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進步 0102 董雪的執念 文 / 大嘴鸚鵡
張三看出了韋小固的疑惑,躬身匯報說:「土地老爺,您身為土地神,自有土地神的威嚴。董雪現在乃是鬼魂之身,她眼中的您和您日常的形象還是大有區別的。」
韋小固想起來上一次遇到谷老太鬼魂的時候,似乎谷老太也沒認出自己來,而沈百行生魂歸位之後,也是疑惑了半晌才確認自己的土地神身份,忍不住問道:「你們看我呢?」
「我們是您手下的鬼差,在廟裡看您,跟他們一樣,都是身著棗紅色官服,頭戴黑色官帽,白鬚飄飄的儒者形象。」
張三說道:「但是出了廟之後,我們也能認出您的肉身。」
韋小固大致明白了,他記得以前跟這個董雪並不是很熟悉,兩個人最多就是遇到的時候隨隨便便的打個招呼,來這裡之前,心裡還想看看董雪知道自己就是土地神之後會是什麼表情,現在看來,這個願望只能是落空了。
「……董雪,你現在已經身死,還存有意識的是你的鬼魂。按照規矩,七日之後,你也就該魂歸地府,轉世投胎了。」
韋小固說:「前塵舊夢,不可回頭,死者不能復生,還是看開些吧。」
「土地老爺,我本來不想死,就是想嚇唬嚇唬夏風,讓他不要離開我。當時看他來找我,知道他心裡還是惦記我的,一時激動,腳底下踩滑了,這才摔下樓。」
董雪擦拭著眼角的淚水,說道:「土地老爺,你說的我也知道,但是我不甘心啊,我和夏風情投意合,如果沒有意外,以後本該是共結連理的一對。誰知道現在生死相隔,再難重逢。我……我也沒別的奢望,就想遠遠的看著他,……土地老爺,你行行好,把我放回去吧。」
「我理解你的心情,不過你也要明白,這是一種執念。就像你說的一樣,現在生死相隔,再難重逢,你抱著這種執念,對你來說有百害而無一利。」
韋小固萬萬沒想到董雪的死居然是出自一場誤會,不覺有些遺憾:「遠的不說,就說你現在的這份執念,每日都要領受三記打魂尺的刑罰。這又何苦?既然已經死去,不如放開生前的那些羈絆,最後看一眼你生活過的這個世界,安安心心的投胎轉世,也好有個好的未來。」
「我放不下,真能放下,我就放下了……」
董雪垂淚說:「三記打魂尺,我情願承受,就算是再多,我也願意承受,只求土地老爺開恩,讓我能看著夏風,看著他好好的,哪怕受再多的哭,我也心甘情願……」
她對夏風這份真情和眷戀,即便是張三和李四聽著,也有些不忍,眼巴巴的看著韋小固,似乎想說些什麼,又強自忍住了。
韋小固在心裡歎息一聲,說道:「保持本心,不要讓自己被執念迷惑,七天之後,安心去投胎,再不要多想了。這幾日,你……刑罰免除,但你只能遠遠看著夏風,不要驚擾他……就這樣吧!」
「多謝土地老爺……」
董雪撲跪於地,朝著韋小固磕了一個頭,身影在土地廟之中緩緩消失掉了。
李四上前說道:「土地老爺,這個董雪著實可憐,只是她心中執念深重,這七天您能免她刑罰,七日之後,她還是會情願領受刑罰,也不願投胎轉世。」
韋小固默默點頭,心中哪能不知道會有這個情況。
想當初,谷老太也是心憂姜勤,所以一直不願投胎轉世,每日九記打魂尺都受了下來。
這份情感讓人心酸,這份執著讓人心顫。
韋小固嘗試著問了一句:「我不是很瞭解這個東西,以你們之見,像她這樣意外死亡的,有沒有可能重新還陽?」
張三和李四對視一眼,頗感無奈;李四說:「土地老爺,還陽,必須要城隍老爺手令才行。但是咱們方圓數千里之內既沒有土地廟,也沒有城隍廟,而且已經800年不曾有城隍老爺的任何消息了,只怕……」
這個事情李四一解釋,韋小固就明白了,上一次追查趙曉坤十八年前被拐賣的事情的時候,張三和李四已經走遍了方圓千里之內的土地,這話自然是做不得假。
長長歎息一聲,韋小固說:「這也就是他兩個人的命吧……」
拉開土地廟的門,韋小固默默走了出去,眼前夕陽如火,只是他的心裡卻是有些悵然若失。
有情人終成眷屬,自然是人間美事,但像夏風和董雪,生死相隔,陰陽難合,卻無疑是人生中最最悲慘的事情了……
土地廟門關閉了,韋小固也已經走遠了,張三和李四站在原地,都沒有動。
「其實董雪這個事還有一個處理辦法,能讓她保留她的執念,然後還能在夢中與夏風相會。」
李四喃喃自語一般說道:「只是……」
張三苦笑著說道:「只是咱們兄弟之中,必須有一個放棄鬼差的身份,投胎轉世去……」
李四點點頭;他們兩個做了八百年的鬼差,自然知道,只需要韋小固敕封董雪為土地廟的鬼差,就能真正讓董雪的這份苦情得到稍稍的緩解,但是,土地廟的建制擺在這裡,只能有兩個鬼差,如果董雪成為鬼差,那麼,他們兩個之中就必須有一個回歸孤魂野鬼的身份,老老實實轉世投胎去了……
即便是鬼神,也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大公無私啊……
……
……
時間是這一天的傍晚,夕陽的餘暉還在照耀大地。
離開了土地廟,順著街道向前走,韋小固的心情說不上來的鬱悶;都說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是夏風和董雪畢竟都是他的同班同學,他也不可能完完全全的置之度外。
路過那個建築工地,韋小固意外的發現,緊鎖了將近一周的大門打開了,裡面的那些辦公室門前,還停了一些車。
朝著更遠處的空地上看一看,還能看到一些穿著白襯衫黑褲子的人在那裡聚集著,四下指指點點的,說著些什麼。
韋小固心裡有些奇怪,這個工地不是暫時封閉了嗎?怎麼今天有開門了?
正在疑惑著,他就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小固,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