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後宮— 第七章 晨昏定省(一) 文 / 琴瑣
第七章晨昏定省(一)()
次日清晨……
「咿……」茜宇寢宮的房門被輕輕地推開,驚醒了在門口值夜的小宮女秋葉。
「噓!」進來的正是緣亦,她止住了秋葉,輕聲道:「主子可還在睡?」
秋葉點頭表示肯定,輕聲道:「奴婢沒聽到聲響。」
緣亦揮手示意她下去休息,自己則輕步向睡榻走去。
「你很早啊!」突然傳來茜宇說話,著實嚇了緣亦,只見主子已穿戴整齊坐在梳妝台前了。
「奴婢慚愧,未能伺候娘娘起身。」緣亦跪地請安。
「不要那麼多禮節,不是說了在屋子裡我們如姐妹般相處?」茜宇不在意地說,接著轉過身對著鏡子,雙手擺弄著頭頂上的青絲,道,「你來幫我弄這髮髻,任是我怎樣都弄不好。」
「是。」緣亦應了連忙過來侍弄,「娘娘起得好早,奴婢以為娘娘昨日飲了酒,今日會睡得晚一些。」
茜宇笑道:「今日不是要去壽寧宮、坤寧宮請安嗎?」
「是,娘娘。」緣亦驚訝於茜宇對宮規的諳熟,又道,「秋葉這丫頭不警醒,以後奴婢會安排警醒的丫頭來值夜。」
「你也別怪她,又不礙事的。」茜宇笑笑並不在意。緣亦也不再說話,只是侍弄頭髮。
很快,凌金和流芸也端了熱水手巾等近來伺候,片刻功夫,一切都安排妥當,三人便擁著茜宇去飯廳用早膳。茜宇特意差緣亦去請兩位充容一起用餐,卻不料她倆人竟早早往壽寧、坤寧二宮去了。茜宇聽了不免一怔,這才感到這皇宮裡滿是文章。
用完早膳,茜宇便在小春子和緣亦的引領下,向壽寧宮去了。
才到壽寧宮,便有嬤嬤上來請安,說太后昨晚累著了,身子乏重,今日就不見安了。於是茜宇便在宮門外施禮請安,接著往坤寧宮去了。
坤寧宮門外早已停了多乘肩輿和轎子,太監引了進去後,便見已有眾多嬪妃在和皇后說笑了。讓人驚訝的是,蘭妃竟然也一身清秀坐在皇后身邊,昨晚她不是,茜宇不敢再多想。
「臣妾叩見皇后娘娘,萬福金安。」茜宇施禮。
「妹妹快起。」皇后笑道,「一清早的,辛苦了。」
「謝娘娘。」茜宇道,又轉身對其他妃嬪們道,「請姐姐們安。」因為有皇后在,茜宇便只是向皇貴妃、懿貴妃、瑾貴妃等福了福身子。大家也是笑語回應,眾人說笑一會兒,便陸續還有妃嬪前來請安,坤寧宮熱鬧起來。
皇后笑道:「平日裡太后見安,妹妹們都是在壽寧宮向本宮請安,除了慶典,少有人來我這坤寧宮,你看今日多熱鬧,妹妹們平日裡也該多往這裡走動才是。」大家聽了笑道:「是。」皇后又對身邊的蘭妃道:「蘭妹妹昨晚辛苦了,今日怎又起得如此早,理該多睡些才是。」眾人目光隨著皇后的話落到了蘭妃的身上。
那蘭妃滿面紅光,羞澀道:「皇上一早就上朝去了,臣妾……臣妾便不敢再睡。心想各宮姐姐都來向娘娘請安,自己又怎能怠慢。」
「妹妹果然知書達理,來日更能博得皇上喜歡。」瑾貴妃喝了口香茶,閒閒地說道,聽來是誇獎的話,卻混合了濃重的火藥味。
「臣妾惶恐,臣妾怎敢得皇上專寵,臣妾又怎敢和貴妃姐姐爭寵。」這蘭妃本應十分懼怕瑾貴妃,此時雖然滿臉的惶恐和委屈,卻不見有絲毫畏懼的意思。
瑾貴妃聽了放下茶杯,用手玩弄她如玉般雪白凝滑的手臂上戴著的翡翠嵌寶手鐲,冷言道:「你的意思是本宮專寵後宮,霸著皇上不成?」
「臣妾不敢,臣妾不是這個意思。」蘭妃立刻跪地請罪,竟哭了起來。
「瑾妹妹多心了,蘭妹妹初來皇宮,我們理當多擔待些才是。」皇貴妃道,說著去扶蘭妃起來。
「妹妹們都是侍奉皇上的,又何必分你我呢?」皇后道,拉了已起身的蘭妃的手道:「瑾貴妃是直腸子的人,你別往心裡去。」
嬪妃們只是看著,不作聲,茜宇感歎蘭妃前次的教訓今日怎又忘了,難道真的不怕得罪瑾貴妃不成?
皇貴妃陪笑道,「大家和和氣氣的才是,妹妹是新來的,宮裡的規矩要慢慢學才是。」
「臣妾記下了。」蘭妃抽噎道。
瑾貴妃見皇后和皇貴妃一搭一唱幫蘭妃說話,知道自己是討不到話場的,便忿忿起身,向皇后請福,「妹妹宮裡頭還有事情,先行告退,忘娘娘諒解。」皇后見她要走,也不挽留,道:「妹妹既然有事,那就去吧!得空多來本宮這裡走走。」
「謝皇后。」瑾貴妃冷冷一笑,接著轉身揚長而去。
瑾貴妃一走,氣氛似乎頓時緩和了些,於是大家又坐著聊些家常,茜宇挨著敬妃坐著,兩人都不作聲,只是聽著,時而大家一起笑笑。一個時辰後,到了皇上下朝的時刻,皇后便讓大家散了。
大家陸續走出了坤寧宮,茜宇和璋瑢、蕰蘊三人同行,慢慢地走在後面。
蕰蘊若有所思道:「看方纔的情形,瑾貴妃在宮裡的地位的確是舉足輕重的,竟敢在坤寧宮裡逞威!」
璋瑢卻道:「其實也不難看出,這位主子並不是表面看著這麼風光啊!」
茜宇笑道:「這裡可不是姐姐們聊天的地兒,妹妹可是想著瑢姐姐宮裡的茶呢!」璋瑢明白茜宇話中的意思,會心一笑,便拉了二人快步走了。
過了御花園,便遠遠看見前面有幾位充媛、充人一起同行,充媛、充人分別在瓊華宮和秀雲宮,因而不論是新人還是有了年屆的宮人,茜宇三人都不大認得,只認得其中一個是琪才人。
「那蘭妃膽子還真是大。」說話的是李佳媛,進宮已有三年,身材修長,容貌端莊,她嘲弄道,「竟然敢當面頂撞瑾貴妃,她不怕日後瑾貴妃找她麻煩。」
一旁的曹麗媛笑道,「我聽說這蘭妃是龔郡王的女兒,她的娘不是正室,好像還是個從邊關帶回來蠻夷子。加上龔郡王祖上本身就是番外之人,就難怪她生得這麼妖嬈了。」曹麗媛和李佳媛是同年進宮的,雖然也生得好看,可是兩人都家世太低,雖然得到過皇上的寵幸,但未養育一男半女所以三年來都未有陞遷,這次選秀竟然有那麼多新人一進來就被冊封為上等宮嬪,心裡自然不平衡了。
「哼!我想呢,怎麼生的那麼妖嬈,原來身子裡還流著蠻夷子的血,我聽說蠻夷女人個個都生得如妖精一般。」李佳媛譏諷道。
「姐姐莫不該說這樣的話,小心落了口實。」琪才人是新人,所以處處都知道要謹慎。
「怕什麼。」李佳媛仗著自己是有了年屆的,常常對琪才人等新人喝斥,又見琪才人生的好看,更是常常刁難,「現在有誰能聽到,說了又怎樣,我好歹進宮三年了,還不比你懂規矩?」
「妹妹不是這個意思。」琪才人不敢再做聲,低頭慢慢地跟在旁邊。
「我以為她有多尊貴,不過是個庶出,是個蠻夷子。」李佳媛譏笑道,越發瞧不起蘭妃來。大家聽了也只陪笑。
「你說誰是蠻夷子。」冷不丁傳來陰冷的話,眾人不禁一怔,正待轉過身來看。「啪!」一聲響亮的耳光刮在李佳媛的臉上,她隨即摔倒在地上,抬眼看去打人的竟是新進宮的徐婉儀。
「你是什麼東西,說這樣的話?」徐婉儀厲聲喝道,她雖然相貌平乏,但有著一副好嗓子,不過此刻高聲厲喝就不免有些刺耳。
雖然徐婉儀是新人,但位分比自己高,李佳媛如今挨了巴掌,又在那麼多新人、宮女太監的面前,不免又羞又臊。雖然臉頰通紅,五個指印卻依舊分明,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嘴是人家,要說什麼,又怎是我們能管。」蘭妃竟然緩緩地從徐婉儀身後走出來,壓抑著憤怒,故作委屈。
李佳媛頓時懵了,先是徐婉儀突然出現,這會兒誰又知道這蘭妃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只見蘭妃緩緩走向自己,伸手將自己攙起,纖纖玉手拂過自己挨了打而略顯浮腫的臉龐,旋即又緩緩走到滿臉怒容的徐婉儀身旁,將手搭在她的肩上道:「妹妹怎麼這般衝動,竟出手打佳媛姐姐,不論怎樣,我們是新人,佳媛是宮裡的『老人』了,還不快向姐姐賠罪。」
徐婉儀聽蘭妃這麼一說,變了臉色,遲遲不肯道歉,自己好歹是婉儀,就算是新人,也比眼前的李佳媛要尊貴。