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皇后紀 第五十三章 去甚去泰(二) 文 / 琴瑣
第五十三章去甚去泰(二)
「我記得張文琴曾說你近年來越發尖酸刻薄,今日才算體會了一二分。」璋瑢喝了茶,隨意地說笑,「從前德妃話最多最討巧,如今瞧著反靜了。」
茜宇凝視茶碗蓋子上精美的花紋,輕輕摩挲,口中卻問:「今日一個上午姐姐都和皇后在一起?」
「是啊!」
茜宇抬頭看她,尚平靜地問:「你們聊了些什麼?姐姐你和悠兒講了什麼?」
璋瑢淡淡一笑,閒閒道:「講山山水水,講燕城別宮和京城皇宮的區別,講入了冬孩子們易得什麼病,講……」
「姐姐。」茜宇打斷了她,問,「沒有講別的麼?例如……例如!」
「例如說,問一問皇后她是不是不能生孩子了?」璋瑢反問。
茜宇愣住了,半晌才道:「是,我想知道這個。」
璋瑢見妹妹面色微紅,知道她是急了,可憐她腆著肚子自己尚不知保養,還處處為別人著想,故暫不想拿話來激她,遂道:「傻丫頭,你以為悠兒還是襄王妃嗎?我一個上不上下不下的太妃怎麼好去問當朝皇后這樣的問題?也太不知分寸了。想你這位正牌母后還有她嫡親的婆婆都不問,我算什麼?」
茜宇微微安心,之後的話讓璋瑢平添幾分感動,只聽她低聲道:「姐姐和悠兒有一樣的處境,那是什麼感受我是體會不來的。可是我知道,你們一定也不想旁人知道或者被旁人看出來,即使是自欺欺人也好,但一定是這樣想的。所以我願意為姐姐保密,不對別人講。這輩子我們失去的人和情太多了,我只想好好珍惜眼前人。過去的就讓他都過去吧!」
璋瑢靜默了,看著自己茶杯中漂浮的幾片嫩芽,低聲道:「宇兒,姐姐在燕城時騙了你,可我只是順水推舟一時被情迷了心。甚至在我的心裡好像從未對你有過什麼傷害,說這樣的話似乎有些不知羞恥,可既然你說過去的都讓他過去,那我希望你能真的原諒姐姐那一次的糊塗。宇兒,我這輩子除了璃兒能指望,就只有你了。如果你……」
茜宇突然展顏笑了:「什麼如果?姐姐又瞎想了。是我不好,不該提那些莫名的事情。」
璋瑢到嘴邊的話被嚥了下去,看著茜宇的神情,她不知該如何開口,似乎只有瞞著她才是最好的辦法。
這一邊,秦成駿、真舒爾匆匆入宮,午後二人再來涵心殿,許是有重要的事情。臻傑也早已離開了玉林宮。
涵心殿內,只聽真舒爾稟報道:「自上一次遊園的意外後,那幾個忽侖大臣日日寢食難安像是在謀劃什麼,微臣因身份尷尬不能深入調查。但這幾日他們終於把意思向契木罕王子說了,原來是想偷偷地連夜逃離京城,一邊再派人偽裝成他們自己,且要被偽裝的我朝官兵殺害。繼而再要忽侖王向您發難。這幾日他們就在與契木罕王子商議逃走的路線和時間。」
臻傑冷笑道:「眼下他們倒寶貝起契木罕來了?不是有心要他在我朝做質子麼?」
秦成駿道:「羌金的身體已不如從前,雖然年歲不大,但經年積勞,這些日子身體已一日不如一日。這是微臣截下的那些使臣與忽侖王室通信的抄本。」說著便遞上一本冊子,裡頭抄錄的均是他半道截下的書信。
臻傑看了那些書信哼笑道:「也就是說,不是羌金想他的侄子了。而是內部鬥得太厲害大臣也拉幫結派鬥得你死我活的。所以那些老臣就想起了還有契木罕這個正統的卻不被承認的皇室繼承人?」
「應該是這樣,皇上認為我朝該持什麼態度?」秦成駿又問。
「什麼態度?」臻傑笑得很輕鬆,「這就是所謂人算不如天算,他羌金狼子野心也終究不過賤命一條敵不過老天爺要盡他的陽壽。什麼態度!他不是還沒死嗎?我們怎麼好這一刻就表示什麼建議盼著他死似的。秦成駿你擬朕的旨意,要錢宗聿備下黃金白銀和上等藥材即刻送入忽侖王室向羌金表示朕對他健康的關心。旨意用八百里加急送過去,不要等京城籌備什麼東西了。邊關有什麼就送什麼,讓錢宗聿報賬上來就好。」說到這裡,臻傑笑道,「告訴他,他的寶貝妹妹這個月又替朕省下五千兩,這五千兩也是平白多出來的。就讓他照這個數目去辦。別丟了他妹妹的臉面。」
秦成駿想到那個驕傲跋扈的錢家大小姐竟還能有這本事,亦欣然笑道:「臣領旨,只怕也該讓衛國公笑一笑,為了錢娘娘在宮裡的『霸道』,衛國公沒少向同僚們賠笑。」
「哈哈……」臻傑笑道,「『霸道』這個詞可別叫她聽見了。不過……朕要得就是霸道,要讓忽侖人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霸道。從今天起,你尚書府、傅王府、衛國府等等以及所有的同僚門生府邸,一家一家開始輪番請忽侖大臣和契木罕吃酒,耗費朕來支付,但一天也不要停歇,他們推辭你們就要死纏爛打。朕不用重兵看守他們不讓他們走。但朕天天請他們喝酒吃肉,如果再要走,就太不給朕面子,到時候就不要怪朕翻臉不認人了。」
秦成駿笑道:「是不是也要和衛國公說,這銀子還是錢娘娘省下來的!」
臻傑暢懷而笑,歎道:「朕的錢妃倒是在關鍵時刻給朕解憂的。不然這筆銀子朕不見得向國庫去拿,那就荒唐了。」
真舒爾在一旁道:「微臣這些日子與契木罕王子相處後發現他對中原文化涉獵極廣,且胸懷大志,又無好高騖遠的心,是仁善之人。」
臻傑頷首肯定,笑道:「母后皇太后對他也多誇讚之詞……對了,舒爾,你還要注意他們是否與陳東亭等共謀此事。若他們走了,陳東亭幾個豈不是沒了靠山了!這件事情不會不經過他們。」
秦成駿答道:「包致遠和圖騰這幾日頻繁出入驛館,一說話就是屏退左右,一定是知道的。」
「不怕……朕能讓他們這些老傢伙死的明目。」臻傑又問:「怎麼樣,他們的兒子都如何?」
「一舉一動均在微臣掌控之下,只等他們的父親事發之後,微臣帶著皇上的意思招安他們,以向天下百姓展示吾皇仁慈。」秦成駿胸有成竹,似乎萬事俱備只待東風了。
臻傑又交代囑咐了幾件事,便對舒爾道:「你在契木罕身邊事事都要小心,往後不必親自進宮,有什麼消息讓秦成駿或者傅王府帶給朕便好,今日既然進宮……」
話未完,便見齊泰躬身進來,垂首道:「啟稟皇上,國和公主給您送點心來了。」語畢卻忍不住掩嘴笑了。
臻傑也嗔笑道:「她哪裡是有心思給朕送點心,這麼多年也沒見她有那麼好的功夫。好了……舒爾,朕此刻沒心思吃點心,就賞給你了。」
舒爾已面色做紅,躬身謝恩,又聽皇帝道:「慈愨太妃回來幾日了,你去磕個頭讓她見一見。」說著又囑咐齊泰,「請皇后娘娘在一旁,不要出什麼岔子。」繼而又留下秦成駿,欲和他再議別的事情。
待舒爾出了涵心殿,便見若珣帶著白梨立在了門外。她今日一身鳳凰花色彩的長衫綢裙,臂上輕輕挽著雪白的煙紗,紗上隱約可見幾隻翩然飛舞的蝴蝶,若珣抬手間那幾隻蝴蝶也彷彿活了,只繞著這個小美人不走。她那雙本明亮的大眼睛一見到心上人,更是晶瑩水靈,秋波盈盈。
「微臣拜見國和公主。」舒爾幾步上前,又離若珣五步遠,躬身行了禮。
若珣將自己興奮的心情掩下,也規規矩矩道:「真大人免禮,本宮正要向皇兄請安,不知他是否有空閒了。」
齊泰在一旁呵呵笑道:「公主啊!皇上此刻正忙著呢,打發奴才告訴您。這點心皇上他此刻沒胃口吃,就打賞給真大人了。公主也不必進去了,您的心意皇上知道了。」
若珣眼眸一轉,雙頰微微泛紅,笑道:「本宮知道了。那……白梨,你把點心給真大人吧!」
齊泰又笑道:「不忙不忙,皇上又吩咐了,請真大人去給慈愨太妃請安,要皇后娘娘陪同。此刻娘娘應該在太后那兒,依老奴看,不如就請公主帶路引見真大人給太妃瞧一瞧。」
若珣嗔道:「你個老公公,話說一半。」繼而才溫柔地對真舒爾道,「大人隨本宮來吧!」
齊泰笑道:「真大人定也沒空閒吃這點心,公主不如賞給奴才吧!」
若珣瞪他一眼,對白梨道:「給他,都給他,回頭我們再做好的。」說著喜滋滋地看了舒爾一眼,便提著裙子往前走。舒爾朝齊泰尷尬地笑了笑,便也跟著走了。
白梨將食盒塞給齊泰,嘿嘿笑道:「公主來得急,隨便在小廚房抓了幾盤子點心就來了。也不知道這點心是什麼時候的,有沒有奴才吃過。公公就慢慢享用吧!」
齊泰又氣又好笑,端著食盒罵了白梨一句,也回身進涵心殿待命去了。
一路走往馨祥宮,漸漸遠離皇兄所在涵心殿,若珣一點點和舒爾拉近了距離並肩而行,左右張望了一下後,才低聲問:「舒爾,這些日子皇兄那裡有好些事情要你忙麼?什麼時候能忙完了?你……還回金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