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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皇后紀 第三十六章 靈犀靈兮(二) 文 / 琴瑣

    第三十六章靈犀靈兮(二)

    「外命婦認識妹妹的不多,何況秦夫人年歲和妹妹一樣大,她認識的人定也是年輕的居多,我和嫂子已算大的了。那些年輕的夫人能有幾個見過太后的真容呢?」徐萌笑盈盈道,「只要我們不說你是誰,誰曉得你是當朝皇太后呢?」

    傅王妃心疼女兒,攆著媳婦道:「你這好嫂子,想著法兒的折騰小姑子吶?宇兒這樣的身子哪裡敢隨意跑動?若有個閃失,我們拿什麼賠給皇室?何況這孩子是……」語至此,傅王妃的眼角有些紅潤。

    「是遺腹子?」茜宇暗暗思量,難道母親不知道這件事?那嫂子她們也不該知道,那……赫臻現在定不在王府了。

    定是如此,若赫臻在王府,以他的個性絕不可能讓自己回娘家的。那如今赫臻又在什麼地方?

    「娘啊,妹妹的身子早已經不怕走動了,只怕多坐多躺將來反不好生養,在宮裡又沉悶無趣,不如去秦府聽聽那些年輕夫人說說笑話,也解悶啊!」徐萌還是不依不饒,似乎篤定要把茜宇帶出門去。自然她是聽了丈夫的話,雖然不知道緣由,但丈夫既然要自己一定把小姑子帶走,她勢必要做到了。

    眼見母親和嫂子僵持不下,茜宇笑道:「娘就依了嫂子吧!女兒也想到處走動下,宮裡的生活實在太無趣了,每日都見那麼幾張臉,膩死了。」

    傅王妃微微一愣,隨即道:「那……你的身子行嗎?」

    「不礙事的,何況有兩個嫂嫂在呢。」茜宇笑著對身旁的緣亦、白梨道,「明日你們也不許去,你們一個個臉上都寫著『我是宮裡人』呢。」

    眾人先是一怔,隨即便笑開了,茜宇也面上含笑,似乎心情大悅。緣亦等看在眼裡喜在心裡,她們哪裡會猜出其中的蹊蹺,只要主子好,便是一切都好。

    實則茜宇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想跟著嫂子出門去,若說為了她不在母親面前尷尬尚不至於,母親和兩個媳婦如母女的情分不消自己從中調和;若說自己想見秦成駿,那在宮裡也可以召見他;也許自己是想見見他的夫人朱氏,又似乎……

    「妹妹,那明日我說你是我娘家表妹好不好?反正年輕夫人有身孕也不奇怪的。」徐萌的話打斷了茜宇的心思,她笑著應承了,心中卻隱隱覺得自己明日會見到意想不到的人,只是理智告訴她,赫臻不會在秦成駿府上,那裡太不安全!可對於自己而言還有誰是意想不到的?

    這一邊,季潔才從棲霞殿出來,便得到了皇后的傳話,她心中暗暗一歎。四年來自己對於皇后的命令言聽計從,彷彿一隻木偶般被她隨意擺弄著,雖然感念於章悠兒對於自己的信任,可她亦明白自己不過是皇后手裡的一顆棋子,若哪一天下棋的人不樂意了,也許自己就會被棄之不顧,眼下,錢韻芯本就和自己平起平坐了嗎?

    「娘娘,臣妾出身貧寒地位低賤,將來便是誕下皇子,屆時子憑母貴,臣妾這樣的身份什麼也不能給他。若娘娘不嫌棄,這個孩子將來就過繼給您好不好?」

    季潔一邊往芙蓉堂而去,一邊在心裡過著方才鄭貴人走後班君嬈對自己的說的話,她說的那樣懇切,那張飽滿圓潤的臉上寫滿了誠意。

    「她為什麼會這麼想?哪一個女人不希望孩子能在身邊?當初蒙依依為了孩子險些把命都拚了。」季潔心中暗歎,「難不成她另有目的?」

    「娘娘?您要如何處置鄭貴人和徐貴人?」貼身宮女在一旁輕聲問。

    季潔卻驟然停下了腳步,她突然明白了皇后的用意,嘴角拎出一絲淡淡的冷笑,「我怎麼好做主?如今太后不在,倒可以問問裕乾宮的主人,怎麼說如今這兩個人不單單是她們自己啊!」

    那宮女立刻扶著主子調轉了方向,一路上輕聲問:「娘娘與端靖太妃並不熟,怎麼想起來問太妃?」

    「徐貴人身後是皇太后,那便就是皇后了。而鄭貴人身後是惠嬪,惠嬪又與本宮親近。皇后娘娘倒是很久沒出過這樣的難題了。」季潔面上平和,很閒逸地說著這幾句話,轉眼便到了裕乾宮門外。

    「季妃娘娘萬福。」挽香迎了出來,笑道,「娘娘如何來了?」

    「本宮怕太后此次出宮皇貴太妃難免寂寞,便想來請安問好。」季潔笑盈盈面上恭順溫和。

    挽香笑道:「偏不湊巧呢,太妃才出門去了坤寧宮,季妃娘娘或是去坤寧宮或是奴婢伺候您進去用茶等上片刻?」

    季潔眉頭微微一挑,心中重重地一沉,端靖太妃怎麼會自己去坤寧宮,怕是皇后請去的吧!想到這裡心中徒然緊張起來,難道……自己的行為都捏在章悠兒的手中麼?她每一步都算到了?

    「娘娘,我們去哪兒?」

    季潔回神,笑著對挽香道:「那就請姑娘帶一聲話給太妃,本宮先走了。」語畢旋即回身,匆匆往回走去,路上輕聲對身旁的宮女道,「去問一問,端靖太妃何時去的坤寧宮。」

    季潔有一種不安的預感,彷彿自己和皇后之間的那一道牆開始搖晃了,四年來維繫著的和諧正被一點點吞噬,而這一切都在無形中悄無聲息地發生著,不知這一刻自己才醒悟是否算晚。一直以來,她賭的是章悠兒在皇帝面前的寵愛是否還能這樣一年又一年地維持下去,可是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手上什麼籌碼都沒有。

    古嬤嬤再來向皇后稟報時,鄭貴人已經被季妃罰俸半年,且半年內不准隨意踏出芙蓉堂半步,如此重罰對於一個小小的貴人而言實則與打入冷宮甚至賜死並無太大區別,鄭氏恐怕是難再行走於後庭了。

    「這個季妃的手腕倒是不弱。」璋瑢聽後搖頭笑道,「只是想不到正如皇后所言,她會去找我。」

    「不僅如此,以季妃的性子,過一會兒定會來坤寧宮的,母妃若有興趣,不妨細細看一看這位娘娘。」章悠兒明媚一笑,胸有成竹的自信非旁人可有。

    璋瑢看著面前這個皇后身上所綻放的光芒,心中的羨慕不是半點。擁有女人最崇高的地位,得到丈夫萬般不減的寵愛,膝下撫育三個聰慧可愛的皇子,皇城之外又無母家外戚之憂,這樣的好命好福氣,彷彿這個女人就是為了做皇后做國母而出生的。便是宇兒她,也不敢與章悠兒相比啊。

    可是,宇兒和自己一起早早守寡,她如今專心腹中胎兒又可否想過往後的歲月會有怎樣的麻煩和困難嗎?年輕寡居的太后太妃史上並非沒有,宇兒不會不知道!璋瑢才在心中一歎,便有宮女進來了。

    「啟稟皇后娘娘,季妃求見。」宮女的通報讓內室裡的章悠兒與璋瑢對視而笑,這笑容並不歡愉,更多的是一份宮闈中見慣的無奈。

    這一晚,秦成駿與妻子安排好明日之事後便來後院探視赫臻,他走近書房時從門隙中看到赫臻正在作畫,本不想打擾,但不料轉身欲走時赫臻卻在屋內叫住了自己。

    「來了怎麼不進來?」赫臻放下畫筆看著推門而入的秦成駿,問道,「你以為我在畫什麼?」

    秦成駿微微垂目,見桌上是一幅牡丹爭艷不禁有些疑惑,他以為赫臻在畫茜宇的畫像,深知赫臻猜出自己的心思,便不再解釋。

    「我聽說明日是你夫人的生辰,這些日子虧她細心照顧,便想做一副畫來為她慶生。」赫臻笑道,「若蓋上我的寶印,應當能值不少錢。待用火爐稍稍烤乾後,你便說是從前我賜給你的,如今你只是轉贈於她,將來做何用就隨她吧!」

    「烤?」秦成駿疑惑。

    「呵……」赫臻又拿起畫筆,口中道,「既是從前賜給你的,怎麼也要稍稍做舊才行,你一屆武將不懂也是正常的,從前你妹妹她……」赫臻莫名自己怎麼會想到懿貴妃,不由得搖頭道,「今日心裡有些煩亂,不知為何。」

    「恐怕天氣悶熱所致,您要不要些冰鎮的涼茶?」秦成駿略略有些心虛,明日就會安排赫臻與茜宇見面,如今二人都被蒙在鼓裡,明日將是怎樣的情景他不敢隨意猜測。

    赫臻微微搖頭,繼而只是細細地勾勒著筆下的牡丹,但稍後的一個神思恍惚便失手岔出一筆去將整幅牡丹破壞了。

    牡丹?為何自己會畫牡丹?赫臻看著自己握著畫筆的右手,手腕上那串琥珀今日似乎特別瑩潤,突然眼神一亮,他放下畫筆端著右腕到燭光下,細細分開幾顆琥珀,濃眉不禁微蹙。

    「我受傷後,手腕上這串琥珀你或者傅嘉動過嗎?」赫臻問。

    秦成駿一愣,隨即腦海中開始回憶赫臻受傷後發生的一切。

    「臣和傅王爺都沒有碰過,但是這串琥珀散落過,而把它們再撿起串好的,是皇太后。」當眼前的畫面停留在茜宇身上時,秦成駿答道,「當時太后在您面前沒有落一滴淚,她只是靜靜地坐在您身邊,替您把散落的琥珀重新戴回手腕。」

    聞言,赫臻的嘴角露出欣然笑容,低聲道:「茜宇用的是她的髮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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