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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後宮— 第十二章 梨花一枝春帶雨(二) 文 / 琴瑣

    第十二章梨花一枝春帶雨(二)()

    「連公公。」緣亦起身道,「可否容我先送了我家主子回去,一會兒奴婢定當去敬事房領罰。」

    「緣亦。」茜宇心驚,緣亦卻只是報以一笑。

    那連貴冷冷道:「就這樣吧,也不怕你跑了。」說罷便大搖大擺的走了。

    緣亦扶了茜宇回去,安撫幾句,自己便往敬事房去了,茜宇急急地打發了小春子和凌金去接。半個時辰後,兩人架了緣亦回來,茜宇看了當下傷心,奈何宮女不能宣太醫,茜宇只能囑咐流芸等好生伺候,自己匆匆往裕乾宮去了。

    「姐姐。」茜宇見了璋瑢便潸然淚下。

    「怎麼了?」璋瑢一臉疑惑,聽茜宇嗚咽著把事情的始末說了,才歎道:「這件事情,也難挑出理來,確實是你們不對在先。她也未用私刑,我們說到哪裡都不佔理的。緣亦看著不像莽撞之人,怎麼就犯了她了?」

    「聽瑾貴妃的口氣,緣亦似乎知道那裡不能進去的。」

    璋瑢委婉勸道:「好妹妹,我們進宮也有些時日了,你也該好好學著宮裡的規矩了。凡是依著規矩,讓人挑不出理來,萬事就安了。」

    「我是知道的。」茜宇低頭道,「前些日子我還記著華嬤嬤的話,有個主子的樣子,可是上次這一病,心裡堵得慌,好不容易出來玩一趟,便又都忘了。

    璋瑢點了茜宇的額頭,「你就知道貪玩,如今皇上雨露均沾,大多數新晉妃嬪都已承蒙皇上垂青,我們姐妹三個就差你沒有侍寢,怎你就還像個孩子似的?難道你想一輩子都這麼碌碌地過著?」

    「蘊姐姐也侍寢了?」茜宇眼裡閃出一絲喜悅。

    璋瑢歎道:「每每聽說我們兩個得到皇上愛垂,你總是歡喜不已,可怎麼就不為自己考慮?」

    「我……」茜宇摩挲著絲帕,低聲道,「緣分恐怕是強求不得的,我只盼著一切隨緣,帝王的愛本就是淡薄的,或許我不要還能活得更自在些。」

    「傻妹子。」璋瑢頓時明白了茜宇的心思,定是被書上那鶯鶯燕燕、花好月圓的故事蒙了心,心裡覺得好笑,又想既然她轉不過彎來,自己也不好勉強,「好好好,那你就慢慢等著,還以為是個伶俐的丫頭,卻原來不過是個扭捏的小妮子罷了。」

    茜宇羞紅了臉,不知該說什麼,起身道,「是想找姐姐訴苦的,順便討些藥來,卻不料被姐姐奚落,我還是回去瞧緣亦好了。」

    「慢些走。」璋瑢笑道,轉身對紫蓮道:「把家裡帶來的『卻淤散』給恬主子拿些帶上。」紫蓮聽了連忙回去拿了來。

    茜宇接了笑道,「還是姐姐心疼我。」轉身便要跑出去。

    璋瑢攔道,「又沒樣子了。」於是道,「紫蓮,你送了恬主子回去。」茜宇聽了不好意思,待紫蓮上前扶了,才緩步出去,璋瑢無奈搖頭。

    茜宇回去後,便讓凌金等給緣亦上了藥,好在緣亦身子結實,只是外傷,並未引起熱症。茜宇問了她多次關於浮雲亭的事,緣亦只是說自己以為不會那麼巧,茜宇將信將疑,見她有傷在身,也不再多問。只是想到緣亦因為自己受屈,十分傷心,落了眼淚,緣亦苦撐著疼痛勸導,茜宇方才罷了。後幾日,緣亦不得下床,就連端午節坤寧宮內的皇宮家宴,茜宇也只帶了凌金前往。

    家宴上,宮嬪都各自打扮艷麗,可謂百花齊放,茜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靜靜地看著歌舞,飲了幾杯酒,便覺臉上熱熱的,於是離座出了坤寧宮,看到不遠處一棵梨花樹下有石凳,便過去倚著樹幹坐下。抬頭望夜空,滿天繁星熠熠,卻又寧靜。星光再美,也不敢與陽光媲美,永遠只能這般在黑夜裡兀自美麗,茜宇暗自感歎,一陣風吹來,不禁打了個冷顫。

    「石凳陰冷,這樣坐著會生出病來。」茜宇尋聲望去,一男子正站在自己的身後,

    「皇上。」茜宇失聲叫道,忙欲施禮。

    「罷了!」赫臻阻攔道,「不要驚動了旁人。」

    茜宇會意,突見皇帝,不免有些羞澀,低聲道:「皇上出來……不打緊麼?」

    「呵呵!」赫臻笑道:「那你出來也不打緊麼?」

    「臣妾只是……」茜宇一時語塞,低頭不語。

    「不用解釋了。」赫臻道,回頭向遠處的人示意,一個太監便掌了燈籠過來,走進來才知道是滕廣。有了光亮,面目便清晰了,赫臻見茜宇穿了粉色禮袍,妝容素雅,微微點頭。回身對滕廣道:「送給皇后的東西你讓小蓮子去取,其餘人都跟了去,就你一人在遠處侯著,不要讓人知道。」滕廣點頭稱是,便走了。這一走,又暗了下來,彼此只能看到依稀的臉龐。

    「皇上……」茜宇請福道:「臣妾想回席上去了。」

    「怎麼?」赫臻道:「朕一來你就要走?」

    「臣妾不敢。」茜宇道,「皇上有事,臣妾本不該打擾的。況且臣妾這樣跑出來,也不合禮數。」

    「原來宮裡的規矩你知道。」赫臻笑道。茜宇不知皇帝是什麼意思,只是低頭不語。

    赫臻伸手扶茜宇的肩膀,茜宇一驚微微縮了身體,赫臻道:「你很怕朕麼?」

    「不是。」茜宇羞紅了臉。

    赫臻道,「本以為有膽識千里尋親的,會是個豪爽灑脫的姑娘,沒想到……」

    茜宇驚地抬起頭,不由自主地問道:「皇上您也知道?」

    赫臻爽朗地笑起來:「本來傅憶坤失蹤了那麼久,軍機處都預備報他陣亡了,不料你竟然跑了出去,傅嘉就只好來求朕了,為了你朕可是頭一次讓靖遠軍那麼偷偷摸摸地出征呢!」

    茜宇羞澀不已,不敢抬頭看他,赫臻卻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細細地看著茜宇,微笑道:「只是朕沒想到,這樣一個冒失的女子竟還有這般容貌。」

    「皇上。」茜宇只覺得臉上發燙,比剛才的酒勁還來的猛烈些。

    「你不想成為朕的女人嗎?」赫臻單刀直入地問道。

    茜宇心裡一陣陣地打鼓,「我……臣妾已然是皇上的宮嬪了。」

    「那為什麼上次家宴你不敢看朕?為什麼福園裡拒絕朕的邀請?為什麼又獨自轉身跑去那裡,還落了水?為什麼剛才……你又離席走開?」赫臻一連串地發問,驚得茜宇喘不過氣來。

    赫臻鬆開手,正色道:「朕並非要回西暖閣拿什麼送給皇后的東西,只是想來尋你。」

    茜宇一雙晶瑩的眼睛怔怔地看著皇帝,從未有過的心悸似乎讓自己變得麻木,連嘴唇都無力啟動,隨即羞得低下了頭。

    赫臻背手看了天空,歎道:「難道朕就這麼可怕嗎?連星星都不敢見到朕?」茜宇隨聲望去,果然剛才還萬里無雲,星光熠熠,此刻竟成了黑壓壓的一片,突然一道閃電,茜宇一驚,卻並不害怕。赫臻竟第一次遇到不懼怕雷聲的女子,眼裡除了一絲淡淡的失望外,更多的卻是欣喜。雷聲過後便下起了磅礡大雨,梨樹枝葉繁茂宛若一把天然的巨傘,將雨水生生擋住,只是淅瀝有幾滴落了下來。赫臻用手摟住茜宇的肩膀,茜宇也不掙脫,只靜靜地倚著。

    滕廣提了燈籠匆匆趕過來,赫臻喝道:「慌什麼,還不去取了傘來。」滕廣將燈籠放在兩人的腳邊,便跑了回去。有了光亮,又可以看清彼此,茜宇清楚地看到了赫臻臉上滿意的微笑,他合身的溫暖,讓自己油然地趕到安心。

    一支梨花不堪風雨落下,險些砸在茜宇的肩膀,赫臻眼疾手快接了下來,雪白的梨花,經過雨水的洗禮更加嬌艷逼人。赫臻將其遞與茜宇,低聲道:「為了欣賞,宮裡的花,往往花期很長,那都是花匠們用了種種手段。梨花雖潔白無瑕,但依舊經不住風雨摧殘。」又抬頭望那些依舊在樹上梨花道:「只有挨得住的才能開到最後。朕希望你能明白。」

    茜宇怔怔地看著赫臻,怯手接過梨花,想起方纔的繁星,福身對赫臻道:「臣妾明白了。」

    赫臻笑道:「傅嘉說你聰明,果然不假,以後的時日還很長,但朕希望你能陪著朕看每一次梨花的盛開。」

    「皇上!」茜宇看著赫臻,心底的那份酸楚似乎漸漸淡去了。

    正巧滕廣取了傘回來,小蓮子等也從西暖閣趕了回來,赫臻便擁了茜宇同行。茜宇起先認為不妥,但赫臻一意孤行,自己也無法推托,便羞澀地倚在赫臻身上緩步前去。

    一行人回到了坤寧宮,眾妃嬪見皇帝擁了茜宇回來,當下鴉雀無聲,赫臻自當不在意,送了茜宇歸座,自己也回到龍椅上,茜宇臉紅不已,不敢抬頭。瑾貴妃見狀,氣得緊咬紅唇;皇貴妃只做沒見到;懿貴妃莞爾一笑,舉杯飲了一口美酒;德妃與如妃對視而笑;璋瑢、蕰蘊開心不已,拉了手說笑不停;蘭妃恨地咬牙切齒,徐婉儀在一旁示意她注重儀態;其餘各人表情各不相同,皇后見大家這般景象,連忙打圓場,笑道:「皇上給臣妾拿什麼了?」

    小蓮子立馬遞上錦盒,赫臻接過打開,取出一條晶瑩剔透、光彩奪目的水晶鏈子遞與皇后,笑道:「朕以為,如此珍品也只有皇后配得上它。」

    皇后喜笑顏開,溫柔地對赫臻道:「臣妾謝皇上。」

    「臣妾恭喜娘娘!」皇貴妃起身祝賀,眾嬪妃也一同起身賀道:「皇后娘娘千千歲。」

    皇后高興不已,笑道:「妹妹們客氣了,今日大家高興,多飲一杯酒才是。」

    「謝娘娘。」眾人道。趁暇,璋瑢笑著向茜宇示意,彼時茜宇低著頭沒見到,此刻看見了,更是把臉紅到了脖子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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