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16章 文 / 蘭罌粟
第116章
眼角的淚被他輕輕拭去,我這才發現,他已坐到了床邊。
「你會對她怎麼樣?」我畢竟是在法制社會長大的,對他的手段,我實在有些看不下去。
「收起你的婦人之仁吧,這不是你應該擔心的問題。」他抓起我的手,為我檢查手上的傷口。
他眸中的關切與剛才簡直叛若兩人,其實,他還是懂得關心人的。
「在想什麼?」見我不說話,他的語氣稍稍軟了下來。
「在想,你的人際關係一定很差。」我垂著頭,不想看他,「其實,你應該學著善待身邊的人,正所謂,多個朋友多條路,處處樹敵,只會讓自己的路越走越窄」
說著說著,就發現北宮殤臉上不知幾時多了些笑意,「你這算是在關心我嗎?」
被他道中,我有些窘迫,別過臉去道:「只是忠告而已。」
綠眸中淨是瞭然,也不點破,只是替我除去手上的紗布,重新上了一遍藥,再用新的紗布纏上。
我靜靜的享受著他這一刻的溫柔,心裡溢出一絲甜蜜,我不禁暗笑自己太容易滿足,只不過一點點的關懷,便讓自己感動不已,或許,是因為明白這樣的甜蜜太短暫吧。而一旦回到皇宮,那時才是我苦難的開始。
我真的要成為他身邊一個沒有名份,招之即來呼之即去的囚奴嗎?這一生都只能任由他予取予求,卻不能奢求他同等的回報,真的要這樣嗎?可是,誠如他所說,他才是主宰者,這些天來,他的個性,他的行事處風,已經無情的向我宣告了,自己是逃不掉的。即便是逃出了汝越國,他只要不想放過我,他還是會將我抓回來,不計代價。
被這樣的男人愛著,是幸,還是不幸?
誰說愛是無私的,誰說愛一個人便是要讓對方幸福?這個男人的愛,和他的恨一樣可怕,卻如同魔咒一般,讓人無從逃避。
我深深凝視著眼前的男人,想要從他臉上找到一點端倪,他正專心於我的傷口,少了平日的戾氣,沉穩內斂中更添幾分令人心動的柔情,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個細心的情人,他真的是我命中的剋星嗎?
感覺到我的注視,北宮殤抬起頭來迎視我,綠眸中的光芒彷彿連我內心深處都能照到,唇角浮起一抹邪魅,「你怕了嗎?」
我心中一震,為什麼他總是這樣輕易的看穿我?連我隱藏最深的心事也瞞不過他。我突然想到一首歌名,《愛我你怕了嗎》,他要問的,就是這意思吧?
他竟看穿了我心底的懦弱,是的,我怕,我怕即便沒有情蠱,自己也會為情所傷,心碎而死,因為愛情,本身就是一劑最毒的毒藥,情蠱尚且還有藥可解,可是愛情的解藥,卻遠比情蠱的解藥更難求。何況,他給我下的毒,根本無藥可解,而他明知是這樣,還要笑著看我飲下去。
「你可以恨我,也可以選擇將我毀滅,但是,你逃不掉的,就算是怕,也不許逃。」他輕撫著我的臉,語氣卻遠比他的動作更堅決霸道。
心底湧起一絲酸楚,我幾乎要支撐不住自己的身子,如果只有三個月,該有多好?一生太過漫長,自己要如何面對?我不覺得我對他的這一絲愛意能讓我一直堅持下去,可他卻連這一點都不在乎,他是真的太過愛我,還是,根本就不是愛我,只是想要佔有?
這一刻,我倒反而希望自己的蠱毒不要解,讓我在這短暫的快樂過後死去,或許,這一生便沒有什麼遺憾了。
眼角不覺間沾上了淚痕,北宮殤眸色微沉,突然低頭吻上了我的臉,輕輕將水珠舔去,繼而貼上了我的唇。他的唇滾燙,如烙印般印在我心裡,讓我清楚的認識到,他其實早已入駐在我心裡,這一生,都無法抹去,即便是逃到了天涯海角,我也不會再有自由。
明明昨夜才有過一夜纏綿,他的吻卻似渴求已久一般,熾烈得讓人無法呼吸,唇舌捲起的眩暈更是讓我無助的依偎在他懷裡,本能的勾住了他的脖頸,讓兩人更親密的擁抱在一起。
此刻,兩人臉貼著臉,唇貼著唇,呼吸著彼此的呼吸,再也分不清誰是誰。而他似乎想用這種方式來撫平我心底的傷痕一般,獨有的溫柔如一泓清泉流入我心田,讓我心甘情願醉倒在他的柔情裡。
時間的洪流也漸漸緩了下來,似乎也想留住這曖昧旖旎的一刻,直到,許久許久後,兩人都有些窒息了,他才不捨的移開,在我耳邊粗重的喘息著。
只是一個吻,自制力很強的他卻第一次如此失控,綠眸裡閃爍著的火苗像要將我點燃一般,讓我整個臉都燒灼得通紅。以往,他只有在很想很想要的時候,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我。然而,這一次,他卻沒有繼續,只是這樣靜靜的看著我,似在極力平熄心中難捺的熾焰。
就在我快要被他的眼神溶化掉時,他突然曬然一笑,道:「這次,就當你欠我的吧,等你身子復原了,再一併收回。」說完,似是怕自己會後悔一般,他猛的站起來,快步走出了房間。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我竟有些哭笑不得,這種事,也要有欠有還嗎?不過,他到底還顧著自己的身子,這讓我多少有些感動。
入夜後,吃過晚飯,我早早的就上了床,直到倦意襲來,北宮殤都沒有再過來。
難道,自己潛意識裡竟開始期待他會來嗎?意識到這一點,我忙搖了搖頭,甩去這些不該有的念頭,再度閉上眼睛,然而,被窩裡單薄的身子是那樣渴望他的溫度,哪怕什麼也不做,只是這樣相互抱著,才覺得自己的心是完整的。
這就是我以後生活的寫照吧,一輩子要活在無止境的等待裡,一個人在漆黑寂靜的夜裡,孤獨的期盼,熬干所有的情感與心血,到頭來,卻什麼也得不到。
這樣的生活,比任何折磨和報復都還要來得可怕,是因為我背負著赫連家的姓氏,所以,他才覺得理所當然嗎?他要我用另一種方式,來償還他嗎?赫連家的人把他逼入地獄,於是,他也要拉我一起陪葬,哪怕,也因此葬掉了彼此的感情。
窗外,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如同我的未來。
清晨的陽光照進屋內的那一刻,我被一聲厲叫驚醒,猛的坐了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
屋外不遠處隱約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同時還有女子的吵鬧聲,我忙穿好衣服,顧不得洗漱便奔出房去。
好幾個青衣女子和骷髏人正朝著某個方向急奔,而遠處傳來的嘈雜聲似乎就是這些人要趕赴的終點。
「請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及時抓住一個跑來的青衣女子問。
青衣女子看了我一眼,茫然的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聽說有人在宗廟『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