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23章 文 / 蘭罌粟
第123章
說出這番話時,我的心也被自己親手撕裂,北宮殤,我不是故意要傷你,只是,我寧願你痛,也不願你死。
北宮殤的身子僵了僵,突然渾身一震,嘴裡溢出一大口鮮血,濃濃的血腥味在空氣中漫延開來。
「北宮殤」我明知道自己的話會對他造成傷害,只是,眼看著他又吐血,心裡還是好懊悔,或許,我不該將話說得那樣重。他付出了他的所有,只為替他的家人報仇,自己的話,無疑是刺中了他的要害,看著他痛,我的心裡也一陣揪痛。
北宮殤,我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希望你堅持你復仇的使命,如果只有恨可以讓你活,那末,你永遠也不要去原諒。
人真的是奇怪,自己可以因為活得痛苦而用結束生命來得到解脫,可是,卻寧願自己愛著的人努力的活著,哪怕是活得痛苦。或許,是因為其實心裡很清楚,痛苦終有一天可以被遺忘,而只有活著,才是最大的希望吧。
「你今天廢話怎麼那麼多?」明明連說話都有些喘息了,北宮殤臉上仍擠出一絲笑意來。
心裡突然被什麼瞬間溢滿,淚水再也止不住決堤,自從認識了他,我的眼淚似乎就沒有停過,我討厭哭哭涕涕的自己,可是,為什麼每一次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我以為自己能喚起他心中的責任感,能喚醒他的理智,能讓他明白,他不應該為了我而成為家族的罪人,可是,怎麼也沒有想到,換來的卻是他這麼漫不經心的一句。
北宮殤,為什麼你總是一次又一次的讓我震憾?難道,你為了我,真的可以什麼都不在乎了嗎?
或許,人到臨死時思維反而開闊了,這一刻,我突然有些領悟,北宮殤如此固執的將我留在他身邊,或許是因為他既想成全對家族的忠孝,又想保住這份本就無望的感情吧?只是,這世間本就難有什麼兩全齊美的事,魚與熊掌,終歸不可兼得。
北宮殤,究竟要怎樣,你才肯死心?
心裡的痛楚一點一點加深,也讓我的意識稍稍清醒了些,我癡癡的抬頭看著他,他艷紅的唇深深印入我眼裡,幻化成一朵刺目的花。
為什麼,明明是可以生死相許的兩個人,活著卻只能彼此傷害和折磨?
感覺到我的注視,北宮殤眉頭輕皺,突然停下了腳步,「這一生,我從不相信有什麼天意,但今天,我決定賭一把,一起生,或者,一起死。」
他眸中的決心讓我心頭一震,微微轉頭,卻發現不知何時,我們已走到了盡頭。
之所以說是盡頭,是因為前面已經看不到路,腳下的路終斷了,眼前只有一片茫然的白霧,莫非,前面是斷崖?他要幹什麼?
「北宮殤,我不許你這麼做。」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我忍著痛一把勾住了他的脖頸,似乎這樣就可以阻止他一般。
北宮殤唇畔的笑意更濃了,「抱緊了,不管到哪裡,都不要鬆手。」
他幾乎不給我任何反對的機會,便抱住我縱身跳向那片看不見底的白霧中。
瞬間,耳邊便只有呼呼的風聲,包裹住我們的白霧讓我產生一種從雲端墜下的錯覺,往事如倒帶一般隨著下墜的速度快速閃過腦海,全是我和他之間的愛恨糾纏,而眼前的人卻依舊如此清晰,腰間的手抱得很緊很緊,讓我也不由得用力抱住了他。
連時間也彷彿在倒退,最終,我們是不是會回到原點?或許,人生就是這樣吧,當生命結束的那一刻,曾經發生過的種種也會如倒帶般收回,最後恢復到懵懂,那末,還有什麼能夠在我們靈魂裡駐留?
此刻,我至少能確定一點,眼前的人是深深進駐到我靈魂的,不管我到哪裡,也許,只有最終灰飛湮滅的那一刻,才能將他也一併抹去。
強烈的墜落感讓腦中的眩暈更強烈了,在失去意識以前,我緊緊的依偎在他的懷裡,只希望即便是死亡,也不會將我和他分開
好冷,好痛我還活著嗎?還是已經死了?眼睛有些酸腫,讓我連想要睜開眼睛確認一下都不能,但意識卻一點點的甦醒。
這一刻,我突然對死亡產生了質疑,何謂生?何謂死?當我的靈魂從另一個身體裡醒來時,生死對於我,就已經模糊了。所以,現在雖然有痛的意識,我卻仍不敢確定,自己到底是死是活。
不知過去了多久,耳邊突然有了細微的聲響,接著,有什麼軟軟的貼上了我的唇,往我嘴裡注入一縷苦澀。
是什麼這麼苦?我本能的想要拒絕,但唇被封住,我只能被迫的吞嚥著。接著,手心傳來一陣暖意,彷彿一股無窮無盡的暖流,緩緩注入我的身體,讓我凍得幾近麻木的肢體一點點的復甦過來。
整個身子如同懸浮在一泓溫泉裡,所有酸痛都得到了緩解,思維也開始慢慢的回到了身體。之前發生的種種開始在腦海裡回演,大霧,中毒,跳崖
「北宮殤」我本能的喚著,卻發現自己連聲音都變得有些乾澀,但此刻我已顧不得這些,心裡開始著急起來。北宮殤現在在哪?他怎麼樣了?
一點熱熱的液體滴在我臉上,緊接著,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應道:「我在這。」
是他的聲音,我這才稍稍寬下心來,他沒事,他沒死。我欣慰的露出一絲笑意,伸手摸索著,抓住了他的手,卻發現他手心一片沁涼。
「你怎麼啦?手怎麼這麼冷?」心急中,我猛的睜開了眼睛,可是,眼前卻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北宮殤我們在哪?天黑了嗎?」心中隱約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即便是天黑,也不應該什麼也看不見吧,何況,我明顯的感覺到,周圍有暖暖的光芒。
被我握住的手微微一僵,有好一會的沉寂,半晌,才輕笑道:「是啊,天黑了。」說話間,他將我輕輕擁進懷裡,用他的臉緊貼著我的,我驚覺他的臉竟濕濕的。
「北宮殤,你怎麼啦?」我吃驚的想要抬手摸摸他的臉,卻被他一把將我的手抓住,放置在他的腰間。
他,不會是哭了吧?可是,這怎麼可能,他是如此強悍的人,是只會流血卻絕不會流淚的,然而,剛才那熱熱的水珠,還有他浸濕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