很快順著左眼流下臉頰,然後傷口又瞬間閉合了。

    白子畫愣在那裡,能看見她平靜眼底深處的悲哀。

    自己又一次傷害她了。

    突然很想說對不起,可是為什麼要說,錯的明明是她!

    「對不起。」這句話卻是花千骨先說了,看著白子畫因為中藥而完全不同於平時冷漠疏離的模樣她有些錯愕。睫毛被染紅了,血流進眼睛裡微微刺痛著。她伸手用袖子隨意一抹,感覺到和過去一樣死水般的麻木冰冷又全部回來了。

    這一杯子砸掉了他們所有看似和諧的假象,砸掉了她所有心存的僥倖和幻想,突然明白,她和白子畫之間就是做戲也再演不下去了。

    「我幫你把藥逼出來。」花千骨上前一步,白子畫連退三步。顫抖著聲音吼道:「不用了,滾出去!」

    看著他冷冽而鄙夷的眼神,花千骨手腳更加冰冷了,慢慢退了一步,然後轉身離開。

    彷彿走在雲上,腳步虛虛浮浮,她一臉自嘲的笑著,眼神空洞。

    花千骨,他恨你,恨當初為什麼要收你為徒,恨你害得他身敗名裂,恨你害死了那麼多人害得六界不得安生,恨你挾制他每晚陪你做出讓他覺得羞辱的事,恨你讓他失了仙身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一直都努力壓抑著的恨意,如今終於爆發出來。而你,的確是可恨的。

    養你育你辛苦教導你,為了救你身中劇毒,替你承擔罪責受了那麼多顆消魂釘,為了包庇你成為長留和六界的罪人還失了仙身,從堂堂一個上仙落到今日不得不忍受劣質春藥之苦的地步。花千骨,你有什麼好怨的?他始終被你拖累,為你贖罪,從未忘卻推卸過自己為人師的責任。而你呢?你的苦,都是活該都是自找的。憑什麼事到如今,還要拖著他拖著整個六界和你一起痛苦?你難道就永遠只能自哀自憐,屈服於命運,等著別人一次次為你犧牲麼?

    踉蹌回到殿裡,竹染看到她神不守舍的樣子知道目的達到,卻又不知為何又有一絲心軟。

    「沒事吧?」

    「紫、紫薰呢?」

    「她?」竹染不知道她為何此時會問起紫薰淺夏,「她閉關入定大半年了,不知道神魂現在在哪飄著。神尊要見她麼?」

    「是的,立刻。」

    花千骨突然羨慕起紫薰淺夏來,這些年,她反而想通了,重新找回平靜,不問世事,悉心製藥調香,而自己卻不知道要何時才能放下。

    彷彿遭受烈火焚身之苦,白子畫奮力壓制疏導。他不信,他連一個小小的春藥都奈何不了。

    門再次開了,除了花千骨不會有人敢進來。他心頭怒火更甚,她到底想要什麼,難道真愚蠢到以為可以靠這種爛俗的方法得到自己麼?多年用心教出來個孽障也就罷了,難道還是個傻子?

    可是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害怕的著急趕她走,是生氣是厭惡?還是說其實沒有克制住自己的信心,怕做出什麼錯事?

    身體劇烈顫抖著,她的媚眼如絲不斷在腦海中閃現,像一個魔咒。她撫摸他吮吸他咬碎他,緊緊融為一體。

    「我說滾聽見沒有!」再次聲音沙啞的咆哮,不肯回頭,他知道這次自己絕對再狠不下心往她頭上擲一個杯子。

    「子畫?」聲音溫柔的試探,卻滿懷關切。

    白子畫猛的抬頭,眼前的人居然是紫薰淺夏。像被人狠狠一悶棍,頭腦頓時清醒大半。

    「你怎麼來了?」

    「是小骨,她讓我來給你送藥。」紫薰淺夏揚了揚手中的那個瓷瓶,臉有些紅,為什麼子畫會中春毒的?他為什麼又會在雲宮裡面,她不在的這些日子貌似發生了許多事情。

    「她特意讓你,來給我送藥?」白子畫身上瀰漫著一股從未有過的危險氣息,瞇起的雙眼,充斥著更多的怒氣,那個「你」字如刻意強調般拖得長長的。

    紫薰淺夏過去眉間的戾氣不見了,墮天的印記也淡了許多。有些不敢對視白子畫,他變了好多,氣質變了,連眼神都變了。怎麼說呢,變得更像個人了,不過或許這是因為他此刻中毒了的原因。

    「她什麼也沒說,只說你中毒了,讓我來給你送藥。」沒說中什麼毒,就只把解藥給她,卻沒想到她急急忙忙的趕來一看……

    「好,很好。」白子畫有些咬牙切齒的說,手中茶盞被他捏個粉碎。

    他怎麼會不懂花千骨的意思,分明就是給他送了兩份解藥來,一個瓷瓶一個紫薰淺夏。好啊,真是太好了。可惜,他兩樣都不要。

    「不用了,你馬上出去!」他的聲音低沉而威嚴。

    「可是子畫……」紫薰淺夏看他快要挺不住了,上前幾步想要扶他。

    「我說出去!」白子畫大聲吼道,雙目赤紅。一掌將她推出老遠,卻再壓制不住,猛的噴出一口血來,暈死過去。

    紫薰淺夏連忙上前封住他逆流的血脈,餵了解藥給他,扶他在榻上躺下。望了望四周,這是小骨的房間……

    花千骨一直佇立在院子裡,紫薰淺夏進去已經很久了,房門始終沒打開過。白子畫現在一定更加恨她了吧,她苦笑一下,慢慢轉身離開。

    到了關押霓漫天的地方,如今的她已經被折磨的瘋瘋癲癲了。時哭時笑,時求時罵,更多的時候一個人對著空氣假裝和落十一在說話,回憶述說著過去的一點一滴。

    花千骨看著,聽著,很久很久。慢慢舉起手驅散她身上的各類蠱蟲,一點點恢復生長她的血肉。

    因為疼痛,霓漫天慘叫著扭動掙扎。

    「花千骨!你又想做什麼?」

    「我累了,不想跟你玩了。」

    「哈哈哈,終於肯殺我了麼?想向我向世人展現你的慈悲?」

    「我說過,我不會殺你,髒了我的手。你一輩子都愛漂亮,我讓你死的有尊嚴,你自盡吧。」

    霓漫天感覺自己又能看見,能站起來了,除了被白子畫斬斷的右臂,基本上都已恢復。壓抑已久的憤怒和憎恨排山倒海而來,唯一的心念就是殺了花千骨。可是畢竟沒了法力,只能瘋狗一樣撲了上去,然後狠狠的一口咬住了花千骨的左手。

    花千骨眼神一片空洞,遲鈍的輕輕揮了揮,霓漫天立刻飛出去狠狠的撞在牆上,斷了肋骨。

    「我肯讓你死,不是因為原諒了你,你殺了對我最重要的人,我依然恨你。只是一切,都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為什麼,受了這麼多折磨,事到如今,你仍然一點也不覺得懺悔不覺得自己做錯?」

    「我為什麼要懺悔,再重來一百次我依然想要殺你殺糖寶那賤人!」

    花千骨沉默,每個人的想法和觀念都不一樣,你覺得是錯的事,別人不一定覺得,或許她想讓霓漫天後悔,從一開始就錯了。

    「我不會讓糖寶就這樣死的,它會再回到我身邊。」

    「哈哈哈,花千骨,你以為你是神就真的可以扭轉一切了麼?就算你讓糖寶活過來又怎樣?你親手殺了她最愛的男人,你以為她會原諒你?」

    猶如大冬天裡又被潑了盆冷水,花千骨整個都冰凍僵硬了。不由微微退了一步,聲音顫抖起來,使勁搖著頭。

    「不會的!糖寶最愛的人是我!她不會因為十一而恨我!絕對不會!」

    「笑話,若糖寶殺了白子畫,你又怎麼想,你會一點都不怨她麼?還能像以前一樣朝夕相處?」

    花千骨的眼裡被久未出現的惶恐所充斥:「我、我既然可以讓糖寶復生,就一定可以讓落十一也再活過來!」

    霓漫天絕望的仰頭大笑:「花千骨,你沒聽說過麼?被神親手殺死的人,又怎麼還可能復生?」

    腦中轟然一下,一切都倒塌了。花千骨無力的靠在牆上,不可置信的搖著頭:「你在騙我!你騙我!你們每個人都騙我!」

    藍雨瀾風騙她,放出了妖神。輕水騙她,以為她們是最好的朋友。殺阡陌騙她,其實一直把她當作琉夏的替身。竹染騙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利用她。白子畫騙她,接近她只是想要瓦解她殺了她。連東方都騙她,就算死了,所有的一切還是全在他的計劃之中。

    為什麼會這樣?她真的就那麼傻,世上所有的人都要欺騙她?

    霓漫天得意的笑,很滿意看到自己的目的達到。她的確是隨口編的,神界消亡近萬年,她又怎麼會清楚。不過只要花千骨相信就好,她最大的弱點便是在危急和憤怒的時刻無法冷靜。害白子畫中毒是這樣,以為能救朔風結果卻放了妖神出世也是這樣。

    再一次親手將花千骨推至絕望的邊緣,這種報復的感覺真是痛快啊,她可以瞑目了。

    霓漫天把頭用力往牆上一撞,鮮血四濺,身子慢慢滑下。眼睛依然詭異而陰險的對著花千骨笑,她終於可以去見落十一了。

    「上輩子,這輩子,下輩子,或許生生世世我們都只能做仇敵,勢不兩立。」

    花千骨就這樣看著霓漫天緩慢的氣絕身亡,臉上掛著滿足的笑。

    她已經從痛苦中完全解脫了,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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