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6章 文 / 蘭罌粟
第16章()
公主和藍沁顯然也看到了,兩人臉色瞬時大變,眼中的恨意也加深了,公主更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正巧幾個內侍被泠兒領著趕到,公主咬牙喝道:「把床上這個奴婢給我拖出去,鞭苔四十。」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連反抗一下都來不及,便被幾個內侍從床上架了起來,朝著門外走去。
「不要啊!」我心慌中驚呼著,想要求救,可是,放眼看去,一張張臉不是泠漠,便是敵視,是的,這是在古代,是在宮廷,而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囚奴,是沒有身份,沒有地位,更沒有人權的,在這裡,生命有如螻蟻,隨人一句話,便可決定我是死是活,所有人都對這種事司空見慣了,又有誰會吃飽了沒事幹去在意一個奴婢的死活?
原來,書裡那些穿越混得風聲水起的事變成現實後是這樣的殘酷,一個女人,縱有再大的能耐,也敵不過這個由男人統制的強權社會,這裡沒有正義,沒有是非,沒有人會管你是不是被冤枉的,有的只是壓迫與被壓迫,命令與執行,生與死。
這就是北宮殤希望的結局嗎?他精心策劃的這一切,便是要讓我死在別人的妒恨之下?若是這樣,他只要一聲令下,便可以辦到的,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甚至是出賣色相?
想到這,我忍不住輕笑,都什麼時候了,我還有心情去想這些,也罷,就這樣結束吧,反正,這個時空本就不屬於我,也許,赫連綺夢的人生結束之後,我又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這裡的一切,不過是一場過於真實的夢而已,既是夢,便終會有醒的時候。
這樣想著,我反而坦然了許多,內侍將我抬到屋外後,丟在了冰冷的地上,接著,是一聲破空的鞭響,我的後背彷彿被什麼猛的撕裂開來,那種從未有過的劇烈疼痛如滾燙的火灼燒在皮肉之上,痛入心扉。
「啊!」我猝不及防,痛呼出聲,忙死死咬住嘴唇,強忍著,眼淚卻本能的湧了出來。
不等我緩過勁來,第二聲鞭子又響起了,接著,是第三聲,第四聲我只覺得自己背上的皮膚被一塊塊的活活撕開,重複而下的鞭子抽在剛裂開的皮肉上,那種疼痛有如在傷口上澆滾油一般,讓人痛不欲生,這種疼痛已超出了我的想像和承受範圍,我卻仍固執的緊咬著唇,盡量不讓自己叫出聲來,唇角早已被咬破,鮮血嚥入嘴裡,濃郁的血腥味讓我眩暈,緊握成拳的雙手因為用力,指甲全刺入了肉裡,殷殷血水順著掌心流了下來,淌在地上。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有一天會死得這樣慘烈,心底的怒與恨支撐著我薄弱的理智,讓我咬緊牙關,盡量不讓自己叫出聲來,這是我最後的尊嚴,也是我無聲的抗議,北宮殤,你可以用你的權勢來欺凌我,侮辱我,可是,我絕不會向你求饒,也不會向你屈服的,哪怕是死!
第幾鞭了?我已經記不清,只知道自己的背早已痛得麻木了,意識也變得遲鈍起來,從來不知道,原來等死是那麼難受,更不知道,原來人的承受力是那麼驚人,我以為,赫連綺夢這副身子板挨不了幾鞭就會斷氣,至少也會暈過去,那樣,我或許可以少受點皮肉之苦,可為什麼,我還要有意識?
「住手!」我好像聽到有人沉聲喝著,接著,背上一下接一下的鞭響停了下來,周圍突然變得好安靜,只有那鑽入骨髓般的疼痛仍在繼續。
「君上。」不知是誰先開口驚呼,接著,便響起了齊齊的問安聲,和膝蓋碰觸到地面的聲音。
「殤,你回來啦?」公主的聲音適時的響起,早已恢復了她往日的溫柔,只是,語氣中仍透露出一絲絲心虛的顫抖。
「嗯。」北宮殤沉聲應著,讓人聽不出他此刻心裡的喜怒,稍時,一襲紫色衣擺移到了我眼前,「這是怎麼回事?」
半晌無人應答,寂靜中,彷彿有輕微的啜泣聲,終於,有人沉不住氣了,「君上,公主今個一早來桓雎宮等您下朝,卻見這奴婢正躺在您榻上,公主想要叫醒她,可她卻突然一腳將公主踹倒在地,事後,非但沒有歉意,還搬出您來向公主示威,公主氣不過,所以,便叫內侍管教管教。」不急不徐的口吻,正是藍沁。
「珠兒,別哭了,孤王並沒有怪罪你,這後宮的事本來就是你作主,奴婢膽敢造次,依宮規處置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北宮殤的語氣放柔了些,突然蹲下身來,打量著我。
哼,他倒真會裝,明明這一切都是他設計的,他卻一副局外人的樣子,虛偽!我在心裡罵著,真想給他一刀,卻已無力再動分毫,只有眼神仍倔強的與他相對,「你這魔鬼」
墨綠色的眼睛裡盛滿了複雜的情緒,他薄唇緊抿,逼視了我好一會,「居然敢傷害公主,你一心求死是不是?不過,本王說過,想死沒那麼容易。」丟給我一記警告的眼神,他緩緩起身,「你們都給我聽著,沒有孤王的命令,誰也不許讓這個女人死。」
我的心徹底涼了,為什麼,我都已經受盡了折磨,他卻還不肯善罷干休?他還想玩弄我到什麼時候?難道我所承受的這些還不足以讓他滿足嗎?
「君上。」對北宮殤的旨意,藍沁很是不滿,「您這樣仁慈的寬恕她,如果她下次再傷害到公主怎麼辦?」
「她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的。」北宮殤語氣篤定,似是心裡已有了想法,接著道:「泠兒,她就交給你了,一定要讓她活過來。」
泠兒忙麻利的應著,對那些內侍道:「快,先把她抬回我屋子裡去。」
立刻,那幾個架我出來的內侍便七手八腳的將我從地上又抬了起來,身子剛移動,背上那些傷口又被撕裂開,那種皮開肉綻的疼痛濃濃襲來,全身每一根神經似乎都受到這種疼痛的影響,像要隨時散架一般,意識越來越薄弱,但我知道,自己恐怕是死不了了,這麼說,也回不去了,我唯一的希望又一次落空。
北宮殤,既然你不讓我死,那我就好好的活下去,我蘇嬈嬈發誓,終有一天,我會讓你會後悔今天的決定的。
內侍抬著我,每走一步,我的傷口便更痛一分,眼前越來越黑,最後,再也看不見,聽不見。
最近我好像都是從暈迷中醒來,這次也不例外。不知道自己已經睡了多久,再睜開眼睛時,眼前的光線有些暗,彷彿是晚上點著燭火,那火光時不時的搖曳著,將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在我眼前不斷的晃動。
「這老是反覆發燒,可怎麼辦啊?」一個蒼老的聲音透著焦急,隱隱傳來。
「看起來著實不妙啊,這可怎麼向君上交待?」另一個年邁的聲音裡也同樣藏著焦慮。
由於傷的全是背部,我一直是側身躺著的,聲音來自我身後,所以,我只能聞其聲,卻不知道是什麼人在講話,不過,聽他們的談話,應該是醫生吧。背上不知被塗上了什麼藥,有時涼,有時燙,那種鑽心的疼痛雖然有所緩解,卻並未完全消失,頭也暈暈沉沉的,渾身沒一處舒坦。
他們是說我要死了嗎?我這是哪輩子造了孽,要死也不死得利索點,為什麼還要醒來苟延殘喘?
「如果燒再不退,這樣下去,就算不死,恐怕這輩子也只能躺在床上了。」又有一個聲音歎息著道。
「這點小傷都治不好,孤王要你們何用?」突如其來的一聲咋喝把我嚇了一大跳,屋裡的其它人顯然也被嚇到了,一片「撲通」跪地聲。
「君上」那三個年老的聲音顫抖著,不知所措。
「她不就是受了點鞭傷嗎?怎麼就不治了?」北宮殤怒意不減,說話間,我已感覺到他就站在床頭,我甚至可以想像到他此刻咆哮的樣子。
其中一個蒼老的聲音壯著膽子應道:「回君上,如果只是單一的鞭傷,倒也不至於這麼嚴重,只是,她頭上的傷有些嚴重,膝蓋處也有外傷,加上本身身子就弱,營養又不足,所以恐怕」斟酌再三,始終沒敢說下去。
屋裡一陣沉默,接著,我身下的床榻沉了一下,感覺到北宮殤在床邊坐了下來,我嚇得趕緊閉上眼睛,不管怎麼說,裝死總比面對那個魔鬼要好。
溫熱的大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在我脈搏處停留了好一會,又探向我的額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