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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皇后紀 第四十章 愛如天意(六) 文 / 琴瑣

    第四十章愛如天意(六)

    「徐貴人服侍皇后進內殿休息,朕有話要和真大人講。」臻傑面色嚴肅,說話時眼睛緊緊盯著舒爾。

    徐玲瓏還沒反應過來,便見皇后笑盈盈過來挽著自己,輕聲道:「我們到裡頭說話,貴人跟本宮來吧!」

    「是!」徐玲瓏本不呆傻,見這陣勢便知道自己在這裡是多餘的了,連忙攙扶起皇后往內室去。忍不住回頭看時,便見皇帝已大步上去搭著真舒爾的肩頭,面上眉頭緊蹙露出少有的凌厲,唬得她再不敢看疾步跟上了皇后。

    「你去過驛館了?」臻傑壓制著心內的怒意,期盼舒爾不要帶來最壞的消息。

    舒爾坦然將事情的始末告訴皇帝,顯然他的答案一定出乎臻傑的意料,但臻傑並非沒有想過這一點,只是契木罕的為人他尚不清楚所以只是想過而沒有對任何人提。於是聽完舒爾的敘述後,竟不由得暢懷而笑,一揮手,道:「這裡不適合談這個,來,跟朕去涵心殿,還有些資料要你看。」

    齊泰卻緩步上來,在皇帝身邊輕聲道:「皇上,您如此離開坤寧宮,彷彿不太好吧!」

    臻傑停了步子,皺眉思量了片刻,繼而笑道:「朕和舒爾在偏殿等你,去把朕書案上一疊藍皮子封面的折子拿過來,一本都不要落下。另外傳消息出去,就說皇后扭傷了腳,徐貴人在前伺候,朕也在坤寧宮留宿了。莫要讓那些……」臻傑興奮頭上竟有些口不擇言,乾咳了兩聲改口道,「不要讓宮裡又傳出對皇后不敬的言論,否則朕唯你是問。」

    齊泰卻半分不驚,帝后和諧乃是六宮之福,連帶他們奴才日子也好過,如此他自然是喜歡的,連聲應承了便迅速帶著小太監趕回涵心殿,不過須臾便把皇帝要得東西都取了來。

    「舒爾,你篤信契木罕的人品?」臻傑拿出一本錢宗聿遞回來的折子給舒爾道,「你看看,他們王室的內訌其實早就開始了。這是錢宗聿半年前遞上來的折子,沒想到羌金竟然把於他最危險的一個人送到朕的面前。」

    舒爾迅速瀏覽了折子的內容,頷首道:「這些信息臣也有所瞭解,羌金年事漸高,很早就開始考慮繼承人了。王室內為了儲君之位三個王子互相爭鬥已竟鬧得不可開交,據臣所知與陳東亭一干人達成協議的便是他們的大王子,而忽侖那邊儲君之位也是他的呼聲最高。但是羌金雖然表面上倚重長子,實際最喜歡的卻是幼子。而唯一沒有競爭資格的,就是他的侄子四王子契木罕。」

    臻傑的嘴角勾起一絲不屑,微微搖頭道:「可是契木罕卻是他們先王唯一留存的血脈,事實上依照忽侖的順位規則,他也有資格繼承汗位。但似乎所有人都忽略了這一點,任憑這棵幼苗長成大樹,並在無意中給予了他衝破一切的參天機會。我們……又怎麼能不幫一幫他。」

    「契木罕王子希望能避過那些大臣私下覲見您,但他進宮不易,而您也不便出宮,臣以為如果能讓國和公主作為中間的橋樑最好不過。」舒爾語畢滯了一滯,試探著問皇帝,「皇上是否知道國和公主此刻的下落。」

    「唔!」臻傑淡淡笑道,「國和公主現在很安全,她在母后皇太后身邊。」

    舒爾一愣,隨即便釋然了,能夠在茜宇身邊,若珣是不會受到任何傷害了,但隨即又有了疑問:「皇上認為臣方纔的建議如何?」

    「的確若通過珣兒來與契木罕見面可以做的很自然且不被人發現,但是……朕並不希望他們兩個多接觸。」他看著舒爾,語氣中充滿了矛盾,緩緩道,「朕不希望若珣嫁給他,即便契木罕繼承忽侖汗位,也不想若珣去那麼遠的地方。你可知道?在這個計劃出現之前,朕這一次是篤定要取締忽侖,滅掉這個民族的。」

    舒爾心頭一顫,眼前的皇帝已具備了一個帝王應有的一切,比如敢於滅掉一個民族的狠心,但作為臣子,舒爾不能不諫言,遂抱拳對臻傑,「對於這個計劃臣方感到它的意義,皇上能否容臣說一句話?」

    「什麼?」臻傑的眉頭掠過質疑。

    舒爾沒有迴避皇帝的目光,嚴肅而認真道:「皇上,軍隊可以踏平土地毀滅城池,可以讓敵國百姓喪於鐵蹄之下,但永遠不可能毀滅一個民族且妄圖讓他從這個世界消失。只要留存一滴血脈,這個民族就能再次崛起。但仇恨也從此深種,若再想拔出這民族的仇恨,就要付出更大的代價和更長久的時間。眼前的安寧,帶給後人的,可能是無止盡的痛苦和劫難。」

    舒爾的話是在駁斥自己所說的要掃平忽侖的想法,但臻傑卻沒有半點不悅,他身邊急需這樣的人才,年輕、聰明、有衝勁但不缺冷靜、遠見和沉穩。秦成駿、傅嘉、錢宗聿等忠賢大臣雖然是父親留給自己的寶貴財富,但這些人早已經諳熟官場之道,做事也更偏重保守態度,甚至也許有一天自己也會無法駕馭他們。臻傑必須培植自己的左膀右臂,培養真正能為自己做事的大臣,而面前的舒爾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舒爾,留在朝廷為朕效力,真家的祖訓讓朕來改變,朕甚至能讓皇后改回金海姓氏。」臻傑看著舒爾,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舒爾似乎對這一天早有了準備,只見他微微笑道:「其實臣方才說的那些話中一半帶著婦人之仁,並不成熟。臣要學的還很多,能為皇上效力臣萬死不辭。臣有世襲的爵位,便永遠是您的大臣,即便不在朝廷上也能為您效力。」

    「你的意思還是要回金海?」臻傑皺眉,他似乎已經不習慣被人拒絕。

    舒爾答:「是,臣必須回金海,真氏的封地和爵位在金海。而事實上,不管皇后如今姓章還是姓陳,她骨子裡流的還是金海真氏的血。因此,我真家子弟永遠無法擺脫外戚之嫌,若恬居官場,只會給皇上帶來麻煩,也許現在看不到,但將來……」

    「夠了!」臻傑微怒,長長歎了口氣,眼角露出冷意。外戚之亂是臻傑一生的痛,也許沒有母親娘家的那些麻煩,現在的一切都是另一副景象……

    舒爾看著面色不展的皇帝,還是將話說了出來,「但將來或許就會出現難以解決的問題,不過臣定會努力歷練自己,隨時準備為您效力,不論在京城還是在金海,官位和權利其實並不重要。」

    臻傑的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許久才道:「很好,父皇和朕都沒有看錯你,而你……的確和你的姐姐很像。」

    舒爾沉默不語,靜立許久,才又聽皇帝道:「你暫時回上書房,若珣如何再出現朕自有安排,之後你將負責有關契木罕所有的事情,至於包致遠他們就交給秦成駿來打發,朕希望這一仗能打得乾淨漂亮。」

    「是!」舒爾應諾,轉身欲走,卻被皇帝叫住,「你不擔心契木罕不肯放棄若珣?」

    舒爾回身,答:「臣問過他,契木罕王子雖然沒有給臣明確的答案,但臣有信心,他定不願意迎娶國和公主。」

    「為什麼?」臻傑再問。

    舒爾沉默了半刻,才道:「皇上您也知道的,契木罕的母親是漢人。」

    「你下去吧!」聞言,臻傑揮了揮手,心內的顫動讓自己更理解了舒爾方纔的想法。契木罕的母親是漢人,他便不是純正的忽侖血統,雖然被人忽視才使他留下了性命,但因此帶來的磨難也一定讓他刻骨銘心。

    「當初母后無法阻止家族的罪惡,給我的人生帶來揮不去的痛苦,而我卻險些又將痛苦強加給我的兒子。外戚之禍,絕對不能再發生。」臻傑緊緊握拳,堅定下的信心一半為了此刻心裡想的,一半為了即將發生的一切。

    內殿之中徐玲瓏笑盈盈地面對著悠兒,得知了事情的緣由她不再糊塗了,反而笑著安撫皇后道:「真大人是難得的人才,嬪妾認為他絕不會做出魯莽而不計後果的事情,娘娘您多慮了。」

    悠兒許久不見古嬤嬤來報,便知道弟弟和丈夫的交談是往好的一面發展,心下不由得定了許多,遂也笑道:「貴人的話許是有道理的,本宮亦信。只是……今日之事皇上本行的機密,本宮希望貴人在外也能絕口不提,只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她莞爾笑道,「其實這也是本宮為何下懿旨特地要貴人今日侍奉皇上的原因,因為皇上和本宮都信得過你。」

    徐玲瓏眼眸轉動,爽朗地笑道:「臣妾今日可是來侍奉皇后娘娘的,只怕您的腳崴得厲害,明日也不見得方便行走呢!」

    悠兒滿意一笑,挽起玲瓏的手道:「可見母后沒有白白在你身上花費心思,貴人果然心思靈敏。」徐玲瓏一愣,她不甚明白皇后的意思,又陷入了糊塗裡去。

    京城傅王府內,緣亦將一張方從大內傳出的條子遞給了茜宇,低聲道:「這是王爺送進來的。」

    看完信箋,茜宇隨手在香爐內將其焚化,緩步進入若珣的屋子,對那愁眉不展的小姑娘笑嗔道:「舒爾已經安全回宮了,如此珣兒可以睡了麼?」

    其實看著若珣忐忑不安心神恍惚的模樣,茜宇也想起了曾經的自己。赫臻第一次出征回來時在途中染病,那時候皇城內謠傳紛紛,自己也是每日每日的傷心難過,直到一張紙箋兩字念卿,才安下心來。但赫臻又一次的出征,一直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對於深愛的人而言,平安健康,也許才是最重要的。若珣此刻,恐怕也僅有這樣的心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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