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玄幻魔法 > 從商家庶女到落跑皇后:江山為聘

第5卷 母儀天下 第153章 大結局(1) 文 / 清瀾皓月

    第153章大結局(1)

    「立儲?子晟還太小吧。」

    「小什麼,虛歲七歲了,也是時候了。」

    是時候了麼?

    這幾年董寶林都深居簡出的,不是必須出席的場合都不露面,初一十五的點卯我早取消了。後宮統共就三個人而已,還點什麼卯。這些年,二皇子的好學贏得眾口讚譽,而旻兒的駑鈍跟子晟的調皮搗蛋也是朝野皆知。隱隱就有說我不如董寶林會教兒子的聲音傳出來。

    非得要把小小年紀的孩子逼成小學究做什麼。旻兒我對他的要求就是自己開心就好,至於子晟,更加的沒有問題,雖然頑劣,但他的功課並不比瑜兒差,武技更是令魏先生都背地裡讚不絕口。說是有潛質,可惜又是當時他對著我長歎一口氣,我也知道他歎什麼氣了。

    他一生最得意的弟子是當今皇帝,現在看好的徒孫又是將來的皇帝,都不是能替他傳得了衣缽的人。

    四哥一心向醫,五哥更長於理財,而六哥主業是當皇帝。現在徒孫輩裡,十四跟清燁也志不在此,他老先生就只有歎氣了。

    幸好我這個不被他待見的徒媳,這兩年還時時去陪他下下棋,聊聊天的。他現在有事沒事就拉著我說說話。看得出來,老人家其實很寂寞。

    「立儲是好事,你怎麼還鎖著雙眉?」他拈起顆黑子放到棋盤上。

    我一手托腮,「我總覺得時機還不成熟。」手裡拿著顆白子舉棋不定的。

    「哪有儲君被立時,會沒有庶子存在的。」

    「還不是魏先生你搞出來的。」因為這事,我一直對他小有意見。

    他盯著我,「我搞出來?你有沒有說錯。這件事一向就是這樣,是你這位林皇后太過特立獨行,跟眾人唱反調。好在,林家還不至於成了禍亂朝政的外戚。」

    「如果林家有這個苗頭,早叫滅了好不好?」我跟魏先生說話,從小到大都有點沒大沒小的。小時候他是我們家的賬房先生,時常逗我,中間一度互相看不順眼。現在,倒能像忘年交一樣坐下來說話。

    「所以當年我就覺得令尊不簡單,也難怪先帝會選了他一個商人來托孤。不過先帝肯定也沒料到,他的獨子會迷上林家的小丫頭。」

    「什麼小丫頭啊,人家已經是四個子女的母親了。」

    「錯!皇后娘娘始終沒把大公主和二皇子當自己的孩子麼?」

    「我他們各自有自己的母親嘛。」

    「你是嫡母、嫡母,你到底把自己擺什麼位置上在?」

    什麼位置,我當自己是子玨的姨母,所以她的婚事我基本聽憑賢妃發揮。至於瑜兒,我雖然不難為他,該做的會做到,甚至暗中安排人照顧,但心頭始終覺得他會是我兒子的對手。

    魏先生拈著顆棋子,「算了,這世上很多嫡母待庶子庶女都是面甜心苦,你怎麼說也是表裡如一,而且沒有使壞,很難得了。」

    「就是嘛,非要我去扮慈母,我覺著彆扭。」

    「你待安樂王很好啊。」

    我撓撓頭,「那是因為他無害嘛,而且養著養著他全心依賴我,自然就養出感情來了嘛。」

    魏先生喝一口茶,「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你出宮幹嘛喜歡來找我喝喝茶、下下棋的?」

    「哦,聽你一口一個小丫頭的叫,我就覺得自己好小的感覺。」我嬉皮笑臉的說。這些年,六哥威勢日重,我又何嘗不是。在宮裡,連翠儂都走了,私下可以放肆一點的人都沒有了。人人只當我是皇后,畢恭畢敬的。也只有魏先生面前,我還能倚小賣小一下。

    「對了,娘娘的外公身體還好麼?」

    「好,我上個月見他的時候簡直紅光滿面,氣色好得很。他總算找到一個能傳衣缽的人了。不過也跟我說,他那一脈以後同我沒什麼關係。也沒告訴那些人他是我外公。」

    「他是為你好。」

    「親人始終都是親人嘛,好在他身邊有派去的人照顧,我也比較放心。」我看魏先生陷入沉思,然後像是想明白了的樣子,嚇得撲到棋盤上,「魏先生,你不是要說你也想出去走走,找個人傳衣缽吧?」

    他溫和的笑了,「果然聰明,老夫才一動念頭,你就猜到了。」

    「不要啊。」我哀求的看著他。

    「三十二年了,老夫從襁褓中的嬰兒看著他牙牙學語、蹣跚學步,一點一點的成長,推翻安王奪回皇位,到如今他登基馬上滿十個年頭了。老夫也該走了。」

    「我都好捨不得,別說六哥了。」

    「真正陪他一路要走下去的人,是你!」

    四哥跟十姐姐帶著孩子懸壺濟世去了,現在魏先生又要走,唉!

    「人生就是這樣的聚散無常,有緣相聚做師徒已經很好了。夫妻,只有夫妻才是真正攜手一生的人,老夫對皇后你的感情可謂是很複雜,從剛開始的疑惑到後來的釋然,還有現在覺得皇帝眼光果真不錯。我以前覺得你不適合那張鳳座,可是正如皇帝所說在規定之外,還是可以做得很有特色的。武將一直都很支持你,而自從三年前你在華禹各地辦的善學裡的那些學子紛紛走上仕途,文臣這邊的聲音也不再是一面倒的反對你了。皇帝一手提拔起來的人更加不會反對你。宗室裡,有最得勢的蘭王跟代王奉你為國母。現在我可以說,這頂后冠,除了你再沒人合適戴了。這一路走來,你其實也很不容易。至少,你贏得了我在內的大多數人的認同。」

    「這算什麼啊,臨走來個認同安慰人家?」我的淚水不爭氣的掉了下來,從我會說話走路就認得這個人了。

    我回宮對六哥一說,他歎口氣,「老四一走我就覺得他有些意興闌珊的了,你想想辦法留他過完年再出去吧。還有,雖然魏先生一身的本事,但還是安排個人跟著鞍前馬後的跑跑腿,還有照會各地如有需要多行方便。」

    「我知道。」

    六哥從書桌底下找出一壺私藏的好酒,「我出去一趟。」

    「知道了。」

    他提著酒壺走了,臨出門又回頭看我一眼,「你這輩子,得陪我關在這裡了。不後悔吧?」

    我撇嘴,然後說:「不會,不過下輩子投胎前我得去賄賂下鬼差,好讓我們生生世世不要投生在帝王家。」

    「那就是說要生生世世跟我在一起了,嗯,滿足你!」他笑著走了。

    兩年前,拖兒帶女跟他出巡,出去才發現根本就沒有想像的那麼好玩。每天坐在鑾駕裡,幾個小毛頭不停的吵。他又時時有事,最多每天抽點時間陪我在營地或者是船上走走而已,前呼後擁的,跟在宮裡沒什麼兩樣,只沿途看了不少美景,吃了各地新鮮的美食而已。

    我當初期望太高,失望肯定就大了。於是回來之後,軟磨硬泡,泡到一個跟著五哥出去查各地庫銀的差使。結果才走一天,就想兒子女兒,還有他。外頭什麼事情都覺得沒什麼意思了。最後硬撐了十日就回來了,回到宮裡的時候那人看到我眉開眼笑的說:「知道離不開我了吧?」

    「哪有,我還是想兒子閨女了。這輩子是被他們拴住了。以後不能再單獨出去這麼遠了。」

    「想我了就說嘛,還拿兒女當借口,其實老夫老妻的了,有什麼好想的。」把我氣到不行,直到兒女一個個跟我傾述思念我心頭才平衡一點。

    子晟在我耳邊偷偷說:「母后,你不在的日子,父皇每天都回坤泰殿看折子到很晚然後自己睡。還時常出神,他肯定在想你,兒臣在旁邊都看到了。」

    「嗯嗯,瞭解了。」

    我剛哄了幾個小毛頭去睡覺,人家就回來了,還沐浴更衣過了。

    「皇上,折不壓宿啊,您就批閱完了?」其實秦湧已經告訴我了,說是前兩天收到我半路回來的消息,人家就在趕工批折子了,務求把今晚的時間空出來。而且,因為過去半個月他真的很勤奮,所以沒有積壓的折子,還真的能空出一晚來。

    「這不是小別勝新婚麼,怕你出去那麼久旱著了。」

    我在屋裡繞著傢俱跑,「國事為重嘛,臣妾豈敢耽誤陛下處理政務。」

    「想先活動開是吧,我不介意陪你過招啊,不過要先餵飽我才行。」他活動活動手腕,忽然就到了我跟前,「老鷹捉小雞!」

    沒道理嘛,怎麼練都逃不脫麼。

    我在他肩膀上扭動,他抬手拍我屁股一下,「再亂動就地辦了你。」

    「我不服氣啊,我練輕功練得那麼辛苦,連雲兮都誇我呢。」

    「她是不想被你纏著,這樣她就沒時間自己鑽研,你還當真了你。」

    他把我扔在床上,一副惡形惡狀的樣子,「投不投降?投降殺一半!」

    「堅決不降!」

    「那好,半路我可不接受投降的。」

    結果半路救了我的是我小女兒做噩夢了要找母后。當時六哥的臉真是黑的可以,他可以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攪,連旻兒跟子晟也怕被加課不敢造次,但才一歲多的小娃娃是不會理會他的。

    我正想得出神,穿著同款同色寢衣的小娃娃站在我跟前對手指,「母后,一起睡!」

    想想六哥出去見魏先生去了,三十多年相伴,他們太多話要講,還不知幾時回來呢。

    我笑著拉開被子,「上床!」

    我和雙胞胎女兒剛躺下,就聽到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掀開帳子,果然是子晟抱了個枕頭進來,「母后,父皇不在,兒臣來保護你跟妹妹。」邊說邊把枕頭放下人往床上爬。

    「好好,三皇兄來保護我們。」子衿跟子悅往裡頭挪挪,很歡快的樣子。

    我阻止子晟往上爬,「大皇兄呢?」意思你小子跟你大皇兄學學,都這麼大人了,還盡想著跟娘睡。還能活寶的說出讓他媳婦兒跟著六哥睡,六哥好半夜起來給他媳婦兒把尿的寶氣話。

    「我叫他了,他說自己大了有些不好意思。」說完擠到我身邊睡下,把被子朝那邊拉。也不知是真沒聽懂還是咋的。

    安靜了一小會兒,又響起一陣腳步聲,兩個小丫頭歡呼,「大皇兄也來保護我們了!」

    旻兒的小臉在帳外露出來,「母后」有些羞答答不好意思的笑。

    子晟拍拍旁邊,「來來,給你留著地兒呢,母后剛還問你怎麼沒來。」

    這幾個小傢伙,六哥不在就整的跟過節似的。想想六哥回頭回來看到我們娘五個大被同眠會有的表情,我也忍不住愉悅起來,「上來,上來。」

    六哥下半夜喝得半醉回來,拉開帳子的時候明顯呆滯了一下,我衝他比個噤聲的手勢,輕手輕腳地從被子裡爬出來,披上衣服給他們兄妹四個拉好被子,然後牽著六哥的手出去。

    一起趴在欄杆在,六哥比比裡頭,「這是幹嘛呢?睡成一窩了都。」

    「旻兒跟子晟是來保護我跟兩個丫頭的。」

    「真是福氣啊,這麼大了還能挨著娘睡。」六哥酸溜溜的說。

    我知道他是去送別了魏先生,心頭正不舒坦呢。

    「你帶去的酒喝完了麼?」我聞著他嘴裡噴出的薄薄酒香,不像是帶去的哪壺。

    「剛打開就被魏先生拿去了,說是給他帶走。然後他搬了另外的酒出來。」他從腰間摸了小酒壺出來給我,我接過小酌了一口,「好像不比你帶去的差嘛。」

    「嘿嘿,老四喜歡收藏好酒,不過他藏酒的地方,十年如一日,我只是沒想到魏先生也喜歡去摸他的酒喝。明明老四孝敬了一份的,他也喜歡去摸他藏的來喝。我還以為只有我跟老五會幹這事呢。」

    「我說四哥根本就是真聰明,知道你們都好這口,乾脆藏起來等你們自己去找。」

    「嗯,有可能,他不至於蠢到喝不出來兌過水的酒。」

    「我聽他說過,做大夫的腦子不能被酒精給麻痺了,不然下針或是開方子,都是失之毫釐謬以千里,後果不堪設想。所以他才安然的喝你們兌了水的酒。」

    「嘻嘻,不說他了。花前月下的說他幹嘛。」六哥一把把我攬進懷裡。

    「誰跟你個醉鬼花前月下的,我要回去跟幾個孩子大被同眠去了。」

    他一把拽住我,「你要眠早眠了,沒睡還不是在等我。難得躲開了幾個小毛頭,走走我們爬山去。」

    「你人來瘋啊,明天不用上朝也不必如此啊。」看看黑漆漆的夜色,我拍打他的肩膀。

    「叫上沿途打上燈籠就看得見了。」

    他心頭不舒服,要怎麼瘋我自然都只有陪著他。

    走到萬壽山腳下就發現,沿途燈火通明,宮人手執火把照明。一路上去,怕有一兩百人,隔個一兩米就有人手執火把站在路邊。唉,皇帝要瘋,旁人當然只能陪著,只希望記到《起居錄》不要太過離譜。

    他拉著我一路爬上了山頂,頂上有一個小亭子,三面用厚氈子圍著,一面向著山下的皇宮。幾個宮人上來,在石桌上放下桌布,擺了二三十個菜,然後是小爐溫酒。

    我看看漫天星斗笑笑,權當是秉燭夜遊了。自從進宮,好像還沒有過這樣的日子。荒唐就荒唐一次吧,每日活得中規中矩的的確沒有什麼意思。

    我拿起酒壺給彼此斟酒,他就手指著山下皇宮,「十一,你看,那裡就是坤泰殿我們的家。我們的孩子們都在夢鄉裡。」

    「那是我的地方。你的乾元殿在那邊。」

    「不,只有那裡才是家,乾元殿只是批折子議政的地方。」他堅持說。

    「嗯嗯,來,吃菜,別光顧著喝酒。」

    他聞言張嘴,我只好自己夾了一筷子,手虛托在下頭餵給他吃。天哪,原來他喝得半醉會退化成小孩子的樣子麼?

    「嗯,好吃!再來!」他又張嘴,我沒辦法只好坐到他身邊去,拿了小碟子接著一口一口的餵他吃菜,然後看酒杯空了就再給他倒滿。

    今晚真跟個任性的孩子似的。

    「回頭我背你下山。」人家打算以行動來犒勞我的餵食。

    我看看陡峭山路,口裡應道:「好!」我怕被你一個不小心把我扔下山去啊。

    他又喝了一陣,絮絮叨叨的跟我說他小時候的事。嗯,這人時常仗著比我大八歲講述我小時候的醜事,現在喝高了自動自發的把自己從小到大幹過的糗事說給我聽。我當然是洗耳恭聽了。

    「嗯,然後呢?」

    「還有麼?」

    「結果呢?」

    我循循善誘著,他果真一會兒想起來了就告訴我一件,一會兒想起來了又告訴我另一件,我肚子裡笑得都要打結了,不忘以眼神鼓勵他再多講一些。

    終於,他徹底喝醉了,直接倒向我的肩膀。

    哇,真沉,砸得我差點沒坐穩。

    「來人,抬個軟榻來。」我伸手抱住他,省得這個醉鬼滾到地上去。

    「是。」

    看看天色,都要天光大白了,叫上人把這位難得喝醉的大爺弄了回去。還說背我下山呢,等你清醒了,我就找個機會讓你兌現。

    另找一間寢殿安置下,我打個哈欠,問秦湧,「午後要議政麼?」

    「回娘娘,應該沒什麼必須明日議的大事。」

    「嗯,那吩咐下去,皇上微恙,明日議政免了,有事遞折子。」

    「是。」

    我過去哄著六哥,「來,手抬起來,我給你脫衣服。這麼睡磕得慌。」

    他剛才把正給他脫鞋的小太監一腳踹了。不過聽了我說的,還算合作的抬起了手。不過,今晚是徹底大爺了。

    「十一,起床倒水,我要喝水。」才躺下一會兒就推我,差點把我推到床下去。

    我坐起來,把準備好的水端給他喝,「來,我端著,你喝吧。」

    「嗯。」他很乖的應聲,然後就著我的手喝水。

    「好喝,再來一杯。」

    我把瓷盅遞出去,「再來一杯。」

    這回喝了一半,推開,「你喝!」

    不喝了就給我喝,我又不渴。我偷偷瞪他兩眼,「快點!」他不耐的說。

    我只好幾口喝了。

    「乖!」他拍拍我的頭頂,然後滑下去繼續睡。

    我剛放下水杯躺下,他又開始鬧騰了。六哥一直是很有節制的人。據他說從沒喝醉過,所以自己也不清楚酒量有多少。我當時問跟姬瑤那次也沒喝醉?他說沒完全醉,只是搞錯了對象而已。

    「好熱啊,十一,我們去洗澡!」

    「明天起來再洗吧。」

    「不,就要現在洗,一起洗。」他邊說邊坐起來,就伸手來拉我,「快點,起來洗澡。」

    「是!」我歎口氣,你就可勁兒折騰吧。

    和著內侍把走得歪歪扭扭的他扶到浴室坐下,他指著內侍說,「都出去!」

    內侍全退了出去,他開始扒拉寢衣。又不耐煩,幾下解不開口子就開始用力拉扯。可是皇帝的衣料要是這麼隨便一扯就扯爛了那還行。那製衣局跟針線局的人都罪該萬死了。

    「我來。」我蹲在他面前替他解衣。他倒好,直接站起來,「不脫了!」然後用力一推把我推到溫泉池子裡去了,自己好得意的走下來。

    我嗆了兩口水才拉著旁邊出水的嘴浮起來站好。

    「你混蛋你!喝醉了了不起啊!」我也火了,把你當大爺一樣伺候,你還推我下水。

    「哈哈,十一你成落湯雞了。」他哈哈大笑的過來。

    「你馬上也要是了。」

    我往上一跳,手掛到他脖子上,腿盤上他的腰,結果他居然穩穩站住了,我往下一看,紮著馬步呢。頓時哭笑不得,我跟個醉鬼計較什麼。於是放柔聲音,「六哥,我們一起洗鴛鴦浴吧,洗了好睡了。」

    「鴛鴦浴?好好好!」他點頭。

    「你到白玉床上坐下。」

    「好的。」他帶著我慢慢走過去,然後扶著床坐下。

    「你坐著,我替你脫衣服。」

    「你先脫!」

    我翻個白眼,然後把身上濕答答的衣服脫下來扔到池邊,他眉開眼笑的看著,然後攤開雙手,等我給他脫。

    總算是裸裎相對了,「來來,咱們洗白白。」我澆水到他身上。這什麼酒品啊!

    「好,洗白白了。」

    我替他上香膏,搓背,他舒服的享受著。等到弄妥了,他終於快睡著了,我也快累攤了。這麼大的孩子還真是難伺候。

    「你乾脆叫我娘得了。」

    「我幹嘛要叫你娘,你是我老婆。」閉著眼還知道反駁。

    我小聲說:「你又不是沒叫過。」

    「嗯?」

    「我說,既然我是你老婆,那咱們睡了吧。」

    「好!」他仰頭倒在白玉床上,要拉我一起躺下。

    「不睡這兒,睡外頭。」

    「不想動了,累了。」

    「好,你不動,我給你把衣服穿上,叫人弄你出去。」

    總算是哄上床睡覺了,你別再出什麼ど蛾子啊。再鬧我也管不了了,我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等到醒來,就看到有人瞅著我直樂呵。

    我恨聲道:「你還有臉笑,孩子們呢?」

    「過來討伐過你一通了,我讓人帶下去用早膳了。現在應該被各自的嬤嬤帶著吧。再睡一會兒吧,昨晚那麼晚才睡的。」

    「嗯,托你的福!」既然醒了,要再睡著不太可能,我就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說話:「魏先生幾時走?」

    「他打算盡快,好說歹說同意留到年後。哼,出去就能找到人給他傳衣缽啊。」他哼哼著。

    「瞧你這樣子,跟子晟說討厭小妹妹簡直一模一樣。就想著佔著老ど的位置,就不肯替魏先生想想,他這一輩子花在你身上的時間也太長了吧。」

    「我知道,就是有點不捨得跟不舒服。」

    「起了吧,我午間補一覺好了,等下子衿跟子悅肯定要找我了。你倒是可以再睡一會兒。」

    「嗯,辛苦你了。」

    「知道就好。」

    不過六哥終究沒能睡得成回籠覺,宮人來報,太后病重。

    老人家年紀大了,之前又受了家族敗亡這麼大的打擊,很快便衰老下去,這一次的病情更是來勢洶洶。

    我跟著六哥趕緊過去,再叫上賢妃董寶林一起過去侍疾,六個孫輩也被帶過去。子悅子衿因為還太小,只有讓嬤嬤照看著。而另外四個就跟著到了太后的病榻前。

    六哥坐到太后床頭,執起她的手,「母后,您感覺怎樣?」

    太后微微睜眼,「皇上來了,哀家還好。」

    我在車裡已經靠六哥身上補了一覺,現在精神還好,就上前輕聲問太后想吃些什麼。

    「沒胃口,哀家的幾個乖孫呢?」

    「皇祖母」幾個小傢伙圍上來。

    我讓了開去,把賢妃和董寶林都叫上到了外室。

    「母后病了,身為兒媳,本宮同你們都該在床前侍疾。這便排出次序開始吧。今日本宮守在這裡,明日賢妃,後日寶林,然後再從本宮開始。」

    「是。」她們兩人躬身應是,這也都是分內之事。

    太醫同六哥說短則七八日,長則半個月,將有不忍言之事發生。

    「沒法子可想了麼?」

    「藥力有時有限。」太醫委婉的說。

    「下去吧。」

    六哥看看我,「到了這一步,有什麼我們多順著她就是了。」

    「我明白的。」

    「母后,來,咱們喝湯。」我嘗了下冷熱差不多,就輕輕勺了一勺餵給太后喝。既然藥力已經有限,還喝什麼藥。不過是將死者受罪,身邊人安心罷了。我便讓人熬了些補氣血的湯餵給太后喝。

    太后喝了幾口搖頭示意不喝了。我便放下沒有再勸。

    「你這孩子身上有一股子豁達,這樣你才能在這深宮活得好。」

    我笑笑,「太后身上也有人所不及的堅韌,不然怎麼能在北苑過了二十多年呢。」

    太后眼神忽然一陣迷惘,半晌才說:「一見蕭郎誤終身哪!」

    我給她身後墊了個軟枕,「太后想講講麼?」

    她搖搖頭,「還是帶進土裡去吧。」

    我不再多說什麼,知道太后信佛,我便輕聲背誦佛經給她聽。都是當年無聊,連佛經我都看了記下了。

    太后輕聲重複,「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她慢慢合上眼,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怎樣。

    六哥要顧著朝上,這邊就只能由我看著。就按之前排的次序,每人一日。但其餘兩日我也要過去看看情況,然後聽太醫的匯報。

    今天已經是第三日,輪到董寶林看顧。

    其實一應雜事都有宮人在做,我們三個也不過在場而已,但也要親力親為一些事。心裡的壓力還是挺大的,尤其是我。

    幾個孫輩的這兩天也都留在別苑,但功課沒有落下,只在下學後過來看看。

    我走過去,遠遠聽到老太太在說什麼,便緊走幾步。

    「皇后,你是個好孩子,沒有記恨哀家給你下藥的事。」

    怎麼跟董寶林說上這個了,難道認錯人了。聽裡頭的聲音十分微弱,我示意太監替我攏起簾子,走過去,我看到董寶林伏在被上聽太后說話。

    「你做什麼?太后有話對本宮說,你就該差人來通知本宮才是。」我看著她,臉色嚴肅的說。

    「是,回娘娘的話,臣妾是怕一來一去耽誤時候,所以想自己先聽了再轉告娘娘。」

    「你不知道,有些話是你聽不得的麼?」

    董寶林跪到地上,「是,臣妾知罪。」

    「娘娘,大公主和三位皇子來了。」宮人進來稟報。

    我看眼董寶林,「嗯,你起來吧,叫他們進來。」

    幾個孩子魚貫而入,過來看太后。

    我看她嘴微微張開,又有話要說,便傾身過去,「皇后,哀家、哀家要回宮。」

    「好,兒臣帶您回宮去。」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到了這一步,老人肯定是想回宮的,壽終正寢就是最後的追求了。我今天過來也是要說這個事的,我已經準備好了。來之前我問了太醫,今天的狀況還比較好,再加以湯藥提神,讓人用十六抬的轎子穩穩抬著慢慢走,前後派人清道應該不會顛簸到老太太。

    於是一路很張揚的從北苑把太后帶回了清寧殿。沿途有不少民眾自發站在路旁,還有人發出嗚嗚的哭聲。太后本人倒真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劣跡的,只是受家族所累比較多。她信佛,倒也勸著皇帝赦免了不少人,遇上災年,便自己拿出體己銀子來賑災,就算是有對我下藥的事,也算是白璧微瑕吧。這樣的哭聲,就是對她一生的肯定了。再過些時日,她就要變成奉先殿牆上的一幅畫了。

    范家已經敗落了,但還是有和范家有聯繫的家族的。范家也還有一些女眷,旁支。之前眾人顧忌著,所以太后在別苑是人前冷落車馬稀。如今到了這步,我乾脆讓人去通知那些相關的人都進宮來見上一面,還有內外命婦,也讓老太太能走得熱鬧些。清寧殿裡便時時人來人往,壓抑的哭聲一陣一陣的。

    只是,那日她到底把董寶林當成我都說了些什麼呢?說到下藥的事上頭去了,那應該是說子嗣的事吧。這些年我專房專寵,但八年只懷孕兩次,也有不少人揣測。因為之前我放出的風聲是說我第一次生育的時候受損太過所以不易受孕,倒也沒引來什麼對六哥的說法。

    「叩叩叩,叩-叩-」有人在敲我的窗,三短兩長。我是在清寧殿聚香閣休息,聽到這個聲音就開了窗,「九哥?」

    「是我。」他從窗口進來。

    「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師傅進宮來見太后最後一面,我順道來看看你。」

    「師傅?」原來太后的那個天下第一劍客的傾慕者就是你師傅啊。太后說要把一切都帶進土裡去,唉,三十多年前,那一定也是一個傳奇。各人有各人的選擇,雖然太后說一見蕭郎誤終身,但直至今日,她仍然沒有後悔過。只是不知道先帝是不是早就跟寧穆太后一起轉世了。六哥已經派人去皇陵做準備了,等老太太駕鶴西去,欽天監看好了日子就要開啟先帝陵寢,送安穆太后的棺槨進去。這座皇陵其實封土還沒有多久,而且因為裡頭還有安穆太后一個位置,並沒有封死。但這次,卻是要徹底封死了,所有的前塵往事,都會入土。

    「那些暗衛都被你擺平了?」

    「沒有,被那個叫雲兮的看到我了,不過她沒攔,還給我製造了些方便。」我就說嘛,自從出了別苑差點走掉的事,我身邊的武力防備又提高了,不是那麼好闖的了。

    「哦,你把面具取下來讓我看看吧。」

    「有什麼好看的。」

    「是沒什麼好看的,反正我每天照鏡子都有看到的。我就想看看自己要是長成個男人,該是什麼樣子。對了,我記得老爺只說你在兄弟裡面行九,可到底咱倆誰大啊?說不定你得叫我姐姐呢。」

    「你已經叫了九哥了,再說,除非找到當年那些人,否則這就是一個謎。」

    他看我半晌,把面具取下。

    我坐到他對面細細的看,滿臉的新奇,「原來我要是長成男的,該是這個樣子啊。九哥就九哥吧,當妹妹其實也不吃虧。」

    他把面具戴上,「我過些日子可能要出海去,你真沒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

    我想了下,「眼下還真就有一件。」我便把心頭的擔憂告訴了他。說實在的,這些年,董寶林對我來說,一直是心頭的隱憂。只是她一直沒什麼把柄能讓我捉住,又顧慮到二皇子所以什麼我都沒做。

    送走了九哥,我合眼假寐。老太太也就在這一兩天了,我寐個半個時辰就要過去。

    「娘娘、娘娘,快起來。」小錦推醒我,我是和衣而眠的,趕緊翻身起來,洗把冷水臉,就往太后的寢殿去。邊走便問,「情況不好麼?」

    「嗯,賢妃娘娘看著不對讓趕緊來通知皇后的。」

    之前雖然是三個人輪值,但是董寶林身邊的人是我很早以前就安插下的,還有太后身邊的宮人也是早靠向我了。所以就沒有想到她有可能搗鬼。更沒想到太后半昏迷中把人認錯了,而她說話的聲音又太小,那人根本沒聽到。我也是耳力過人才在外室聽到了一句半句。她說沒聽到,是真的沒聽到,還是這幾年被董寶林拉攏過去了?

    到了這一步,我也得做回惡人,用這個細作的家人威脅一下她吐實了。還有,董家的人,我也不信真是鐵板一塊,找不到一個突破點。一個已經從內裡腐朽的家族,用權勢財帛,威勢力逼是很容易挖到想要的東西的。

    聽到是賢妃差人來叫我的,我趕緊加快腳步,一邊說:「去,通知皇上,然後把皇子、公主都叫起來。」看來老太太就是今晚了。

    「是。」

    眼下老太太的事要緊,生榮死哀,其他的都得退一步。接下來的七七,還有一百單八日的水陸大道場,公祭,還有率領內外命婦舉哀,一件件一樁樁都得我操持。如果要出事估計就是這段時日了。

    太后果然已在彌留之際了,因為迴光返照反而精神很好。

    她之前指了幾樣陪葬品,有封後之日先帝所賜,還有做姑娘時父母所贈,現下統統叫人找了出來,我點點頭,「母后放心,皇上跟兒臣一定會按您的心意辦的。」

    六哥跟幾個孩子過來見了太后最後一面,她走得很安詳,前幾日私下裡她曾同我說過,生有何歡,死又何哀。她所牽掛的人都已經去往彼岸往生,所以她走得很放心。估計寧穆太后自盡的時候是沒這麼安心的,這就是有沒有親生血脈留在這世上的區別了。

    清寧殿很快白幔低垂,六哥和大學士擬好謚號後六尺高的牌位也豎了起來。我領著內外命婦舉哀,賢妃和董寶林跪在我身後,幾個大一點的孩子也在,只有子悅跟子衿由嬤嬤帶著。

    可惜十姐姐不在京城,不然請她進宮來替我照看孩子我是最放心的。四哥沒有官爵在身,她就不必像誥命們這樣五更就來哭祭。同我交好的幾人可都是有誥命在身的。

    而小錦身為坤泰殿掌班女官,也有其職責所在,時時需要伴在我身旁。秦嬤嬤夏嬤嬤都年事已高,我怕她們精力不夠。思來想去,找了一個人進宮替我照看雙胞胎。那就是曾經的坤泰殿女官武芸,老章的媳婦,勉之的繼母。她的身份夠,而且對坤泰殿很熟悉。因為旻兒的關係,她也是算是鐵桿的皇后黨了,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

    我最掛心的還是子晟,畢竟他就是一個活靶子。

    我可就這麼一個親兒子,皇帝就這麼一個嫡皇子。四哥說我能懷孕兩次已經是非常的不容易了,如果被人知道我們很可能這輩子就只得這一個兒子,那麼,想取而代之的人很可能就會鋌而走險。就算不知道,也很可能趁機搏上一搏的,國喪忙亂期間把我們母子一塊兒端掉。我得未雨綢繆,這場國喪一定得辦得忙而不亂不可。而且,子晟的安危得格外的留心。

    每日數次舉哀,大人都疲憊不堪,更別說幾個孩子了,子玨、旻兒、瑜兒、子晟四個都面色有些不好。子晟今日跪著跪著更是一頭栽倒在蒲團外。

    「三皇子——」

    唬得我一下子起身把他抱在了懷裡,掐人中,灌水,折騰了一陣才醒過來。眾人也嚇得不行,老章拎著藥箱子上前診斷,說是年紀太小,太疲憊,再加上外感風寒,所以跪著跪著就倒了。

    國喪,聽起來好聽,生榮死哀到極點。但是,折騰的卻是我們這大活人。大人還好些,小孩子罪可遭大了。我便向皇帝請旨,免了幾個孫輩每日跟著舉哀吧。

    他猶豫一陣,「子晟還小,既然病倒就免了他的,另外三個都九歲了,過幾年就算是大人了,還是跟著一起送太后這最後一程。」

    「是,那臣妾先帶子晟回去坤泰殿休息。」

    他看我兩眼,「去吧。」

    我親手抱了子晟坐上轎子,老章等人隨行在後。

    這小子,快七歲了,挺沉的。

    我拍拍他屁股,小聲說:「可以睜眼了。」

    子晟睜開眼,一骨碌在我腿上坐起來,哭喪著臉,「母后,剛才那下你掐得好狠吶,差點就沒忍住叫出聲來了。」

    我把他放在座位上,「自個兒坐著。不掐狠一點怎麼逼真呢,我本來叫旻兒跟你一樣裝暈倒的,他居然回答我他不會裝暈倒。」當時我簡直無語了。算了,與其裝得不像被發現引起大風波,你還是老老實實在那邊哭跟跪吧。這孩子心眼實在,雖然開始太后不太喜愛他,但後來對他還算不錯,他也想盡份心力。

    子晟低下頭,「母后,我們這樣做會不會不太好,皇祖母一直很疼兒臣的。」太后一直把他當蕭氏皇朝的繼承人,自然更厚待幾分。

    「正因為皇祖母很疼你們,所以才不會樂見你們遭這樣的罪。要我說,在生不孝順,死了枉悲傷。皇祖母在的時候,你們個個都是乖孫,還時常去別苑看她老人家,承歡膝下,這才是真孝順。咱們不是說好了嘛,這麼做是因為怕有人把摻了東西的水跟食物給你吃了,祭奠那麼大,你又小,母后怕顧不周全。今日種種都是做給外人看的。外人尤其是那些御史會憑你的表現來評說你孝或者是不孝。他們哪,你日後也記得不要留把柄給他們抓到,然後喋喋不休的念你就是了。」兒子,你總不想天天吃水煮雞蛋吧。插了銀針的都可能有毒啊。

    子晟『嗯』了一聲,「兒臣懂的,一定要把夫子哄好了,才不會在父皇面前告兒臣的狀,一個道理。」

    你小子,不過也是,那些大學士雖然對於子晟的頑劣很頭痛,但對他的知禮善學也是很欣慰的。

    「知道就好,算你孺子可教,文人是吃哄不吃打的。你以後也要善待那些文人,別讓他們耍筆桿子罵你。如果得罪了全體文人,很難翻身的。」

    「哦,知道了。不過我怎麼會得罪全體文人呢?」

    「你以後就知道了,現在先給母后記著。」

    轎外小順子重重咳了幾聲,示意我坤泰殿就要到了。我重又把子晟抱到懷裡坐下,他也警覺的閉眼做出昏迷的樣子。

    「三皇兄、三皇兄,你怎麼了?」

    雙胞胎看子晟被我抱了回來,緊張的在他耳邊一直叫。旻兒現在還能守得住話,可這兩小的告訴她們不保險,所以子晟在她們面前也繼續裝著昏迷。

    我看他小拳頭捏緊,知道他在忍著兩個小丫頭不時的吵嚷,還有時不時就捏捏他外加掐掐他。如果不是知道兩個小丫頭很崇拜他,我都以為她倆在趁機報仇呢。

    「你們別掐哥哥啊。」我把她們倆的小手拿開,子衿淚汪汪的說:「兒臣看到過章太醫都是這麼救人的。」她們倆閒來無事跟著老章去過太醫局那邊玩耍。

    「好了好了,你們這兩個半吊子郎中,想學醫以後有的是機會,想練習以後也有的是機會。別吵三皇兄了,讓他休息會兒。乖乖跟著芸女官,母后等一下來看你們。」

    武芸上前哄著兩人出去洗臉,她們方才實在是哭得一塌糊塗的。

    等雙胞胎出去,子晟坐起來接過旁邊人遞上的毛巾擦臉,「眼淚鼻涕都擦在我身上,口水也噴到我身上,最要命是沒輕沒重的又掐又捏,當自己小神醫啊,憑她們這樣亂掐亂捏也可以救人的話,章伯伯的飯碗早丟了。」

    老章本來是站在旁邊一臉哭笑不得的看著子悅跟子衿『救』子晟,現在聽這麼說也忍不住莞爾。

    我對老章笑笑,「本來旻兒如果也能回來,勉之也不用在那裡受罪的。」

    老章搖頭,「娘娘,臣懂得輕重的。如果安樂王也回來,就太容易引人懷疑了。」

    我只放心子晟呆在我的地盤坤泰殿,這裡經過我八年的經營,是真正的針扎不入、水潑不進。連六哥都說只有這裡才是家了。

    子晟擦完手臉,「唉,還要躺床上裝病。」又摸摸頭上剛摔出來的包,「好痛。」剛才可是直直的就砸在青石地板上了,連地毯都沒有。他把毛巾遞回,然後驚訝的說:「翠姨?」

    翠儂對他微微一笑,「三皇子,好久不見了!」

    已經做了母親的翠儂微微發福,看得出小日子過得很不錯。

    「翠姨,人家好想你哦,你要那麼久才進宮看我一次。」

    秦仲這幾年在軍中打拼很有成績,但是翠儂離進宮晉見還是有段距離,只能三五個月回來看看我跟子晟還有雙胞胎。

    雙胞胎交給武芸照管,子晟就交到翠儂手裡。不然我真的很難放心回去主持祭禮。

    我本來想讓雲兮留在坤泰殿照顧子晟的,她說我其實也是人家的目標,她得跟著我。

    一會兒,六哥也回來了,我們現在都是一身的孝衣,宮人個個戴孝,幾個小孩子連子悅子衿也是,整個皇宮舉目望過去也全是白慘慘的一片。他一見面就問我:「你搞什麼鬼?」

    「沒有啊。」

    「沒有?那小子平時壯得跟頭牛一樣,我親自教他功夫的,我會不清楚他的身體狀況。會這個樣子就暈倒,連旻兒那麼弱的身體都還撐得住。體力不支,你只能騙騙外人而已。」

    我搓搓手,「是啊,是我叫他裝暈倒的。」

    六哥蹙眉,「出什麼事了?十一,我是子晟的父親,你要做什麼把我撇開是不是不對?」

    說得也對啊,「我怕你手心手背都是肉嘛。」

    身邊沒有旁人,他拉我入懷,「你是不是擔心,有人趁著喪禮期間顧及不到那麼周全對子晟下手,所以叫他裝病躲在坤泰殿裡?」

    「是啊。喪禮,很多執事的人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人,那些飲水、食物總之很多很多的小節都是可以殺人的。我不想事情發生了才失悔沒有早些做點什麼來防備。」

    他抬起我下巴,「我真的很想噴火啊,我都說了我要立儲,而且子晟是你生的自然不同,他對我來說就不是手心手背的肉了。」

    「那是什麼啊?」

    「心頭肉啊!他的人身安全我會不重視麼。又自作主張,怎麼都不跟我商量一下?」

    「你又要主持喪儀,又要如常處理國事,太操勞了。」

    「所以就乾脆瞞著我自己佈置啊?真是的,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人家普通女人都知道『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了。你卻不想靠我。」

    「不靠你我怎麼能做到這些,咱們各自在一處地方祭奠,很難碰頭的。你一躺下就睡著,第二日都必須要用冷水敷臉才能起得來,人家心疼嘛。而且,我力所能及的做一些,你就可以少操點心。如果我辦不到,肯定會向你求助了。」

    他看著我,「你就是能掰,黑的都說成白的。我本來很生氣你瞞著我的,現在也讓你說得心氣平了。來,我嘗嘗,是不是嘴上抹蜜了?」說著一手固定我的後腦勺,臉就俯了下來。

    我伸手推開他,「怎麼說也是國喪期間嘛,你收斂點拉。」

    「唉,這幾日忙亂得我好久都沒親過自己老婆了。算了,忍過頭七再說。走,去看看孩子們。」

    雙胞胎洗了臉又過來守著三皇兄,子晟就只好在床上躺著。

    她們一看到六哥就抽抽搭搭的跑過來,「父皇,三皇兄一動也不動,是不是要死掉了?」

    我趕緊雙手合十,「童言無忌,呸呸,菩薩當不得真的啊。」

    六哥蹲下一手抱起一個,「怎麼會呢?寶貝兒,你們也別太擔心了,三皇兄那麼本事怎麼會出事呢。不會有事的,倒是你們,趕緊去休息吧,不然父皇母后除了擔心三皇兄,還要再擔心你們。」

    「可是,兒臣聽說如果昏過去了,有親人在旁邊陪著說說話兒是很好的。兒臣不會吵的。」

    「就是,就是,兒臣也要陪著三皇兄。」

    我看到子晟的眉毛小小的皺了下,活該,誰叫你要說她們是一千隻鴨子的。現在好了,我們統統不在,她們會好心的一直在你耳邊聒噪的。說不定還會時不時就掐你的人中外帶翻你的眼皮。

    子悅下到地上,忽然想起,「三皇兄昏迷這麼久了,會不會口渴啊?」

    我跟六哥就看著小姑娘好心的要端著水去餵子晟。子衿呢,就爬到床上把子晟的頭托起來,像模像樣的放到自己腿上。我看著比較像是她們姐倆在合力擺弄一個大娃娃。

    子晟果真被她們喂得嗆到了,坐起來不住咳嗽,還拿控訴的眼光看著我跟六哥。

    「醒了,醒了,三皇兄醒了。」雙胞胎歡呼。

    六哥把手放到唇邊輕咳了兩聲,「寶貝兒,三皇兄是被你們灌醒的,餵水是不能這麼喂的。」

    方纔,她們先是把水杯端到子晟唇邊,見他不喝,就由子悅拿了小勺來喂,子晟還是不張嘴,他在昏迷嘛,當然不能張嘴。子衿就想了一個好辦法,把他的鼻子捏住,這樣自然就張嘴了。

    然後子悅就把勺子塞進去。如是再三,喂得太快了,子晟就嗆到了。

    知足吧,兒子,她們方纔還商量要塞一個漏斗到你嘴裡幫你喝水呢。還想到了餵飯也可以這麼喂。

    我看我不能站旁邊看著了,於是上前把被子衿子悅手上混沒輕重亂幫他拍背的手拉開,把子晟攬到自己懷裡,輕輕的幫他拍,然後讓他靠在我懷裡,慢慢的餵水給他喝。

    「母后,不要讓她們玩我啊。」子晟靠在我懷裡,悄聲說。

    我安撫的拍拍他的肩膀,不會的、不會的,不然你受不了裝不下去了,你娘我的心思不就白花了。

    「子悅、子衿,你們也看到了,你們不會照顧人,更加不會照顧病人,這裡有宮女、太監,還有翠姨在,你們兩個呢,乖乖跟著章伯母,不要讓自己生病,也不要讓自己瘦了就是幫忙了,好不好?」

    子衿撓撓頭,「可是三皇兄被我們弄醒了啊。」

    嗯,他再不醒你們就要拿漏斗灌水了。

    我臉色嚴肅,「如果讓你們這麼灌水還灌不醒,那三皇兄的情況就真的很危急了。你們也看到,剛才他有多難受了。」

    剛才子晟咳得簡直是驚天動地的,務求要激起我跟六哥這對無良父母的同情心,動作就誇張了一點,聲音呢也就大了一點,把雙胞胎嚇到了。

    「你們想幫忙照顧三皇兄,母后很欣慰,可是你們不會嘛。你們還小,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了,好不好?」

    她們看看閉著眼埋在我懷裡還在嘟囔『好難受,好痛苦』的子晟,然後對視一眼,乖乖點頭,「我們其實是想幫忙的。」

    「知道、知道,寶貝兒你們當然是好心,可是好心有時候也會辦壞事的。」六哥抱起她們,「那這樣,每日早起和晚睡的時候你們可以過來看看三皇兄,其他時候就不要過來了。三皇兄呢,就會慢慢好起來了。」

    「那好吧,我們聽話,不讓父皇母后操心。」

    六哥在她們頰邊各親了一下,然後又誇了一通,什麼父皇母后的小幫手了,兩個皇兄的好妹妹啦,誇得兩人樂呵呵的拿嫩臉蛋蹭六哥的臉,蹭到胡茬子還咯咯的笑。

    「總算是走了,差點被她們弄死,還要拿漏斗來餵水餵飯。」子晟從我懷裡坐起來。

    「你也知道了,這就是你小時候總是胡亂對小東西們餵食的報應。」

    「小東西,對了,姬寰來了麼?」

    「沒有,她才四歲,又不是皇祖母的直系親屬。」

    「勉勉姐姐也來了嘛。」子晟嘟囔。

    我看著他,「勉勉是正式定親的,而且宮裡都派女官到她家去教導宮廷禮儀和日後要承擔的責任了。她來是應該的,而且她來也是給你皇姐做個伴。叫姬寰來做什麼?來跟子悅子衿一起玩你這個不能動的大娃娃麼?」

    子晟搖頭,「那還是不要了。」

    「不知道誰說要換人的,現在就開始對人家上心了。」說來也奇怪,子晟對姬寰倒是很有耐心的樣子,那日我還看著他牽著姬寰去逛御花園,一樣一樣告訴她這些是什麼花,那些事什麼草的。還說『花花沒有寰寰漂亮』哄得人家小姑娘可開心了。還好心的幫他在頭上插了兩朵花,讓他也可以漂亮一點。

    我問子晟為什麼對姬寰這麼好。

    他說:「因為她是我的小媳婦兒啊。」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再想想,他對身邊被認定的人其實都很好。我的父皇,我的母后,我的大皇兄,我的妹妹,我的衣服,我的床,我的翠姨,我的雲姨,我的小順子,我的秦嬤嬤

    六哥說這是一種很好的情懷,有這樣的想法,日後就能對我的子民好。

    我吐槽,「我的敵人也是我的啊。」

    「十一,中場休息的時間到了,我們得出去主持了。」

    「嗯,好。」

    我中途離開,是因為子晟昏倒,這個還算說得過去,如果那些言官要抓著不放也由得他們。六哥是中場休息跑回來的,現在我們要各自過去主持祭禮了。如果不能出現,那些人能說的話就多了。會喋喋不休的引經據典的,說太后本人並無什麼過錯,帝后緣何如此對待她的身後事云云個個都是一副替天行道的樣子,看了就煩。

    我回到女眷的祭堂,賢妃趕緊問:「三皇子沒有大礙吧?」

    「還好,現在叫章太醫在坤泰殿照顧他。」

    方才是賢妃暫代主持,現在我回來她就退回半步到自己的位置去跪下,她和我之間差了有一步的位置。

    董寶林子玨瑜兒還有其他宗室命婦也紛紛詢問,我一一答了,然後聽到鐘響,「好了,開始了,大家都不要再說話。」

    主持了一天祭奠儀式回到坤泰殿,我人都要散了,先走去看看我兒子。他就好了,休息了一整天了。

    結果過去一看,差點笑出來,子晟正躺在一堆鮮花還有玩偶中呼呼大睡。不消說,這些花和玩偶是我那兩個寶貝女兒干的了。

    「這是在幹什麼?」旻兒納悶的說。

    子晟聽到說話的聲音醒過來,先眼皮噓開一條縫,然後看看都是自己人就坐起來,搓搓眼說:「母后、大皇兄你們回來了。」

    「嗯。」

    他也納悶的看著身邊的花跟玩偶,那幾個玩偶娃娃有幾個是雙胞胎很喜歡的,居然拿了來這裡陪伴他,看得出來小傢伙也有點感動。嘴裡卻還在說:「人家是男子漢大丈夫,怎麼會喜歡這些娃娃。」

    我笑笑,「翠儂,這些花」

    「是兩位公主在花園裡採來的,說是三皇子病了,不能出去看花花,她們就采進來,讓三皇子不用出去也可以看到。」

    「拿去供到瓶裡吧。」

    「是。」

    其實要確保子晟這一次不在飲水或者食物,甚至是其他小節上出什麼意外,也不是沒辦法。最簡單就是讓他和二皇子同吃同喝。但是,只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我不想以後有個風吹草動,就草木皆兵的。那麼最好的就是把隱憂,把眼中釘肉中刺拔掉。在坤泰殿比在外頭讓我放心。

    旻兒留下和子晟一起用晚膳,雙胞胎今天擔心了一天,早早就睡下了。我回到寢殿,六哥還沒能回來,朝堂上有事,他回乾元殿和大臣議事去了。

    「老章,怎麼樣?子晟穿的孝服那些有沒有問題?」

    「臣暫時還沒有發現。」

    我想了很久,覺得孝服其實是最容易動到手腳的,飲水跟食物畢竟有人分享,如果萬一一個不巧,真的是二皇子吃下去了,那可就是董寶林的悲劇了。

    所以,個人穿的孝服其實是最容易動到手腳的。

    也別說我太防董寶林,這些年她的反應給我的感覺就是這個女人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而已。我暗中安排照顧她們母子的人,其實也是監視董寶林的人。不過他們比較外圍,一個是教養嬤嬤,一個呢只是園丁。所以,在董寶林身邊我還安排了貼身宮女。不過,依照太后身邊人的說法,還有她的家人始終已經失蹤幾個月了判斷,這個人是反水了。所以,我當機立斷,叫子晟立即裝暈倒。

    他今晚直嚷嚷無聊,而且還得一直躺著裝病人很沒有意思。特別是有人來看望他就得供人參觀云云。

    「怎麼我們回來的時候發現有人在呼呼大睡來著?連妹妹把玩偶和花擺滿他身旁都不知道。」

    「人家的確是有一點點的累嘛。」他嘟囔。

    「好好,知道你辛苦了。」

    天子守孝,以日代年,所以六哥要穿二十七日孝衣,整個皇宮也要白慘慘的二十七日。

    而經過十數日哭祭我也是筋疲力竭了。

    「叩叩叩,叩-叩-」

    「九哥」

    「嗯,我聽到那個女人跟人說怎麼那個小兔崽子的消息還沒有傳出來,不知道是坤泰殿封鎖了消息還是沒有效果。還有那個女人也沒事人一樣的。」

    「她才是兔子呢。」罵我兒子是兔崽子,就是罵我是兔子。

    「人家可不是兔子,人家可不是吃素的,是食肉的。你這裡怎麼樣?」

    「我還沒發現什麼問題,她說的消息是什麼我也不知道。到底她在哪個環節出的招呢?」

    「我估計她會派人來看個究竟的,你要小心,背後支持董寶林的人也不少。」

    這個我知道,支持董寶林的人,其實也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只要有人的地方一定會有爭鬥,何況是爭那把椅子。一旦成功,那就是功臣元老。但是子晟畢竟是嫡出,所以大多數人不論是出於公心還是私心還是站在子晟這邊的。

    「嗯,反正子晟也在一直裝病中,讓他繼續裝,引魚兒上鉤好了。至於我,我還真沒發現什麼。」

    我回到屋裡躺下,忽然翠儂急匆匆的進來,「娘娘,三皇子喊難受。」

    難受?再想起九哥說聽到董寶林說的『那小兔崽子的消息怎麼還沒有傳出來』我臉色變了。難道防堵的這樣厲害,還是讓人得手了?

    「十七」我拔腳就朝偏殿跑,匡噹一聲推開們,老章正一臉肅然的搭著子晟的脈,他一臉懨懨的躺在床上。

    其實這些天,背地裡他也在偏殿裡四處走動,只是不能出去而已。看著還是很活潑的,一臉小臉更是作養得圓潤討喜。可是現在這樣病懨懨的,一臉卡白,我真的有些不能適應。

    到底出什麼事了?

    他把頭轉向我,「母后,兒臣難受。」

    「哪裡難受,告訴母后。」

    「不知道,就是難受。」他虛弱的靠在我懷裡。

    我腦子裡自動浮現他不滿週歲時發生過的事,那一次如果沒有老章冒死讓勉之去拿那個娃娃,說不定我兒子就救不回來了。

    「老章,你發現什麼沒有?」我滿含希望的看著他。

    他正在凝神思索,對我擺擺手,示意我不要打擾。半晌才說:「娘娘之前蹭讓臣留意孝衣,臣沒有發現什麼不妥。但也信服娘娘的分析,覺得孝衣是最可能動手腳的。畢竟三皇子是皇子,處於重重保護之下,想要明刀明槍的刺殺不太可能。臣方才想了一下,也許孝衣本身沒問題,或者是問題太小沒被發現。但有可能是利用了萬物相生相剋的道理。」

    相生相剋?

    「翠儂,子晟屋裡的東西每一樣都記錄在這冊子上,你坐下來慢慢回想,和它們各自相生相剋的每一樣東西。」

    「是。」

    當初坤泰殿沒添一樣東西,我就要求翠儂把四哥開出的相生相剋的單子記住備查,現在正好用上。

    可是排查了一整個下午,還是沒有發現。

    「娘娘,臣有發現。」老章忽然出聲。

    「什麼?」

    原來,子晟的幾件孝衣的確都被做了手腳。不是衣料本身,反而是線頭。

    因為皇家這個尺寸的只有子晟一人,所以不會弄混淆。老章查了好久才發現,線頭是事前在藥水裡泡過的。會摩擦讓人發癢,然後破皮,之後就很容易讓藥性借由破皮處慢慢滲進血液裡。因為是線頭,所以量很小,要慢慢慢慢才會出現症狀。但是如果不是事先發現了線頭浸過藥水,原因很難查明的。

    「好在娘娘覺得不妥,除了之前的一日半穿著公中發給的孝衣,讓坤泰殿的宮女日夜趕做另外的出來,只穿了一日半而已。萬幸萬幸!」老章就差念阿彌陀佛了。

    「來人,去給本宮查,這製作孝衣的經手人都有哪些?一個都不准放過。」

    「是。」

    就從這條線索讓諜報處往下深查,結果,還沒等我們去查,就有一名針線局做了幾十年的宮人無疾而終了。老章驗屍,說查無痕跡。但此人正是經手最後縫合一道工序的,手藝在宮裡是很有名的。只是其人和董家也沒什麼關聯的樣子。

    「娘娘,臣知道此人,還曾起過交往之心。」老章如是說。

    「哦?」

    「此人雖然不以藥道聞名於宮中,但有一次臣發現她對藥理很在行,十多年前的事了。當時是在宮裡的花房外聽到她無意中對人說起幾種花的藥性。當時臣大喜之下上前攀談,但是她推說只是懂花。臣想著人家無意結交,這宮裡動輒得咎的,那就算了吧。那日驗屍覺得眼熟,才想起來這段經歷。如果臣沒有料錯,此人是用藥高手。」

    藏龍臥虎啊,「可是這人已經死了,我們也查不到她和董家有什麼關聯。這樣就不能夠扳倒董寶林了。讓她留著,我睡覺都睡不好的。」

    「娘娘,您也說過董家不是鐵板一塊的,董家那些人現在都在掌控之中的。」翠儂在旁邊說。

    「嗯。」我剛才是急糊塗了,儘管老章說子晟雖然狀況不嚴重,我還是有些焦心。翠儂的話卻是令我如撥雲見日一般。

    「對了,告訴李從簡不管用什麼辦法一定要撬開他們的嘴,出了事本宮兜著就是。」我忽然也覺得渾身難受起來,趕緊幾步走到子晟床邊坐下,「兒子,母后也開始難受了。」

    老章趕緊的給我把脈,然後叫人把現成的藥水加大份量端來給我喝。

    「娘娘,您回去躺著吧,大家都會盡心盡力去做的。」翠儂要扶我回房。

    我擺手,「給本宮在這添一張床,本宮就住在三皇子房裡,我們娘倆也可以做個伴。二七的哭祭已經過了,餘下的事情都請賢妃代本宮去做。」

    二七過了,剩下的事情就不多了。

    正在議事的六哥匆匆回來,一看我也精神不好的躺床上,趕緊走過來看我們娘倆。我在子晟房間加了床,他就跑過來和我擠了,早知道就不用加床了。

    「你怎麼也躺下了?累著了?」

    我讓人去報訊,怕他著急,就把子晟並不嚴重,不會危及生命的事一併說了。只是沒想到我自己也中招了。

    「我也被暗算了。」

    他眉間閃過厲色,然後伸手摸摸子晟,他是小孩子,比我嚴重一些,就靠在我臂彎裡。

    「到底怎麼一回事?」

    翠儂上前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

    「章太醫,如是十一跟子晟一直穿那套孝衣,到現在會是個什麼後果?」

    老章躬身道:「大羅金仙也難救。娘娘跟三皇子只穿了一日半,只是微癢癢,還沒有破皮。因此喝上幾服藥就會沒事。」

    六哥的手握緊,「她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個事情如果發生,她是最大的嫌疑人,一直隱忍到現在,是什麼令她孤注一擲?」

    「也許是太后迷糊中把你很難讓女子再受孕的事說出來了。如果一直這麼下去,

    子晟沒了,就只剩下旻兒和瑜兒了。她就算身死,但自己的目的達成了。以後的歷史軌跡都會按照她的心意運作,死亦無憾。」

    六哥擰眉,「那就解釋得過去了。十一,你好生養病,剩下的事都交給我吧。」

    我氣道:「都是你亂生孩子惹的禍,不交給你交給誰。」

    他歉疚的摸摸我們母子的頭,「放心,這一次我一定不會姑息。不管李從簡那裡找不找的出來實證,有她在,你們母子就不能安全。就算你說的,瑜兒對我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事到臨頭,壯士斷腕是有的,卻沒有人能剜去心頭肉的。」他說的不是要殺瑜兒,只是可能令他喪母而已。

    我拉著他的袖子,他坐下來,「你還要說什麼?」

    子晟在我臂彎裡哼哼兩聲,睡得極不安穩,一雙酷似六哥的眉頭緊皺著。我伸手給他撫平,「六哥,這件事我想過了,不如按之前說的引蛇出洞。你要配合我的計劃。」

    「好,我都配合。」

    然後我就把我的計劃說給他聽,他為難道:「十一,這太難為我了,也太難為」

    「你答應就好,另一邊我去說服。剛才還在對我表決心呢,現在就開始要打退堂鼓了不成?」

    「不是,旁的事都好說,可這事實在是」

    「你同四哥、五哥睡過一張床沒有?」

    「那從前當然是睡過的。可是,你叫我跟個不熟的人睡在一起,還要把人當成你摟摟抱抱的,這個、這個」

    「所以,你不答應是吧?咳咳咳」

    他緊鎖雙眉看著我,「只此一次啊,下不為例。」

    「當然只此一次,你肯人家還不肯呢。」

    果然,九哥聽完我的話,怪叫一聲,「不行!」

    「你答應幫我的。」

    「不包括這個陪睡啥的。」

    出過『十一娃娃』那回事之後,子晟的一切吃穿用度我都是格外小心的。但是這一次的孝衣事件真的是防不勝防,老章出盡百寶才終於弄明白怎麼回事。而子晟平常的衣物都是很多道工序才能製成,往往也穿不了兩三回。不是他又長個了,就是各種場合有不同的衣服。也只有孝衣,可以由三兩個人分工就完成,特別還是趕製出來。而這件衣服的上身頻率也著實頻繁了些。這才有機會從這個渠道對他下手。

    「人家應該不只這一招的。」

    九哥也知道了孝衣的事,詫異的說:「男人算計就在金戈鐵馬,朝堂縱橫之間,想不到你們女人的算計看起來小,其實很是歹毒啊。」

    「女人一樣也能殺伐決斷的。」

    他看著我,「我估計把你逼急了,你也是能殺伐決斷的那號人物。」

    把我逼急只有一種情況,現在就是了。我經歷過林府女眷那麼多人一起走掉,經歷過大哥的戰死,經歷過子晟差點被范婕妤的計劃害得不明不白的死掉,現在又換董寶林來對我兒子下毒手了。

    這種時刻,我是絕不會心慈手軟的了。

    以前一直顧念著二皇子,他如果小小年紀沒有母親在這寂寂深宮是很可憐的一件事,可是,人家不仁,我當然不義。也許後宮之中,只有鹿死誰手,沒有網開一面的。

    「九哥,我一時之間上哪去找一個這麼合適的人選啊?」要找武功高的來易容,沒問題,雲兮現在的實力已經很強了。可是,叫她和六哥抱一塊滾到床上去,她彆扭我更接受不了。

    要讓我放心,那只有找個男的,可是男的也不一定就保險啊。雖然史書沒有記載,可是華禹後宮曾經出現過男妃的傳聞還是很多人偷偷在傳的。

    「所以,綜上所述,九哥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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