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皇后紀 第四十章 愛如天意(二) 文 / 琴瑣
第四十章愛如天意(二)
若珣靜靜地坐著,雖然猜不出茜宇此刻在想什麼,卻知道若舒爾有一天永遠離開自己,她定會痛不欲生。
茜宇內心深處對於旁人的愧疚是讓她動搖與赫臻的愛的最大誘因,可之所以愧疚,還是因了她在最困難無助的時候都不會捨棄的善良。
但事實卻是雍和帝已經「死」了,愧疚和不忍都沒有任何意義,那樣只會讓自己更加痛苦甚至辜負赫臻對自己的愛。茜宇深深吸了口氣,反手握起若珣笑道:「不提這些,都過去了。往後母后更想看到珣兒幸福的生活。今日,你見過那位忽侖王子了?」
「雖然不曾面對面地說話,隔著簾子還是隱約能看到王子的形容。」
茜宇見若珣提到忽侖王子時臉上並無半分厭惡之色,而這個男子本是應該取代舒爾並可能給予若珣一生不幸的人。
「契木罕王子的聲音很好聽,他和青婭一樣漢語也說的很好,他的身形頎長高大,比立在他身邊我們的大臣要高出許多。」若珣淺淺笑道,「而且,他很有禮貌,並不是我想像中那種野蠻粗俗的樣子。」
茜宇笑道:「傻孩子,他畢竟是忽侖王室的王子,怎麼會與普通牧民一樣呢?不過看起來,我們若珣並不討厭他!」
「雖然不討厭他,但還是不想見他的。」若珣認真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契木罕王子不向皇兄提親,那他才是個好人呢!」
茜宇輕輕拍了若珣的額頭,道:「這不是兒女情長的事,而是關係兩國的大事,也許這個契木罕王子和你一樣有著無可奈何。可退一步來說,皇室兒女在關鍵時刻,也必須為了政治而犧牲。這一點,相信珣兒心中也很明白吧!」
若珣沉吟了一下,才拉著茜宇的手垂首低聲道:「母后,其實珣兒心裡還是有了準備的。如果皇兄不得不把我嫁出去,我還是會順從皇兄。畢竟我是父皇的女兒,是皇室的公主。況且,眼下知道舒爾那麼珍惜我,也足夠了。」
茜宇心中一疼,將若珣摟入懷中安撫道:「哪會有這樣的如果,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況且……」她稍稍頓了頓,將若珣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腹部緩緩道,「就如同這四年你那樣用心地照顧了昕兒,也許母后往後還要托付珣兒好好照顧這個孩子呢!」
若珣不解,卻沒有追問只是依偎著茜宇道:「珣兒明白了。不過……母后,那個契木罕王子的確很有意思,這麼熱的天他的肩上還搭著一條狐狸皮,是和您還有母妃那件氅衣領子一樣雪白的皮毛,而他的衣服也是白色的,站在那裡看著乾淨整潔……也許是因為舒爾他也喜歡白色的袍子吧!」
弄不明白若珣的腦袋裡想著什麼,是這個孩子是太善良了才會對這個本要奪走她幸福的男子好評有加,還是那個忽侖人的確與眾不同?看著若珣臉上奇怪的神情,茜宇不禁對這個遠道而來王子也產生了好奇之心。
京城夏夜裡的涼意是不容小覷的,此刻肩頭那柔軟的皮毛不再顯得突兀,伸手拂過,遊走在指尖的滑膩溫和讓契木罕本焦躁的心漸漸安定了。
一抹白色從眼前迅速晃過,他的唇角微微一勾,語氣平和地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這位兄弟,你能告訴我深夜來驛館做什麼嗎?」
空氣似乎停滯了一瞬,契木罕仔細地聽著周圍的動靜,繼而便發現帶出那一抹白色的身體已在自己身後立定,話的竟是真舒爾。
「你是忽侖王子?」
契木罕應聲回身,立在面前的男子穿著一身月牙白的長袍,左手負於身後,右手卻握著一口長劍。月光下他的面容依稀可見,剛毅中帶著一股書卷氣息。
「很少見到左手使劍的人,中原果然臥虎藏龍。」契木罕的話帶著一股玩笑的意味,見慣了壯漢力士的他初見身形俊逸的男子卻手提一口長劍,還是有些不屑的。「你怎麼知道我是王子?而你……應該不是來偷東西或者刺殺我的,是不是?」
本遮去夜月半張臉的雲朵被清風吹開,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下,院落中徒然亮堂起來,足可以使這兩個身形不同的白衣男子看清對方的面容。
「你是來找東西的?」契木罕沒有等舒爾回答,便又問了一句。因無法入睡而獨自在院落中沉思的契木罕從舒爾進來起就發現了他的蹤跡,出於好奇和一種奇怪的感覺,認定了這個人對自己沒有威脅。
「國和公主還在驛館……或者其他地方,你知道嗎?」舒爾的神情很嚴肅,右手也越發握緊了長劍。雖然他的問題顯得有些可笑,卻直截了當。既然面前站著的就是忽侖王子,那除了這個問題其他的話都是多餘的。
契木罕的腦袋微微一動,眼眸中的奇怪更加濃烈,不答反問:「你是誰?」
「這不重要。」
「我為什麼要把知道的告訴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
「如果你不想告訴我,方才就應該喊人了。」
「原來我們都發現了對方,很有趣。」
舒爾眉頭一蹙,不願再糾纏下去,晃了晃右手握著的長劍,劍鞘反射出一道冷光直逼契木罕的眼睛,他向前一步道:「我只想知道,公主還在不在你們的手上。」
契木罕含笑退後了一步避開冷光,稜角分明的臉上帶著一抹奇怪的神情:「你可以走了,這間驛館上上下下沒有她的蹤跡。但你這一身白色的衣服卻會暴露你的蹤跡,我想你起碼應該換一套夜行衣。」
右手微微用力,劍鞘上凸起的紋路嵌入手掌,舒爾又問了一句:「包致遠什麼態度?」
契木罕身形一震,恍然明白眼前的人極有可能瞭解忽侖人和陳東亭一夥勾結篡逆的陰謀,不然絕不會突然問起包致遠的態度。他又一次打量了真舒爾,一個極其冒險的念頭在心內產生,低聲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眼下我只能告訴你公主應該是安全的,若你信得過我,明天這個時候我們在包致遠的尚書府見面。」
「去那裡?」舒爾不解。
契木罕週身散發出的貴族氣息很難讓人想像他是來自那依靠遊牧過活的草原,彷彿在他的身上有著不亞於任何中原皇室子弟的教養和學識,只見他淡淡一笑,回答舒爾:「我不敢確定他會不會也在我的面前演戲,而我們的目的很一致,都想找到公主,應該說這個理由足夠讓我們一起行動。」
這些日子因為擔心若珣,舒爾有意無意地瞭解了有關忽侖的一切甚至他們王室內部的情況,此刻見到契木罕並聽他說出的話,舒爾幾乎能猜出他的心思。於是嘴角不由得勾起一個笑意,看樣子纏繞皇帝的煩惱能夠通過最好的途徑去除,且一旦解決了陳東亭一夥,茜宇的幸福也應該開始了,還有……自己和若珣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