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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皇后紀 第三十二章 情如累卵(一) 文 / 琴瑣

    第三十二章情如累卵(一)

    悠兒得茜宇邀請時,心中徒然一凜,這麼晚又突然來請自己一定不會為了別的事。她意識到隔牆有耳不是玩笑,自己雖不用防茜宇,但坤寧宮裡的確難保還有旁人的耳目。

    進入茜宇寢殿時,她正喝就著緣亦的手喝著牛奶。

    「母后如今有什麼是想吃的,兒臣要奴才們多預備著。」悠兒看著茜宇憔悴的模樣,心裡不是滋味。

    緣亦退到一邊,低聲道:「如今太后也就喝得了幾口牛奶,其它一點也吃不下,方才奴婢勉強主子吃兩口燕窩,誰曉得主子……」

    「緣亦,你下去吧,我這裡有話要與皇后說。」茜宇打斷她的話,示意悠兒坐到自己身邊。

    「母妃這回當真辛苦極了,兒臣也不似您這般。」

    茜宇搖頭,嘴裡道:「不提這個了,女人一輩子誰能不遇上?」她拉著悠兒道,「有件事不想瞞你,小春子如何神通廣大我是猜不透。可他打聽到了方纔你與皇帝說的話,對不住的客套我們往後再說,悠兒我只問你,皇帝有意犧牲若珣嗎?」

    悠兒心裡一定,茜宇不似旁人那樣明知故問繞出一堆話來套自己說,如此直白,這樣的心胸不是每個人都有的,這個朋友的確是上天賜給自己的。

    「皇上似乎還未考慮到這一層,他只是欣喜於忽侖人前來定會給捉拿陳東亭一干叛黨製造證據。方才皇上急急地招了兵部尚書進來,恐怕是要將此事告知父皇聽。」

    茜宇眼眸微轉,口中自言自語道:「那他是知道了!」

    悠兒握著茜宇的手,亦面色不展,「方纔在皇上面前我也不好說,實則聽聞這件事,我腦中浮出的第一個人就是若珣,眼下怎麼算,她都是逃不過的了。」

    茜宇一咬牙,冷冷道:「那些皇親貴胄,他們難道沒有待嫁的女兒嗎?」

    「母后覺得如此妥當嗎?您捨不得若珣,哪個爹娘又捨得自己的女兒?」悠兒低聲道,「這都是天意,誰曉得會惹出這個麻煩?我也想若珣能給我真家做媳婦,這個孩子脾性好。」

    「當初皇帝可是口口聲聲在我面前說他的江山不要女孩兒來保的啊!」茜宇面色沉鬱,「不論皇上如今什麼想法,我定不能要若珣受這個苦,忽倫人進京還有時日,如今雖在百日內不宜婚嫁,但我頒道懿旨指婚總是可以的吧!」

    悠兒點頭道:「似乎可以,可……」

    茜宇含淚笑道:「此刻若能定下珣兒的婚事,便是忽倫人前來和親,也只能從皇親裡找些郡主配了。我這一生沒幾回自私之舉,這次為了若珣自私一回又如何呢?」

    「母后既然注意已定,悠兒定站在您這一邊,只是有件事您恐怕也意識到了。珣兒在央德皇姑身邊受了極好的教導,以她的性子,要是知道了中間這一茬,您覺得她會如何做?」

    「呵……不許要她知道,不是說忽倫人要仲夏夜才來麼?我們有時間。」茜宇那雙眼睛裡因身體疲累而充滿了血絲,卻透著堅定的目光。自然,她心裡的隱憂還不便說出口,這件事最後能左右的不外乎兩個人,赫臻與他的兒子,自己……實則沒有這麼大的權利。

    正如茜宇口中所說要自私一回,人生在世,若說有人能一輩子大公無私,那是決不可能的。只是如同謊言有惡意、善意之分,自私也有分別,即便都為了一己私慾,但所帶出的價值截然不同。

    棲霞殿裡,大宮女扶梅正幫主子在熱氣縈繞的內室沐浴。班君嬈形體豐腴,膚如凝脂,若能有一張精緻美麗的面頰,她會不亞於那史上留名的楊玉環,但就因差於這一點,她注定了一路要走得辛苦。

    「這些玫瑰干花是季妃娘娘送來的,聽說是季將軍的夫人親自帶著家中女眷曬制而成。」扶梅笑得琳琅,以她主子如今的風光,兩日的閉門思過根本不算什麼。畢竟一個是昭儀,一個是嬪主,兩個地位懸殊的人卻有一樣的懲罰,這說明了什麼早已不言而喻。

    深而寬大的浴桶裡,班君嬈閉目而坐。漂浮著花瓣的熱水蕩漾在胸前,隨著水波的浮動,白皙如玉的雙峰隱約可見呼之欲出。

    蒸騰的水汽將她飽滿的面頰潤澤得晶瑩剔透,那雙細長的眼睛緩緩睜開,「扶梅,你討厭那個錢昭儀嗎?」

    扶梅恨得咬牙,想起上回自己因錢韻芯而被打得整張臉都浮腫,她就恨不得能親手把錢昭儀浸在這浴桶裡溺死,「奴婢只盼著主子有一日大過了她去,畢竟奴婢這輩子是不能拿她如何了。」

    「好!」班君嬈冷笑道,「只要她不再陞遷,只需到了季妃娘娘那個位置,我就能叫扶梅你當著眾人的面羞辱她。」

    扶梅眼眉一挑,嘴裡笑道:「皇后娘娘如今很器重主子,好些事情都要您來做了,季妃娘娘也不計較,還如往常那樣待我們好。」

    「季妃娘娘有恩與我,我當先助娘娘早日昇遷,其後再考慮我自己,畢竟家世出身擺在眼前,我若想一步登天,必須……」班君嬈話至此,心裡一顫,她抬起玉臂扶著浴桶,嘴裡冷冷道,「叫人留心著,看皇上今夜在哪兒歇息。」

    扶梅嘴角一撇,口裡道:「皇上本要去宜人館,但宜嬪娘娘推說身體不適,皇上就招了徐貴人去涵心殿伴駕了。」

    那隻手緊緊扣在桶壁之上,因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著,「都是那個錢韻芯,若不是她,今日當是我在涵心殿伴駕,這個女人……我早晚容不得她。」

    扶梅只以為主子心中醋意大發,卻不曉其中的文章,方才班君嬈說了一半的話實則是指若沒有子嗣她是不肯能有多大的前途。

    若要子嗣,不侍寢,豈非白日做夢爾。

    此刻的丹陽宮確實清冷一片,錢韻芯呆呆地坐在窗前,滿目的憂愁。

    「嬤嬤,方才皇上一句話也不為我說,她只是護著那個賤人,好像就怕我吃了她。」錢韻芯許久許久突然才冒出這些話,眼淚順著那美麗的臉龐落下,「我從前以為皇上看中她長得像蒙依依,如今我才發現自己錯了。」

    「主子啊……您把心放寬些。」陪嫁嬤嬤實則已經找不出什麼話來安撫主人了。

    錢韻芯哽咽道:「從前我恨蒙依依,瞧不起班君嬈,如今我才看出來了,蒙依依其實再老實不過了,真正有心計有手段的是這個班君嬈。這個女人當真不簡單的。她明明知道我在裡頭,我告訴了齊泰必須告訴每一個人我在涵心殿裡,可她還是闖進來,還是要闖到我和皇上之間,我想便是沈蓮妃、季妃她們也會讓我幾分,可這個班君嬈竟然毫無顧忌,她以為她是誰啊!」錢韻芯委屈地痛哭起來,她何時受過這樣的氣,這些日子她的確夠憋屈的。

    陪嫁嬤嬤沉吟了半刻,終於道:「主子,老奴之前說的話您可考慮過了?聽說今晚皇上招了徐貴人前去涵心殿伴駕,到底是皇上招的還是皇后安排的自然是說不清楚了,可是……您想想,今日可沒有一個人幫您說話啊!你是高貴的昭儀,可竟與一個嬪受一樣的懲罰,這說的過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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