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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皇后紀 第四章 無為而治(二) 文 / 琴瑣

    第四章無為而治(二)

    許久,茜宇才問道「娘娘閨名喚作什麼?」

    季妃笑道「臣妾單名」潔「,小字」主月「。」

    「主月為青,季將軍是盼她的女兒四季常青啊!」茜宇笑道,心中也不免想起家中老父弱母,一併兄長嫂子來,不由得神色黯淡了。

    季妃畢竟有些心思,遂笑道「皇后娘娘日前便已吩咐臣妾,說娘娘回宮後定不勝辛苦,待將歇兩日後,就請傅親王、琦王妃一併進宮來住幾日才好。」

    茜宇心中一動,暗笑自己竟在人前失態,便只得淡淡道一個「好」字。正是這一刻,有內監匆匆過來稟報,直對季妃說道「今日早朝後,大總管派人進來回了幾句話,皇后娘娘便顏色大變,急急地脫簪去袍,匆匆往涵心殿向皇上請罪去了。蓮妃娘娘遣奴才來請娘娘前去伺候。」

    季妃大驚,不敢絲毫怠慢,匆匆向茜宇行禮後便跟著那奴才離去了。茜宇立於原地,左手婆娑著右腕的琥珀串子,蹙眉思量了許久才問身後的緣亦,「這幾日前朝可有事情發生?」

    緣亦道「皇上日日心情都好,並無什麼大事,且正值科考,皇上每每回來都笑說如何又得了棟樑之才。」

    茜宇眼簾微垂,又道「孫貴人一事便是這樣了,你遣人告知玲瓏,另外請她和孫貴人常來我這裡坐坐。玲瓏秉性純良爽朗,所交的朋友應當也不差才是。」

    緣亦道「徐貴人直率心腸,皇上也疼愛有加,皇后也時常誇讚的。」

    茜宇淡淡道「只盼不是看我就好!」說著又道,「方纔那四位宮嬪是何許人?」

    緣亦細細回憶,稟告道「自娘娘左手起,為首者是重華閣東殿馮美人、次之是西殿柳美人,後二者是瓊瑤宮的周才人與楊娘子。」緣亦頓了頓道,「馮美人是嚴婕妤的表妹,而馮美人與柳美人素來要好,楊娘子本是嚴婕妤的宮婢,故她們三個在一處奴婢還覺得不怪,但周才人卻不知為何在那裡。」

    「周才人。」茜宇念道,「是我左手起第三個……看形容舉止尚有幾分姿色在三人之上。嚴婕妤的宮婢尚能蒙恩,看來我是惹了個了不起的主。」轉念又道「昨日聽你提一位王美人,卻不是住在重華閣的?」

    「皇后娘娘念皇上疼惜王美人弱不禁風,便另擇了昭雲殿賜給王美人獨住。」

    茜宇笑了一聲,說道「我們皇后娘娘的心思的確深不可測,想她此刻前去請罪,也斷不簡單,你我不如回宮靜待。」

    緣亦不敢多說,便攙扶茜宇款步而行,不多時便將肩輿喚近,伺候茜宇落座,一行人回宮去了。待回到馨祥宮,茜宇換了尋常的便服,略略梳洗後便要小春子出去打聽嚴婕妤身孕一說的真偽。

    卻不等小春子回來,坤寧宮的古嬤嬤便過來請了。

    「皇上今日在坤寧宮用午膳,故想請太妃娘娘共享。只因此刻無暇,不然皇上皇后定同來請太妃娘娘尊駕。」

    茜宇笑道「有勞嬤嬤了。」又與緣亦打趣道,「早知這樣,方才不換了衣服,沒的麻煩。」然對於章悠兒脫簪請罪一事,她隻字不問,對於章悠兒的行事作風、內心城府,她已然放了十分心了。

    待一行人款款來至坤寧宮時,並不見皇帝的車輦停在外頭,待古嬤嬤引了進去便聽得章悠兒悲慼戚帶著訓斥的口吻道「姐姐若非無奈豈能改姓?你這樣冒失莽撞,難道要真家絕後不成?爹娘有我這樣一個不孝女兒,哪裡再經得起你這個不孝的兒子?」

    「嬤嬤!本宮不如在偏殿坐坐?」茜宇在正殿前停了步子,不再往前。環顧四周,坤寧宮的景致一點沒有變,當年張文琴在宮門前栽的青松如今也越發茂盛了。只是越往裡頭宮人越稀少,便難怪章悠兒能毫無顧忌地這樣呵斥了。

    「主子說娘娘不是外人,不礙的。」古嬤嬤說著,便要引茜宇進去。

    「如此本宮客著,便款款踏步進去。卻見一男子正直身跪在皇后面前,他身著丹鶴紅袍,腰束鑲玉金圍帶,新制的烏紗帽聳於頂上,一支宮花斜插於帽沿,當是新科狀元郎。雖半跪著身子,卻不減半分俊逸之態,處於好奇茜宇不免多看了幾眼。冷不防古嬤嬤沉穩的聲音響起,「皇后娘娘!皇太妃駕到!」那狀元郎聞聲回首,一雙琥珀色的眼眸裡印下了茜宇的目光,四目相對,翩翩少年,茜宇兀的心跳。

    「豎子,還不快低頭?」章悠兒呵斥一聲,從紗簾之後款款出來,將茜宇迎了進去。

    裙裾隨步而動,墨綠色的葉瓣彷彿紛散開來緩緩飄若那紅袍狀元的面前,茜宇莫名地感到自己被一束琥珀色的目光追逐著,週身暖暖的。

    「讓母妃見笑了。」待茜宇坐定於紗簾之後,章悠兒無奈道,「當初綺兒書信與我說幼弟出走,我就該多長一份心眼。誰能料到這孩子竟會頂了別人的名字參加科考,今日廷試之時讓皇上認了出來才遣人來告知與我。孰料我緊趕慢趕沒有趕上,皇上他……也胡鬧!」章悠兒神色有些焦慮,口不擇言道,「這樣胡鬧地欽點了他做新科狀元郎。」

    茜宇心下明白,堂下所跪之人正是章悠兒的胞弟真舒爾,真家主系一脈的單傳子弟。當年真家三姐妹隨母進宮時,太后嘴裡也笑稱「舒爾不過是個孩子!」,到如今他也不過十六歲,正是年少氣盛的時候。方才甫一見他,便覺眉目清秀,文采奕奕,以章悠兒之姿度其弟之容,少不得一個清朗少年郎。

    「這名字也是能隨便頂的?」茜宇隨口問著,眼光悠悠透過紗簾落在真舒爾的身上,不知為何她亦覺得,有一道琥珀色的目光透過紗簾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這孩子頂了錢昭儀的幼弟錢宗寶之名,拿了宗寶的名牌參加了京試。」章悠兒苦笑道,「科舉必須層層選拔,鄉試、會試一層不可饒過,真家子弟不能入仕,自然連個秀才也不是,他又如何能進京赴考?」章悠兒說著對外頭道,「起來吧!」

    簾外身影聞聲而動,待立起時,更是如迎風之松,屹立挺拔。

    「真、章、韓、錢開國四大功臣之後,自然比旁人相熟些。」茜宇笑道,「真家祖訓卻也奇怪,何以要讓有志子弟守著祖業過活呢?倒是這錢公子成全了這孩子。」又拉著章悠兒的手道,「方纔你說皇上胡鬧?當真你才是胡鬧!」

    在章悠兒眼裡,茜宇如同親姊妹一般,難免露些真心實意來,此刻想起方纔的話,也唬得笑了,又對外頭道,「既然你不願意做宮廷畫師,便辭了官才是,沒得讓爹娘操心,族裡子弟發問起來,爹爹這個族長也無言以對。」

    外頭傳來好聽的聲音低聲嘟囔道「規矩是人定的,爹爹一個老頑固!」

    章悠兒頓怒,正要發作卻被茜宇攔住了,疑惑道「何以讓狀元郎作畫師?如此大材小用?」

    章悠兒平了臉色,話語中帶著一分自信,笑道「皇上的意思是,真府、錢府兩家都尚沒有交代,不曉得給他按個什麼職位才好,因舒爾善於畫作,便要他在宮內先做些時日的畫師,做出幾幅佳作來。其實我也知道,皇上是想讓我解些鄉思之愁。可是這孩子哪裡是肯做畫師的,在這裡與我磨了半日了。」茜宇聽聞欣然而笑。

    章悠兒又對簾外道「快離了這裡吧!自己向皇上辭官去!」

    誰知簾外聲音響起,竟說「皇后娘娘,舒爾願意留下來作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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