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39章 文 / 蘭罌粟
第139章
「蘇嬈嬈,你給我醒來說清楚!」
聲音再度傳來,是誰?連要走了都不讓我清靜。
「嬈嬈,求求你,千萬不要死,不許丟下我。」那個聲音似乎就在我耳邊,麻木的身體卻什麼也感覺不到,只隱約聽出那個聲音裡帶著哽咽,透著無盡的後悔與恐懼。
感覺不到我的回應,那個聲音更急了,「嬈嬈,我現在就帶你回家,別怕,我再也不會離開你,再也不會丟下你不管了。」
他安慰著我不怕,可是,他自己卻怕得連聲音都在顫抖。凍僵的手心似乎觸到了一處溫暖,那股暖流循著血脈,緩緩的流遍全身,似乎要將我整個人都慢慢化開一般。
也許是這股暖流起了作用,我的身體竟漸漸有了溫度,感覺到自己正置身於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只是,臉上仍有冰涼的水珠敲打著,雨還沒有停嗎?也許,連老天也在為我這淒慘莫名的一生而落淚吧。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彷彿是門被踹開的聲音,「快,打點熱水來,小虎,你去請御醫!」
小虎?御醫?心中閃過一絲清明,原來,是孤末,他還是找到了我,還是把我帶了回來。
我想開口說點什麼,可是,嗓子好幹,嘴唇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只聽到耳邊雜亂的腳步聲,眾人忙成了一團,不一會,便有人提來熱水,倒入桶內。
「王爺,她怎麼成了這樣」小青大概是看到了我,聲音裡充滿詫異。
「滾!」孤末一聲怒吼,嚇得小青尖叫一聲,緊接著,幾個腳步聲倉皇而逃,隨即,門被用力關上。
他真的是孤末嗎?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凶。
突然,身上的衣物彷彿被人解開,一陣涼意隨即襲來。
他在脫我衣服!
這個意識讓我整個人瞬間清醒了許多,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猛的撐開了眼皮。
短暫的朦朧過後,我看清了,在我面前的正是孤末,他臉上寫滿了擔憂痛楚,連眼睛也通紅了。
衣物剛褪至腰間,見我突然醒來,他的手猛的頓住,眼裡閃過一絲驚喜,「嬈嬈,你終於醒了,告訴我,哪裡不舒服?」
我艱難的抬了抬唇,卻什麼聲音也沒能發出,眼睛不禁焦急的轉向他仍停在我腰際的手。
孤末順著我的目光轉到了我腰際,我頓時尷尬的垂下眼瞼,孤末也猛的回過神來,忙轉過頭去,慌亂的道:「對不起,剛才一時情急,所以可是,你身子濕透了,又受了涼,必須洗個熱水澡,換上乾淨的衣服。你放心,我不會偷看的。」
他說到做到,別過臉去,閉上眼睛,只手解著我腰間的帶子,輕柔的手指無意間觸到我的皮膚,兩人均緊張的顫了一下。
我很想說讓他去找個丫環來幫忙,可是,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身子明明很冷,可是,頭卻熱得快要炸開了。
顫抖的身體讓他不禁有些心急,已經等不及慢慢解開我的衣物,手上猛的一用力,只聽幾聲布帛碎裂的聲音,緊接著,身子被放入了熱水裡。
我的心彷彿也被人用力撕裂,那是北宮殤為我備下的衣服,是我身上僅有的幾件曾和他有關的物件,眼角控制不住一陣酸澀,熱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見我流淚,孤末緊張得有些不知所措了,手忙腳亂的替我擦著眼淚,道:「嬈嬈,我絕對沒有半點輕薄的意思,我只是心急怕你著涼。你早已答應過要嫁給我,只要你願意,我隨時都可以娶你,就算,你現在還不想嫁給我,我也可以等。」
他以為我是在為名節而哭,所以,才這麼心急的向我承諾嗎?這個傻瓜。可是,罵他傻,我卻比他更傻,明明說好要收回自己的心,可是,僅僅是一件北宮殤給我的衣服,我都如此的割捨不下,我該怎麼辦?
眼淚越擦越多,孤末手都有些顫抖了,突然一把將我抱入他懷中,摟緊了我,「都怪我,我不該跟你嘔氣,更不該躲著不見你,明明知道你現在最需要人陪著,明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我為什麼要和你計較得那麼清楚?」
他的自責讓我心裡也跟著難受,孤末,不是這樣的,不是你的錯。要怪,也只怪我自己,我不光害得自己難受,還讓你也陷入了感情的痛苦中。
摟住我背的手在感覺到我身體的涼意而驚醒,忙鬆開我,讓我重新浸入熱水裡,並拿起乾淨的絲巾替我一點一點洗去身上的泥水污垢。
水霧瀰漫,這樣的場景依稀彷彿曾經也發生過,在汴梁,我情蠱發作昏迷不醒時,北宮殤曾經將我泡入藥水裡,為我解毒。那時的他大概已經愛上了我吧?只是,當時我們都沒有發覺,彼此只忙著互相傷害,以至於,連不輕意間顯露的柔情,也當成了對方的手段。
而孤末,大概是一開始便習慣被他寵,被他疼,才會總是忽略他內心的感受,總是在無形中傷害他。
兩人尷尬得誰也沒有再主動說話,他的動作小心翼翼,額際的水珠不知是水汽還是汗水。我心裡也是擂鼓般無法平靜,雖然是情勢所迫,雖然我們曾因為百歡草而有過更曖昧更親密的舉動,但此時此刻,自己心裡仍是放不開,或許,終歸是因為自己心裡沒有接受他的緣故吧。
好不容易捱到洗完,孤末一把將我從水裡抱了起來,扯過一旁備著的小毯為我蓋在身上。我的眼眶再度濕潤了,時間彷彿在這一瞬間倒流,場景又回到了汴梁的莫府,北宮殤將我抱出浴桶,也是這般為我蓋上毯子,那個動作後來多少次在我夢裡回演,曾一度讓我感動得心跳加速。
接下來的一切,我已分不清是自己產生的幻覺,還是真實,他將我放置在被窩裡,用干巾替我拭著濕漉漉的長髮,動作是那樣的仔細,那樣細心,彷彿他在做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一般。
到底,他是孤末,還是北宮殤?我只覺視線越來越模糊,溫暖的被窩讓我繃緊的神經瞬間鬆懈,終於抵擋不住一陣陣襲來的眩暈,我再度陷入黑暗中。
這一覺我睡得很不安,夢裡全是往事的回演,那些曾經痛苦的,甜蜜的,在夢裡一遍一遍的折磨著我,最後,我被一片火海包圍,全身都燃燒起來。
「嬈嬈,醒一醒,醒來喝點藥再睡。」有個聲音在耳邊低喚著。
連續叫了好幾聲,我聽得朦朦朧朧,胡亂哼了一聲算是應答,卻怎麼也提不勁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