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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後宮— 第四十六章 往事如風(二) 文 / 琴瑣

    第四十六章往事如風(二)

    一番俗禮過後,赫臻挽著若笙坐下,看著女兒身體一日好似一日,他也歡喜,加之今日是茜宇的生辰,他的臉上滿是笑容。

    「皇上到底是喜歡湊熱鬧的,哀家沒有請你,你倒自己跑來了。」太后笑道,其實皇帝能來,她已很是得意。

    赫臻笑道:「朕還以為母后怪兒子每日打理政務疏忽了您,這才不請兒子前來,這會兒是特特來給母后賠不是的。」

    眾人一陣歡笑,其樂融融,只是茜宇驚訝自己案上的酒杯不曉得去了什麼地方,但只當是侍女收去了,也不多計較。

    韓玉拿起酒壺替赫臻斟了杯酒,赫臻舉杯欲飲,卻被一陣哭聲打斷,赫臻自然沒有飲酒,隨著眾人將目光轉向哭聲的來源。

    只見若珣從後殿跑出來,驚恐萬狀地地哭泣著,幾個嬤嬤以為殿內有什麼東西嚇到了公主,早就奔了進去,但片刻後便聽到了嬤嬤們的慘叫聲。

    若珣抽抽噎噎地含糊不清,皇后聽著她的隻字片語,早就臉色刷白,一陣強烈地不安從心中湧過。她越過眾人飛奔進內殿,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二皇子早已倒在了地上,七竅流血,中毒身亡,身邊還放著一隻空酒杯。邊上的幾個嬤嬤癱軟地坐在地上,不住地顫抖、哭泣。

    眾人跟了進來,大驚失色,茜宇失聲喊道,「酒杯怎麼在這裡?」大家等不到詢問茜宇究竟怎麼回事,皇后已經頹然暈厥。

    赫臻瘋也似地衝過去抱起兒子,大聲地吼道:「太醫!太醫在什麼地方?」

    然而一切都晚了,太醫們的到來只是再一次宣佈二皇子的死亡,赫臻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把太醫和眾人趕出了殿門,將自己和臻海的屍體關在壽寧宮的內殿裡。

    太后也承受不住打擊,昏昏沉沉,同皇后一起躺倒在偏殿。皇貴妃主持大局,將眾人遣散回去,只留下了茜宇、德妃還有若珣公主。

    三人靜靜地坐著,一言不發,若珣喝了寧神湯,安靜下來,躲在母親的懷裡低聲地啜泣著。

    三四個時辰過去,夜漸漸地深了,奴才們在正殿裡放置了許都暖爐,才不至於寒冷,然而殿門依舊緊緊關著,裡面悄無聲息。

    茜宇端坐在那裡,思索著方才發生的一切,那只酒杯的確是太后要若笙端給自己的,裡面的酒……韓嬤嬤……太后……我……韓嬤嬤……赫臻……天!

    「嘎……」一聲,赫臻打開了壽寧宮的殿門,把茜宇從回憶中拉回來,赫臻怒目望著正殿裡的四人,深沉的聲音響起來,「德妃,帶著若珣進來……」

    德妃諾諾應了,抱起去女兒匆匆進去,殿門又一次地被關起來。

    內殿裡,赫臻愛撫著女兒,溫柔地問道:「好珣兒,告訴父皇,二哥哥的酒杯是從哪兒來的?」

    若珣一雙水汪汪地大眼睛看著父親,她似乎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也知道死是怎麼一回事情,那天她哭鬧著找三哥哥的時候,皇后把她抱回坤寧宮內殿就清清楚楚地告訴她什麼是死了,此刻她心裡的是如何的難過恐怕無從知曉,但是孩子永遠是那麼純真,眼神清澈如一潭湖水。

    她看了一眼身邊的母親,轉過頭來怯生生對父親道:「二哥哥說他從來都沒有喝過酒,母后從來都不讓他喝酒,兒臣……兒臣就說外頭這麼多酒,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拿一杯,不會有人曉得的。正好……正好父皇你來了,大家都出去迎你時,我們就……我們就偷偷地拿了離儀門最近的那張几上的酒杯,裡頭……裡頭有酒。二哥哥喝了幾口,就馬上……」說著說著,她又止不住哭泣來了,抽噎著問赫臻,「二哥哥是不是死了,是不是和三哥哥一樣死了?」

    赫臻將她抱在懷裡,痛苦萬分,德妃上前將女兒抱開,低聲道:「皇上,這事情終究要處理的,您要節哀順變。」

    赫臻望著她,問道:「那張几案是誰坐的?」

    德妃不假思索道:「是恬貴嬪,她已然等在外面了!」

    「你帶著若珣出去吧!」赫臻揚手道,「叫她進來!」德妃點頭,帶著若珣離開。

    片刻後,茜宇姍姍進來,她站住腳步,凝望著自己的愛人,不過幾個時辰,為什麼就顯得這般滄桑?

    「坐下吧!」赫臻坐在床榻邊,看著再也不會醒過來的兒子。茜宇依言坐下,靜靜地望著他。

    「如果那杯酒是你飲下的,朕該怎麼辦?」赫臻轉過來,竟已淚流滿面。

    茜宇撲過去,跪倒在他的膝下,搖頭道:「如果可以,臣妾願意用自己去換回二皇子,臣妾真的願意!」

    「宇兒……」赫臻抱著她的,失聲痛哭。

    「皇上!您節哀……」茜宇不曉得該說什麼,這一刻她後悔方才沒有飲下這杯酒,那麼二皇子也不會夭折。

    赫臻宣洩了痛苦,漸漸收了淚容,一個男人、一個帝王可以在一個女人面前痛哭,試想如果茜宇飲下這杯酒,赫臻又將如何?

    沉默了許久,赫臻開口道:「他們查得怎麼樣了?」

    茜宇望著臻海冰冷的屍體道:「太醫說正殿酒宴上所有的酒,只有太后的那壺酒有毒,是大理寺用來處死十惡不赦的罪犯時才用的『奪命散』,」她痛苦地繼續道,「用水送服,會使人週身奇癢難當,最後瘋狂而亡;遇酒則毒性加劇,見血封喉,毫無還陽之力!」

    「難道那壺酒太后沒有喝過?」赫臻冷靜下來,問道。

    茜宇搖了搖頭,道,「方纔皇貴妃問了韓嬤嬤,韓嬤嬤說太后因眾人敬酒,早就喝空了一壺酒,這一壺只斟過兩杯酒。」

    「一杯給了你……」赫臻怔怔地看著茜宇,「還有一杯給了朕?」

    「是……」茜宇顫抖地說出這個字,她不曉得赫臻此刻是如何想像這件事情的,她哽咽道,「太醫還說,那壺酒裡的毒量很少,相反您酒杯裡的酒更毒一些。」茜宇抽噎起來,「如果您剛才喝了那杯酒……那臣妾要怎麼辦?」

    赫臻擁著茜宇,眼神冷凝起來,透出陣陣殺氣。

    裕乾宮裡,璋瑢靜坐在鏡前,凝視著鏡中的自己,冷冷笑起,卻止不住淚水流下來。

    案上那只裂開的護甲猶如一把尖刀,一下一下地剜著她的心,她顫抖地抓起這只護甲,緩緩地走到暖爐前,抬手擲入,看著爐中通紅的炭火一點一點將原本亮燦燦地護甲吞噬。

    「這個世界上,究竟有多少人是無辜的……」她痛心地跪倒在地上,失聲痛哭。她無法想像,幾日前母親進宮,給自己帶來的儘是一輩子的傷痛。

    「孩子!這是你爹要娘帶給你的補藥,一會兒叫紫蓮用酒給你沖了喝下!」

    璋瑢厭惡地對母親道:「怎麼,難道又是得子的藥?女兒不要再喝了,喝了這麼久,一點用都沒有!」

    「我也不知道,你爹爹只說是補藥,我問他補什麼的他也不說,不過他要你一定喝下去,對你絕對不會有壞處的。」陳夫人安慰道,「孩子,難道爹和娘還會害你不成!」她喚來紫蓮去沖藥,並說要親自看她喝下去。

    那碗藥奇怪地味道璋瑢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可是憑她自己積累的藥材學識,當時她也聞不出這藥裡究竟有什麼,何況這粉末狀的藥劑竟是連藥渣都看不到,因想父母終歸不會害自己,這才忍耐喝了下去。

    但是翌日,她下身劇烈地疼痛,流紅不止,喚來太醫……

    「娘娘!您是不是服用了……」梁太醫替璋瑢把脈,並聞了聞盛藥的器皿後,面有難色。

    璋瑢隱約覺得不對,她怒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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