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42章 文 / 蘭罌粟
第42章
「我也會記得找你討要的。」孤末半開玩笑的道。
我的心呯然一跳,卻仍保持著平靜道:「你趕快走吧,深宮裡到處都有人巡邏,若被人發現就危險了。」事實上,我心裡一直懸著送信人的事,害怕有什麼陰謀正在等豐我們。
「你一個人回去,行嗎?」孤末有些不放心。
我忍不住急了,「我到底是個宮女,可你是異國使節,更是個男人,被人發現,我們兩個就都完了。」
「那我送你到你來時的路口吧。」孤末說著,一把攬住我的腰,只一個縱身,便帶著我躍向了黑暗之中。
這是我第一次體會到輕功的奇妙,黑夜裡什麼也看不到,只有冷風拂過臉龐的細微聲響。或許,正是因為這夜太涼太靜,才顯得腰間那隻大手越發的熾熱,這樣的熱度讓人的心都被捂熱了。
突然,胸腔中猛的刺痛了一下,那種並不陌生的噬痛一點一點的侵蝕而來。感覺到我的異樣,孤末忙停了下來,帶著我隱身於一棵大樹之後,「你怎麼啦?」
我張嘴大口的吸了幾口氣,盡量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搖了搖頭道:「沒事,只是有點不舒服。」看來藍沁那顆藥的毒非便沒有解,反而在我心裡生了根了,每次只要自己內心稍有波動,便有種鑽心般的疼痛。
孤末仍是不放心的摸向我的腕脈處,半晌,詫異的「咦」了一聲,「你的脈象看起來似乎很平穩,沒有什麼不妥啊。」
對他的反應我早有預料,藍沁說過,這是種殺人於無形的毒藥,若是輕易便能診斷出來,上次太醫早就查出來了。我無聲的苦笑道:「只是一點小問題,你快走吧,我段路我認識的。」再往前,便是御花園了。
孤末看了看我,知道久留無益,應了一聲,便飛身隱入了夜色中。
以他的身手,順利溜出宮應該問題不大吧?而我也該回房了,不知不覺已是四更天,再過不久,泠兒和果兒就該回來了,可不能讓她們發現我不在。
強忍著胸口處的疼痛,我小心翼翼的藉著樹木的掩護,一步步朝著桓雎宮方向前行。腦子裡,卻忍不住去想今夜所發生的一切,想孤末所說過的每一句話。
我能順利逃出宮去嗎?到底是誰給我們送的信?如果這人有什麼陰謀,為什麼剛才一直沒有露面?只要當眾捉住我和孤末,便可完全制我們於死地,可他為什麼不動手?
我一路走,一路想,眼看著過了荷塘,便回到住處了。突然,一個黑影從我面前一晃而過,我嚇得差點沒叫出聲來,全身寒毛倒豎,身子猛的繃緊。
「噓!」一個細微的聲音從我左側一棵樹下傳來,接著,一個低沉的嗓音道:「別怕,是我,楊劍。」
這聲音我認得,的確是楊劍,可他怎麼會在宮裡?「楊將軍,你找我?」我低聲問著,卻不敢走近他,連我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在這一刻遇見他,讓我產生了莫名的恐懼感。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你放心,我如果要害你,在你和孤末見面時,我只需引來御林軍便是了。」似是知道我的恐懼一般,孤末冷冷的說著。
我心中一緊,「原來你跟蹤我?信是你叫人送的?」
楊劍若有似無的輕哼一聲,並不否認,「不錯,可你卻好像已忘了你的初衷,所以我來提醒提醒你。」
我並沒有忘,只是,我始終不夠狠而已,「為什麼你事先不告訴我?」
「有這個必要嗎?」楊劍不答反問。
然而,這並不能消除我心中的疑問,「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幫我?」他與孤末不同,至少,一直以來,他給我的感覺都是冰冰的,雖然,他的眼底偶爾也會藏著一絲憂鬱,但我卻無法觸及他的內心。他絕不是一個古道熱腸的爛好人,至少,不會平白無故的去做與他毫不相干的事。雖然他的所做所為看似在幫我,卻又似潛藏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這讓我有些恐懼,是的,是恐懼。
楊劍卻並不知道我內心的波濤洶湧,不以為然的道:「我以為,你要考慮的不是這些無關緊要的原因,而是它所要產生的結果,我說過,你只要明白你自己需要什麼,其它與你無關的事,最好是不知道為好。」
雖然看不見楊劍此刻的表情,但他的話卻讓我如同置身冰窖一般,從頭寒到了腳。是的,在這之前,我可以什麼都不去管,只要能達成我自己的目的。可如今,摻雜進來一個無辜的孤末,我隱約覺得,楊劍這樣做的目的,是與他有關的。
許是窺見了我不自禁顫抖的身子,楊劍又補充道:「你不用怕,我說過,我不會害你,你不是想離開汝越國嗎?想想你的遭遇,想想你還在軍營受著凌辱的母親和妹妹,想想你在藥廬倍受煎熬的父親吧。」
我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在軍營裡驚魂的一夜重又回到了眼前,夢境裡那幾個女人被送入軍營時絕望的眼神,北宮殤殘酷無情的眼神,赫連百川生不如死的眼神一幕幕的場景在腦海裡閃過,彷彿,那些傷與痛,又重演了一遍。我的心被回憶撕裂了,好痛好痛。
雖然我不是赫連綺夢,可那一張張面孔浮現腦海時,心裡還是如刀絞般難受。是的,曾幾何時,我是那麼恨,是那麼想要逃離,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如今機會來了,我又何必猶豫呢?自己的麻煩還未解決,我又去管別人的感受做什麼?何況,孤末是自己答應要幫我的,即便將來有什麼事,他也早該有心理準備,又勞我操什麼心?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逃離!
回過神來時,四周只剩一片寧靜,早已不見楊劍的身影,我平定心情,走向我的住處。
第二天,一切一如既往,私會的事沒有被任何人發現,我心裡稍稍安定了些。下午去溪邊洗衣時,我以為會再遇見那個美少年,可是,直到我離開時,也沒有人出現。或許,昨天的一切真的只是我的幻覺吧?想到自己也快要離開這個皇宮了,心情不禁放鬆了許多。
晚飯剛過,泠兒便告訴我一個不幸的消息,北宮殤宣我去桓雎宮。我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他在這節骨眼上召見我,到底有什麼事?
怕歸怕,我還是膽戰心驚的隨著泠兒到了桓雎宮,到宮門口時,泠兒便停下了腳步,任由我一個人走向那最裡端。
屋裡熏香繚繞,沁人心脾,北宮殤正斜躺在床榻上,手裡拿著一卷書,看得出神,聽到我來的腳步聲,竟頭也沒抬一下,只是用那雙妖異的綠眸冷冷的掃了我一眼,就又繼續看他的書。
可惡,把我召來就是讓我欣賞他看書的嗎?昨夜一夜沒睡,我正困著呢,還以為今天可以早點睡個好覺的,誰知道會這麼倒霉,被叫到這裡來罰站。
北宮殤卻似乎當我不存在一般,把手中的書翻了一頁又一頁,絲毫也沒有準備要停下來的意思。我估摸著,等他看完那本書,也都大半夜了。倦意不斷的侵襲著我的意志,雖然是站著,可我的眼皮已經有些不聽使喚了,眼前的景像開始變得模糊、恍惚起來。
就在我神遊太虛之際,北宮殤突然將手中的書「啪」的扔到了床頭,冷冷道:「昨夜幹什麼去了?」
我被這一聲咋喝驚得跳了起來,猛的睜開眼睛,視線還有一點模糊,我有些懵懂的看向北宮殤,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剛才說了什麼。
北宮殤臉繃得很緊,咬牙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