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豆蔻枝頭 第47章 認親 文 / 清瀾皓月
第47章認親
我這幾日都說不大舒服,呆在屋裡沒出去吃飯,都是給我送到屋裡來的。期間,四哥來了一趟,摸了半天脈,問我:「你怎麼了?」
「我心裡難受。」
四哥沉吟了一下,「嗯,我也聽到消息了,小柳陣亡,你們畢竟熟慣,可是,將軍難免陣前亡。打仗總是要死人的。沒進關前,皇上不是也差點麼。」
我心裡冷笑,四哥,你還被蒙在鼓裡呢。
「那總還有馬革裹屍而還吧,小柳卻是屍骨無存。」我懨懨的說。
「好了,我給你些開胃的丸子吃,你也別憋在屋裡,出去走動走動。你看這臉上都沒什麼血色了。」
老爺跟大嫂這才放下心來,大嫂說:「唉,你這孩子,重情義是好事,可那畢竟是算了,我不說了。你又不是不知好歹。快別這樣了,讓皇上知道不好。」
哼,他能不知道,我這院子裡裡外外都是他的人。我不想理會了。
大嫂正說著,下人來報,說魏家老夫人並魏夫人過府來探我。這怎麼說的,我一個晚輩。
「既然你沒什麼事,同我一起出去待客,也好當面謝謝人家走這一趟。」
於是整裝出去,不但那兩婆媳在,陳夫人後腳也來了。我心頭有些數了。
果然,奉過茶,魏夫人便說起當年,魏家有個小小姐,也即是她小姑,在魏相調到京城時,接家人上京的路上出去看花燈叫拐子拐走了。前些時日老夫人在廟裡見了我,就覺得面善,想起遍尋不獲的女兒來。於是派人依著這條線去查訪,終於查出來我那戲園子出來的親娘是她家丟失的小姐。
這個,也太扯了。我站起來,「多蒙老夫人與夫人錯愛,但十一幼時見過家外祖,同我娘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們恐怕是弄錯了。」
此言一出,魏家婆媳、大嫂、陳夫人都把我盯著。是,我之前表現的是挺合作,本來無可無不可。可是,現在我不願意了。我不想配合這場鬧劇。
「還是再去查訪,興許能找到。不然年月久了,真不好找了。」我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除非魏老夫人跟我外公有些瓜葛,不然我怎麼都不可能是她的外孫女的。
她面色如常的扶著媳婦的手站起來,「既是如此,那興許真弄錯了。那起子人,抓住別人急於尋親的心思,不是也捕風捉影說成是。得好好教訓才是。大奶奶,我們便告辭了。」
大嫂慌忙親自送出去。
陳夫人看著我,「你怎麼了?」
我端起茶盅,「我心頭不暢快。」
陳夫人站起來,「得,你也別送客了。等你暢快了,我再來拜訪。」
「對不住,我不是衝你。等我暢快了,就有人不暢快了。」我一邊道歉,一邊送陳夫人出去。想了一下,幾次她都在場,分明就是見證。安排的還真妥當,世代書香的人家啊,比我們商賈之家的門第可高多了。
這樣的出身,我不要。
這邊剛送完客,老爺便知道了,立即讓人把我叫到書房,「十一,你怎麼回事你?」
我抬起頭,「老爺,我娘是個戲子,你們可以看不起她,我不能。縱是個戲子,也沒有給她亂認爹的。」
「你胡說什麼,太太才是你娘。」是,按規矩我只能認太太做娘,我親娘只能被喚作姨娘。
「太太不也是官宦人家出身麼,何必還費這個事。」
老爺一手排在茶盞上,「你知道什麼,一品跟七品,那差的可遠了。即便皇上下旨追封了,又怎麼比得上士林領袖的魏家。這個出身可以讓你順利的正位中宮,也沒人敢提起你姨娘的事來。」
「老爺,他現在是要給我找個外公,給我娘找爹。如果,他是要另給我找個爹,你怎麼想?忠義侯也比不上姬家的忠勇侯啊。」我反問,知道老爺接下來肯定要砸茶盞,說完就往後退了三步。
果然,『砰』一聲,他手邊的茶盞就砸到地上來了。水也濺出來,地上濕漉漉的。他怒視著我,終究有所顧慮,半日揮揮手:「下去!」
我墩身一福,「是,女兒退下了。」
事還沒完,我剛回房,宮裡小太監來傳,皇上宣召。
得,這回也不拿姐姐當擋箭牌了。
我隨著來人進宮,乾元殿我還真沒去過,就當去開開眼好了。
乾元殿前殿是皇帝下朝後處理政務的地方,後殿是寢殿。小太監帶著我往後殿去,結果迎面撞上群人過來,為首那人手刻意的托著腰,這便是有幸頭一個中綵頭的後宮新人董婕妤了,我們從前也有過幾面之緣的。
她施施然走到我面前,手依然托著腰,聽四哥說她才四個月,不用這樣走路的。
她看著我,「是十一小姐啊,好久不見。」
我屈膝,「見過婕妤娘娘!」腿彎到一半聽她說:「本宮彎不得咬腰,靈兒,快扶十一小姐一把。無須多禮。」她這個婕妤是正三品,前些日子太醫說昭月宮適宜她的體質調養,於是搬了過去,的確是一宮主位,稱得『本宮』。
「禮不可廢,何況婕妤娘娘身懷龍胎。再往上高昇指日可待。」
她到底不敢讓我把禮行全了,靈兒敏捷的扶住我,「十一小姐,你執意行禮,我們娘娘就只得自己來扶了,就當給靈兒一個臉面吧。」
我就勢起來,身後翠儂實實在在磕了下去,靈兒又扶她起來。好伶俐的丫頭!
董婕妤悄聲告訴我:「皇上面色不大好呢。」
「多謝婕妤娘娘告知。」
她慢騰騰的去了,我嘔。這宮裡,但凡有位分的,不管高低,我見了都得磕頭。
秦湧一溜小跑的過來,「十一小姐,快別耽擱了,皇上等得不耐了。說你怎麼還沒到呢。」
「遇上董婕妤敘了幾句話。」
秦湧小聲說:「這個婕妤娘娘,仗著有身子,竟連乾元殿也敢打著送補品的旗號來,叫皇上趕出去了。」趕?要是趕她還能有那麼好的面色?怕趕也是客氣的趕吧。六哥說話有時明明是轟你,還能讓你心頭很熨帖的。他不是要樹個後宮新貴出來搞三足鼎立麼,當然不能太不給董婕妤臉面。只是,有點不知進退了。
「哦,這後宮是該整頓一下了,德妃,不是,該叫姬貴妃了,她怎麼也不管管。」
「那位姑奶奶,細務上頭還需要長進。如果是旁人她都是一頓呵斥,可禁不住這董婕妤有身子啊。皇上的子息是單薄了些。」
「是是,皇嗣是大事。」我含糊說著,眼看一路到了乾元殿門口。我打量了下,和後宮差別很大,這才是真正的壯偉皇居呢。
「十一小姐,回頭再看吧。」秦湧小聲提醒著,是,皇帝都等急了,太監更急。
我走進去,大禮參拜,「臣女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過來!」主位上傳來沉沉的一聲斷喝。
這,沒叫起,我豈不是得膝行過去。算了,一邊推拒人家的意圖,一邊還想特殊化不成。我老實的跪行過去。還好乾元殿的地上都鋪著厚厚的地毯。
「叫你走過來!」依然低沉的聲音裡多了絲哭笑不得。
「是。」我麻利起身走過去,「皇上召臣女,不知何事?」
「你說呢?為什麼把魏夫人一口就回絕了?」
「這個,親不是亂攀的,爹也不能替我娘亂認。魏家不會真的有個跟我娘年紀差不多的女兒被拐走吧?」
「嗯。」居然這也能叫查出來,六哥你的情報系統可真是了得。還逼著人家世代書香的人家上趕著來認我這個親。
「臨了了,你給我來這手。為什麼?」
我認真的說:「我說了,你們誰都可以看不起我娘,我不能。」先前我不是沒想過順水推舟,可是,一旦我胡亂認下這門親,我那還活著的外公會多心寒。我從小因為出身,在家裡被姐姐們,甚至下人們輕視,到今日有高枝了我就立馬忘了根本攀上去?
再有,我不想再被人掌控,我的身與心,都是我自己的。你要是輕視我的出身,不必俯就。
我的目光中許是沒把心頭的想法藏住,六哥研判的看著我,「你這是,要跟我作對呢。」他靜默半晌,忽而開口,「因為小柳,所以你又要同我生分了?」
我也許真的是心頭那口氣堵著不順吧。
「我只說這一次,你給我聽好了,他的事與我無關。我也要查,誰把我得力能用的人給害了。」
五哥也在查,可是遲遲沒有下文。
「皇上,不必費心給臣女找高門親戚了,臣女不想要。我就是我,不去攀誰的高枝。」
他低頭,「也罷,不找就不找,前朝還有歌姬做皇后的先例呢。只要我在這個位子上,斷不會委屈了你就是。」
我訝然,「你的後位,難道真的能空兩年?姬少康捷報不斷,他立下大功還朝,又有皇子,難道真的不給人家?」
「她兄弟越是能幹,她離這個位置越遠。」
不出我所料,他不封姬瑤為後,就是為了以防外戚勢力過大。可是,林家的勢力也不小啊。以後,可能還會更大。老爺,你怎麼沒看到這一點。林家不能出皇后,不然勢必被打壓。
「皇后者,母儀天下,臣女自問沒有那麼大肚量。臣女最敬仰的皇后是前朝獨孤後。」獨孤後,以悍妒聞名於世,皇帝都是在她死後才有了兩個夫人。
六哥笑開:「只要你能同她一樣的能生。」
獨孤後一連生了五個兒子,這也是朝臣們沒有抵死反對的一個緣由。可是,六哥,你的後宮可是已經有了十多個有位分的妃嬪了呀。而且看這趨勢,隊伍還會不斷壯大的。
「皇帝,為什麼一定要同大臣聯姻呢?」我問出長久以來的疑惑。
六哥抱手,「聯姻,是最不靠譜也最簡便的聯盟的法子。」
不靠譜還算了,四哥說得對,政治的事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我的眼四處瞟,這間御書房沒什麼個人特色,唯一眼熟的東西就是擺在那邊的南海沉香木雕的九龍奪珠了。
我覺得跟那時看到的有點不一樣,懷疑是不是我眼力又下降了,於是湊近看看,真的不一樣。
六哥走過來,解釋道:「當初的首龍,面目稍有模糊,是沈大師故意為之,在這個地方動一下,那首龍便碎去,也才出現了現在這副『藏龍現形』的景象。」
哦,原來這樣。
「皇上,你查到小柳的死因,煩你告訴我一聲。」
「你——」聽了我的話,六哥方纔的和顏悅色又收回去了,「你就非要惦記著他麼?」
「若是我隨隨便便就把他丟開了,皇上也要不放心吧。」我的手帕從袖中掉落,彎腰去撿拾,然後重新塞進袖袋裡。一抬手便顯出了裡面的衣袖。
六哥又驚又怒的抓住我的手腕,「你穿的這是什麼?」
我裡頭是那件素白的衣賞,被他看到袖口的繡紋拆掉熨平了。穿素白不太吉利,所以等閒沒人穿。穿也很注意在上面繡上吉祥的花紋。
「我——」
「老太太她們的孝服早除了,你這是給誰穿的?誰配讓你穿這個。你給我脫了,你這是咒我呢。」六哥拉開我的腰帶,就要扒下我的外衣,我看他面目有些扭曲,暗自後悔沒有脫了才進宮來。
「我這不是孝服,我悼念友人穿素衣而已。萬不敢有咒皇上的意思。」
「刺啦——」一聲,我的外衣被他撕成兩片,掛在身上而已。這一聲,猛然令我想起在他院外聽到的那聲裂帛聲,突然就反抗起來,「你放手,你放開我。我自穿我的,與你何干。」
「你是我的人,你說與我何干?」他愈發生氣,將我掛在身上的外衣一併扯去,然後又要撕扯我的裡衣,這樣的六哥太可怕了。我掙扎中腳絆到,跌倒厚地毯上,他隨之附上,硬是把我那件素服從身下扯下去。
這樣一來,我就只剩內裡小衣了,連抹胸的帶子都露了出來。他眼裡的怒火慢慢變做了另一重意思,手又伸到我小衣的領口。不只如此,我甚至感覺到他身下也起了變化,尖叫一聲,「你要幹什麼?」這個,我看一些女孩子不該看的雜書時看到過一點所以懂得,書是在五哥書櫃的夾層裡翻出來的。
他撐起一點身子,「我,十一」我聽到他吞嚥唾沫的聲音,還有逐漸粗重的呼吸,就像野獸要吃小動物時的聲音一樣。
「六哥,老太太疼你、愛你,太太待你比親生的還好,我在給她們守孝呢。你看不起我娘,可老太太和太太你不能不理吧?」
「我——」
「你讓我起來好不好?孝裡失貞那是重罪。你不是一直顧惜我,所以都發乎情、止乎禮麼?」我嘴裡說得很快,生怕他一個克制不住,把我就地就給辦了。
他趴在我身上,好重。我動也不敢動,生怕再刺激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