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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皇后紀 第六章 牆外紅杏(一) 文 / 琴瑣

    第六章牆外紅杏(一)

    「母妃!」柔和的一聲呼喊把茜宇拉回了現實,是昕兒,是她與赫臻的兒子,另一個比自己生命還重要的人。茜宇回首展開笑顏,笑盈盈對著跑進來的兒子道:「書房這麼早就下課了?」又張羅緣亦:「備些熱點心來,再捧一碗玫瑰露給小王爺,小孩子家家喝不得濃茶。」

    緣亦等不再多說,便帶著白梨下去預備點心了。

    茜宇將兒子拉在身邊坐下,笑著問道:「午膳在書房用的?今日的課業難不難?」

    「不難,」臻昕驕傲地瞇眼笑道,「今日師傅起了題要我們做律詩,師傅贊昕兒的詩最好!」

    茜宇嗔道:「我們昕兒比起小皇子們長了一輩,自然要為侄兒們起表率,何況安兒、康兒才四歲,難道這點成績就驕傲了?」

    臻昕無邪的笑了,見茶几對坐放著茶碗,問道:「母妃今日有客人?」

    「是啊!」茜宇笑著為兒子卸下束髮的冠子,心想兒子如今不過七歲卻已「弱冠」,皇子們亦是如此,這麼小的身體就要開始為家國天下而奮鬥了,赫臻他何嘗……她搖了搖頭不願多想,便問道,「今日為何這麼早下課?下午的課不上了麼?」

    臻昕如大人般歎了口氣,說道,「雖然兒臣的詩得了師傅的稱讚,但歡兒卻沒有按時交上功課,師傅便打了他那小太監照顧不周,耽誤主子的課業。卻不料嚇哭了歡兒,宜嬪娘娘不曉得怎麼知道了,便風風火火地過來把歡兒帶走了。師傅心下不自在,便早早的下了課,這會子在與皇上和皇后嫂子回話呢!」

    茜宇「哦」了一聲,心裡體味著兒子口裡宜嬪的「風風火火」是怎樣一番景象,說道:「宜嬪娘娘一直都這樣嗎?」

    臻昕看了看白梨送進來的四色點心,拿了一塊杏仁餅在手上,說道,「從前宜嬪只是時不時派人來看看歡兒好不好,或送些點心茶水,或送些衣服襖子什麼的。只有幾次歡兒不舒服了才會來帶回去,比如昨日下午的課,皇后嫂子準兒臣半日的假,但下午還是要上課的,但昨日兒臣下午去的時候歡兒就已經回去了。」臻昕說著便要咬手中的杏仁餅,卻被母親阻止了。

    「手這樣髒就拿東西吃,回頭要鬧肚子的,這習慣母妃不喜歡!」茜宇的話才出口,便有小宮女端了臉盆熱水手巾等進來,茜宇便親自給兒子洗了手,又用熱熱的毛巾給兒子捂了臉孔。心內卻想:母親疼孩子是極其自然的,但這個宜嬪似乎過了頭了,我倒想看看悠兒是如何計較的。

    「小王爺,這玫瑰露是太妃娘娘從南邊帶來的,您嘗一口啊,」緣亦端了一碗胭脂色的露子給臻昕,笑著道:「看看是不是比咱宮裡的好。」

    臻昕就著緣亦的手喝了幾口,對母親笑道:「的確比宮裡的好,宸兒也一定喜歡。」

    茜宇欣然道:「我們昕兒喝碗露子還想著侄子們吶?白梨,再拿些出來給大皇子送兩瓶,其他的還小不敢給他們吃,二皇子身子又弱。」緣亦、白梨聽了,逕自下去打點。

    「母妃,」臻昕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不管嘴裡正嚼著的杏仁餅便開口道,「從書房回來後能和母妃一起坐著喝茶吃點心,昕兒真的好開心!」

    小孩子的話很直白,卻最溫暖,茜宇方才險些被冰封的心被兒子捂暖了,她不得不時刻提醒自己再莫沉淪在對於赫臻的幻想中,眼下照顧好兒子,給他母親全部的愛才是最重要的。

    臻昕將半塊杏仁餅放回盤子裡,拍了拍手放在膝上,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看著母親,直看得茜宇有些奇怪,臻昕卻拉起了她的手,輕聲道:「娘,昕兒會快些長大保護您,再也不會叫您傷心的。」

    「娘……」茜宇重複,鼻尖一酸,眼眶便跟著濕潤了,她哽咽道,「怎麼這樣稱呼母妃?」

    臻昕笑了,笑容像極了他的父親,讓茜宇的心怦怦直跳,「外祖母和舅母說,昕兒這樣叫您,您會很開心,但只能偶爾這樣……因為昨夜您在夢裡哭了!「臻昕說著低下頭,輕輕地撫摸母親的手,緩緩道,「昕兒以後絕不讓您傷心,昕兒會很聽話,再也不和皇后嫂子鬧彆扭。」

    茜宇破涕為笑,將兒子摟在懷裡撫摸。她不願去回憶昨夜做了什麼夢,因為那夢魘早已重複地讓自己麻木了,可是她卻要讓自己沉溺於兒子對自己的愛中,曾經她多麼害怕有一日兒子回到身邊,心卻離的遠遠的。幸而上天垂憐,她傅茜宇生了這樣一個好兒子,並有悠兒、若晴、緣亦這樣值得托付的人,還有父母兄嫂能不時進宮照料。

    茜宇捧起兒子的腦袋,輕輕地在他的額頭敲了一個栗子,似嗔非嗔地笑道:「你倒是坦白的,這些年沒給你皇后嫂子惹麻煩吧!」

    臻昕虛心地「嘿嘿」笑了,鑽入茜宇的懷裡,答非所問道:「母妃身上的味道一點也沒有變,和四年前一模一樣的。」

    茜宇輕輕拍著他的腦袋笑道:「還一模一樣呢,恐怕連母妃的模樣都忘了吧!」

    「不會的……」臻昕笑道,「父皇常常送了您的畫像來賞給兒臣,如今都存在皇后嫂子那裡,皇后說您的畫像不能隨便放,被歹人拿去就不好了!」

    「是嗎?」茜宇只是脫口這麼一問,其實她早就糊塗了,在南邊的四年自己從沒有畫過畫像,赫臻他哪裡來……於是問兒子道,「父皇什麼時候開始送的?」

    臻昕烏黑的眼珠轉了轉,想了半晌才道,「昕兒五歲那年父皇送了第一副畫過來。」臻昕掰著手指數道,「每季就有一幅,如今都有九副了,兒臣還想著今春怎麼沒有了,卻把母妃給盼回來了。」

    茜宇心中的奇怪不是半點,才放棄的對於赫臻的幻想復被又撿了回來,她心內歎了一聲,現在的自己竟這樣容易就被感動。遂整理了心緒,又展開笑顏與兒子說了會兒話,臻昕見白梨要去送玫瑰露給傑宸,便也要去。茜宇知道兒子難得有半日能偷閒,自然想好好玩一會兒,便囑咐了幾句,讓白梨並幾個老嬤嬤帶著去了。

    兒子才走,茜宇的笑容便漸漸淡了,昨夜上燈時也沒見燈花爆過結過,怎麼今日有這樣多的事情一股腦地都湧出來?正歎著,小春子急急忙忙地進來,又報上一件驚人的事來。

    「娘娘,真真是想不到,嚴婕妤竟敢養『假太監』『淫』亂後宮,一併連馮美人、柳美人還有楊娘子都被打入冷宮聽後發落,嚴婕妤此刻短了醫侍照顧,恐怕要活不久的。」小春子自從主子安排自己去打聽嚴婕妤一事,就祈禱著那嚴氏是詐孕,主子好脫了誤傷皇嗣的干係,沒想到兜兜轉轉竟又是如今這番景象,不免也感歎一番。

    茜宇一驚,柳眉緊蹙,左手婆娑著右腕的琥珀串子發出輕微的碰撞聲,她心內歎道:真真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悠兒她……果然名不虛傳!張文琴不回來,應當不僅僅是怕婆媳不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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